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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把叶家堡捏在手里,联姻肯定是最好的方式。奈何没谈拢。

  这几年他也拉拢其他有坞堡的大户人家。但世道越乱,这些人家越是收紧羽翼,保存实力,只想着有事时关门自扫门前雪。

  当年也是只有叶家堡出于公义之心,助力邓州平乱,维护了安稳。

  天道自有公理,也因此,叶家堡飞速地壮大了起来,成为了宣化军消亡之后,邓州最大的力量。

  “根据我的消息,马锦回和方城的杜金忠要结亲家。”这是叶碎金隐约回忆起来的,但又不确定这事现在发生没发生,又找补一句,“眼下不知道谈到哪一步了。”

  叶四叔惊诧:“他读书人的脸都不要了?”

  方城的杜金忠若还在宣化军,这亲也不是结不得。但他落草后堪称无恶不作,手段下作又残忍,直如畜生。

  虽他忌惮叶家堡,从没越界过,但他的名声,叶家堡的人也是听说过的。

  和这样的人结亲,更不要说马锦回还是正经科举出身,那真的是不要脸面了。

  “我昨日询过了项达,他们宣化军散了后虽然并未直接联系,但转折着还是知道一些。”

  “杜金忠号称手下千人,实际能战的青壮只有四五百。其他都是裹挟来的,不大顶用的。”

  “他这人是个莽夫,不会经营,原也想占了方城做根基,却搞得一塌糊涂,就破罐子破摔了。马锦回却是个能干实务的,他两个若是联手,说不准真能经营起一方天地来。”

  叶四叔恼怒:“杜金忠这是越界了啊!怎么着,不把我们叶家堡放眼里是吧?”

  方城和南阳县接壤,但不属于邓州,乃是属于唐州。当时杜金忠就是不敢与叶家堡正面冲突,才带着他的一伙人去了方城。

  叶家实力没那么强,护住了邓州三县便认为足够了。后来大家各守边界,井水不犯河水。

  “嗐。”叶碎金道,“他在那边无法无天,当土皇帝久了,又裹挟了许多民众,渐渐就心大了呗。”

  “再有就是,叔啊,咱们一直以来,也太良善了。”她不满道,“叶家堡为邓州做了多少事,却只跟三县县台平起平坐。不,平起平坐都算不上,咱们始终低着他们一头。”

  叶四叔:“……”

  杨先生捻须微笑。

  他前东主是个好人,也不是没有能力,就是没什么野心。

  当年,他便谏言过不若趁机夺取邓州,遗憾叶碎金的父亲犹豫再三,还是畏于朝廷威压,不敢。

  就是良民做太久了,都忘了祖上的威风了。

  叶四叔讪讪道:“那不是,那不是习惯了嘛。”

  对朝廷,对官员始终都心存敬畏。

  “这不行的,四叔,得改。”叶碎金正色道,“以后在邓州,只能是别人敬我们惧我们。邓州,得明明白白地抓在我们的手里!”

  叶四叔一把年纪了,竟被侄女说得心头也热了起来:“中!”

  “那这个杜金忠,咱们是不是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他问。

  “光给点颜色怎能够。他虽未踏入邓州,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叶碎金抬起眼,“杜金忠这一起子人,不能容他再存在了。”

  叶四叔盘算了一下,叶家堡如今能战的兵力满打满算得有一千二三,不是杜金忠那种吹出来的虚的,是实实在在的。

  杜金忠若虚成那样,并不是不能做。

  只是叶家堡除了当年平兵乱,后来就没再干过那样大的事了。说起来,叶家堡能扩张到现在这个人数,也是因为当时吸收了很多宣化军残部。

  叶家堡本就以军治堡,屯田养兵。

  这些宣化军的兵丁加入了叶家堡之后,很快就适应了,并且使得叶碎金的父亲有了充裕的人力。他重新整顿了叶家堡的部曲,使得一部分最精锐的青壮得以完全脱产,成为专职的士兵。

  其他的则是屯田兵。

  叶四叔忍不住掰着指头算了算,若能拿下邓州,再拿下方城,以这四地的产力,能养多少兵?

  盘算了盘算,那心头便火热。

  “中!”他一拍几案,“你说干,咱便干!”

  段锦在一旁随侍,赵景文厚脸皮跟着旁听。

  听到这里,段锦血热了,赵景文却紧张起来。

  他从来都是个有机会一定会抓住机会,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的人。昨晚向叶碎金请战,叶碎金没答应。

  现在话都说到这里了,他必须为自己争取机会。

  “碎金,若要战,我打头阵!”他说。

  一副忠心耿耿,热血昂扬的模样。

  杨先生看了他一眼,笑问:“堡主有什么打算?”

  叶碎金却把视线投向了叶三郎:“我想让三哥先去探探。”

  “兵丁珍贵,能少折一个就少折一个,我们不能莽莽撞撞就杀过去,得先摸清虚实。”

  这一战在久经战阵的叶碎金眼里就是小打小闹。可这个时候的叶家堡还没经历过大阵仗,正需要杜金忠这样的磨刀石。

  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三哥去接触一下杜金忠,就说,你和四叔都不服我,想邀他助力,协助你与四叔夺取叶家堡。”

  屋里忽然安静了。

  就连段锦这少年,都强烈地感受到了空气里的尴尬。

  叶三郎抬头看天花板。

  杨先生转头憋笑。

  叶四叔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精彩极了。

第18章 入梦

  叶家堡的人心不能散,放下心结,才能真正做到其利断金。

  上辈子叶四叔死的时候,因为放心不下叶家堡,甚至死不瞑目。

  今生决不能再这样了。

  叶碎金的指尖在椅子扶手上叩了叩:“外面的人以为咱们叶家必然人心不齐,那就让他们以为去,正好,咱们不妨借用一下。”

  她的眼神毫不躲闪,一点也不避讳这件大家过去都刻意回避的事。

  叶四叔不大自在,偷眼去看她,叶碎金的目光正投过来:“四叔,你看可行?”

  她目光清正,并非趁机讥讽或什么的,正儿八经地在征询叶四叔的意见。

  叶四叔左右看看,最终咳了一声,肃容问:“三郎,你可行?”

  叶三郎挠挠头:“我试试?”

  赵景文笑道:“要不然四叔亲自去,更稳妥。”

  杨先生笑意微敛。

  叶碎金却哼道:“杜金忠还不配。”

  杨先生又有了笑意。

  叶碎金唤了段锦:“舆图拿出来。”

  众人都微讶。

  段锦把箱子抱了过来。

  杨先生欢喜得乱转,看看这张,摸摸那张:“这、这是哪里得来的?”

  怪了,昨天叶碎金还问他有没有舆图的消息,今天她就有了舆图。

  叶碎金笑道:“天上掉下来的。”

  笑完解释:“宣化军的老兵手里藏的,当年兵乱的时候他趁乱抱回家的。”

  杨先生恍然大悟,欢喜得直搓手——朝廷公制的舆图!

  段锦麻利地把需要的舆图铺好。

  还是没有小棍儿。叶碎金告诉段锦:“回头给我弄个杆子,这么长,手指粗就行,尖头打磨圆。”

  眼前就先凑合,叶碎金抽了根笔倒握着,指了指:“这里,内乡、穰县、南阳。这里,方城。挺好,方城的粟我记得很出名的,产量一直很好。”

  “这几年让杜金忠祸害得不行了。”叶四叔摆手,“不说十室九空,也得空个四五户。地都荒了好多。”

  粟米是制作军粮的主粮。

  叶碎金心疼坏了:“所以他占着方城干嘛呢。合该是该给我们。”

  叶四叔总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对,可叶碎金口气太理直气壮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几人讨论了方城的地形地势。

  叶四叔原以为自己该是最了解方城的人,或者杨先生了解得更多一些也未可知。

  但他没想到,叶碎金对方城也了如指掌。

  方城那地方,叶碎金来来回回不知道趟过多少回了。地势地貌全都清楚。她只是记不清杜金忠具体的情况了。

  “这里,这里和这里,我要知道杜金忠是怎么布防的。”

  “他虽是个莽夫,但出身宣化军,打仗这种事倒是他的专长。”

  “三哥,我们可以看不上他这个人,但是不能看不起他的本事。”

  叶三郎沉稳应道:“好,我记住了。”

  叶四叔都忍不住抬眼看了叶碎金一眼。

  这个侄女,比他想的要沉稳得多。让人有点意外。

  再看看,再看看,她要真是这么可靠,他就能放心地撒手把叶家堡都交给她了。

  再看看。

  叶碎金没有给叶三郎指派人,反而问他自己:“你打算带谁去?”

  叶三郎沉吟着,看着叶四叔,报了几个人名。叶四叔不放心,又补充了一个十分可靠的手下。

  叶碎金都点头了。

  她正要说话,赵景文说:“项达跟杜金忠都是宣化军出来的,多少有点香火情,不如让他也去。”

  上辈子,项达是跟着赵景文出去闯荡的第一批人,也是最早投靠了赵景文的人。

  其实叶碎金本来就有意让项达跟着叶三郎去做个中间人,不想赵景文先开口了。

  原来这么早的时候,在她还提防这个提防那个的时候,赵景文已经在笼络人了。

  但叶碎金也同意了。

  叶四叔和叶三郎出去安排。

  外面候着的管事借这个空档来禀报:“主人要的人都带来了,供主人挑选。”

  叶碎金唤段锦:“阿锦,你去挑。”

  她交待:“挑六个孩子,两个在书房轮值,要心细,话少,嘴巴严的。四个在我身边,要伶俐,会看眼色,说话利落的。”

  那就是以后书房的事和叶碎金身边的事,都归了这些新挑上来的孩子了。

  那他呢?他怎么办?

  以前叶碎金这些身边事,可都是他的活儿。

  段锦没有像平常那样立刻应喏,眼中很自然地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看着老高的个子了,到底还是孩子。

  叶碎金柔声道:“这样以后,你就能从这些琐事中抽身,好好跟着我做事了。”

  一句话,少年的脸就灿烂了起来,发着光。

  清亮地应了声“是”就往外走,又被叶碎金叫住:“要身子骨结实的,不康健的不要。”

  以后少不得要跟着她东奔西跑,身体不结实的可不行。

  段锦脚步欢快地去了。

  杨先生捻须:“长大了,想的就多了。”

  “可不是。”叶碎金笑道,“还知道争宠了。”

  杨先生听得出她话音里的宠溺。

  赵景文却笑道:“奴婢下仆,多是如此的。”

  他不是奴婢下仆,身份高些,不也一样在争宠。

  杨先生捻须垂眼,笑而不语。

  叶碎金乜了他一眼:“莫欺少年穷。”

  “不欺。我们阿锦以后怎么也得是个大管事。”赵景文笑道,“赶紧给他配个媳妇,他就踏实了。”

  杨先生捻着胡须已经把脸都别到一侧去了。

  叶碎金道:“不急。急什么,他才十五,身是奴仆,现在给他娶,能娶到什么好的。以后再说。”

  赵景文好笑:“难不成你还要给他娶什么名门淑女?”

  名门淑女怎么了?

  京城大把的名门淑女都想嫁给镇军大将军段锦,都求而不得呢。

  高楼上抛香囊的,路上撞车偶遇的,寺庙里上个香,山道上都有崴了脚拦道的。

  段锦若想娶,以他的身家地位,什么淑女娶不到。

  但吴氏却怀了赵景文的孩子,还生下来了。

  而且段锦一直都知道!

  明明重生之后冷静地给自己定下了目标,要推翻前世,全盘重来。

  叶碎金的怒气却忽然压不住,直冲了上来。

  她一掌拍在书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说正事!”

  赵景文和杨先生都吓了一跳。

  赵景文惶惑,明明是气氛控制得很好的放松说笑,怎地叶碎金忽然恼怒了?他是哪里戳到她的怒点了?

  若无旁人,他很可以放下身段小意温柔地哄一哄,奈何杨先生在这里呢。

  他看了一眼杨先生,颇有些尴尬。

  杨先生道:“丰堂和三郎可能忙不过来,郎君去帮把手?”

  赵景文看了一眼叶碎金。

  有人递台阶,叶碎金道:“去吧。”

  赵景文识趣地出去了。

  段锦出来,书房院子外头的夹道里,站了一排半大孩子,最小的才到他腰间,最大看着也就十岁上下。

  都是叶家堡的家生子,他挨个问名字年纪,父母是谁。

  挑着伶俐的先拎出来一排,再细问详考,定要给叶碎金挑最好的出来。

  赵景文出来,看见他的背影。

  被小孩子们一衬,更显得他修长挺拔,已经长成了。

  他盯了那边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段锦转头也瞧了一眼他的背影,再回头看看,杨先生还没出来,还在里面谈事情。

  那姓赵的是怎么?被派出来干活?还是没资格旁听,被轰出来了?

  段锦龇牙一乐。

  书房里,杨先生问:“怎么动这么大肝火?”

  他不怎么喜欢赵景文,但刚才赵景文倒也没说什么会惹人生气的话。叶碎金的忽然发怒也令他摸不着头脑。

  叶碎金也知道自己刚才没控制住情绪,这是上位者的大忌。

  “恰想到了恼人的事,他又呱噪,一时没收住声。”她道,顿了顿,又道,“我做的不对。”

  杨先生原想劝谏的,她却自己先承认错了。杨先生便不再多说什么,伸出手:“来,来。”

  叶碎金看了他一眼,无奈,也伸出手去。

  杨先生给她切脉。

  杨先生不仅是谋士,亦工文书钱粮,除此之外,他还颇通岐黄之术。闲得无事时,常给堡中诸人号个脉,开个药方。

  脉象之下,什么都藏不住。他这脉象一切,便诧异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大火气?可能说来听听?”

  怎么说?没法说。

  叶碎金抬起眼。

  “杨叔叔。”她道,“良禽择木而栖,他日,我若让你彻底失望,你不必顾虑我父亲的情分,尽可择明主投奔。”

  杨先生怔住。

  “但是,如果我没那么差。”她说,“没差到让你老人家失望透顶的程度,还有救,请杨叔叔不要轻易放弃我。”

  杨先生凝视她片刻,笑了:“好。”

  赵景文带了项达先回来,进了书房。

  叶四叔父子稍后,带了几个人来,也进了书房。

  段锦已经挑好了六个孩子,只这事没有书房里的正事重要,他把其他人打发走,带着这六个孩童在庭院里候着。

  六个孩童里也有跟他认识的,悄悄问他:“阿锦哥哥,主人脾气好吗?会打人吗?”

  段锦吓唬他:“不好好做事,当场打板子,脱光了屁股打。”

  小孩们都面有惧色。

  段锦捂着嘴噗噗地笑,不敢大声,怕扰了书房里的人。

  一直到巳时,书房里的人们才脚步纷沓地出来。各个面上有光,脚步匆匆,在门口互相约了午后出发。

  叶四叔、叶三郎和别人离去,段锦支着耳朵,听见项达对赵景文说:“多谢你在堡主跟前荐我。”

  姓赵的笑得亲热:“你和我还这么客气。”

  段锦吆喝小孩们:“都站好了,待会见主人了。”

  眼睛却往那边投去一瞥,随即收回了。

  他姓赵的真会拉拢人心啊。

  昨天是主人把项达叫到跟前交谈了许久,虽当时没说,但他能觉出来,今天主人本就有意让项达也参与。

  却被姓赵的抢先提了,还在这里卖项达人情。

  项达若承了他的情,自然便会少一分对叶碎金伯乐慧眼的感恩。

  段锦忍不住轻轻地“哼”了一声。

  书房里传出叶碎金的声音:“阿锦呢?他挑完没有?”

  段锦立刻精神抖擞,提高声音:“主人,已经挑好了,都在这里了。”

  片刻后,叶碎金踏出书房,站在阶上:“就这几个?”

  段锦欢快答道:“是!主人看看,可中意?”

  他仰着脸望去,他的主人叶碎金站在阳光里,身似琼枝一树,颜胜浓桃艳李,明光照人。

  就和他每天夜里梦见的一样。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总是入他的梦。

第19章 查探

  段锦挑的人叶碎金都是满意的。

  段锦从小机灵,对她极是了解,明白她的需求和要求。且底下人比主人家更了解下面人的一些心思和手腕,他筛选过的人都正正好。

  叶碎金让管事把孩童们领走教规矩,对段锦说:“走,让我检查检查你的身手。”

  段锦腰背一挺:“是。”

  叶家堡里有大校场,叶府里也有小校场。天气这么好,段锦以为叶碎金会去校场考教他武艺。哪知道,叶碎金带他去了练功房。

  她还叫人守了练功房的门。

  段锦莫名紧张了起来。

  小厮奉上两杆麻布包了枪头的长枪。

  习武之人常不只学一种兵器,有个说法就是“十八般武艺”,指的就是使用不同兵器的武艺。

  叶碎金根骨奇佳,几可以说真的精通十八般武艺了。段锦的天赋也常受她称赞。

  但叶家世代传承的家学乃是长枪,又称叶家枪。

  段锦会紧张,就是因为练功房是教授武艺的地方。

  叶家枪的枪法不是不传之秘,实际上叶家堡里大多数人都会。招式不必保密,但其中诀窍、要点是需要保密的。

  所以通常武业授课是不许旁人看的。

  今天叶碎金还关了练功房的门,还叫人守在外面,显然不是段锦以为的“考教”那么简单。

  叶家枪用的是九曲枪。九曲枪身长一丈一,是用于马战的枪。叶家枪法是马上功夫,是战阵功夫。

  这趟出巡叶碎金都没有带上抢,因为用不到,有刀足够了。

  她接过长枪握在手里,摩挲了一下。

  本来在后宫里她一开始是有枪的,她甚至还有刀剑,那时候她能坐在金銮殿上和赵景文并肩问政。

  但正如杨先生说的那样,失去了叶家军,她能坐多久?果然后来,她被逼退后宫,再后来有言官参她,赵景文收了她的刀剑枪戟。

  最后,她只被允许保留一根白蜡杆子作日常练功用。

  破风声响起,那杆长枪在叶碎金手里转了个浑圆,拉开了起式。

  叶碎金抬眼看向段锦。

  段锦有一刹觉得眼前是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