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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狐狸精”与“小心眼”

虞欢最终还是没有拆穿乔易白显而易见的谎言,她选择假装是自己认错了人。

这时候乔易白却心不在焉起来,试音时有好几次甚至念错了台词。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感觉,把今晚要配的台词对了一遍。

直到最后两人互相道了别,相继退出YY,乔易白才舒了一口气。

看来她是真的没有认出自己来……

放松下来的同时,他又有些气闷了。

相处了这么久,只是因为没露脸,欢欢就不认识我了……明明都那么明显了还是没有猜出来……好气哦!

越想越生气,乔易白摸上微博,发了创号以来第一条动态。

没有文字,只用了一张可怜兮兮的流浪狗照片,狗狗毛色灰黑,蹲在雨里,背影寂寥,图底配字——今天依然没有家。

乔易白的微博常年“长草”,是因为他以前根本不用微博,只是在苏久傲的多次建议下,随手创了这个号配合宣传。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连密码都不记得。

后来在网上认出了虞欢,兴奋到想了解对方的一举一动,这才想起了自己那个好几年不用的账号。

当即下载了软件,打开输入账号后,凭着对自己的了解,随手试了个123456的密码,登录成功。

虞欢的微博虽不比乔易白的干干净净,但内容也不多,大部分还是转发的公会活动宣传,少有的几条原创还字数寥寥,然而底下的粉丝却很活跃,几乎每条都评论上千。

乔易白按捺住自己想点赞点关注的心,悄悄地一口气浏览了虞欢现有的所有动态,从此这个账号就成了乔易白网上偷窥虞欢的小窗口。

发完微博,乔易白就把手机丢到一边,一个人生起闷气来。

他眼角瞥到刚叠好的被子,气哼哼地抱起来就想往地上扔,手伸到一半又转了方向,把被子小心地铺到床上展开,叠起,再展开,再叠起……

“老妈子”王泽早在说了“不该说的话”后,就被乔易白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对方一脸莫名地走了,因此现在房间里只有乔易白一个人,他只能自己一遍遍地叠,再一遍遍地纠正细节。

乔易白不知道,在他勤勤恳恳学叠被的时间里,他的微博下“生猴子”大军和吃瓜群众都已经集结完毕,为逮到了一只活的玉公子欢呼不已。

“感天动地!玉大终于发博了!”

“啊啊啊啊啊,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公子你终于被盗号了吗?”

“公子看这里看这里,求翻牌!”

“表白公子!期待公子的新作!”

“只有我注意到了那张图的内容吗?莫名觉得画风有点萌怎么办?公子快来我怀里!我愿意给你一个家!”

类似的评论在半个小时内就积攒了上千条,奈何乔易白发完博后没有任何后续动作,对这些也是一无所知。

第二天的内务整理教学进行得很顺利,虞欢有了乔易白这个强力外援,可以说是完全当起了甩手掌柜。看着乔易白全程一副俾睨天下的冷漠脸,该注意的地方却一条不少地指出,叠起被子来也是一副得心应手的样子,虞欢觉得很是满足。

活动结束后新生们有一段自由时间,他们需要在这段时间里活学活用,以迎接接下来的检查。

乔易白和虞欢并肩离开男宿舍,等周围真正静下来了,两人反而都不说话了,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校内晃悠了起来。

乔易白还在为昨晚的事闷闷不乐,心里已经把这几天出现在虞欢身边的男性都过了一遍,企图找出一点虞欢“变心”的蛛丝马迹,结果想了半天也没揪出哪个可疑人物来。

别说这几天和虞欢走得近的几乎只有自己一个,就算有别的人趁他不注意凑过来了,他觉得不管那人是谁,都肯定配不上全世界最好的欢欢,他的欢欢也肯定看不上对方才是。

心里装着事,加上乔易白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这会儿就显得更加沉默了。

与乔易白不同的是,虞欢此刻纯粹是一种看好戏的心态。

呵呵,骗人的小孩儿没糖吃。

虞欢想等着乔易白自己坦白。

然而坦白没等来,先来的是乔易白的手机铃声。

是公会苏久傲打来的电话。

鉴于乔易白常年线上失踪的属性,未免要紧关头公会找不到人,苏久傲要了乔易白的手机号,方便真有事时联系。

这时候苏久傲打电话给他,应该也是公会的事。

乔易白看了眼来电显示,正准备接,忽然想起昨天差点暴露身份的惊险一幕,再一看身边虞欢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越发害怕一会儿接了电话再露出什么马脚来。

虽然很不想放弃和虞欢单独相处的机会,但碍于自己实在心虚,乔易白吞吞吐吐找了个“有事”的借口,拎着手机走远了才接起。

乔易白是天生不会撒谎的人,可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每次找的借口都丝毫没有可信度,甚至听起来极为敷衍。虽然实际上乔易白是个根本不屑于敷衍的人,他不想理人的时候会直接保持沉默,一个眼神都吝于施舍。

虞欢自认是比较了解他的人,听到他如此拙劣的借口,都有些气到发笑。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回来,虞欢抱着小小好奇、就看一眼的心理,踏着轻慢的步子往乔易白消失的方向走去。

苏久傲在电话里并没有说什么要紧事,他只是询问了几句乔易白微博的事,顺便怀疑一下他是否被盗号。

乔易白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打消了对方的疑虑就挂了电话,正准备原路返回,一转身就见一个穿着白色短裙的女生,背着双手站在路中间。

他所在的地方是个小花园,里面的路基本都是只容两个人并肩行走的小径。

眼前这个这个女生却并没有靠边让路的意识,她甚至双腿微微分开,纤瘦的身子尽可能地占了大半个小径宽度。

不认识的人,但有点眼熟。

乔易白皱了皱眉。

女生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前面来,手上是一个粉色半透明的饭盒,能隐隐看出里面的饭菜拼成了一个心形。只见她微垂着头,表情羞涩:“学……学长,那天的事,谢谢你啦……我……我给你准备了……”

不等她说完,乔易白打断她:“哪天?什么事?”

罗茜的一张白嫩小脸红了红,这纯粹是气的。她一直对自己的姿色颇有信心,不想两次刻意接近,乔易白却根本没有记住她!但这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乔易白身边没有任何碍事的人的机会,她不准备轻易放弃。

于是她又挂上一个尽可能甜美的笑:“学长真是健忘啊,我是艺术班的罗茜,昨天我晕倒了,多亏学长送我去的医务室……”

这么一说,乔易白就想起来了。

是昨天倒下时被虞欢扶住的女生!就因为她欢欢晚饭都没来得及跟自己吃就走了!

感觉到乔易白忽然变得凉飕飕的目光,罗茜笑到一半有点僵住,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你找错人了,不是我送的。”乔易白语气凉凉,用眼神示意女生让道。

罗茜当然不愿意让道,她不但不让,反而又往前迈了一步,把手里的饭盒又往前伸了伸。

“这样啊,”她状似苦恼地皱了皱眉,“可我那天晕倒了,还以为是学长帮的我,就准备了一点谢礼……”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从远处看更是显得尤其接近。

走到不远处的虞欢恰好看见这一幕,只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又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了。

罗茜长相甜美,是从小被人夸着漂亮长大的,她习惯了众星捧月,更是很少在异性面前吃亏,当初在人群里一眼就喜欢上乔易白,也自认为打动对方只是时间问题,内心可谓是十分自信了。哪知火车站那次首战就惨败收场,两次故意接近更是连脸熟都没混一个,内心稍有些挫败的同时,又安慰自己,他只是暂时没有真正体会到自己的好。

直到昨天在乔易白身边看见虞欢,女生的本能让她感觉到了极大的危机感。

从医务室出来后罗茜就四处打听了虞欢的信息。鉴于虞欢的活跃程度,要打听些光荣事迹来着实不难,于是在罗茜打听来的信息里,“成绩优异”“有脸有才华”“传说中的女神”这类的词就占了很大一部分,罗茜打听了半天,唯一得到虞欢的黑历史就是某次联谊会,一群人出去野炊,声称要给大家露一手的虞欢最终烧出了一锅木炭……

她不承认自己其他方面比虞欢差,但打击人就要从其薄弱处下手,思来想去,最后决定靠自己比较拿手的厨艺来加分。

人都说“君子远庖厨”,虞欢再优秀又怎样?饭都不会做的女生怎么比得过心灵手巧的自己?罗茜越想越有信心。

可惜乔易白并不如她想的一样。

乔易白的眉头较之前皱得更深了,除在虞欢面前外,他的毛病一向很多。比如素来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更不爱和人靠太近,尤其是女生,且他还有挺严重的洁癖。看了一眼那个明显是女生用的粉色饭盒,乔易白冷淡道:“不用了。”

正准备转身绕道走,刚背过身去,却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腕。

不是虞欢的触感。

乔易白连忙一把甩开,罗茜被甩得后退两步,手里的饭盒没拿稳,“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盒盖是密封的,并没有被摔开来,罗茜却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眼泪说来就来。

她多次上赶着追着乔易白跑,对方却一点回应都不给,现在竟然还推她,仅仅是因为拉了他手一下就推她?他对那个虞欢可不是这样的!

这个从小被宠到大的“小公主”明显是很生气的,她婆娑着一双泪眼怒瞪乔易白,声音也不复原本的娇弱,变得有些尖锐,她大吼:“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怎么能这么对一个女孩子?”

乔易白:“……”

这怕不是个智障。

不想再浪费更多的时间,乔易白转身快步离开。

可等他回到原地,虞欢已经不在了。是去找她喜欢的人了吗?

好生气……

想揍死那个“狐狸精”……

午饭虞欢没有和乔易白一起吃,晚饭也没有。且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虞欢都没有主动和乔易白打过招呼。

土木一班的新生都知道,乔教这两天十分暴躁。

在前几天尽情嘲笑了别班的惨状后,他们此刻终于认识到了什么叫“出来混的,总归要还”。跑圈和站军姿是家常便饭,高抬腿、俯卧撑、鸭子步和深蹲都是常有的事,一帮糙汉子成功经历了风雨的洗礼,变得……更糙了。

诡异的是,渐渐习惯了这种训练后,糙汉子们竟然觉得还挺爽。

乔易白在军训团里扬名已久,且还颇有威信,这不仅仅是因为他高冷且长得好,与性格相匹配的实力也不可或缺。这三年里他不仅仅提高了自己的武力值,完美实现了从“小少爷”到“小少侠”的蜕变,也学到了不少操练别人的技巧,足以成为一个优秀的教官。

军训以来,土木班的新生们都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在一天天地提高。而且虽然每天都很累,但也没到完全撑不下去的地步。乔易白对训练的强度掌握得很好,既能最大程度地激发新生们的潜能,又能恰到好处地不让大家受伤。

到了军训结束那天,广播里让有兴趣加入军训团的人出队接受考核时,土木一班去了一大半,是所有新生班级里最积极的一个。

《别军营》的歌曲响起,意味着半个月的军训正式结束了,有人欢喜终于不用每天腰酸背痛,也有人伤感这样纯粹的日子日后少有,甚至一些女生多的班级隐隐传来了哭声。

乔易白也很想哭,因为虞欢一直没理他。

三天了。

且在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一直没有要到虞欢的联系方式。每次一见到虞欢,他就忍不住跟着她的节奏走,满脑子都是“她会喜欢吗”“她开不开心呀”这类傻兮兮的问题,完全没有想到要留个联系方式。

两人在不见面的时候就纯靠一个YY软件聊天,且这还是在她不知道自己现实身份的情况下。

真蠢!乔易白捶头。

装着心事的乔易白这几天在配音时频频出错,最后终于在一段哭戏上卡住了。

剧情的走向是秦修醉酒,碰上摸进营里夜探的沈常欢。此时两人已经到了竞争最激烈的时候,两个阵营可以说是水火不容,秦修从小志在天下,在遇上沈常欢之前,一番雄心虽极力隐藏,却从未动摇,而此时却隐隐觉得,心中似乎有了比天下更重要的东西。

秦修的内心正是矛盾的时候,平日在下属面前都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却忍不住借酒消愁,醉得一塌糊涂。

看见沈常欢时,他以为是日夜思念导致的幻觉,于是他放开拘束,倒在对方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这一段其实很难配,秦修醉酒后的语气,是抛开拘束的坦然,又带着对心中眷念之人的浓浓依恋,此处重一分显得生硬,轻一分又没了男子的英气,甚至会显得痴傻。

乔易白的语气就总有些重了,似乎并没有完全放开,试了几遍都总差那么一点。两个公会的会长作为监制,虽然奇怪于乔易白最近不太对劲的状态,但“敬业”的名声摆在那儿,大家对玉公子还是很放心的,只当他这两天太累,让他多休息休息自行调整。

乔易白自然是顺着台阶下了,这一卡,就卡到了军训结束。

军训正式结束后,各班会给教官准备一场欢送会,土木一班的欢送会定在了S大附近一家酒楼,乔易白自然是要出席的,代理助导虞欢也在受邀之列。

男生多的班级聚在一起,总少不了要点上几箱酒。等虞欢到的时候,场面已经活络开了,一大堆人正围着乔易白敬酒。

乔易白原本是不喝酒的,他从小酒量不好。十来岁时自己一个人在家,那时候想尝点新花样,就买了箱啤酒回家。

那是乔易白第一次喝酒,才喝了两瓶就醉到断片儿,第二天起来只感觉头痛欲裂。从那以后乔易白对酒就是能避则避,属于一劝不喝,再劝不理,三劝翻脸的那种。

可是这次不一样。

这次不一样的原因在于,土木一班的小崽子们外表看着老实,其实心里个个都是贼精贼精的。

从一开始的“乔哥来来来,我敬您一杯”,被直接拒绝;到后来的“哎乔哥!喝了这杯,祝你和虞姐白头到老”,乔易白举起杯子喝半杯;再到最后悄悄说“乔哥乔哥,你要是喝醉了我们让虞姐送你回家啊”,乔易白眼睛噌地就亮了,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乔易白身上仿佛有个叫虞欢的开关,摁准了就啥都好说。小崽子们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并完美地利用了起来。

相比之下,虞欢这边就好应付得多,毕竟在土木一班的小崽子们看来,乔易白是势必要醉的,而虞欢是要送他们乔老大回家的,这事儿是绝对不能搞砸的。是以也没几个人敢上去给虞欢灌酒。

其实真要灌起来虞欢也不怕,这种低度数的啤酒,她从小拿来当饮料喝的。

虞欢闲下来后就给自己装了米饭,正儿八经地吃起饭来。

每样菜都尝了一点,发现这家的味道还不错,包厢环境也挺好。嗯,下次可以和乔小白一起来吃。虞欢想,自己跟着人家蹭吃那么久,总得回请一次才像话。

那天虞欢远远地看见乔易白和“小细腰”女生在小花园“密谈”,心里顿时就很不是滋味,就好像小时候自己的玩具被邻家的小破孩儿抢走,又好像喝了一口芥末味的漱口水。那感觉,总之就是十分糟心。

再一想他还在网上瞒着自己,这种糟心的感觉瞬间就翻倍了,于是就晾了乔易白三天,在训练场上一见他就移开目光,在网上也只谈公事。

几天下来,乔易白越发忐忑,虞欢倒是自己冷静下来了。

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小心眼了?

乔易白做任何事都总会有他自己的理由,他的人品自己也是看在眼里的,前面两次自己亲眼看着女生那么明显地接近他,也没见他动过一下眼神啊。

想清楚后,虞欢就大大方方拿手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盯着乔易白看起来,就看见乔易白每喝一杯酒都朝自己这边偷偷觑一眼,和自己的目光对上后又赶紧装作不经意地低头,喝完下一杯又忍不住往这边看,如此循环往复。

虞欢就这样好整以暇地看着,眼瞅着乔易白耳尖从一开始的白嫩嫩变得红彤彤,成为在昏暗的包厢里都能一眼看出的亮色。本以为他只是又害羞了,直到乔易白有些摇摇晃晃地往这边走,虞欢才知道,他其实是醉了,且还醉得不轻。

别人喝醉酒要么不上脸,要么整张脸中毒一样的通红,乔易白却有些不一样,他依然只红耳尖。

心里觉得有趣,虞欢正准备仔细瞅瞅,就见乔易白摇摇晃晃走到她身边,微弯了点腰,手依旧垂在两边没动,就把脑袋搁在她颈窝里,轻轻柔柔地唤了一句:“欢欢。”

虞欢知道不能跟醉鬼交流,就伸手扶了扶他,随口应了一个“嗯”字。

旁边的小崽子们瞬间戏精附体:

“啊,乔哥醉了啊……”

“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晚上还查晚归呢。”

“那我们散吧散吧,虞姐,乔哥就交给你了!”

“早知道他酒量不好我们就不灌这么狠了,你看这……真是麻烦了麻烦了。”

嘴里说着麻烦,所有人都跑得比兔子还快,虞欢倒不介意送送乔易白,只是……

“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儿呀。”

话音刚落,就感觉搁在自己颈窝里的脑袋动了动,乔易白哼哼唧唧地报了个地名。

说得还挺详细。

虞欢:“……”

不到一分钟的工夫,包厢里就剩下乔易白和虞欢两个人。

虞欢叹一口气,带着乔易白往停车场走。乔易白是开了车来的,虞欢又早早考了驾照,这时候就恰好解决了太晚不好打车的问题。

路上乔易白一直微低着头一言不发,也不往椅背上靠,就挺直了背端端正正坐着,双手还搁在膝盖上,整一副乖巧小媳妇模样。

半路上虞欢以为他睡着了,就试探性地叫他一句。乔易白乖乖巧巧应了,把头偏过来,一双眼睛似乎还带着水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虞欢看了一会儿,像等着吃糖的小孩子一样。见虞欢不说别的,他也不闹,只默默转回去,又摆回刚刚的姿势。

虞欢:“……”感觉心口中了一箭,酥酥麻麻的。

可能因为自己从小四处当着大姐大的原因,虞欢一直对软软萌萌的事物完全没有抵抗力,甚至很容易被激起保护欲。以前在路上看见小小的流浪猫、流浪狗之类的,她都忍不住要时常照看一下的。

这时候看见乔易白这副软萌可欺的样子,就忍不住想抱到怀里来揉一揉。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虞欢赶紧摇摇脑袋。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怎么能把人当成小猫、小狗看呢?还抱到怀里揉一揉……

不过,乔易白喝醉的样子,还……真挺讨喜的。

到了乔易白说的地方,虞欢关掉手机导航,下车后打开副驾驶一侧的门,乔易白已经自己解开了安全带,一声不吭地任她牵着下来了。

第9章

苦守寒窑十八载

虞欢把乔易白带到了公寓门口,又从他身上找出钥匙,然后把他放墙边靠着,自己先开了门。

一进门,就发现乔易白家布置得十分简洁,只有几样必要的家具,乍一看显得大且空旷。玄关处更是空空荡荡,连个鞋架都没有,只随意摆着一双拖鞋。

乔易白在这边的公寓平时不会有人过来,他自己又是个万事从简的人,从小到大除了一个虞欢也没别的爱好,是以公寓里除了必要用到的,桌子、椅子、电冰箱之类的常见物品,其他倒真没再置办什么。加上他也没有料到这么快就能把虞欢“请”到自己家来,就还没来得及做更多的准备。

前几天王泽过来教他叠被子,看到连双拖鞋都没得穿,还小小地抗议了一下,放话说“要么拖鞋归我,要么我就站门口”。

当然,最后他还是没有勇气抗争到底,自己脱了鞋子光脚上了。

和乔易白较为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的洁癖不允许他和别人共享一双拖鞋。

然而虞欢并不知道这些。也无怪乎她不知道,从始至终,乔易白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过任何一点点洁癖的影子。

什么都不知道且无所畏惧的虞欢,毫无压力地霸占了乔易白的拖鞋,脱了对方的鞋就把他往沙发边带。

从给他脱鞋到把他带进屋按在沙发上,再到把他两条长腿搬上去让他躺好。乔易白一直是乖乖巧巧的样子,只在虞欢穿鞋的时候盯着她脚上的拖鞋看了一会儿,眼睛亮闪闪的。

见他不吵不闹,似乎没什么可操心的了,安全把人送到家的虞欢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于是,她看着乔易白道:“行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刚走两步就感觉手腕被人拽住了。

虞欢回头,就看见乔易白偏头将她望着,瘪着嘴,一副快哭的样子:“你怎么说走就走的啊……”

虞欢:?

不然呢?我留下来过年吗?

乔易白没有得到回答,又把头偏回去望着天花板,眼神里带着小哀怨,小声嘟囔:“每次都这样……”

每次?

虞欢对这个措辞有点疑惑。她转回来蹲在乔易白身前,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此刻乔易白的眼睛泛着水汽,眼角竟还有些微微泛红。

虞欢莫名就有些心虚,感觉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似的,奇异的是,自己对这种感觉竟然还十分熟悉。

就好像,这样的情形已经上演过很多次一样。

虞欢按下心中奇怪的思绪,问乔易白:“你说的每次……还有哪次?”

这次乔易白没回答,他先握着虞欢的手腕借力,晃晃悠悠地起身,然后像只无尾熊一样搂住虞欢的腰,又把脑袋搁在她颈窝里,还颇认真地蹭了两下。他嘴里哼哼唧唧的,却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虞欢问不到缘由,又被他蹭得颈窝痒痒,当下放弃跟一个醉鬼讨论,见他仅穿着夏季的薄袜站在地板上,顺手就摸到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她拍了拍他的后颈子,提醒道:“地上凉。”

乔易白依旧哼哼唧唧的,这次倒是让人听出了几个字来。

他说的是:“我就踩。”说着还拿右脚在地上小幅度地摩擦起来。

虞欢:“……”

呵。

让你踩。

反正凉的不是我。

正准备把他扒下来,让他和地板再来个脸对脸的摩擦,虞欢手还没动,就听见乔易白接着说:“你不走我就不踩了。”

虞欢:“……”阁下几岁?

她有点想笑,但还是一本正经地回他:“好,我不走。”

乔易白果然就不磨了。他顿在原地好一会儿,似乎又想起刚刚说不踩地板的,犹豫了一下,迟疑地松开环住虞欢腰的手,往上挪了挪换到脖子上,似乎想就着这个姿势双脚离地,挂在虞欢身上。

虞欢:“……”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乔易白……

饶是虞欢从小身手了得,也自认还承受不起一个一米八几的颈部挂件。她连忙把他扒下来再次按在沙发上。

想着既然都送回来了,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像是能乖乖休息的,再一瞅沙发上连个薄被都没有,虞欢再次将他扶好,准备先送他去卧室的床上。

自己可以等他睡着了再走。虞欢认命地想。

乔易白的卧室并没有上锁,虞欢推开门,里面是简单的灰色系装修,看着清清爽爽的。他房间里的东西依然不多,看上去十分整洁,也正因为这样,窗边一张书桌上的录音设备才会尤其显眼。

电脑、声卡、麦克风、监听耳机等设备一应俱全,虞欢仔细一看,啧,配置还都挺高。

呵呵。

这下人证、物证都有了。

虞欢眼珠子一转,想起这两天乔易白卡住的那段情节,再看看他此刻喝醉了傻兮兮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助他度过瓶颈的好机会。

连续几天玉白状态都一反常态的不好,这几天公会的人虽然表面很轻松,其实心里也是有些着急且替他担心的。

前几天她家茶色老大还悄悄地在QQ上戳她,问她是不是和玉白闹矛盾了。虞欢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和玉白在公会许多人眼里,已经发展到了“对对方影响极大”的关系。

尝试着开了乔易白的电脑,很快就开机成功,没有密码。

防范意识真低,虞欢在心里叹口气。却不知道除了她,基本没有人能这么轻易地碰乔易白的东西。

说干就干,虞欢打开软件,调好设备,接着把乔易白拽过来,让他在椅子上坐着,自己站在一边轻声哄:“哭一个呗,乔小白,哭出声的那种。”

乔易白眨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茫然。

虞欢继续哄:“哭好了给你买糖吃。”

乔易白继续眨眼,无声抗议。

虞欢:“你不哭我就走了……”

乔易白一听虞欢要走,赶紧伸手拽住她的衣摆,仰着头眼巴巴地将她望着,活像只还没断奶的小狗。

虞欢被这么一望,觉得怪萌的同时又有那么点儿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与乔易白四目相对,脑子里不知道哪根弦被人一弹,“噌”的一声,一句“不哭脱你裤子”脱口而出。

刚说完虞欢就后悔了,这话是邻居叔叔拿来吓小儿子的。

虞欢上初中的时候,邻居家的小孩儿才六七岁,每回小孩儿要撒泼打滚闹起来,大叔就假装很凶的样子,恶狠狠说:“再闹!再闹打你屁股,丢大街上去!”

每当这时,小孩儿就护着屁股缩到一边,也就真顾不得闹了。

虞欢听惯了这句话,小时候也对别的小孩儿说过几次。从小没觉得有什么,这个时候对乔易白一说,倒生出了一丝尴尬来。

说起来……这句话,自己还对谁说过来着?

小时候被虞欢训过的小孩儿数不胜数,虞欢一时也想不起来是对谁说过,暂且就放在一边。又想着还好对方喝醉了不清醒,不如就这么揭过去,想必他睡一觉醒来就忘得差不多了。这么一想,也就不打算让他再录那个醉酒痛哭的音频了。

谁知道虞欢这边放弃了,那边乔易白却愣了愣,紧接着哭声起得猝不及防。

从一开始的小声啜泣到后来抑制不住地不停哽咽,再后来又把腿挪到了椅子上,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就这么蜷在一张老板椅上,抱着膝盖边哭边控诉,每说完一句话还要打个小嗝。

“你就会说空话,嗝……”

“有……有本事,你……你动手啊,嗝……”

“谁……谁跑谁小狗,嗝……”

“你就是个骗子,嗝……”

“嘤嘤嘤,嗝……”

说到最后,他竟然还带起了自编的唱腔——

“可怜我……苦守寒窑……十八载……负心人嗝……一去……不复返……”

虞欢:“……”

新世界的大门打开得猝不及防,虞欢有点无奈又有点想笑。

在乔易白之前,虞欢并不是没有见过男生哭,但那些都是她曾经的“手下”,一帮小萝卜头在别的萝卜头那儿受了欺负,就到虞欢这儿来哭。这些人一般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鼻涕泡儿吹起来又瘪下去,整张脸脏兮兮的。看多了这样场景的虞欢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为了避免弄得这么难看,这辈子她流血不流泪。

然而这次的乔易白,却用行动刷新了虞欢对“哭”这个词的认知。

他哭起来真好看呀。虞欢想。

眼睛湿漉漉的,睫毛也湿漉漉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只刚出生的小鹿,单纯无害。

虞欢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忽然不想再继续磨磨蹭蹭了。

此时乔易白已经哭了好一会儿了,且几乎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只断断续续地吸着鼻子。

虞欢凑过去摸他的头,光明正大地套话:“乔小白,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乔易白似乎愣了一下,抽噎着回:“不……不喜欢,你都有别的‘狗子’了。”

虞欢:别的就算了,“狗子”是什么鬼?

没等她问,乔易白继续抽噎着控诉:“你说有喜欢的人了,呜……”

虞欢想起自己在YY上跟他说的话,那时候自己还不知道玉白就是他,想来他是误会了。看他似乎又要哭出来,虞欢赶紧打住,问:“所以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还……还是喜欢……”乔易白把膝盖抱得更紧了,还把头埋了进去,整个人缩成了一个团子,确认视线里没人了,才语气闷闷地接着道,“我……我也没有办法呀,你别,别讨厌我……”

“扑哧!”虞欢忍不住笑了一声。

讨厌?这娃子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不讨厌你。”虞欢笑道,“你乖一点,去床上睡。”

哪知喝醉了的乔易白也并不好哄,他此时依旧缩在椅子上不动,只抬起头来,睁着两只尚且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虞欢,小眼神里透着狐疑。

虞欢对这样的乔易白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抵抗力了。

依稀记得两年前的某段时间,苗苗陷入霸总小说的深坑里无法自拔,时不时在她耳边做深情状念几句台词,其中就有一句被念了无数遍的——“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虞欢觉得,这句台词简直就是为此刻的乔易白量身定做的。

“我说真的,我可喜欢你了。”虞欢忍了忍,又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小妖精。”

乔易白听了这句,醉酒的脑子本就混沌,此时更是转不过弯来,只隐约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时间表情有点呆呆的。

虞欢看他这个样子,以为他仍不相信,心想光耍两句嘴皮子可能劝不动这个小妖精了,索性就放个大招。

她一把拽住乔易白的衣领,迫使他下巴再抬起些许,自己身子一低就亲了上去。

双唇一触即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