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悠的脸比她更红,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愤怒:“你太过分了班娜!!!”
班娜还没来得及说话,郑悠猛地走出来。
“你和我说东西是徐叶羽偷的,害我跟你一起骂她,污蔑她,一大早来还这么阴阳怪气说她!”
“明明U盘在你这里,是你藏起来的,你诬陷她,让大家都以为是她做的…你怎么能这样???”
郑悠是真的生气了,感觉自己被当猴子一样耍,又像自己被当枪一样使:“你很喜欢用你的智商耍弄大家是吧??”
班娜本来就是午餐时候提前离场,这会儿大家都回来了,在门外就把郑悠的吼声听了个清楚。
被捉了个现行,班娜百口莫辩:“你听我说…”
“你说啊,”郑悠握拳,“你明知道我因为跟你认识几个月,所以站在你这边,一听你的推测就会相信,你还这样欺骗我。我现在觉得我相信你真是太愚蠢了,而且我觉得我真情实感把你当朋友也很蠢,你太让我失望了。”
语毕,郑悠推门,头也不回地怒气冲冲走了出去。
毕竟是太容易相信别人的千金,自己一直当朋友的人却把自己玩弄股掌之间,自己还因为她鄙视别人,任谁都接受不了。
门外的大家光是听郑悠的话,就已经把事情听了个真切。
有人蓦地笑一声:“我就猜到了——不是我说,真的至于么,就因为人陆教授带了个喜欢的学生来,看不惯所以这么整?过了吧。”
“费尽心机地排这么一出大戏,有没有想过万一真的污蔑给别人,让别人人生履历里加一笔污点,是怎么样恶毒的事情?”
“就不单说小徐了,浪费我们大家这么多时间,浪费项目进程,就他妈为了满足班娜恶趣味玩这种?有病吧?有没有真真正正为别人考虑过?!”
徐叶羽站在那儿,感觉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陆延白怕班娜被骂急了,做出什么应激事件,走到洗手间里,把徐叶羽牵了出来。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阵,徐叶羽扯扯陆延白袖子,示意有话要跟他讲。
陆延白低下头,徐叶羽附在他耳侧:“U盘被她扔到假山里了,你找人去拿一下吧,我怕她等下把东西冲进马桶了。”
陆延白抬头跟一边的人说了两句,几个人往洗手间走去。
里面传来一阵拉扯和啼哭声,班娜崩溃道:“你们什么都不懂!”
“我们是不懂,”有人终于开口,“这个项目你不用再参加了。”
“以后也是,不用再联系了,我不会再用你了。”
///
U盘事件终于告一段落,徐叶羽成了大家谈论的对象。
有人拍着徐叶羽肩膀向她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给你造成这么大的麻烦,你别往心里去,推文还是写的很好的。”
“班娜不代表大家,你很棒,在这种时候还头脑清醒地分析论证。”
甚至有人上升到陆延白:“真不愧是陆教授的学生啊,聪明还识大局,比班娜好多了。”
一场闹剧落了幕,大家各回各家。
徐叶羽问陆延白:“教授,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啊?”
他像是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准备回去?”
“不…不庆祝一下吗,”她恬不知耻地开口,“庆祝你的学生我,终于摆脱了莫须有的噩梦,迎来了崭新的人生这样。”
“…”
考虑到她这几天的确是为这事忙断了腿,而且这件事,也有几分因他而起的味道。
想了想,陆延白遂道:“你想去哪里庆祝?”
“您和我一起,去哪里都好,亡命天涯我都愿意。”她眯着眼笑。
“…”
因为时间卡在下午这种不尴不尬地地方,徐叶羽决定去喝下午茶。
和陆延白在甜品店找了个位置坐下,他随意点了杯饮品,她点了喝的,还点了抹茶千层。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两个人之间,好像不一样了。
在班娜针对她的时候,他保护她,这种保护是建立在任何场景任何条件下的,近乎于本能的原始性守护。
而班娜和她站在一起的时候,他又因为担心她,而把她从那个地方拉出来,这种照顾,也不单单停留在浅显的层面。
他是想要保护她的,而这种义无反顾的保护,好像已经超过了某条一直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线…
下午阳光正好,透过百叶窗密密疏疏地落在他肩和衬衣上,衬衣扣上泛了一道清晰的光点。
徐叶羽撑着脑袋,看他端起瓷白的杯子,垂眸,缓缓品了一口。
衬衫在肘窝里堆起褶皱,每一个走向都像画家落下的惊艳笔触。
陆延白放下杯子,看了她一眼。
偷看被抓包,徐叶羽脑子一轴,也不知是怎么的,瞥见他杯子里的一层淡淡奶泡,忽然扯了张纸,来解释自己明目张胆的偷窥。
“您…我…您…”
陆延白看着她:“我怎么?”
徐叶羽指了指他嘴角,胡扯:“您嘴边有一点白色的奶泡。”
陆延白拿纸巾拭了拭唇角。
“不对,不是这里。”
他又右移了一点。
“也不是。”
左移。
“不是。”
徐叶羽忽的站起身来,向北美洲森林借了一颗熊心豹子胆,拿着纸巾倾身往前,手指落在他唇角。
“我帮你擦。”
感受到他明显的一愣,徐叶羽舍不得松手,细致地在他唇角揩了揩,借机观察了一下他好看的唇形。
手指似有若无刮过他脸颊,徐叶羽抿了抿唇,那一瞬间想了很多。
她想,也许自己可以往前一步了。
对上陆延白的眼睛,徐叶羽缓缓地、轻声问。
“我现在对你,可以不用尊称了吗?”
第27章 借二十七下
百叶窗外人声鼎沸, 来往行人加快脚步, 熙攘人流像千丝万缕缠绕的线,在城市中心奔流交汇。
甜品店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那么一时片刻。
徐叶羽拿着纸巾,手指停在他唇角,虚虚抬起来那么一星半点, 纸巾的软尖在呼吸胸腔颤动时,偶尔会碰到他的唇周。
她维持着刚刚给他擦拭的动作, 俯着身,进也进不了, 退也退不动,身子弓着, 跨越了大半个方桌。
太久没收到回答, 她心里徐徐惶惶着发怵, 眨了眨眼,因为心虚转向一边的视线终于肯挪回来,跟陆延白的视线来了片刻相对。
男人眼底的情绪非同寻常, 清明,但并不清晰。
她在他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被情绪包围着的影子,像一团揉乱的日光。
徐叶羽终于慢吞吞地, 一寸一寸地收回手,重新坐在位置上。
“您不愿意就算了。”
反正就算你不同意, 我从明天开始, 还是不用尊称了。
她自己在心里偷偷地、恬不知耻地想着。
“无所谓, 你想叫什么都可以,”他这会倒回答了,指腹搭在莹白杯垫上,“对于学生对我的称呼,我一般不做硬性规定。”
…那可以叫老公吗?
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徐叶羽咽了咽嗓子,装模作样地挖了一块抹茶千层送进嘴里。
“那、那我以后就不用‘您’了。”
本来一开始对他用尊称,一方面是自己长久的学生时代养成的习惯,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不是他的学生,所以面对着他的时候会稍微有些没底。
尊称这种尊敬性的东西,像一个屏障和盾牌,让她借此掩藏起自己的“真实属性”,以免被识破。
可是现在看来,这东西虽然尊重,但太过疏离和礼貌。
在外面听她“您”啊“您”地叫着,一听就不像两个人之间有那种关系。
她还是想要借机向暧昧进发的。
陆延白看她垂头吃着东西,以手支颐,淡淡讲了句:“回去之后,你好好休息一下。”
这件事费了她不少心力和时间,解决之后,她需要一些放松和休息。
徐叶羽点头:“好,我一定好好休息,然后再为您…为你卖命。”
她说得太夸张,陆延白扯了扯唇角,鼻腔里逸出一声笑。
她低头吃蛋糕的时候,注意到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滑过她刚刚给他擦嘴的那张纸。
可能是想看她有没有骗他吧。
但幸好奶泡这种东西是白色的,纸巾也是白色的,沾上去根本就看不出来。
所以即使她的的确确是在唬他,他应该也不太看得出来。
徐叶羽在心里默默点了点头,心想再维持一段时间下去,她就可以写一本《那些年,我是如何用纯熟的技巧撩动我的教授的》。
///
躺在家里挺尸了几天,靠着甜品饮料和几集《急速燃烧时》,还有时不时骚扰陆教授得到的关心…
徐叶羽终于把花在班娜这件事上的精力回复了过来,满血复活。
她躺在沙发上,举着手机感谢了向微给她的安利:【急速燃烧时是挺好看的。】向微:【有治愈一点你疲惫的心灵吗?】徐叶羽:【有,跟着聂江澜的镜头,有种傲视群雄的智商碾压感。】向微:【那么…】
向微发了张表情包来:【今天也他娘的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喔.jpg】“…”
徐叶羽还没来得及回复,弯弯却仿佛和她心有灵犀一般,在她终于有力气的时候发来了催稿消息——
【今早离家之前我惯例撕了一页日历,你知道显示今天的态势是什么吗?】像是怕她不回答,弯弯自言自语:【宜催稿。】弯弯:【我想,也许这就是天之召唤吧,而你,作为那个天选之习,是时候完成自己的使命了。】弯弯:【等你的365天,365天都在等你交稿。】徐叶羽:【你不要骗我,日历上哪里有宜催稿这种东西??】弯弯:【阿弯特别定制版催稿黄历,轮番催稿不停歇,快乐催稿无国界。】徐叶羽:?
这合理吗??
弯弯非常的冷静绝情,就像是一夜过后的渣男,用最平淡的语气说最欠揍的话:【还差一个栏目稿!你上次不是答应我这期会交的吗,因为明天杂志就要下印厂了,所以我特意给你留了几P,你再不交稿整期杂志都会开天窗,叶总。】徐叶羽对这种反人类的操作震惊了。
【李弯弯,你是人吗??】
假如她不按时交,整期杂志的进程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而徐叶羽,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弯弯早就知道她的性格了,所以才下了剂猛药。
【也没有几P那么夸张,你写个两三千的小短篇就OK了,实在不行我们这期有主题,你按照主题写也可以。】徐叶羽微笑:【OK,算你狠。】
徐叶羽:【我上次有个写了一千字的脑洞坑,今天可以写完发你。】幸好她有存货,不然真的是要被弯弯的突然袭击给击倒了。
小脑洞对她来说并不难,况且有一阵子没写了,再写起来的时候,因为脑子里的灵感比较多,所以完成得比较快。
晚上九点的时候,徐叶羽刚好写完三四千字的短篇,发了过去。
弯弯被她的速度感动了:【哇,好快!】【如果你写长篇能有这个速度,弯弯哪还会有饿死街头的可能呢?】【上次不是说有个长篇灵感吗,过了一俩个星期,臣斗胆问一句,这个灵感活下来了吗?】一两周之前,给陆延白写推文的时候,某个想法一闪而过,她是给弯弯说了一个长篇方向。
弯弯那时候回答她的是,等她能真正开始写,定下来三万字再说。
实际上,到现在,想要写的想法也并没有削弱。
徐叶羽想了想,说:【等我,写完就发给你。】弯弯看这有戏啊,还有点难以置信:【真的吗?我死之前居然真的能等到你写长篇吗?!】徐叶羽:【???】
这是瞧不起谁呢!
关掉和弯弯的对话框,徐叶羽坐在那儿,对着手机想了一会儿新长篇的事。
仿佛和她心有灵犀似的,手机蓦然间一亮,上面浮现出四字备注——母上大人。
徐叶羽接起手机:“妈,怎么了?”
陈芷先是关心了一下她的近况:“最近怎么样,都还好吗?”
“好得很,”徐叶羽说,“除了还没找到男朋友,一切都非常完美,吃得饱睡得香长得好。”
陈芷嗤她:“一天到晚没个正经,老想着男朋友。”
徐叶羽:“那我不想你就满意咯?”
“说正经的,你要是有喜欢的妈妈也不反对,但你自己注意度…”
“诶,好好好,”徐叶羽看又歪题了,“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跟我讲这些平时我耳朵都听出茧的话吗?”
陈芷停了一下:“那倒不是。”
“阿宙快过生日了,加上你也好久没回来了,所以妈妈打个电话问问你,要不要抽空回来一趟?”
太久没见,陈芷也有点想她。
徐叶羽算了算日子:“是哦,江宙生日快到了。那我就回去一趟吧。”
陈芷笑她:“怎么,只有阿宙才能劝得动你?”
“也该回去了,”徐叶羽笑笑,“我到时候把车次发给你们啊,你们也记得给我房间清理一下,我回去还要睡的。”
“那当然,你的房间妈妈一直有在清理,床单也给你买了新的。”
“好啦,那等我回去。”
打完电话,徐叶羽从房间伸着懒腰出来,翻了翻零食柜,发现没吃的了。
“向微,我前几天买的那么大一包零食呢?”
向微抱着靠枕摇头:“微微不知道,不关微微的事。”
徐叶羽盯着她鼓起的肚子,酝酿着问:“宝宝三个月啦?”
向微咬牙瞪着她,一字一顿:“人、身、攻、击、举、报、了。”
“我还没举报你吃完我东西,你倒打一耙举报我?”徐叶羽好笑一声,“好看的人总是要承受这些吗?”
“好吧,如果这就是迷人的代价,我承受。”
向微:???
“走吧,”徐叶羽站在门口,“陪我去趟超市,我买点吃的放公寓,再买点带回去。我不在的时候,就让这些零食陪你度过寂寞的夜吧。”
向微:“你要去哪儿了?”
徐叶羽:“我回去一趟,看看我表弟。”
向微点点头:“行,什么时候走?”
“还不清楚,不过应该几天就回来了。”
“好,那我就在这边好了,我还要看公司。”
两个人商量清楚后面的事,就准备出发去超市了。
向微领着徐叶羽坐了公交,去了三站路外的大超市。
下了公交,徐叶羽对着漫漫夜色感慨:“我还不知道这里也有个超市诶。”
向微翻白眼:“你知道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之前还以为附近只有一个便利店,有次没灵感还去那里戳了养乐多——就是我拉肖邦那次。”
“合着您还是个音乐家?”
徐叶羽作揖:“承让承让。”
进了超市,徐叶羽推了个车,向微走在她后面。
“说的我今天也想喝养乐多了,”徐叶羽抬头看指示牌,往酸奶的地方去,“走,去买个几板吹一下。”
刚走到区域里,徐叶羽正要伸手去拿养乐多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向微说:“还记得我第一次喝养乐多,那时候是因为晚上吃了芝士蛋挞…”
她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向微就看到另一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
等到那个人也站在养乐多货架前时,向微战战兢兢地想,陆教授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徐叶羽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向微以为她知道陆延白来了:“怎么?”
徐叶羽皱了眉:“我那时候居然大晚上吃芝士蛋挞这么高热量的东西,我疯了吧?”
向微:…
所以徐叶羽这人是还带吐槽自己的功能吗?
徐叶羽啧啧嘴,对自己当时不要命的行为表示了一下感慨,而后转过头,伸手去拿东西。
另一只手几乎同时和她的手一起落在了养乐多上。
右边的手指实在好看得太有辨识度,徐叶羽抬头,微怔:“…陆教授?”
陆延白颔首。
其实他刚刚就发现了向微,也听到了背对着自己的徐叶羽正在讲话。
他原本以为直到自己拿完东西,徐叶羽都不会讲完,谁知道下一秒她就转过了头。
徐叶羽眼睫微颤,还有点没回过神来:“您…不是,你也来这里买养乐多啊?”
她及时换掉了尊称。
陆延白点点头,手指松开,示意她拿走这一排。
徐叶羽往后一看,这边只剩下一排了。
她赶忙松手,想了想,又握上去,把养乐多推到陆延白那边。
“你喝你喝,我不喝了。”
陆延白:“不用,你喝。”
“你喝吧,”她伸手拿起一瓶优益C,“我喝这个,一样的。”
陆延白正要说什么,徐叶羽打断:“你再跟我推辞就是不给我徐某人面子了。”
“…”
“那你喝这个吧,”陆延白把一边蓝色包装的养乐多推来,“这是低糖的。”
沉默了一会,徐叶羽本来想压制住那股情感,可惜没有压住。
她糯着鼻音:“所以你这是在嫌我胖吗?”
“…”
“不是你刚刚说晚上不能进食高热量的?”陆延白眉间打褶。
“噢,这你都听到了啊。”
他还是有把她说的一些话放在心上的…虽然说的也是废话。
这个认知让徐叶羽心满意足,甚至感觉双脚悬空,有点儿飘。
怕他又推辞,徐叶羽把养乐多扔进他的车里,又瞥了一眼他车内的零食。
不知怎么,没头没尾地就冒出一句:“你应该多吃点,太瘦了。”
陆延白眄她一眼。
听她软着嗓子轻声说:“太瘦了不好,让人担心。”
…
回过神来的时候,徐叶羽脸颊似乎又窜起热度,她抿了抿唇:“那个…我、我副业是健康博主来着。”
她推着小推车后退:“我先走了,教授拜拜下次补课见!”
说完,像是怕等他回答似的,她一溜烟儿地逃窜。
真是没头没尾的,像忽然摇起尾巴的布偶猫,又夹着尾巴仓促跑走,只剩下身后一排软趴趴的脚印。
陆延白收回目光,情绪难辨地摇了摇头,唇角似有若无地抬了抬。
第28章 借二十八下
徐叶羽从冷饮区一口气跑到了结账区。
向微吐槽她:“你知道你刚刚像什么吗?”
“什么?”徐叶羽拿着水回身看她。
“像那种粉丝去看完演唱会之后, 最爱跟自家偶像讲的话, ”向微啧啧, “你怎么就知道人家瘦?你以为男人跟女人一样,是一吃就容易胖的类型?”
“…”
向微:“我有朋友中午吃一碗大份黄焖鸡再吃一个十块的卷饼,胃里能装下一头牛, 照样吃不胖。也许陆教授就是这样,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你不用担心。”
徐叶羽恍然大悟点头:“也是, 毕竟实践出真知,我以后不能贸然下定论。”
向微点头:“是吧。”
徐叶羽义正言辞:“要等我以后看他脱了衣服是什么样的, 才能知道他是不是真瘦。”
向微:“…”
“求你去死吧。”
徐叶羽严肃地想了一会儿,说:“不行。”
向微:“什么不行?”
徐叶羽站在原地, 轻轻摇晃着手里的优益C, 看着面前的灯光振振有词:“我不能死, 死了谁给陆延白当老婆?像他这样忠贞不二的人, 肯定会此世不娶明志,而我, 不愿看到他不快乐…”
一回头,向微不愿意听她往自己耳朵里灌输垃圾话,早已经大步流星,毫不回头地走出去几米远了。
徐叶羽:“…”
///
东西既然已经采购完毕,那么回去这件事也就提上了日程。
徐叶羽查了一下高铁票, 定在五天后回去, 也就是周日补完陆延白的课, 周一就回去一趟。
她提前给陆延白发了消息:【教授,我暂时要出去一趟有点事,不知道下周六能不能赶回来上课,如果能回来就继续上;如果回来不了,我就提前跟你说一声,上不了的那几节课就先不上,我们后面再补起来,可以的吗?】不出意外地,陆延白说好。
陆延白答应了她以后,徐叶羽退出对话框,从列表里找到了江宙的微信号,点进去。
江宙已经很久没有发朋友圈了,上次和她的聊天记录也停留在大半年之前。
自抑郁症之后,他和外界那本就稀少的联络变得愈发稀薄,所有的事情在他眼里都变得索然无味。
一直持续的同学聚会,他推掉;曾经喜欢的桌游,他拒绝;就连聊天和玩手机,他都提不起多少兴趣。
他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坐着,以前倒还好,一般是在房间里写小说,但自抑郁症愈演愈烈之后,他彻底停笔,这两年没有一部作品产出。
15岁的时候,江宙靠处女作长篇一举成名,不仅长篇成绩斐然,他的科幻类中短篇甚至还走出国门,还拿了不少国外奖项。
人生仅过了六分之一,他便完成了很多人穷此一生都达不到的成绩。
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的一生将风光无限,熠熠生辉,飞向最高处享受掌声和惊叹,他会成为所有人的骄傲。
所以即使他选择辍学回家专职写作,家里有颇有微词,但仍是点了头。
没人能想到,顶辉煌的光景只持续了一年。
江宙16岁那年,徐叶羽在他柜子里发现了一些并不积极的药物,和利器。
抑郁症来势汹汹,将尚未成年的江宙完全包裹,他像一个铁块,在水中永无休止地下沉。
没有人能打捞他,他自己也不行。
几个月后,江宙有了轻生行为——
徐叶羽至今仍旧记得十二点的深夜里,急救车的嗡鸣划破所有安宁的假象,她从睡梦中被母亲摇醒,父亲连夜开车抵达急救室门口。
看着急救室恍若白昼的灯光,徐叶羽大脑当机,手脚冰凉,提心吊胆地、一遍又一遍为江宙祈祷平安。
所有能赶到的家人都赶到了,在走廊或坐或站地围做一团,迄今回忆起来的时候,画面好像还是有声音的。
有人在哭,有人在大声辱骂,有人咬着牙红着眼眶嘶吼——
“为什么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自从你和他那次之后就这样了?!”
徐叶羽闭上眼睛,掐断所有的画面和声音。
薄薄的天光从窗外涌入,浮现在她眼皮上,闭上眼的时候,能感觉到昏暗中,投入了绒绒的暖光。
马上,就要回去了。
五天后,徐叶羽踏上回家的高铁。
高铁很快把她带回了这座她熟悉无比的城市,刚出站,陈芷和徐渊就站在门口朝她挥手。
上车之后,他们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徐叶羽一一回答完毕,可谓是尽详尽细。
“明天下午吃个饭,外婆外公都很想你,”徐渊转着方向盘,“一个星期要问我二十次你回来了没有。”
“知道了,”徐叶羽点头,“多少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