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希坤真有心揍他一顿,可是见他坐在车内,旁边又有保镖,自己不便出拳,只得吼道:“你们两个把感情恢复了,那我的感情怎么办?虞——”他忽然忘记了虞幼棠的名字,停顿一下胡乱称呼道:“虞大哥,你不要欺人太甚!”
虞幼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冯希坤吵架的,永远那么平心静气:“冯先生,话不能这样讲。我把我自己的弟弟带回家,这你挑不出我的错处来。”
冯希坤发现虞幼棠像堵橡皮墙似的,自己那话全无作用,而且越发的落了下风,故而就恶狠狠的留下了一句:“你等着,我马上就要你好看!”
随即他跳上汽车,绝尘而去。
虞幼棠虽然瞧着和蔼,其实心里也挺生气——冯希坤太狂妄自大,而且竟然是一毫的道理都不讲!
他怎么想怎么觉着自己有理,可惜碰上冯希坤这样的混蛋,他有理也是白有理。
再说那冯希坤,一路怒火满胸膛的杀回冯公馆,要从家中带几名得力手下前去砸了虞家;不想甫一进门便被他父亲逮了个正着。
冯老爷如今在仕途上受了大挫折,心情十分阴郁,天天在家里打老婆们。这几日他隐约听说儿子在外胡闹得很,居然开辟小公馆养了个兔子,就借题发挥的预备把儿子也揍一顿。冯希坤没料到老父竟怀有如此险恶的居心,还把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对其讲述了一通,以为可以得到同情和支援;可惜冯老爷听了那一番话,很坚定的认为是儿子在外面为了个兔子和人争风打架——这可真是愈发的该死了!
冯老爷把冯希坤狠拍了一顿板子,又罚他跪在廊下不许吃饭。冯希坤万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般境地,一时间也想不起去报仇了,只是身上疼痛、腹中饥饿,感觉真是苦不堪言。
冯希坤一去不复返,虞幼棠等在家中,却是依旧悬着心——同时又得瞄着金光耀。
金光耀一手扶着个随从,一手拄着手杖,摇摇晃晃的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他那右腿恢复的最好,走起路来渐渐也能使上力气了,左腿却是始终没有起色。此刻弯腰揉了揉膝盖,他抬头找到虞幼棠:“行啊,你真把那个祸害给弄回来了!”
虞幼棠对着他一笑:“金哥……”
金光耀脸上没有好模样:“你把他给我叫过来!”
虞幼棠看他气色不善,故而不敢多说,只得命人上楼去找虞光廷。
虞光廷听说金光耀来了,并且要见自己,吓的胆都要碎了——他最怕金光耀,从小就怕,挨过打之后就更怕了。
战战兢兢的走到金光耀面前,他低下头用双手抓了衬衫下摆,心想这人不是受伤了吗?难道还有力气打人?
金光耀上下审视着虞光廷,就见他体态单薄,面貌秀美,很有一种愚蠢的兔子相,就十分不屑的冷哼一声:“怎么着,让你回来你就回来了?”
虞光廷扭头看了虞幼棠一眼,没敢答言。
金光耀觑见了,却是忽然大喝一声:“别他妈的东张西望!你看他干什么?我今天要是想宰了你,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虞光廷吓的一闭眼睛,觉着自己快要昏厥过去了。
金光耀很嫌恶的又审视了他片刻,末了很不耐烦的训道:“过两天你就滚回北平去住吧,让他一个月给你两个钱吃饭就是了!你要是再敢没脸没皮的给你哥添麻烦——”他把眼睛一瞪:“我把你剁了喂狗去!”
虞光廷实在是恐慌的受不得了,螃蟹似的横向移动,蔫头耷脑的躲到了虞幼棠身后,又悄悄的要去握住对方一只手。金光耀一眼瞥见了,忽然盛怒起来,拄着手杖就要起身:“鬼头鬼脑的干什么?你给我滚远点!”
虞光廷心惊胆战的扭头就跑了!
然后金光耀转向虞幼棠,脸上的怒容一时还未能收敛:“你怎么一直不到我那里去了?”
虞幼棠这回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最近累得很,简直没力气出门。”
金光耀探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跟我走。我新换了一种英国药。”
虞幼棠半侧着脸,犹犹豫豫的斜瞟了他一眼,随即黑眼珠悠悠一转,垂下眼帘不做回应了。
沉默片刻后,他才耳语般的答道:“你找别人去……我不干。”
金光耀很爱他这个模样,盯着他笑问道:“我要是真找了别人,你愿意吗?”
虞幼棠这回也笑了,低声咕哝道:“我不愿意,你是我的。”
金光耀听了这话,连忙追问了一句:“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虞幼棠微笑着抬头望向前方:“我说你是我的,你不同意吗?”
第71章 无功
虞幼棠随着金光耀回了金公馆——偏巧马荣生赶来拜访,三方倒是正好会面了。
马荣生前一阵子也怀疑金光耀是要死,所以按兵不动的观望;如今见金光耀非但没死,而且还把金家的颓势扳回许多,就决定还是把这合作继续下去。
虞幼棠和金光耀对他都很恭维客气;而他受到了好待遇,心情也是颇为舒畅。眼睛盯着虞幼棠,他忽然十分愉快的开起玩笑来:“师爷,咱们可是好久都没见面了啊。”
虞幼棠碍于金光耀坐在身边,所以在语言上收敛了许多:“我忙嘛!”
“忙成了这个样子?连我这个老朋友都不要了?”
虞幼棠笑着一挥手:“你又不肯帮我的忙,我要你干什么?不要了!”
马荣生看着他那只手,忽然想起了橡皮耗子的触感。偏巧虞幼棠此时喝茶呛到了,用手帕堵着嘴咳嗽不止,那声音空空洞洞的仿佛是从胸腔里直接发出来的,听着也是十分的让人不适。
马荣生有些心惊,怀疑虞幼棠有肺痨。
马荣生认为虞幼棠小病可以——小病怡情,正好是个病美人;不过肺痨就不好了,那个有点太吓人。
马荣生的热血渐渐冷却下来,觉着自己方才是有点冲动了;总对着个痨病鬼浮想联翩,其实也不大像话。
马荣生因为对虞幼棠有点儿嫌,所以并没有接受金虞二人的盛情邀请,饭也未吃就告辞离去。然而坐上汽车后,他回想前事,又觉着虞幼棠未必真就患了痨病。
他有些后悔,恨不能找机会把虞幼棠拎去医院——倒要看看他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马荣生一走,虞幼棠和金光耀都很觉轻松。不早不晚的吃了一顿饭后,金光耀累的双腿筋疼,这时就让人用轮椅把自己推到卧室中。虞幼棠疲惫不堪的,自然也是跟了上去。
关好房门后,虞幼棠脱力一般的躺在了床上,一动不动的只是想睡。金光耀按时服用了英国药片,然后转动轮椅到了窗前,就见一轮太阳挂在西方半空,正是一个邻近傍晚的时候。
“唰啦”一声合拢了窗帘,他在光线昏暗的房间内扭头望向虞幼棠:“哎,这就睡了?”
虞幼棠眩晕似的闭了眼睛,低低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