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目答道:“有人说它是明代的铜币,是铜币中最少见的那一种,我就是好奇,想知道它的真假。”
苏星汉说道:“那你交五十块钱吧!”
千目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给了苏星汉,然后在对方的指挥下,她转身走到了明石面前坐下。把古币放在明石面前的桌子上,她趁人不备,对着明石抿嘴一笑,笑得嘴唇薄薄的,眼睛亮亮的。
明石一动不动,只盯着古币看了片刻,然后抬头说道:“假的。”
千目反问道:“不是明代的?”
明石摇了头,低声说道:“是不是明代的,我不知道,但我看见现代的人把它表面的字挖掉,贴上了其它的字。大概这是一种作假的方法吧!”
铺子老板人在后方,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对对对,这叫挖补,最难认!”
千目用手指摁住古币的方孔,虽然已经得知了真伪,可是因为明石连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都没给过她,所以她意犹未尽的不肯走。趁人不备伸了脚,她在桌子下面轻轻一踢明石的小腿。
明石终于正视了她一眼,她再接再厉,又踢出了第二脚,哪知这第二脚踢出去,竟被明石合拢小腿紧紧的夹了住。这回轮到明石微笑了——他当千目是在和自己闹着玩,所以笑得没有心机,就只是笑。
可惜他们这一场较量没能分出高低,因为铺子外头走来了两个人,两个人都是高大身材的男子,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前方的男子在铺子门前停了脚步,而后头那位上前一步撩起了塑料珠子串成的门帘,步伐和动作都有股子训练有素的利落劲儿,像是非常专业的仆人。
前方男子微微低头穿过铺门,铺子里的几个人不由自主的一起向他行了注目礼——没法不行礼,因为这男子不仅身材高大,而且剑眉星目、仪表堂堂,鹤立鸡群四个字,说得大概就是他这一流人物的形象。目光望向铺子老板,他开了口:“请问,有一位善于鉴定古董真伪的先生,是在这里吗?”
老板和苏星汉当即一起指向明石:“有!”
然后苏星汉抢在老板头里,一步迈到明石身边:“就是他,别看他年轻,你把东西拿来,是真是假他看一眼就知道。五十块钱一次,不准不要钱!”
明石也抬了头,和那男子对视了一瞬,这一瞬间他没看出什么来,只发现对方眼角点缀着一颗泪痣。
与此同时,苏星汉不声不响的伸出手,把椅子上的千目拽了起来。
男子很自然的取代千目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将明石审视了一番之后,他开口说道:“还未请教先生的高姓大名。”
苏星汉听他说话颇有几分古意,以为他是故意在咬文嚼字的装B,心里便有几分反感:“他叫明石,明白的明,石头的石。”
男子听了这话,对苏星汉一眼不看,只对明石继续说道:“我姓朱,单名一个植字。”
明石一点头,点过头之后,觉得自己礼貌不足,就又“嗯”了一声。
朱植又道:“久闻先生大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明石扬手向后一指身后的苏星汉:“给他五十块钱。”
朱植一抬手,站在门口的男子立刻掏出一百块钱送到了苏星汉面前:“不用找了。”
苏星汉没客气,当即就把钱收起来了,并且决定今晚给明石加菜。
朱植这时又说道:“我的确是有一样东西,想请明先生为我辨一辨它的真伪,但那件东西远在南边,因为价值太过贵重,不便长途运输过来。我听闻明先生的本领出类拔萃,为本地最为有名的新秀,故而想请明先生劳动大驾,随我去一趟南方。当然,酬劳方面,明先生可以开个价格,我这边只要能够负担,就绝不讨价还价。如何?”
明石回头去看苏星汉。
苏星汉本来只想勤劳致富,先赚几个小钱能够填饱两张肚皮,哪知忽然有大客户从天而降,并且一看这模样就是个不缺钱的。将一只手搭上摇钱树的肩膀,他有些激动紧张,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
“那个……你说的南方,到底是哪儿啊?”
“云南。”
“哎哟,那可是够远的,一来一回得花不少时间,我们要、要——”他有点不大敢说,所以对着朱植抬起右手,犹犹豫豫的想要比划一个数字。他算好了,这一趟来回,只要能落一万块钱他就谢天谢地,可是未等他竖起一根手指,朱植已经开了口:“五万?”
苏星汉咽了一口唾沫,壮着胆子一点头。
朱植笑着一拍桌子:“好,去是五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回来时,我还给你五万。一共十万,如何?”
苏星汉紧紧一抓明石的肩膀:“行,行,太行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这个兄弟——明先生,他自幼在终南山修行,到了今年才下山,这些年他修行得太专心了,不问世事,导致他忘了办户口和身份证,现在属于黑户,火车和飞机都不能坐,所以你们还得想法子找辆车,把他,还有我,从这儿拉到云南去。”
朱植这才正式的望向了苏星汉:“请问你是明先生的什么人?”
苏星汉仗着自己发育充分,面貌成熟,大言不惭的答道:“我是他大哥,兼经纪人,兼老板。他上哪儿我上哪儿,我俩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绝对不分开。”
朱植缓缓点头:“哦……”
旁边的千目也缓缓点头:“哦……”

  千里之外

  因为铺子里面贵客登门,所以碍事的千目像个小麻雀一样,被苏星汉三言两语的请了出去。
于是千目就在古玩一条街的街口来回的走,走累了便靠着街口的石狮子半站半坐。一手拿着半个豆沙面包,她一边慢慢的吃,一边不住的向街内张望。
她想找机会和明石说几句话,然而苏星汉像个老鸨子一样,坚决不许任何人私底下和明石接触,明石自己也像是全无灵魂的样子,对于一切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包括对待她。
但是,据她感觉,他其实是喜欢和自己闹着玩的,至少,他绝对不讨厌自己。知晓她的真相,而对她不恐惧不厌弃的人,他是第一个,又因为她完全奈何不了他,所以他们之间势均力敌,非常平等。她不能、也不想利用他,他也并不想占她的便宜。
豆沙面包没有牌子,也没有包装袋,是街口一家奶茶店内的出品。千目吃完了手里的,感觉味道很不错,于是跑过去又买了一个,用纸袋子装着,小心翼翼的用手托着。那间铺子的门帘动了几动,这让她的心也跟着动了几动,明石从铺子里走了出来,这是他每天下午固定的活动时间,千目顾不得苏星汉还跟在他的身旁,撒开腿就跑向了他。
“出来吹风呀?”她没话找话的问明石。
明石有些惊讶:“你还没走。”
千目把手里的纸袋递给了他:“面包吃不吃?我买了两个,给你一个。”
明石接过纸袋,拿出面包咬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点了点头,然后把余下的大半个一股脑塞进嘴里。
千目这时笑眯眯的转向苏星汉:“你们要去云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