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拧上眉头,要哭似的皱起了鼻子:“我只是怕你以后会生不出小孩子,所以要早一点生,生出来我就放心了。你知道吗?如果你的蛋在娘胎里没有长好,以后就可能会断子绝孙……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呢?我又没有检查过你的卵蛋。如果当真养不出小孩子来,那等你老后可该怎么办?那时爸爸早就死了,留下你一个人,多么寂寞可怜……”
段珀伸手摸了摸段提沙的额头,随后又摸了摸自己的,感觉温度适宜,并无异常。
于是他就开诚布公的问道:“爸爸,你是吃错了药,还是想和我耍赖皮?反正穿山甲已经被我送给马叔叔了,我是绝对不会厚着脸皮去把它要回来的!你如果再敢拿这个事情来烦我,我就真生气啦!”
段珀这话触动了段提沙的心事,让他当即就恢复了俨然面貌:“嗐!可恨,那穿山甲本来就该是我的!”
段氏父子在船上唧唧咕咕,耗费了许多光阴。最后这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来,上岸之后乘坐汽车回家去了。
如此又过了十来天,段珀再一次出现在了位于寮国边境的荒凉山谷中。这时那一辆卡车已经平安无事的回来了,管事人迎出门去,恭恭敬敬的向他汇报了一路情形。
原来这卡车满载着氧气瓶,沿途使用各种真真假假的文件证明,先说是去昆明灌氧气,等到抵达昆明后立刻改换说法,又说是去贵阳灌氦气——如此一路灌下来,司机硬是把卡车开去了广东。广东那里另有香港客接货,货物一出手,就和段家再无关系了。
第一次运货便是得胜归来,这让段珀很是沾沾自喜。自喜之余他又对那管事人说道:“零售也是可以的,有人肯买,我们就卖。当然,价格要高一些。”说完这话他停顿一下,继续笑道:“过两天我会去一趟清迈,如果你有事要对家里说,我可以帮你传话。”
管事人诚惶诚恐的摇头:“多谢参谋长关心,我一切都好,没什么事。”
段珀瞟着他一点头——这帮管事人的手里都流通着巨额资金,哪怕平时只贪个小小零头,天长日久的也能积成巨富。所以他得攥着这帮人的家眷,让这帮人适可而止,不要过分。
第80章 春节前夕
在这年的十二月上旬,段珀来到了清迈。
因为西历新年将至,所以他奉了段提沙的命令,打算来拜会信中将,然而信中将此刻人在曼谷,在清迈的府邸中只有一位老母镇宅,所以段珀无法,只得派人将礼物送去,然后自己另找地方住下。
如今代替李先生在清迈打理珠宝店生意的人,是位刚从缅甸过来不久的中年男子,名字叫做丁伦。因他既有一点点年纪,又有一点点钱,所以旁人为了向他表示尊敬,就按照缅甸规矩,在前面加上一个表示敬意的“吴”字,称他做吴丁伦。吴丁伦的妻小都在仰光,他孤身常驻清迈,却是并不像李先生那样花天酒地。段珀很是欣赏他这一点,只要来到清迈,必然会住到他那里去。
吴丁伦除了打点一家珠宝店之外,其余事务是丝毫不管;而且性情孤僻,十分寡言——这一点也很合段珀的心意,因为段珀也并不是活泼外向的青年。
信中将既然不在,那段珀这一趟来的几乎就是毫无意义了。又由于他身边没有可心的伴侣,所以也没有兴致出门走走逛逛。岩温依旧跟着他,每天沉着脸撅个嘴,做逆来顺受苦大仇深状,其实一有机会就要对着段珀翻白眼——他是带兵的人,不是卫士兼受气包。一把力气攥在拳头里,他在臆想中把段珀打的哇哇乱叫,满地乱滚。
在段珀离开清迈之前,他接待了一位热情洋溢的访客——彼得杨。
彼得杨还是那么衣冠楚楚、英俊动人。走入房内时带来一阵清风与光芒,于是吴丁伦的宅子就蓬荜生辉了。
这一两年来,段珀眼中的彼得杨没有什么变化,可彼得杨眼中的段珀却是日新月异的出落成熟着。他永远记得当年段珀因为挨了段提沙的打,穿着短裤拖鞋在大街上哭鼻子的模样。但是现在——现在他觉着段珀真是变得正常多了,起码在大部分时间里,这家伙不会表现的像个傻瓜了。
彼得杨一来,吴丁伦就隐身似的自动消失了——他是过来打理珠宝店的,对于自己的职责界线,他划分的很清楚。段将军不需要耳听八方的人物,他不想因为知道的太多而送了命。
客厅内只剩下了段珀和彼得杨相对而坐。岩温独自站在门口,静静的望向窗外——窗外徘徊着彼得杨的保镖。
彼得杨虽然是客人,不过很主动的拿起茶壶,先为段珀斟了一杯热茶。段珀微笑着上下打量他,心想这人如果脱掉衣服,就是魔鬼在人间啦!
“段将军对我有些误会。”彼得杨抬眼望向段珀,神情优雅的展露笑容:“我想你应该会体谅我。”
段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不体谅你。你知道我们和张家兄弟的关系。”
彼得杨摇头苦笑了,用轻快甜美的语气叹道:“唉,真的没有那种事情呢!你不要轻信谣言嘛!”
段珀把茶杯送到唇边,要喝不喝的扫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眼帘微微一笑。
他不说话,彼得杨也不好纠缠不休,只得是转移了话题:“这几个月一直都没见你过来,怎么?家里很忙吗?”
段珀在氤氲的茶香中深吸了一口气:“不忙。”
彼得杨知道这只老虎当年逗弄起来是很有趣的,可是此刻笑眯眯的眼望着段珀,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再说出“老虎小甜派”这五个字了。
段张两家的恩怨和竞争真是让彼得杨深感头痛——其实依照本心来讲,他觉得张家兄弟似乎是更好说话一些,合作起来也比较轻松;不过段提沙目前和信中将好成了铁板一块,而他既然没有独霸清迈的本事,就也只好追随潮流,和段家亲近起来。
张家兄弟对此是十分的忿恨,段珀却是还不知足,千方百计的要把张家兄弟彻底挤出泰国市场。彼得杨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之极。张家兄弟是不好得罪的,段家父子是不敢得罪的,如果这两家势力之间的距离能够再远一点,那就能够勉勉强强的天下太平了。
彼得杨在段珀面前出了神,脸上虽然还是含着笑容的,然而魂不守舍,只感觉自己前路难行。段珀默默欣赏着他的俊美容颜,倒也怡然自得。
段珀,如今,是很能分清美丑了。
在先前年少无知时,他总是拿自己的感情去衡量一个人的全部;所以他对张家兄弟与段提沙的相貌几乎无法做出评价——或者说,他们都是美的,因为他爱他们。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渐渐理解了段提沙的好色之心。对于那些和他交集很少的陌生人,他也能品头论足的点评一番了。
彼得杨是很美的,信中将是很丑的,爸爸是很帅的,马泽是个斯文端庄的叔叔,岩温是个精神体面的黑小子,吴丁伦相貌平平,杜师长那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难看,不怪杜师长天天揍他们。
彼得杨怀有目的前来,不过和段珀攀谈几句之后,发现对方刀枪不入、莫测高深;自己有些无从下手,又怕言多必失,所以就欲言又止、意犹未尽的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