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第一阵冲出去”,其实主要不是为了逃生,而是使敌人转移目标,以使其他姐妹们得以逃生。

沈边儿善于运筹帷幄,马上了解秦晚晴的意思:道:“我跟你一道去。”

穆鸠平本来也想要去,但念及跟一个“女流之辈”冲锋陷阵,总是碍手碍脚,不大方便,一时没有作声。

息大娘向戚少商道;“我们先留在这里压阵。”

戚少商也自然明白她的用意:只要他俩留在城里,外面的主要强敌就定必集中精力,来对付他们,而忽略逃命的女弟子们。

这对戚少商而言是求之不得的事:他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全部在这儿的人。于是他即道:“谢谢你,大娘。”

息大娘噗嗤一笑,道:“别把我叫成什么‘李’大娘了。”她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笑,还有心情开玩笑,顿时把整个气氛都轻松下来。

就在这时,忽然“轰”地一响,西北面一角被炸踏了下来,碎石飞溅,沈边儿大叫了一声:“卷哥?”原来那儿正是唐晚词扶雷卷入内室医治的地方。

 

第二十四章 风筝

 

沈边儿不理壁石仍不断塌落,冲入内室,戚少商也掠了进去,叫道:“卷哥!”息大娘红唇吸动一下,无声地叫了一句:“晚词。”这时,敌人已经冲杀进来。

还不是有刘独峰的命令,毁诺城的女弟子死亡数字,肯定会在一倍以上,而被奸淫的女子,更不可胜算。

但谁都不敢公开违反刘独峰的意旨。

在息大娘下令“逃”之后,毁诺城的女弟子们全力冲出重围,但至少有四分之一战死,四分之一被捕,四分之一人靠着鱼目混珠的女扮男妆逃出生天,另外四分之一是硬闯出去的。

——逃出生天怎样?本来在一个温馨快乐和谐的“大家庭”里,现刻成了亡命之徒,流落天涯,还被官府追捕,想必心丧若死。

在敌人蜂拥而入之际,戚少商与沈边儿还在拼命挖塌倒的石堆,希望能救得出雷卷和唐晚词。

戚少商只有一只手,他挖得比沈边儿慢。

沈边儿挖得十只手指头都是血。

沈边儿一边咬牙切齿地道:“是谁埋的炸药?!”

戚少商恨声道:“刘独峰的手下,至少有两人是引地雷装火器的高手!”

沈边儿脸色煞青,一字一句地道:“刘独峰?!”

戚少商和秦晚晴对望一眼,他们知道,要是雷卷和唐晚词是被埋在这一堆瓦砾里,纵挖出来也没有用了。

息大娘和秦晚晴跟唐晚词的交情,恐怕不比沈边儿和戚少商对雷卷的浅,可是女人在这重要关头时刻,有时反而要比男人冷静。

息大娘忽道:“不必挖了!”

沈边儿不想听下去,大叫道:“卷哥未死!卷哥未死!手上更疯狂了似的挖砖撬石。

息大娘冷静地道:“雷卷是还没有死。

沈边儿和戚少商立时回顾,一个道:“什么?”另一个道:“你说真的?”

息大娘道:“是我的意思,要唐晚词先带雷卷走。我请了几位帮手,来去自如,就是靠那条地下通道,不过,现在地道的出口已被塞堵了。”

沈边儿喜道:“那就好了。”

息大娘道:“现在是大敌当前,对敌要紧,假使我们都没有死,我们中秋月圆就在南燕县郊七十里的易水畔再见!”

沈边儿道:“好!”疾掠而出,秦晚晴跟息大娘一点头,两人双手搭在一起,相视片刻,忽然间,秦晚晴松手,跟着沈边儿的去向掠去。

她是负责和沈边儿打前锋,吸住敌人的注意力,好让姐妹们脱逃。

息大娘长叹一声,转身要走,戚少商一把拉住她,沉声问道:“卷哥并没有及时逃得出去,是不是?”

息大娘点点头道:“这石室里本是有通道,现在已给刘独峰炸毁了,那是死路一条。”

一面说着,一面拔出剑来,在石地上疾画了几个形状古怪的字。

戚少商痛苦地道:“那么,你为何要这样说……”

“不这样说又怎样?”息大娘收剑反问,“难道就眼睁睁的看你们不思报仇,只在痛哭流涕?!”

戚少商握着拳头,道:“大娘……”

这时敌人已经像潮水般杀了进来。

沈边儿和秦晚晴都自度必死。

沈边儿才冲出去,肋部便着了一记飞刀。

他们杀了一批敌人,又杀入一批敌人,直到他们手是血,脸是血,衣是血,全身都是血,然后又遇了顾惜朝和鲜于仇、冷呼儿的包围。

在冲杀之中,沈边儿的肋部,中了顾惜朝的飞刀,他是用肋骨硬生生把刀夹住,每一个动作,伤口都痛得死去活来。

以照武功论,他逊于戚少商,戚少商的武功本来略高于顾惜朝,在这种情形之下,他远非顾惜朝之敌。

秦晚晴的武功也非鲜于仇和冷呼儿二人联手之敌。

但是沈边儿和秦晚晴却没有死。

没有死的原因是:忽然间来了四个蒙面人,这四个人,武功都不高,然而却发挥了一定的效用,有的用暗器,有的放烟雾,有的撒钉子,甚至有一个用上了胡椒粉,使得顾惜朝忙于应付,无法把沈边儿一举格杀。

沈边儿和秦晚晴被护出碎云渊,浑身披血地到了往南燕镇的路上,连他们自己也弄不清楚,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那四个蒙面人却趁乱逃了出去,卸下了脸布,由于局面混乱,他们又是男子,一旦混杂其中,便无法追捕。

这四人分四个方向直掠出毁诺城,重新聚合,往同一个方向,疾驰入树林于里。

树林里,刘独峰和李二座镇在那里。

这四人当然便是云大,蓝三、张五。廖六。

他们却看见刘独峰在放纸驾。

从他们的角度看去,那纸鸯至少离开有三里外,但纸鸯的体积约有一个犄牛般大小。

那想必是一只很大的纸鸯。

他们都没有问刘独峰为何要在此地放纸鸢,他们知道主人做任何事都必然有理由,只是一般人不易察觉那真正理由所在而已。

云大道:“爷,已经解决了。”

刘独峰道:“救的是谁?”

蓝三道:“是沈边儿和秦晚晴。”

刘独峰“哦”了一声道:“雷卷呢?”

张五道:“他和唐二娘可能已经殉难了。”

刘独峰脸色不变,但一向稳定的手背,手背上的贪露的青筋突地动了一下,只说了两个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