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将军”张十骑早已遣调兵马,出征伏狮领,平寇敉匪,才没闲暇再理会他们的事。

反而是尤知味的结义兄弟“三十六臂”申子浅和“血监”侯失剑,愿意赶来臂助黄、顾二人。

至于“铁桅”陈洋,仍在养伤,他自己的事都管不来,何况是别人的事。

倒是“天弃四叟”中仅存的吴双烛,虽因要重整八仙台的势力,并要养伤,不能赶来,但一再言明,只要黄金鳞和顾惜朝有难,不妨向八仙台投奔。这越发引起黄金鳞的感概。

“没想到还是吴老二够义气,”黄金鳞叹道,“那些人,个个都是见利忘义之徒!”

“这次真够冤的,明明是义父指派我灭连云寨的,现在却背上了这样一个黑锅。”顾惜朝也忿忿不平,“在我平时对寨里的子弟这么体恤,现在有事,他们一个都不来助我!”

“我也不是一样!”黄金鳞颓然道,“我这个叛乱总指挥,明明是皇上的恩赐,现在,忽然变成了我公报私仇,私自行动,这……这又算什么!?”

“我都说了,不杀戚少商,必有祸患!”顾惜朝道,“现在他把连云寨大事整顿,看他何时何日,再谋反朝廷罢!”

“你这样说可是抄家灭族之罪!”黄金鳞满怀希望的道,“不过,那时候朝廷就知道谁才是耿耿忠心,谁先防微杜渐了。”

宋乱水忍不住插嘴道:“可是……可是重整‘连云寨’的,好像不是戚少商……”

顾惜朝奇道:“不是戚少商!?”

黄金鳞诧问:“那是谁!?”

宋乱水不知该不该说,跟冯乱虎、霍乱步面面相顾。

顾惜朝怒道:“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再支支吾吾的,信不信我一斧劈了你!”

宋乱水嗫嗫道:“是……是……铁手。”

顾惜朝只觉惜愕莫名:“铁游夏!?”

黄金鳞失声道:“铁捕头去当强盗头子!?”他一时也忘了顾惜朝也当过那个位子。

顾惜朝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乱水一急,心更乱,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霍乱步马上接道:“是这样的,我们打探到的消息是:戚少商对连云寨的事业,已心丧若死,再也无心整顿,而铁手对捕寇之间的关系,自那件事后、也觉得困扰,并对‘名捕’的名义,感到心灰意冷,便一再向诸葛先生请辞,反而愿到连云寨帮忙重振声威。”

顾惜朝只感到荒谬:“这么说,‘天下四大名捕’,岂不只剩三大名捕?”

黄金鳞这才整理出一个头绪来:“这也没啥出奇,连云寨已为朝廷招揽,才能重整旗鼓,铁手当个官样山大王,也并没有变样。”

英绿荷在旁听了,也说:“本来嘛,官和贼之间,一线之差,也没啥不同。”

黄金鳞当官数十年,听英绿荷这一说,觉得有失威严,忙道:“妇道人家,懂个什么!”

英绿荷把小嘴一撅,顾惜朝又担心了起来:“那么,戚少商到那儿去了?”

霍乱步道:“不知道,谁也没有他的消息。”

冯乱虎道:“听说息大娘和赫连春水也正在到处找他。”

顾惜朝仍忧心怔忡的喃喃自语道:“戚少商……息大娘……赫连春水……”

黄金鳞忽眼神一亮,笑了起来:“哈哈!”

顾惜朝诧道:“你笑什么?”

黄金鳞抚须笑道:“你说戚少商、息大娘和赫连春水,他们三人在一起,会闹出些什么事体儿来?”

顾惜朝略一沉吟,恍然分明,也忍不住打从心里笑了出来:“他们以前要共同应敌,所以暂弃前嫌,而今大局初定,他们三人说不定就……”笑而不语。

“最好让他们争风呷醋,鬼打鬼,”黄金鳞笑道,“咱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顾惜朝也高兴了起来,问:“却不知申子浅和侯失剑何时才到?”

冯乱虎道:“约莫申时未就到。”

顾惜朝心里很有些感动:“他们来得忒快,真是义薄云天。”

黄金鳞十分高兴,拉着顾惜朝的手道:“来来来,为戚少商、息大娘和赫连春水的自乱阵脚,该当好好的喝一杯!最好,他们为这事来个‘毁诺城’、‘连云寨’、‘赫连将军府’大混战,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对对对!”顾惜朝也兴高采烈,“咱们为这事儿痛饮几杯再说!”

他们不但喝酒,还喝汤。

不过他们正如许多有钱人家一样,只吃菜,不吃饭。

“连云三乱”辈份低,自然不敢跟“黄大人”与“顾公子”同台吃饭,其实,在“黄大人”和“顾公子”失势后,他们的辈份总算也提升了不少,不过,就算跟落难了的黄金鳞与顾惜朝同座吃饭,一旦他们得势之后,恐怕也后果难当,想到这儿,“连云三乱”一向是“可免则免”。

黄金鳞在菜肴上了一半时,举杯邀花月,叹道:“我来敬这园子的良辰美景,好花明月一杯。”

顾惜朝笑着问:“义兄怎地忽生如此雅兴?”

黄金鳞似有难言之隐,只道:“若我再不敬这些花月,恐怕这儿的一草一木,他日我想要敬也有所不能了。”

顾惜朝奇道:“何有此言?”

黄金鳞喟叹道:“这些日子以来,银库只有支出,没有收入,再这样下去,这院子楼阁,全要拱手他人了。”

顾惜朝也生感慨,眼角也忍不住有些潮湿,只哽咽道:“义兄待我恩重如山,此事一并受到连累,我真……不知如何说谢是好!”说着仰脖子灌尽了一杯酒。他在京城自然也有货资,不过,论财力是还不如黄金鳞。

黄金鳞瞧着他,忽然正色道:“你别谢我,我还要谢你呢!”

顾惜朝一怔道:“是我连累了义兄,抱愧犹恐不足,恩兄那须言谢?”

黄金鳞很诚恳地道:“没有你的捐献,又怎能解我之危?”

顾惜朝愕然道:“我捐献了什么?”

黄金鳞眯着眼睛道:“你不知道吗?”

顾惜朝茫然道:“我真的不知道。”

黄金鳞肃容道:“你有一件事物,足以能令愚兄起死回生,重振复苏的。”

顾惜朝也热烈地道:“那是什么?”

黄金鳞笑了笑,呷了杯酒,把酒放在桌上把筷子放在桌上,也把手放在桌上,然后才一个字一个地道:“你的人头!”

他的话一说完,双手一推,整张紫檀木大桌直撞顾惜朝,他的人已倒翻出去,迅疾无伦!

顾惜朝见桌撞来,连忙往后一缩,“答答”二声,檀木椅的把手突然伸出两个钢扣,把自己双腕箍住!

顾惜朝挣动不得,双脚连环踢出,桌子飞起,碗、筷、杯、碟。壶、盅还有菜肴、菜汁,洒了半天。

英绿荷却抢了进来,铁如意已在顾惜朝胸膛重击了一记!

顾惜朝一面要震碎木椅,一面想运气硬受一击,忽觉天旋地转,丹田剧痛攻心,英绿荷的铁如意已拍击在他胸上!

顾惜朝藉这一股内力袭入的同时,陡地大叫一声:“三乱!”哇地吐了一口鲜血!

英绿荷还待再追袭,突然刀光一闪!

顾惜朝竟能在这时候射出了他的成名飞刀!

英绿荷的玉颊被刀光映得有些发绿。

“登”地一声,刀光被砸飞。

黄金鳞挥舞鱼鳞紫金刀,护在英绿荷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