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恬首先去了出版社,给以前同部门关系要好的同事送了礼物,正要告别时部门主编忽然叫住她。
她跟随主编进了办公室,刚一坐下主编便开口:“桑恬,要不要考虑回来上班?”
“啊?”桑恬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得瞪大双眼。
主编笑了笑,“陈捷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产了,她已经向我提出辞职,两个月后正式离职,你回来接替她的位置吧。”
桑恬有些为难的说:“主编,我已经离职快三年了。”
其实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自由自在的,她担心自己已经不能适应职场上的生活了。
“我相信你的工作能力,你以前在这里呆过两年对这份工作很熟悉,工作能力又好,这几年又一直在写稿子,出的几本书都很畅销,眼下要找一个比你更适合的人真的挺难的。你也别急着拒绝我,一个月后再给我答复,怎么样?”主编语气十分诚恳,连平日的严肃都收敛住了。
桑恬沉默了一会儿,认真思索后点头,“好吧,谢谢主编,我会认真考虑的。”
“期待你回来。”主编显然很高兴。
从出版社出来,桑恬便去了“晴天小店”,周瑞晴对桑恬带来的小玩意向来不感兴趣,只有苏小宗和苏寻捧场,听说她要回家倒是很兴奋:“真的啊?我想吃伯母做的罐头鱼和手撕牛肉干,快馋死我了。”
周瑞晴自从大一时吃过桑恬从家里带来的罐头鱼和手撕牛肉之后,一直念念不忘,每次桑恬回家都得给她带一份。工作后经常聚在周瑞晴和苏寻的屋子里一起做饭,她还常常抱怨桑恬作为大厨的女儿都没学会做那两道小吃。
桑恬的爸妈自己开了一家小饭店,两人都做得一手好菜,妈妈更是厉害,各种点心、甜点、小吃都做得很棒。家里有两个大厨,桑恬在厨房里只有打打下手的份,自己一个人住之后,才慢慢学会做一些家常菜。
妈妈做的罐头鱼和手撕牛肉干工序比较复杂,耗时又长,桑恬实在没耐心一整晚都呆在厨房里。
“那可真的要馋死你了,我大概要很久才回来。”桑恬笑了起来。
“啊?你要回去多久?”
“大概一个月,两个月也说不定。”
“那也太久了吧?!”周瑞晴哀叫起来。
苏寻走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不赞同道:“你这吃货,桑恬是回家看爸妈,呆的时间长点很正常。”
“哪有!她之前最多呆半个月就回来了。”周瑞晴说的是事实,桑恬每隔两回家一趟,有时候呆一个多星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多呆一个星期。
“干嘛要回去那么久啊?是不是家里有事?”苏寻有些担心的看向桑恬。
闻言,周瑞晴也担忧地看向她。
桑恬笑了笑,并没有说出主要原因,只道:“你们别乱猜了,就是想家了,目前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就想多呆一段时间,或许以后想回去还没那么多时间了。”
“为什么?”周瑞晴奇声道。
“两个月后我大概会回出版社上班,以后就是上班族了,也只有长假才能回家。”其实上从出版社出来,桑恬就萌生了其实回去上班也挺好的想法,自己安逸太久了,换种生活方式何尝不是件好事。
“干嘛要回去上班啊?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周瑞晴还挺羡慕桑恬这种生活状态的,自由自在,当初她选择自己开店就是不想被职场束缚。
桑恬如实道:“有个同事要辞职,主编叫我回去顶替,我还在考虑,一个月后给她答复。”
“好吧,你自己想清楚就好,不行的话你也辞职就OK了。”周瑞晴笑起来,苏寻点头表示赞同。
午饭过后店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晴天小店”这几年积累的顾客很多,面积也扩大到原来的两倍。店员小莫今天请假,桑恬便留下来帮忙,直到傍晚时分才离开。
公交车路过“彼岸”时,她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好几天没去那里了,想到这次要离开两个月,该去跟莫姐道个别才是,车子一靠站她便跳下车。
“桑恬,快过来。”她刚踏入门口,莫妍便高兴地朝她招手。
桑恬微笑着走过去,从袋子里翻出一只招手猫咪摆着吧台上,说:“这个放在这里怎么样?”
莫妍看向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猫咪顿时笑了,喜欢得紧,“这个太可爱了。”
“你喜欢就好。”
“来,小白鼠,尝尝我们店里的新品。”莫妍把自己刚做好的布丁放到她面前。
自从两人熟络后,莫妍就多了一个试吃的小白鼠,桑恬自小吃多了妈妈做的各种甜品和点心,就算不会做也能吃出是什么味道放了什么,然后给建议。桑恬的口味迎合了店里大部分女孩子的口味,莫妍每次有新品推出都会让桑恬先尝一尝。
桑恬拿着小勺子小口小口细细地品尝,随后放下小勺子,下定论:“可以再加一点点糖。”
“卓越来了。”莫言看向她身后,提醒她。
桑恬闻言顿时有些紧张,她现在并不想看到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卓越这几年已经养成了下班先绕到这边看看的习惯,看到她时唇角止不住地勾起,径直站到她身边,低头看她面前的小布丁熟络地跟莫妍说话,“这是新品吧?”
“对啊,你要不要尝尝?我做了几个呢!”莫妍期待地看向卓越,她热衷于小白鼠试吃的游戏。
卓越微笑着看向一直低着头的桑恬,视线转移到她面前那份被挖去小小一角的布丁,“不用了,这里不是有了吗?”话未落,他便伸手拿起那只小勺子,沿着桑恬挖去的那一角利落地挖出一小勺鲜嫩的布丁,在莫妍震惊的眼神下淡定从容地送入自己口中。
他的动作太突然,桑恬和莫妍同样处于震惊中,桑恬抬起头时他已经把勺子放下了。他好像真的是在认真品尝,又好似意犹未尽…因为他又拿起勺子挖了一勺,正准备送入口中时,桑恬拉住他的袖子,脸止不住地红了起来,呐呐道:“那个我吃过了…莫姐那里还有的…”
卓越低头看向她的手,她细嫩的指尖紧紧抓着他的衬衫袖子,他笑了笑:“别浪费了。”
他微微弯腰便把布丁吃进嘴里,桑恬想起上次在车上,他把她吃剩下的小笼包吃掉的情景,也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笑容。带给她的依旧是那种记忆被篡改的感觉,一股涩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莫妍早就呆住了,她何曾见过两人这般亲密的样子,她看看红了脸低着头的桑恬,再看看一脸温柔笑意的卓越,难道卓越终于打动了桑恬?
“有点甜,可以少放一点点糖。”卓越放下勺子,微笑地给出意见。
莫妍总算回神了,笑容不太自然,“桑恬说可以多放一点糖,梁峥也说要少放糖,你们男人都不喜欢吃甜的,不听你们的。”
“嗯,还是听她的好。”卓越点头赞同。
他在桑恬旁边的高脚椅坐下,忽然靠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问:“吃饭了吗?”
“我吃过了。”桑恬微微动了动,不敢抬头。
“吃了什么?要不要再陪我吃一点?”他的声音温柔低沉,轻轻敲在她耳边,她忍不住又躲了躲。
“吃饭。”怕他不相信,她又补了一句:“在瑞晴店里一起吃的外卖。”
“好,那你等我,等会儿我送你回去。”卓越终于起身,点了一份套餐。
桑恬一听他点了餐立马站了起来,甚至有些欣喜:“不用了,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她一说完便转身了,卓越正要起身追出去时她又折回来了,他眼低闪过惊喜,微笑地看向她,眸光闪着微光。
桑恬硬着头皮走向吧台,跟莫妍道别:“莫姐,我忘记了,我今天来是跟你道别的,明天我要回T市,大概两个月后才回来,你不用特意给我留位置了。”
“啊?干嘛要回去那么长时间?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莫妍对此同样很惊讶。
“没什么,就是想家了。”感觉到身旁的男人灼热的视线,桑恬顿了顿又说:“还有就是…最近好像有点烦躁了,想回家静一段时间。”
卓越眸光瞬间沉了下去,期待落空,随之而来的是说不出的失望和苦涩,他知道她后面那句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
桑恬跟莫妍说了一会儿话便要走了,卓越抓起钥匙跟在她身后,低声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桑恬拒绝。
“卓越,你点的套餐马上就好了,你不吃了吗?”莫妍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不吃了,你先记我账上。”
桑恬顿住脚步,抬头看向他,似乎叹了口气,“你去吃饭吧,我等你便是了。”
卓越错愕了几秒,似乎不敢相信,“真的?”
“嗯。”她转身走回位置上,卓越反应过来后裂开嘴笑了起来,温暖纯粹的笑容彰显他此刻的好心情。
一个小时后,卓越的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桑恬没有像往常那样急着下车,她静静的看向前方,神情有些犹豫,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
“你放心,我答应你不会去找你,回家好好休息,玩得开心点儿,我等你回来。”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卓越的声音轻轻地从唇间逸出,带着一丝虚无缥缈的失落。
“嗯,谢谢。”桑恬低下头,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那…如果你碰到徐慕延…”
“我会转告他的。”
“好…谢谢,那我回去了。”桑恬低着头推开车门。
“嗯,回去早点睡觉。”卓越也从车上下来,如同以前很多个夜晚一样,站在黑暗中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不见。
桑恬忽然觉得无比轻松,脚步轻快地超前走,一踏入楼梯口她便顿住了。
咦??怎么…楼道灯又换了??
温馨暖黄的灯光笼罩在狭小的楼道里,竟然有种淡淡的温馨的感觉,正巧有一对中年夫妻下楼散步,也奇怪地盯着楼道灯,中年女子有些迷信道:“总觉得怪怪的,昨天才说这灯太亮了,今天就换了,太灵验了,该不会是闹鬼吧?”
中年男子笑呵呵道:“别瞎说,我今天下午看到有人扛着楼梯过来换的,我还跟那工人聊天了,这才知道这灯啊,原来不是咱小区物业帮忙装的,听那工人说是一个年轻的先生叫他过来的。虽然不知道那先生为什么帮忙换灯,大概是沾了这楼里的某个人的福气了。”
中年女子仿佛舒了口气:“那就好,换来换去,跟别的楼道都不一样,怪吓人的。”
中年夫妻的声音渐行渐远,桑恬愣在原地,抬头看向那盏灯,暖黄的灯光一点也不刺眼,暖暖的温馨感。
她忽然想起那家西餐厅的灯光,暖黄的灯光下,徐慕延分明好看的轮廓还有那异常柔和的神色。
此时,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道很淡很淡的暖流轻轻地滑过心底,留下一丝淡淡的余温,暖暖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