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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明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问:“宋律师,出了什么事?”
宋律师跌跌撞撞地走到聂明身旁,语无伦次地说:“聂先生,你……能出去……和我到院子里去一趟吗?”
聂明赶紧扶住宋律师,说:“好的。”
两人坐到庭院中一处休息的石凳上,宋律师仍然是一脸惊惧的神情,他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嘴唇不停颤抖。
“到底怎么了?宋律师,您不舒服?”聂明急切地问。
宋律师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他望着聂明说:“于成死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让你感到奇怪的话?”
聂明一怔,说:“没有吧……我没多少印象了。”
“你好好想想!他除了说让你找到这个小本子外,还有没有说什么?”
聂明皱起眉想了几分钟,说:“对了,他确实说过一句奇怪的话,当时,我就感到奇怪……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他说的是什么?”宋律师抓住聂明的手问,他手心里的汗已经侵湿了聂明的手背。
聂明不知道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让宋律师如此紧张,他觉得面前这个神情慌乱的人和刚才成稳矜持的老律师完全判若两人。
“嗯……他在感觉到自己快死了时显得非常地恐慌,当时给我的感觉是——他在害怕的,似乎并不是自己的生命快要完结,而是在担心另外一件事,一件他还没有来得及完成的事……他说,让我把本子找到,这件事比他的生命还重要……不过,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他说的另一句话。”
“是什么?你仔细回想一下!”宋律师的神情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他对我说‘我死在这里,是不被允许的……我只能死在自己的家里!’我当时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宋律师的手慢慢垂下,他的眼睛直愣愣地望向前方,过了半晌才终于说出了一句:“对了……这样就对上了。”
聂明感到莫名其妙,他问道:“宋律师,你问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从这个本子上发现了什么?”
宋律师没有说话,他默默地将黑本子翻开一半,然后将中间的几十页纸扯了出来。
“宋律师……你这是?”聂明大惑不解。
宋律师摇着头说:“这20页纸不是我扯下来的,而是早就夹在这个本子中间。其实,这个黑本子只是一个隐藏真相的幌子,上面写的都是些琐事,真正有价值的,全在这个小本子上。”
“难道,于成指的那个‘小本子’,其实就只是这个仅有20页的本子?”
宋律师点头道:“是的,我拿到这个黑本子看了一会儿,就发现它被做过手脚——它中间的二十页被撕掉了,换成了这个小本子。很明显,这样做是为了用这个厚厚的黑本子来做掩饰,让拿到这个本子的人不至于立刻就接触到这个小本子所记载的隐秘事实!”
聂明感到越来越好奇:“那么,这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听到这句话,宋律师的神情又紧张起来,他将小本子重新夹到黑本子中,紧紧地抱住,说:“不行!你不能看!我不能把它交给你!”
聂明赶紧解释道:“宋律师,你不用紧张。我刚才就说过,我并不一定要看的,我只是听到你这么说,有些好奇罢了。如果你不想让我看,我决不强求。”
宋律师吐了口气,平静了一些:“聂先生,请你相信,我绝不是信不过你什么……这个本子上所写的,根本就不是我们之前想像的什么财务问题,而是……”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聂明感到心痒难耐,但又觉得不便追问。
这时,宋律师站了起来,望着聂明说:“对不起,聂先生,请你转告司马太太(于成的母亲),这个本子我暂时拿走了,等我证实了本子上所写的内容,自当把它交还到于家来。”说完,他径直走出了大门。
聂明望着宋律师的背影,惊诧非凡——这种不辞而别的举动,实在是不像一个六十余岁的老律师所为。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会令一个处理了几十年案件的资深律师如此惊惶不安。
聂明回到大房子的客厅,简要地向于成的母亲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然后礼貌地告辞,离开了于家大宅。
聂明回到家里的时候,感到疲惫不堪。他一头倒在自己的床上,眼睛自然地合拢了——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他看见了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六点三十五分。
四人夜话 (22)
第四章
早晨九点,仍在做着美梦的聂明被一个低沉的男声叫醒,他睁开双眼,看见一脸严肃的父亲。
“爸,你有事?”聂明感到有些奇怪,父亲以前从来没叫过他起床。
“快起来,有人找你。”父亲沉着脸说。
“谁?”
聂明的父亲满脸疑惑地坐到床边,问:“你这几天,做了什么事?”
聂明皱了皱眉:“你指什么?”
父亲望着聂明说:“你知不知道,公安局重案组的人为什么会来找上你?”
“什么?重案组!”聂明一下从床上翻起来:“他们来找我干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原因?”
聂明困惑地摇着头:“我想不出来,我会和重案组扯上什么关系。”
父亲继续盯视了聂明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他们就坐在客厅等着你,你快把衣服穿好,去和他们谈谈就知道了。”说完后,离开了聂明的房间。
聂明赶紧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后,来到客厅。
坐在沙发上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身材魁梧的中年男警官和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警,他们看到聂明后,一起站起来。
男警官走到聂明面前,亮出证件:“我是公安局重案一组的梁野,她是我的助手纪霖。你——就是聂明?”
聂明点点头:“梁警官,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梁野看了看站在身边神情紧张的聂明的父母,对他们说:“对不起,我们想和你儿子单独谈谈。”
“到我的房间谈吧。”聂明说,他将两位重案组的警官请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两个警官坐下后,聂明给他们泡了两杯茶,然后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纪霖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做好记录的准备。
梁野用两只手转动着茶杯,突然抬起头问道:“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聂明一怔:“我不知道,我昨晚很早就睡了。怎么,出了什么事?”
梁野和助手对视了一眼,然后缓慢而清晰地说:“昨天下午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宋泰然律师在昨晚八点半从自己家的阳台上坠楼身亡了。”
“什么!”聂明大叫一声,从椅子上弹起来,“宋律师……死了?”
梁野微微点了点头,说:“你真的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昨天下午和宋律师分开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你说你昨天晚上一直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是的。”
“除了你的父母以外,还有谁能证明?”
“等等,”聂明突然皱起眉头,“你们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你们认为宋律师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聂先生,你要明白,我们现在所做的,是在例行公事,请你务必支持和配合。”梁野说。
“好吧,”聂明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要除开我父母的话,我想就没有人能证明了。不过,我想知道,我和宋律师仅仅是昨天下午才认识的——为什么你们会在他死后调查到我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