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吃完了，准备先走了。”贺蔺说着，把视线落在了盛况的身上：“钱转你支付宝了，你看下。”
盛况掀了掀眼皮，看都没往支付宝里看一眼，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贺蔺他们离开之前，于周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之后，见桌上空了一大半的位置，坐在林京对面，“他们两走了？”
盛况跟没听到似的，低着头玩手机。
林京回了个嗯。
于周没察觉到不对劲，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接着自己去洗手间之前听到的话问：“京姐，你要去当交换生啊？”
林京抿了下唇，又嗯了一声。
于周咬着吸管：“那我哥岂不是要有至少一年的时间见不到你了？”
林京没说话，眼角的余光瞄到盛况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刷着屏幕的手指顿了一下。
于周叹了口气：“一年啊，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还是能改变挺多事情……”
一直没说话的盛况，突然摁灭了屏幕：“吃饱了吗？”
于周啊了一声：“吃饱了。”
盛况将手机塞兜里，拎着外套站起身：“吃饱走了。”
比起昨天盛况直接找借口走人，今天的盛况看着挺平常的。
出了餐厅所在的商业圈，他拿着手机叫了辆车，把林京和于周送回了学校。
于周挺识相的，在学校门口，找了个跟同学有约的借口跑了，盛况把林京送到宿舍楼下才离开。
林京不清楚是不是自己敏感了，总觉得盛况这反应不太对劲，可偏偏他的一系列表现，让她又挑不出来问题。
为了让自己心安，林京晚上悄悄地试探了下盛况，问他打不打游戏。
盛况很快就上线了，除了他没怎么开语音之外，跟之前一块玩游戏的状态完全没差。
打了几把排位，林京想到好久盛况没给自己打辅助了，就试探着在游戏里开了语音：“要不要打一把匹配？”
盛况没开语音。
林京等了两秒，看到游戏房间界面里出现了一条消息。
YLS?Miracle：好。
匹配成功，林京秒选了法师，盛况默契的选了辅助。
盛况依旧没开语音，给林京发布指令用的全都是游戏里的快捷提醒。
游戏结束，林京要下线了，她在游戏里跟盛况道了个别：“我准备洗澡睡觉了，明天上午有课。”
YLS?Miracle：好。
明明挺百依百顺的回复，林京总觉得心底忐忑不安。
洗完澡出来，林京拿起手机，看到了盛况发来的晚安。
她心里莫名踏实了一些，心想着大概是自己太敏感了，回完晚安，林京捧着手机等了会儿，等来了盛况一个“嗯”字。
以往盛况没这么简练的，嗯字后面，会在跟条消息，不是“睡吧”，就是“早点睡吧”。
林京感觉自己好不容易稍微安定了一些的心，又开始乱了。
她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闹铃还没响，她就醒了，她就像是有心电感应一样，神使鬼差的拿着手机登了下游戏，发现盛况在线，且在游戏中，已经17分钟了。
这都早上六点多钟了，他居然还没睡。
他这是打了一整个通宵的游戏吗？
林京默了两秒，点进盛况的主页，他看了眼他的游戏局数，多了差不多二十局，胜率跌了百分之五。
所以，他真的打了一通宵的游戏，而且还是总是输。
时间还早，林京不着急起床，反正也睡不着，索性就进去观战了。
倒也不是盛况运气差，匹配的队友坑的实在是不像话，但也不是他在故意演队友，而且看得出来，他的状态很糟糕，不知道是和一直没休息，这会儿太累了有关，还是状态或者心态崩了。
这一局游戏又输了。
林京退出观战，看到盛况已经下线了。
她想了想，切到微信里给他发了句消息。
小京酱：快点睡吧。
YLS?Miracle：嗯。
林京以为盛况紧接着会问自己一句“醒了？”，但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来盛况的消息。
有时候，聊天断了就是断了，她这会儿也不太好再给他发消息，她望着屏幕发了会儿呆，干脆放下手机去洗漱了。
下午三点，她收到了盛况醒来的消息。
晚上，林京继续喊盛况打游戏，盛况还是没开语音。
打到一半的时候，林京的电脑突然响了一下，是她玩游戏时，习惯性在电脑里登陆着的微信来了新消息。
贺蔺发来的，问她要交换生的申请表格。
林京滑动着屏幕的手指停了下来。
游戏里的她死了。
直到复活，她才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她没从泉水里出来，而是抬头望着旁边放着的盛况周边看了会儿，然后就跟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抬手敲了几下键盘。
小京酱：我不交了。
贺蔺：？
贺蔺：什么意思？
贺蔺：你不打算当交换生了？
贺蔺：这不是你大一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吗？
贺蔺：这两年你不是一直都在为当交换生努力吗？
林京看着电脑聊天对话框里不断进来的消息，轻轻地抿了下唇，然后毫不犹豫的动着鼠标退出了微信。
拿起手机，由于她长时间挂机，游戏里的盛况发了个问号。
林京站在泉水里依旧动也不动，直到盛况发出来的消息自动消失在游戏界面里，她才回神，动着手指打了一句话。
小京京京酱（瑶）：你能把游戏的听筒麦打开吗？
过了大概三秒钟的样子，林京看到盛况头像上的喇叭亮了。
她知道现在的他不是完全闭麦的状态，最起码是可以听到她讲话了。
她握着手机，想了又想，然后点开话筒，“盛况，我没交。”
顿了下，林京深吸了口气，又说：“那个交换生申请表……我没交。”
第191章 对不起
手机除了游戏音效，迟迟没有其他的声音传来。
林京眼睛一眨不眨的关注着游戏里的盛况，在她说完这两句话后，她看到他在野区停顿了几秒，然后他头像后面的喇叭亮了。
他应该是在训练室里，周围有些吵，其中陈景的嗓门最大，像是在跟秦余拌嘴。
林京紧张的屏住了呼吸，指尖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机。
等了约莫十来秒钟的样子，那些吵吵闹闹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盛况什么话都没说，重新把麦闭上了。
林京被盛况这反应搞得大脑有些转不过弯来，她本以为她那么说，他会开心，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貌似更不开心了。
林京缓缓地咽了口唾沫，“你……”
她只说了一个字，屏幕里就出现了一行字。
YLS?Miracle（露娜）：打完了说。
林京动了动唇，把后面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她回了个“哦”，顿了两秒，也闭了麦。
这两天盛况虽然不开语音，但偶尔还是会在游戏里给她一些指令，可现在之后，两个人在游戏里没了任何的交流，就好像是毫不相干的两个陌生人。
这种氛围，让林京有些窒息。
她看着游戏里认认真真在操作的盛况，心情开始下沉。
就在她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个大石头，压得她彻底喘不过来气的时候，对家水晶被拆了。
都没等水晶完全爆炸开，盛况的电话过来了。
不断震动的手机，震的她掌心隐隐有些发麻，她看着屏幕里的来电，过了好一会儿，才摸出耳机，塞进耳朵里，按了接听。
没等林京出声，电话那边的盛况单枪直入道：“为什么不交？”
林京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盛况那边很安静，他大概是从训练室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隔着手机沉默着。
过了不知道到底是十几秒钟，还是几十秒钟，盛况在电话那边很轻的叹了口气：“对不起。”
“……”
林京愣住，她攥着手机，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她望着面前亮着的iPad里，画了一半的图，沉默了好几秒钟，才张了下口：“你……干嘛突然好端端的给我道歉？”
“你说呢？”盛况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在懊恼着什么一样：“我挺不懂事的。”
“……啊？”林京眨了眨眼睛，很是茫然：“什么不懂事？”
盛况等了会儿，见她还是这副迷迷糊糊的状态，又叹了口气，比起刚刚，这次多了一些烦躁：“我就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的。”
他语气里的那股躁意更浓了：“我他妈就是emo了下，结果emo的人小姑娘都放弃大好前途了。”
“……”
林京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心情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
她以为她跟他说她不交交换生申请表，他会开心，没想到他竟会更不爽了。
她其实并不想去当什么交换生，也不是说非要去当交换生，才能有什么大好前途。
交换生是蒋琬的想法，她一入大学，就开始着手准备去当交换生，纯粹是为了让蒋琬高兴。
这些年来，很多事情，她都是按照蒋琬的意愿在走，例如她喜欢画画，但蒋琬觉得画画没什么前途，于是画画就只能成为了她的业余兴趣。
她的喜好不重要，蒋琬开心满意就好，包括她拿到录取通知书，蒋琬跟她说，一定要去当交换生，去国外呆一呆，看看更广的世界，她想都没想，就点头说了好。
甚至，她都没问过自己一句想不想去国外。
直到遇见盛况，直到前几天贺蔺当着盛况的面，跟她说交换生的申请表发到了她的邮箱里，直到前两天吃饭，贺蔺催促她赶紧把申请表填好发给他，她才开始想。
她发现，她一直都在按照蒋琬的意愿活着，她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
她其实根本不想出国，她想留在学校里踏踏实实的读完大学，她觉得国内的师资力量足够让她变得更好，她觉得今日不同往昔，祖国已经够强大了，根本不需要用出国彰显自己更优秀。
她承认她不交申请表，或多或少跟盛况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但她不是因为盛况才这样做的，她是因为盛况才去想自己真真正正想要怎么做的。
林京眨了眨眼睛，将思绪拉了回来，“你……周围有镜子吗？”
她这话有点莫名其妙，盛况愣了下：“嗯？”
林京慢吞吞的说：“有镜子的话，求你去照个镜子。”
盛况觉得小姑娘脑子貌似有点不正常，但还是配合着她真的去照了镜子：“照了，然后呢？”
“然后，”林京面无表情的说：“你没发现，自己脸上写满了自恋这两个字吗。”
盛况：“……”
第192章 丢
林京被自己的冷幽默逗得有点儿想笑，当她想到她想逗笑的人没笑，她自己反而先笑了，貌似有点不太合适，就用力的抿了两下唇，把笑憋了回去。
电话那边的盛况，没有说话。
林京往耳朵里按了按耳机，清了清嗓音，又开口说：“我并不是在哄你开心。”
“当交换生真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要让……”林京顿了下，把到嘴边的妈妈两个字咽了下去：“……别人开心。”
她从未想到，有这么一天，她会用“别人”来形容蒋琬。
上次蒋琬说来BJ，结果爽了约，她给她打电话，她那无所谓的态度，打破了她对她仅存的最后一丝幻想。
那事过去有些日子了，这些日子里，她带着点赌气的成分，没找过蒋琬，而蒋琬也没找过她。
明明她们是世界上本应最亲密的两个人，结果却变得比陌生人还要疏离。
林京压着心底的自嘲，顿了两秒，继续说：“至于我自己嘛，本身也不是特别想去。”
“怎么说呢，就你懂的，类似于那种有矿的家里，孩子一出生就被安排好了人生，没人去问孩子一句，那是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林京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兴许是她突然想到蒋琬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这种状态有点矫情，以至于她说完这些话后，有点不自在，她咽了口唾沫，缓缓地啊了一声，为了掩饰这份不自在，故作轻松的接着补了句：“当然，我不是说我家里有矿，我就是打个比方，论有矿，那还是我况哥家有矿。”
林京感觉自己最后面这句话还挺押韵的，忍不住笑了一声，“感觉这句话还挺好的，建议你过几天打比赛，可以考虑做个况哥家有矿的应援牌。”
盛况也跟着笑了一声：“行，听你的，我明儿就告诉蚊子。”
“哈哈，好。”林京顿了下，又说：“记得做成金色的。”
“嗯，好。”
“到时候记得给我这个创意达人留一个应援牌。”
“没问题，创意达人。”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一会儿，林京看了眼时间：“那个，我准备洗澡休息了。”
“嗯，去吧。”盛况顿了下，又说：“晚安。”
林京回了句晚安，刚想挂电话，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你真的压力别太大哈。”
盛况：“嗯？”
林京解释：“就是，我放弃去当交换生那事，你别乱想。”
盛况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语气不太爽的啧了一声，“存心的是不是？”
林京本想着在安慰他两句话的话，顿在了嘴边：“……啊？”
盛况轻笑了两声，带着点阴阳怪气的继续往下说：“存心提醒我，我刚刚到底有多自恋。”
林京：“……”
挂断电话，林京去洗了澡，出来之后，她坐在桌前吹头发，吹着吹着就握着吹风机，没了动作。
她想到了盛况挂电话之前说的话。
虽然听着好像是在自嘲，但透过那些嘲讽，还是能察觉到一些失落和可怜的。
林京笑了一声，眨了眨眼睛，继续吹头发，等她吹到快干了，她挤了点发油，慢条斯理的涂抹在发尾，过程中，她的视线一直往手机上飘。
飘了大概那么五六次之后，她忽然抬手，从旁边的盒子里抽了两张湿巾，快速的擦干净手指之间残留着的油感，拿起手机。
小京酱：就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丢丢丢丢……
Miracle：？
小京酱：丢丢丢丢丢丢的原因，是因为你才不去当交换生的啦。
或许这些原因里，是掺杂了一些私人情愫所在，但更多的是盛况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让她下定的决心。
他明明都离开了赛场两年，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可能回来了，哪怕回来也不可能回到巅峰了。
但他就是顶着压力站起来了，从次级联赛到S组第一名，他从没想过要退缩。
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少年该有的热血和样子。
她觉得她也应该是如此的，她要有自己的梦想，她要为自己的梦想而活。
林京弯了下唇角，低头看向手机。
Miracle：12个丢？
小京酱：对，不能再少了。
Miracle：行吧，12个丢就12个丢吧。
小京酱：感动吗？
Miracle：有点。
小京酱：有点？12个丢那么点？
Miracle：那倒不是，还是比较感动的，比12个丢要少几个丢。
Miracle：不过，有件事倒是12个丢。
小京酱：什么事？
Miracle：想你。
Miracle：就突然，有丢丢丢丢丢丢。
Miracle：丢丢丢丢丢丢的想你。
第193章 月亮
“……”
乍看到这三条消息，林京本能的先是愣了下，然后下一秒，差点没当场把手机给扔出去。
她瞪着屏幕僵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地吞咽了口唾沫，别开头看向黑漆漆的窗外。
她心脏跳得很快，砰砰砰的声音都快要掩盖住兰婷婷公放在宿舍的音乐声。
“小京酱，把你镜子借我用一下。”兰婷婷绕过两张桌子之间的挡板，冲着她这边看了过来。
林京没反应。
兰婷婷好奇的把脑袋凑过来：“你在看什么？”
林京快速的眨了两下眼睛，没等兰婷婷视线落在她手机屏幕上，先手忙脚乱的把手机反扣在桌上，“什么？”
兰婷婷说：“镜子，我用用你镜子。”
林京拿了镜子递给兰婷婷。
等兰婷婷坐正回自己桌前，她才重新拿起手机。
盛况发的那些消息，都还完完整整的保留在他和她的对话框里，提醒着她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她心脏跳得更厉害了。
扑通、扑通，像是要从身体里撞出来。
等她回神，她发现自己手心里布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受不了的抽了张纸巾，一边擦掌心，一边心想，是最新款的手机太重了。
许是她迟迟没回消息，盛况的消息又过来了。
Miracle：晚安宝。
晚安……宝？
宝？
林京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心脏又开始活络了。
她怎么回事，能不能有点出息。
那12个丢，明明是她先玩的梗，她没把人家先给撩到就算了，人家盗用了她的梗，结果反倒把她撩的晕头转向。
还有人家就在晚安后面多了个宝字，她就又开始上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