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海长山和顾云章立刻相视一眼,随即一起笑了。
黑小子又问:“长官,我要是好好干,要过多久才能当上军官?”
顾云章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和声细语的答道:“很快的,很快。”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黑小子痛快答道:“貌楚。”
这时段参谋也走过来了,顾云章扭头向他笑道:“这缅甸人好像是都姓貌啊!”
段参谋有知识,这时就告诉他道:“不是姓貌,这个貌就是‘小兄弟’的意思,他名字是叫楚。”
这时黑小子又补充道:“我的中国名字是杜楚夫,英文名字是艾希礼,小时候妈妈叫我比比,长官您看我有这么多名字,您选一个喜欢的叫我吧!”
黑小子口才很好,顾云章和他聊了这么一会儿,就感到被他吵的头疼。上下打量了貌楚、杜楚夫、艾希礼、比比一眼,他决定什么都不说,先去看看那些货物中有没有金鸡纳霜一类的药品。
黑小子大概是颗幸运星,因为顾云章不但在货物中的确找到了金鸡纳霜,而且还在当晚很意外的收到了蔡师回电,为他指出了一个明确的前进目标。
顾军算是有活路了!
第89章 出路
在这年的六月份,顾军终于走出了野人山。
当生存问题得到了解决之后,顾云章的心计就随之重新滋生起来。他没有直接前去和蔡师会和,而是把队伍驻扎在了距离小孟捧不远的一处坝子上。
所谓坝子者,指的就是山区中的小片平原。因为这些地方平坦开阔,所以可以开垦出来种植庄稼,故而也就自然形成了片片村落。千百年来这里的原住民一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在与世隔绝中一代代的繁衍生息;但当顾军到来之后,这宁静而悠长的发展史就此被截断,这片名叫丁达的坝子就此进入了一个新时代。
在新时代的开端,顾军如狼似虎的冲入村落,抢占了所有粮食、牲畜、水源以及房屋。段参谋是正规军出身,看不下去士兵这样胡作非为,想要出言阻拦,然而在一顿饱餐之后,军中的二号人物海长山领头追逐起了姑娘媳妇。
丁达陷入了一片鬼哭狼嚎之中,直到夜里才渐渐安静下来。村民们被圈在村庄角落里,不许自由走动,而除了值夜的哨兵之外,顾军其余众人皆进入房中,四仰八叉的瘫在床上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终于睡了一个没风没雨没毒蛇没野兽的好觉,士兵们直到翌日上午才起了床——这回好了,不必忙着行军了,炊事班慢条斯理的生火造饭,小兵们整理着自己的衣物,该洗的洗该涮的涮,又互相帮忙剃了头发——头发里全是虱子,捉也捉不过来,不如剃成和尚模样!
顾云章在本溪湖这些年,受了沈傲城的熏陶,早养成了讲究卫生的好习惯。前些阵子讲究不起来了,搞得他很不舒服,如今一旦安顿,当然也要将自己从里到外的清洁一番。杜楚夫过来帮忙,先把给他剃了个光头,然后又用大桶拎来净水给他洗澡。顾云章站在院子里脱光了,嘴里叼着牙刷,手里拿着毛巾,水淋淋的好顿擦洗。这时海长山拎着个大榴莲走过来了,眼看顾云章精赤条条的正在大洗,就问了一句:“哟,洗澡哪?”
顾云章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也是个秃脑袋,上面光着膀子,下面穿着大裤衩,光脚趿拉着一双草鞋,就答应道:“嗯,洗澡呢。”
海长山走近两步,把榴莲递到他面前:“你看这个水果,长成这样,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顾云章随即向后一躲:“怎么这么臭?是这东西臭还是你臭?”
海长山失望的收回手:“不是我臭,我也洗了,昨晚儿就洗干净了。这臭吗?我闻着还行啊,里面那肉可挺甜的,你吃点啊?”
顾云章看他端着个臭榴莲,站的十分稳当,就将湿毛巾抡起来向他抽去:“不吃,快拿走。”
海长山挨了一下子,立刻就捧着榴莲走掉了。
顾云章撵走了海长山,继续快乐的洗澡。浑身上下擦洗一通后,他想让人给自己拿香皂,然而一时忘记了杜楚夫的名字,眼看着对方思索半天,末了才福至心灵的唤道:“比比,香皂!”
杜楚夫答应一声,转身跑入房中拿来了一块刚开封的白色香皂,且很殷勤的帮顾云章满身涂抹。正值顾云章一身芬芳泡沫之时,邵光毅从院门口经过,顺路也进来了:“军座您洗澡哪?”
顾云章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对,怎么了?”
邵光毅虽然少了两个蛋,但外表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变化,依旧是器宇轩昂的相貌,只是面无血色,而且不长胡子了。那时候顾云章没把他扔在丛林里,他心里是感激的,故而就时常想为对方做点什么,权当是报恩。
“我现在没什么事儿,军座有差使,尽管派给我好了。”他低着头说道。
顾云章看他一副衰头衰脑的怂样,就随口支使道:“你把我那衣服都洗了吧!”
顾云章继续露天洗澡,杜楚夫拿着块香皂侍立一旁,邵光毅坐在角落里吭哧吭哧洗衣服,三人一时无语。后来顾云章总算是洗净了,就一边毛巾擦身一边问邵光毅道:“你下面长好了没有?”
邵光毅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惨白着脸一点头,并不答话。
顾云章知道这是个丢人的残疾,邵光毅在这上面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就对他有些同情。眼看邵光毅这样一位青年低头瑟缩着洗衣服,他不由得出言安慰了两句:“长全了也用不上,用得上也用不到几次,吃点好的喝点好的,也就找补回来了。”
这话显然比较新奇,搞得邵光毅都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同时口中犹犹豫豫的“哦……”了一声。
杜楚夫早已听说了邵光毅的不幸遭遇,所以这时就忍住笑意,也觉得顾云章说话有些不着调。
顾云章把话说到这里,已经是罕见的富有爱心了。光着屁股转身走进房内,他有条不紊的穿好衣裤,又从桌子上拿起那枚扣子——先是攥在手心里,随即送到唇边吻了一下,最后才低头放进了胸前口袋里。
戴好军帽穿上鞋,他在吃过午饭后就带着一队卫兵,策马前往小孟捧去见蔡师长。及至抵达了目的地之后,他发现原来除了自己和蔡师长之外,另外还有一个溃败兵团也撤进了缅甸,那边现在的头领阶级不高,是个团长,然而实力最强,不但有枪,而且有炮,麾下士兵也都是丛林战的好手。
这三人相互问候了,而后就进入房内商谈正事。其中顾云章虽在名义上是个上将军长,可是自知出身不甚正宗,如今力量上也不行,所以早收起了军长架子,绝不自骄自傲。
“我听你们的。”他很坦白的向蔡师长和李团长说道:“只要你们能商量出路来,我就跟着你们走。”
李团长不了解顾云章,听了这话还有点摸不清头脑;蔡师长和顾云章有过交往,知道他这人虽然话不多,但大多数时间里还算是个直肠子,有一说一,于是便转向李团长,毫不客气的开始展望起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