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走到桥头,躬自一揖,道:“拜见息大娘。”

妇人道:“谁是顾惜朝?”

顾惜朝:“在下正是。”

妇人道:“咱们已替你料理了敌人,你还要做什么?”

顾惜朝彬彬有礼的道:“大娘名闻江湖,却无缘一见,今特来拜会。”

妇人笑啐道:“呸!我叫秦晚晴,才不是息大娘,你要见息大娘是吗?”

顾惜朝一愕,忙道:“是。”

秦晚晴一笑,回手一撒,一朵金花烟火,直冲而上,不一会,桥上又走来了一个老妪,一步一顿,手拿白色藤杖,然而眼神甚有风情,顾惜朝又一揖:“晚生拜见息大娘。”

老妪点了点头,问秦晚晴:“他说什么?”秦晚晴大声说了一遍,震得在丈外的众人,耳朵嗡嗡作响,心里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秀气妇人,内力如此充沛。

只见那老姬道:“他要见息大娘呀?”

顾惜朝知道这老姬耳朵有点不灵光,也运足气道:“婆婆不是息大娘?”

老妪笑道:“息大娘,她是我这般年纪就好罗。”咧嘴一笑道:“我叫唐晚词,你要见息大娘,好,这也不难。”扬手一甩,啪地又在半空炸出一朵银色的烟花。

过不一会,桥心上又出现了一人,这老婆婆蹒跚颠蹭,白发苍苍,在桥上走着,使人担心她给风一吹,直落深渊。这老婆婆一摇一摆的上了桥墩,双手拿着拐杖,好一会才喘平了气,张开了咀,却没有了牙齿,说了几句几乎被大风吹走的话:“你是谁?”

顾惜朝这下可学乖了,并不马上揖拜,道:“在下顾惜朝。”

老婆婆问:“要见谁?”

顾惜朝答道:“息大娘。”

老婆婆摇首道:“老身叫南晚楚,大娘今天心情不好,不会见你们的,你们回去吧。”

说着,巍巍颤颤的拄杖要回去。

顾惜朝忙道:“南婆婆。”

南晚楚回首问:“怎么?”

顾惜朝道:“晚辈真心诚意要拜会息大娘,请婆婆传报一声。”

南晚楚道:“你跟大娘又素不相识,她岂肯见你!”

顾惜朝栏在桥墩前,道:“息大娘为朝廷除掉重犯,定当上报,朝廷必有重赏,若息大娘肯予接见,教晚生便于为毁诺城说话。”

南晚楚道:“我们并不汲汲于功名,你的好意,就此代大娘心领。”

顾惜朝道:“婆婆真不肯替在下引见?”

南晚楚已走近桥墩,忽道:“公子是不让老身回城了?”

顾惜朝略一迟疑,立即闪身一让,笑道:“这个晚生怎敢……?不过,在下实在不明白何以息大娘不肯让我拜谒一面?”

南晚楚走上桥教,唐明词和秦晚晴一左一右,扶住了她,南晚楚忽道:“你真的要见大娘?”

顾惜朝道:“是!”

南晚楚在唐晚词和秦晚晴扶持之下,蹒跚的往桥心走去,“若你真的要见,请跟我来。”这时,两方相距已有段距离,风声厉烈,但南婆婆的声音却清晰可闻。

顾惜朝走前两步,本要走上索桥,但又停住,终于扬声道:“婆婆,大娘既不肯素脸相见,在下也不想相强,那就罢了,至于杀戚少商一事,婆婆就替在下谢过大娘罢!”

唐、秦、南三人也没什么反应,径自往桥走去,终消失在桥心的浓雾里。

宋乱水一直站在顾惜朝身旁,此刻忍不住道:“这几个臭婆娘在摆足架子,我说,大当家的又何必纤尊降贵的要过去!”却蓦地发觉:在如此酷烈的风中,顾惜朝背后的衣衫已湿透!

只听顾惜朝喃喃地道:“好险,好险!”

黄金鳞走了过来,两人交换了一眼,黄金鳞脸上忧色更浓:“恐怕,这座梦幻城池,确有问题。”

顾惜朝长吁一口气,道:“她们故布疑阵,几乎,连我也忍不住要随她们过桥入城去了……只怕,我未必走得过这桥心!”

孟有威在一旁不服气地道:“几个老大婆,能奈公子何!…

“老太婆?”顾惜朝道:“后二人都经过乔装打扮,而且易容术都十分高明,只怕……

其中一人,还是息大娘本人!”

孟有威吓了一跳,失声道:“吓?”

游天龙不明白地问:“那么,公子又放虎归山?”

顾惜朝将手心的汗揩在衣摆上:“她们要是三人同时合击,刚才的处境,我未必能接得下……”顿了顿,随即傲然道:“不过,她们也没有把握杀得了我!”

鲜于仇忧疑地道:“那么,我们千辛万苦的迫戚少商等来此地,岂不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顾惜朝道:“那也不一定,何况,我们是亲眼看到铁索桥翻转,把戚少商等倒落河中的。”他指了指,河上仍飘着十几具白骨,至于肌肉衣物,尽皆销融。

宋乱水骂道:“贼婆娘,装神骗鬼,准没安好心眼!”

黄金鳞忽道:“一错不能再错,我们已擒住了铁手,不容有失,这儿的事,又似一时三刻解决不了,不如叫人走一趟,把铁手先押回京,免得夜长梦多。”

顾惜朝道:“好,叫冯乱虎去,他够快!”于是冯乱虎受命出发,赶至林子通知了“福慧双修”,不料唐肯拼死救铁手,又来了一班蒙面人,使他们既失囚犯,又挂了彩,这且按下不表。

至于黄金鳞、顾惜朝等仍围着毁诺城枯守着,冷呼儿却不耐烦,道:“这样干巴巴的在这儿,算作什么?要嘛,挥兵攻进去;不要嘛,穷耗在这儿,一点意思也没有!”

黄金鳞冷冷地道:“既然冷二将军天生神勇。就由你领兵攻城吧!”冷呼儿眼见那飞鸟难入飞猿难攀的城池,便闷住了气不说话,鲜于仇也蹩不住了:“咱们现在既不进,也不退,豁在这儿,干什么来着?”

黄金鳞道:“等人。”

冷呼儿问:“什么人?”

黄金鳞道:“一个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人。”

冷呼儿。鲜于仇齐声问:“谁?”

黄金鳞道:“‘捕神’”

这次是冷呼儿、鲜于仇、宋乱水一齐失声道:“刘独峰?”

高风亮道:“听说此人养尊处优,又有洁癖,他……他老人家肯来这些地方吗?”

“我很老吗?”一个声音忽然传来,就似响在场中每人的耳畔:“其实你可能还比我老上几岁呢!”

只见林中出现了一行人,四个锦衣华服的人扛着一项纱帐软垫的上品滑竿,竿座上,坐着一个尊贵高雅的人,脸容给竿顶垂纱遮掩着,瞧不清楚,还有一前一后两个鲜衣人,一开道一押阵,在这山林乱石间,悠然行来,令人错觉以为是京城里的一品大官出巡一般。

 

第十四章 息大娘

 

那老婆婆南晚楚,在老妪唐晚词和妇人秦晚晴的扶持下,过了索桥,南晚楚问:“铁桥的机关,全部开动备战。”秦晚晴道:“是。”自怀里摸出一条蓝色丝中,往城头扬了扬,城上略有人影闪动。

南晚楚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清脆,好听,就像清风吹过风铃的声响,忽然间,她一点也不老态龙钟了,也完全不需要人扶持,向秦晚晴问:“他们都在‘沉香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