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剑一枪,四只眼睛,盯着那一顶轿子。

轿帘又已掩上。

轿在月光下。

这一顶鬼轿子。

戚少商出道以来,攻下过不少难以攻克的天险难关,攻破了数不清的阵势军容,但这样一顶轿子,却似固若金汤的雷池,奠测高深的堡垒,完全无暇可袭,无处可攻!

这时候,忽听呼呼两声。

这两声就像是一个巨人,在运用他的天生育力,挥舞两根巨柞的声响。

然而却只是头发斑白,举止老迈的韦鸭毛,在挥动他那一双袖子。

他那一双袖子像吃饱了风的帆布,他一面挥动着袖子,一面向轿子大步行去。

接着,又是虎、虎几声,这风声骤加凌厉,好像挥舞的已不是巨杵,而是两棵大树。

韦鸭毛步子更疾。

他全身被袖子遮个风雨不透。

就像头发到脚趾,全让浑厚的袖风所遮掩。

韦鸭毛走得更快。

他的步于越密,双袖的急风更劲。

这时离轿子不到七尺,袖风已成莱恐。恐的声音,像两面大鼓,在互相碰击着。

而韦鸭毛全身也膨胀了起来。

他遍体都布满了真气,一个本来枯干瘦小的老头,变得像高鸡血一样的胖。

然而高鸡血却知道,他这个江湖上从未背叛过他的老拍档,已使出他的看家本领“干元大周天小阳神功”,以六十年来苦修的纯阳元功,使得轿中人的暗器无法破这浑实淋漓的元气而入。

他要一气摧毁这顶魔轿!

韦鸭毛已逼近轿子。

还有五步。

韦鸭毛准备以先天黑气之“干元大周天小阳神功”,把轿子震个粉碎。

还有四步。

轿子里的人似乎想不出什么法儿来制住这一股势莫能御的内家真气。

若硬闯出来,势必要和韦鸭毛硬拼。

韦鸭毛武功不杂!内力却纯,这一身内气之盛,决不在铁手之下,纵横江湖,能够与他“干元小阳神功”相持的人,确也不能算多!

就在这时,帘子一掀!

一只白玉般的手指,向下指了一指。

疾的一声。

手指又很快的收入帘内。

高鸡血突然尖叫一声:“小心!”

他的人胖,声音却尖。

他叫的时候,整个人掠起,他的人胖得像一粒球,肚子又圆又突,当他掠起时,就像一粒柿子,遽然飞上了天。

可是没有人能形容他的速度。

就像赫连春水那一枪,比之尚且还有不如。

韦鸭毛一愣。

他见帘中伸出了手,以为要向他攻击,正全力以赴,凝神以待,不料手指又缩了回去。

便在其时,突觉脚心一痛。

这一痛非同小可,他立时感觉到一口细针,正自脚心直冲上内庭穴,转入昆仑穴位,破跗阳而上,一刹间已过三道要穴!

韦鸭毛只觉剧痛难当,“干元大周天小阳神功”一散又聚,强自压下,要逼住那一口尖针上攒!

这时候,帘子一掀,那只手又伸了出来。

雪白的手。

修长的手指。

令人惊心动魄的手!

这只手双指一挥,疾地又射出一物。

那物细小,速度又快,以致让在场的高手都无法看得清楚那是什么。

但这只手以一柄飞刀破去赫连春水的“残山剩水夺命枪”,以一枚制钱使得四大家仆狼狈不堪,就算是他弹出来的是一条头发,也足以令在场的数大高手心惊胆战。

那事物疾射向韦鸭毛心口!

韦鸭毛的“干元大周天小阳神功”已转入右足,逼住细针随血循环攻上,已无法抵御那一道暗器。

暗器来得何等之快,就算戚少商等要救,但也来不及了。

可是高鸡血却在危机刚起已然发动。

他的身形何等之快!

他的身形甫动,已到了韦鸭毛身边,再看时,他的人已到了天边,手里还揪住韦鸭毛。

那事物“啸”地打空,竟又“唆”地回射入轿中帘里。

这是什么鬼暗器?!

高鸡血拖走韦鸭毛,尖声道:“鬼手神叟‘地心夺命针’!”他说时额上已渗出了汗。

纵然他在尤知味挟持之下,临死不惧,但此际却因关心身边的老拍档,而汗如雨下。

韦鸭毛用真气强逼住细针运行,痛哼出声,却不停的猛摇头:“不……是……这针……

无毒……”

众人这才明白,刚才那轿中人向下一扬手,乃是射出一枚细针,刺入地面,穿入地下,再攒刺入韦鸭毛脚心里,这发射暗器的手劲、本领,真是巧到巅毫,令人叹为观止。

武林中能以地底穿针,杀人于百步之外的,便是擅施“地心夺命针”的鬼手神叟海托山,但鬼手神叟的针是淬毒的,见血封喉,无药可医,高鸡血听闻韦鸭毛所中之针并无淬毒,心中一宽,但惊栗之意,因不知来者何人,只有更甚。

他宽心的是韦鸭毛内力高深,普通细针,虽潜入体内,但断不致死,惊的是来人若是鬼手神叟尚好,因海托山的暗器、偷盗、掌法俱有盛名,但内功、下盘,却是弱点,如今若不是海托山,换作剑法精湛,内功奇强的刘独峰,这一战便劫数难逃。

只听轿中人冷冷地道:“他死不了。”

高鸡血长叹一口气,道:“好暗器!”

轿中人道:“我的暗器从来不淬毒。”

高鸡血再吸一口气,道:“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