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莉赶紧上面,扶住夏克,大声喊道:“夏克!你怎么了?”
夏克张着嘴想说话,但他的嘴一开一合,就是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用那只颤抖的右手指向前方,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块镜子。
狄莉下意识地看了看夏克指着的方向,却只看到镜子中反射出来的他们的影像。突然,在镜子里,狄莉看到了卡兹旁边装水的碗——碗里的牛奶一口也没被卡兹喝掉,仍然是满满的——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看到。
尽管如此,狄莉还是从心底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夏克!夏克!”狄莉拼命喊着丈夫,并努力地想把他扶起来,但夏克的双腿就像被灌了铅一样,根本无法动弹。
无奈之下,狄莉只有拖住夏克的双手,用尽吃奶的力气将他硬生生地拖出卫生间,拖过走廊,一直拖进卧室。再关上卧室的门。
弄完这一切,狄莉已是满身大汗,她坐到床边,问仍然站不起来的夏克:“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几十秒钟后,已处于崩溃边缘的夏克哆嗦着说出一句话:“刚才,我在镜子里看到一个……一个脸上有块红疤的女人。”
狄莉感到后背一凉,她问道:“脸上有红疤的女人?可是……我怎么没看到?”
“她……她突然出现在我背后,就像个鬼魂……不!那就是个鬼魂!她闪现几秒后消失了!”夏克大叫道,完全失去了理智。
狄莉瞠目结舌地摇着头,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她猛地抬起头,想起一件事——
那个不能打开的储藏室!

四人夜话 (57)
第十九章


狄莉冲出卧室,在旁边的小房间里找到一把铁锤,再发疯似地冲到那个储藏室面前。
站在门口,狄莉深吸了一口气——今天晚上,她一定要知道这个储藏室的秘密!
狄莉使尽全身力气,将铁锤向那个大锁砸过去。“当!”的一声巨响,铁锁被砸落在地。
突然间,狄莉心里升起一股莫明的勇气,她感觉自己什么也不怕了,一把将门推开——
储藏室里面一片漆黑,狄莉摸索着在墙边找到电灯开关。“啪”的一声,灯开了。
这间储藏室里堆放着杂七杂八的物品,所有东西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房间的正对面,是一张老式书桌。
狄莉慢慢地走到布满灰尘的书桌前,她用手上下抚摸着桌面和抽屉,然后猛吸一口气,拉开最上层的抽屉。
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狄莉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来——
这是一张大家族的集体照,十多个人以这栋别墅为背景照的。照片的正中间,一对老态龙钟的夫妇坐在两张大木椅上。他们的身后,是一些中年人、年轻人和小孩,显然是他们的儿孙。照片左下角印着一行白色的小字:1962年全家福。
狄莉将照片上的人物一个挨一个地仔细观察,试图找到和葛雷相关的人,比如他的父母、爷爷、祖父……但她惊讶地发现,照片上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和葛雷有一丝一毫的相像。就在狄莉大惑不解的时候,她在照片上看到了一个人,令她一瞬间毛骨悚然——
坐在中间那个老妇人的身后,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她的左边脸颊上,有一块巴掌大的疤。因为是黑白照片,看不出来这块疤是什么颜色。
狄莉想起,刚才夏克说他在镜子里看到一个脸上有块红疤的女人。
猛然间,狄莉有如被一道电流击中。她头皮发麻,全身颤抖,几乎要停止呼吸——难道,夏克看见的是……
她赶紧地将目光移开,不敢再看那个脸上有疤的女人——突然,狄莉在照片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个令她更为吃惊的东西,她瞪大眼睛,不自觉地用手捂住嘴。
她在照片的最左边,看到了一条黄白相间的大狗。那条狗,和卡兹长得一模一样——不,那根本就是卡兹!
狄莉拿着照片,倒退了几步,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乱麻。
这是1962的照片,卡兹……活了四十多岁?可它只是一条狗!而那个女人,难道真的是个幽灵?而且她最少也该有80岁了,显然不会是葛雷的妻子!
对了,刚才在卫生间,她清楚地看到,卡兹根本就没有喝她倒在碗里的牛奶——难道说,它每天晚上叫,根本就和牛奶没有关系?
可是,每个早上起来,她都注意到卡兹喝水的碗是空的呀,这又是为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压得狄莉喘不过气来,她感到一阵阵眩晕,几乎要昏厥过去——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人夜话 (58)
第二十章

 

  “嘣!”的一声巨响,葛雷摔门而去。
走出这幢别墅的大门之后,葛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在原地站了几秒钟,然后拐了个弯,走到隔壁安太太的房门前。
葛雷按响门铃,几秒钟后,安太太打开了门,她看到是葛雷,一言不发地将身子移到旁边,让葛雷进屋。
葛雷熟悉地穿过门厅,径直走到客厅的大皮沙发椅上,转了个身坐下,一个臂肘支在圆扶手上,膝部伸到另一个扶手上面。
安太太泡了一杯茶,递到葛雷手中,问:“怎么样?”
“一切都很顺利。”葛雷再次吁了一口气,“我刚才已经演完了最后一场戏。”
“他们一点儿也没怀疑你?”
“一点儿也没有——当然,更没有怀疑你。”
“我猜,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是夫妻,对吗?”安太太两眼迷朦地说,声音粘乎乎的。
葛雷耸了耸肩:“那是自然,他们根本没朝那方面想。”
安太太走到葛雷的身后,伸出双手,从后面抱住他,“这么说,我们成功了。”
葛雷伸出左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手臂,说:“是的,成功了,安吉,我们历时一年来实施这个计划——终于把这所房子给卖掉了。”
安吉从葛雷的身后转过来,坐到他旁边的另一张皮沙发椅上,叹了口气:“这个过程真是太漫长了。”
“没办法,安吉。”葛雷说,“这个城市里的人绝大多数都知道这所房子闹鬼的事。别说是这套房子,就连这个小区里的其它房子他们都不敢买——如果不是你一年前遇到了这两个外地人,并想出这个绝妙主意的话,我看我们俩一辈子也别想把这套房子卖出去。
“别这么说,葛雷,这个主意可是当初我们俩一起想出来的。”
“可这一点是你先想出来的:由你去接近狄莉,等你们混熟后,你再告诉她这栋房子的事,并叫她刻意接近我。而你再假装和她配合,制造出这栋房子闹鬼的‘假象’,‘迫使’我低价卖房——安吉,你真是太聪明了,我以你为傲。”
“行了,葛雷,你就直说我诡计多端吧,我不会介意。”安吉耸了耸肩膀,“这本来就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不用这种方法让狄莉他们两人相信这栋房子出现种种异象是‘人为制造’的话,他们敢买这栋可怕的房子?”
“是的,他们现在已经完全相信这栋房子闹鬼是在他们的计划之中,是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尤其是狄莉,她现在都还认为卡兹每天晚上三点十五分叫是因为喝了她那个掺兴奋剂的牛奶——她怎么会知道,挑食的卡兹是从来不喝盒装牛奶的,它只喝鲜牛奶。我每天早上起床后都要先去倒掉那碗牛奶,好让她相信卡兹确实是喝了那玩意儿才叫的。”
“但今天晚上,她不会再这么觉得了,她会发现这个房子的异象和她之前所做的其实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葛雷,猜猜看,今晚他们发现卡兹又叫起来的时候会怎么想?”
“我猜不出来,也不想去猜。” 葛雷说,“反正他们早晚会问到这个城市里的其他人,从而知道关于这栋房子的真相——几十年前,这所房子真正的主人,那个脸上有红疤的可怜女人自杀死在了这栋房子里,而她的灵魂一直没能得到安息,还一直在房子里作祟。最可怕的是,她在三点十五分上厕所的习惯似乎在她死后也没改变。另外,我想他们还会打开那间储藏室,发现那张照片——想一想,当他们在照片里看到卡兹,发现它竟然活了四十多岁时,会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