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的奴才没有亲见,也不敢妄加揣测。今早儿奴才进门时,看见平原公主好像是被闷死的。”
“朕……”
我终于完全的回过神来。我昨夜侵犯了自己的堂兄,奸杀了自己的堂妹。
我犯了无可挽回的大罪!
我绝望的闭上眼睛,只觉得天塌地陷。周围远远的,传来宫女们惊惶的叫喊声。
一个小太监手脚还快些,一步抢过来扶住要倒下的我,我站住稳了稳神,然后让侍女为我把衣服理好。早膳被传上来,我大嚼起来,吃了一半,我一阵恶心,又开始呕吐。太医立刻被宣召入宫,我被他们诊治了半天,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开了几副汤药。
我没有时间等着吃药了,本来起床便晚,刚才闹了这么一场,又耽搁了许多时间。我急急的上了车,然后嘱咐奉祥处理清风阁的一切事务,务必不要传到高欢的耳朵里。
我率领百官在城门口等了有一个时辰之久,也不见高欢大军的影子,下午太阳煌煌的让人睁不开眼睛,我索性钻进马车中打起瞌睡来,只苦了那些大臣们,平日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今日长时间的站在外面,还不得随意走动歇息。几个雪白胡子的似乎实在是忍不了,也顾不得士族的体面,竟公然坐在了地上。
又过了不知多久,葛琛在窗口隔着帘子禀报:“皇上,高大人的前锋军队已经快到了。”
“那,高欢什么时候能到啊?”
“回皇上的话,奴才窃以为,至少还需一个时辰。”
我在车里换了个姿势斜坐着,感觉真是腻歪透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呢?元昭一定已经到达靖王府了,这倒也没什么。麻烦的是平原公主的事,我怎么和耿家交待呢?我又怎么和高欢交待呢?这真是让人头疼。
我正在车中胡思乱想,突然听到外面起了低低的喧哗,葛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皇上,这次高大人是和前锋军一起回来的,请皇上准备一下。”
我连忙从车内出来,一边让人给我整理冠带一边问:“不是说还要一个时辰吗?”
“照理说主帅应当和大军同行的,可是不知这次是为什么,高大人随着先锋军提前回来了。”
葛琛引着我走到前方,远处果然是旌旗招展,马蹄声响的震天。待他们走近后,我看到普通兵丁的大队中,大批铁甲兵拥簇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高欢。我眯起眼睛想看清楚他的脸,可是身后的百官还没有等我示意,便不约而同的齐齐拜倒在地。
他骑着马来到我面前,背着阳光向我笑着躬了躬身:“恕臣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爱卿一路辛苦了。”我一时间只想到这一句话。高欢的失礼简直到了让我惊讶的地步,毕竟我还是这大魏的皇帝,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而他在我面前,竟连马都没下。
他向后面的官员们随便的拱拱手,便率领铁甲兵策马飞奔入城内,跑的满路尘土。我讪讪的上了马车,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便带着大批侍卫迅速的离开了。这场所谓的迎接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我自以为是的拿出皇帝的身份,想赐他人以荣耀,其实谁稀罕呢?
想到这里我羞愤的脸都红了,只想马上回宫,自己好清静一会儿。我把头从窗中伸了出去:“葛琛!”
葛琛就在车后面,他马上赶了过来:“皇上,有什么吩咐?”
“能不能再快点?朕急着回宫。”
“是。”他跑向前面,喊道:“加快速度-------”
他的话被斜刺里冲过来的一名铁甲兵截断:“高大人有令,请皇上到丞相府一叙。”
我命车队随着这名铁甲兵转了方向,我倒要看看,这高欢是不是今天就要废了我,自己登基。因为无论是他还是他派来传话的这名铁甲兵,都是无礼的到了一定程度了。
车队延连的到了丞相府,我下了车,门口迎接我的是他的大管家。我哼了一声,随他往里走去。
那管家把我带入府邸深处的一处僻静院落。我独自进了房门,却看到高欢正躺在床上,铠甲还没有脱下来。他看到我,苍白着脸向我招招手,让我走过去。
我走到他身边,突然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有点虚弱,我冷淡的问道:“这么急找朕有什么事?也不先看看你的妻儿?”
他并不回答,只是上下的打量了我一番。
“喂,朕在和你说话。”
“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脸色这么差?”他突然问我。
“我很好,倒是你看起来和往日大不相同,旅途劳顿的缘故吗?”
他摇摇头,解开了护心的铁甲,露出里面的锦袍。浅色的布料上隐隐透出血迹。
我走过去:“你受伤了?”
“我被宇文泰的叛军刺伤,幸好我命大,虽然是贯通伤,但我还是挺了过来。”
“你被宇文泰打败了?”
“也没有,他现在依然在关中。正如你当初所说的,他是个能人。”
“朕当初没有说什么。别总是扯上朕。”
他笑起来:“你急什么,我又没有说你。过来!”
我听话的走过去,他拉住我的手:“我不在的时候,你没有闯什么祸吧?”
我惊骇的头发也要竖起,强作镇定的答道:“没有。你好好养伤吧,朕很累了,下午等了你好久,午饭也没有吃,现在想回去。”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我良久,最后点点头放开了我。
我飞快的离开丞相府,坐到马车中时我擦了把汗。高欢刚才的问话简直要将我吓死了。我的心随着这车一起颠颠簸簸,不知奉祥是怎样善后的,元昭我倒不十分担心,怕的是耿将军,好好的妻子在深夜被召进宫中,然后便莫名其妙的送了命,这种事情,任谁也不会善罢甘休吧。
这几天本来就没有休息好,刚才一直紧张倒也不觉得怎样,此刻略微松懈下来,再想起这桩烦心事,我不禁又头痛起来。开始时我还没有在意,可是进了宫门后,竟痛的有些不可忍耐了。随行内官将我搀进最近的普华殿,我用拳头使劲的敲着自己的头:“太医怎么还没到?”
这时奉祥赶在太医之前从门口跑了进来,他看起来好像有什么急事,进门后潦草的跪拜了一下,便快步走到我跟前:“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
我斥退了身边人,奉祥低声道:“皇上,下午得到的信儿,靖王在回府的路上,自杀了。”
“什么?”
“靖王在车里,把匕首插进自己的心口里去了。因为没有流多少血,所以直到了靖王府时才被发现。靖王妃看到靖王的尸身后便痴起来,结果一个没看住,靖王妃也触柱身亡了。”
我双手紧紧的扣住我的头,头发纠结到手指上,我恨不能将自己的头捏碎。
奉祥又接着说:“还有,平原公主的尸身被洗好,送回耿府了。只说是走夜路不慎,失足跌入湖中溺死了。耿将军大哭大叫,现在还闹的不可开交呢。”
我带着哭腔呻吟起来,痛的眼睛都看不清了。奉祥的话好像一根锥子,一下一下的刺入我的脑髓之中。我从床上翻下来,在宫女们的惊呼声中,我一头撞向床沿,这样的痛苦,我不要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