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是!”
“你的弟弟?”
“不是。”
“那他是谁?”
苏星汉很诧异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何对小白的身份如此执着:“总跟我在一起玩的一个小孩,怎么啦?”
明石摇了摇头:“没什么,太阳晒得我头痛。”
苏星汉在路边小摊上花十块钱买了一顶棒球帽,给了明石。明石拿着帽子,看了又看,苏星汉再次不耐烦,抢过帽子给他扣在了头上。
明石抬手摸着头上的棒球帽,忽然有些高兴。跟着苏星汉又走了一会儿,他摘下帽子,要给苏星汉也戴一会儿,结果苏星汉莫名其妙的回头问道:“你有病啊?弄我脑袋干什么?”
明石听出他这不是好话,但是没介意,收回帽子重新给自己戴了上。
两个小时之后,在本地的古玩一条街上,明石和苏星汉停住了脚步。
明石懵里懵懂的站在街边,见苏星汉在小街中央口沫横飞的大做广告:“五块钱看一眼,是真是假立刻给您一句准话!不信您就试一试,五块钱您卖不了吃亏,五块钱您卖不了上当!别看我们老师年纪轻,我们这位老师自幼师从五台山天眼老祖,一双慧眼明辨天上地下!五块钱!五块钱!只要五块钱,为您鉴定古玩文物真假!”
苏星汉声音洪亮,街上的客人没被他说动,旁边古玩铺子里的老板被他吵得坐不住,忍不住摇着蒲扇走了出来:“我说,你这吵吵什么呢?”
苏星汉不挑客人,只要客人是人就行:“老板,您想不想试试我们这位老师的本事?反正才五块钱——这样,要是他说准了,您给五块钱,他说的不准,您一分钱不用给,我们自己换地方,行吧?”
那老板也是闲出屁的人物,并且不把五块钱当钱,眼看铺子里一个客人没有,他索性百无聊懒的一点头:“行,不准你可得给我换地方,好家伙,半条街就听你一个人嚷嚷了。你嗓子里是安电池了吧?”
明石跟着苏星汉进了老板的铺子,老板看了明石两眼,然后从柜台里取出一只小瓷碗,放在了柜台上面:“瞧瞧吧,这是什么时候的东西?”
苏星汉当即推了明石一下,明石会意,上前用双手捧起小瓷碗,凝神注视了片刻。
然后他一言不发的放下小瓷碗,然后拿起柜台上的纸笔,草草的画了一张简笔画。苏星汉凑上去一瞧,发现上面画的是个清朝男子,不看别的,光看那条大辫子也辨认得出。
老板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这不算啊!清朝什么时候,你得说出来呀!”
苏星汉立刻反驳道:“我们只辨真假,又不提供鉴定。这碗真是清朝的碗,不是仿冒的假货,你得承认吧?”
老板把小瓷碗收好,又取出了一枚锈迹斑斑的发钗:“那你再瞧瞧这个。”
明石接过发钗,只看一眼就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它是新的。”
老板的脸色变了变,转身拉过一把椅子给了明石:“坐,我看你年纪也不大,你师父是谁?”
苏星汉一屁股抢着坐了下去:“慢!我是他经纪人,有话对我说。”
老板并没有把苏星汉驱逐出店,在打探明石的底细未果之后,老板和苏星汉做了一番长谈,而在这番长谈中,苏星汉发挥了自己史上最佳水平,竟然和这位老板达成了一项合作。
这项合作的内容,就是老板在铺子门内放置一套桌椅,供明石坐下来,长长久久的做生意,所得收入,苏星汉和老板七三分成。老板少蹭点收入,多得些人气,正是堪称双赢。
合作谈成之后,老板和苏星汉也无需签订合同。苏星汉自觉着大功告成,决定带明石回家庆祝一番,半路经过书店,他还进门买了许多历史书籍,打成一包扛回了家。
“你得多读书。”他告诉明石:“光有超能力还不行,你得有点历史知识,将来咱们干大了,自己也开间铺子。”
明石拿起一本书翻了翻,然后说道:“我读过书,我长大的地方,有很多书。我没事做,把那些书读了很多遍。”
“少废话,赶紧看!”
在明石读书的时候,苏星汉开始大扫除,从狗窝一样的家中扫出了如山的垃圾——他如今找到了一棵摇钱树,又找到了事业的方向,所以决定从今天起,金盆洗手,不当混混了!
与此同时,明石一页页的翻完了一本又一本书。他的阅读速度很惊人,一目十行,行行入心。书上并没有令他激动的新知识,他只是许久没有摸过这样崭新洁白的纸张了,他好奇。

  千目

  明石在二十岁这年,正式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依然畏惧阳光,但总算是能够顶着太阳走到了大街上。和人交流也是一道难关,他的语言能力很不弱,因为独自一人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自言自语的练习,所以现在起码是口齿清楚。钱的用处,他知道,但对于钱这东西本身,他的兴趣还没有生出来,新鲜的东西太多了,可让他好奇的事物太多了,还轮不到钱。
花了三个小时,他学会了使用电脑上网,然后苏星汉就不必再给他买书了。在起初的几天内,他只能通过自己的能力,判断一件东西究竟是古还是新。几天之后,他开始能够多讲几句——古能有多古?大概是在这个年间,还是在那个年间?对不对的,他不太管,反正是有什么说什么。结果糊里糊涂的,他在一个礼拜之内出了名。起初顾客找他鉴定一次,苏星汉只收一套煎饼果子的钱,现在他见机行事,当即将价格提升至原来的十倍。老板混了个门庭若市的假象,也很欢喜,特地提早几天开了空调,以免热坏了门口这位奇才。
苏星汉生平第一次正正经经的赚到了钱,也生平第一次正正经经的立了志向,想要好好做人。平心而论,他对明石是真不赖,明石的衣食住行被他全包,连明石的内裤都归他洗。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让明石茁壮成长,长成一棵参天摇钱树,然而,再一次平心而论,明石这人真是不大招人喜爱。
首先,他挺懒,心安理得的等着被人伺候;其次,他有不少怪癖,比如怕光怕声,经常是傍晚睡觉,半夜起床,起居习惯类似野人;再次,他心眼颇小,大概因为在这世间他只认识苏星汉一个人的缘故,他从早到晚没事就盯着苏星汉,苏星汉既非圣人,偶尔对他略有疏忽,他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之内就必要对苏星汉摆出一张心怀叵测的冷脸。苏星汉的死党们听闻他在古玩一条街做起了生意,大为惊讶,纷纷前来要一探究竟。苏星汉少不得要常到铺子外头接待自己的狐朋狗友们,接待完一位回了头,他准会听到明石的声音:“谁?”
等他回答完毕,下一句又来了,语气酸溜溜的不善:“你有这么多朋友?”
苏星汉强忍着没翻脸,等到下午三四点钟,明石疲倦了,要回家休息了,他才在路上说道:“你少问两句行不行?”
明石答道:“我只是想多了解你。”
“那你也不能见了谁都问啊!我跟别人说句话,回来还得向你作报告?你不累我还累呢!”
“我是关心你。”
“你别像个变态似的吓唬我了好不好?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重生父母再造爹娘,我不管你就不错了,还轮得到你管我了?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多学点儿本事,将来咱们也好自立门户赚大钱,也不枉我救你一场。新闻你也看过了吧?你住的那个破楼那天晚上全都烧成废墟了,不是我救你,你早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