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当钟侯的事情发生后,她发现,她不想继续了,逃避也好,厌倦也好,她想换一种方式生活。
听她讲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姜老的脸上也不太好看,当然,萧玖没有说自己被人抓住的事情,只说了,她和秦砚都被威胁了。
“那就辞职吧,咱们要搬出这里吗?”姜老说道。
“对不起,爷爷,害你们跟着我折腾。”萧玖点头,有些愧疚,这里才住了几个月,姜老他们估计连里面都没有逛遍呢,就又要搬出去了。
“傻话,我们能在这军总区住上一遭,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冯老说道。
“是啊,要是没有你,我哪能进来长见识啊,我那是连门口都不敢站的。”
邱老五的话成功逗笑了在座的几人。
“行,你自己决定就好,什么时候要搬家了,回头跟家里说一声就好。”
“对了,你大爷爷说,孟卓远可能会来看他,你倒时候跟门口的值班战士登记一下。”
“好,那我现在就去吧,爷爷,师傅,五叔,你们午休去吧。”
“我顺便去找一下秦砚,吃晚饭的时候回来。”
“嗯,去吧。”
萧玖在门卫登记好了后,就直接往外走去。
“汪局,没有找到药物说明书。”
“没有?”
“是,到处都找遍了都没有。”
“知道了,去忙吧,把秦砚给我叫进来。”
“秦砚?他已经走了。”
“走了?有没有说去哪里?”
“没有。”
“知道了。”
等下属走后,汪季铭左手食指轻敲桌面,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萧玖和秦砚有很多事情瞒着他,但具体是什么事情,他没有头绪,也没有空去计较。
当务之急,是查清楚关兴和钟侯的死有没有关系,还有另外两个人有没有插手这件事情。
还有当年的事情……
千头万绪的,他只能先把秦砚和萧玖的事情放下。
秦砚是直接翘班回家的,没有萧玖在身边,他也提不起什么兴趣去查案。
而且,他总觉得汪季铭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是怀疑他们了吧。
真要是怀疑他们了,也没有办法,那个时候,可以说争分夺秒的,晚一点,汪季铭可能人就没了。
他们那时候都没有想太多,只想在第一时间把人救下。
不过,秦砚倒是没有后悔,毕竟汪季铭的确确是个好领导,救他,他是一点意见也没有的,只是被怀疑有些不爽罢了。
他和萧玖几乎前后脚到家,不等他们说上几句话,电话铃声响了。
秦砚接起电话,是姜老。
“小秦,小玖在你哪里吧?”
“爷爷,我在呢,刚到没多久,怎么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家里好着呢,是你大爷爷有话要跟你们说。”
“小秦,小玖,我是想为你们之前来找我的事情解惑。”
“大爷爷您请说。”
萧玖和秦砚同时开口,电话对面的几位老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三大园主的事情是我们的疏忽,他们发布的委托多是寻找几个身份不明的人的下落。”
“至于钟侯,他在市中市里办理委托都是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
“有没有具体一点的事情?”萧玖连忙问道。
回忆了一会儿后,封老说道:“具体的事情我都交给了孟卓远,你们去问他吧。”
“放心,他什么都会告诉你们的。”
“行,那我们现在就出去找孟卓远。”
电话挂了后,他们直接开车去了国际饭店找孟卓远。
此时的孟卓远正被久未露面的约瑟夫夫妻拦住。
“孟,能不能再介绍一个掌柜给我们,我们根据老白的指点,找了很久,还是一无所获。”
“可是,我认识的能认出你们手上玉佩的掌柜,只有他一个么。”
“那怎么办?我们根本找不到哪个家族的族徽是素馨的。”
“是啊,孟,你再想想。”
孟卓远真的认真想了想后,轻声问道:“你们是不是钱给的不到位啊。”
约瑟夫夫妻俩对视一眼,难道真的是他们太小气了,老白藏私了?
“还有就是,这样的人身上都有傲骨,不能折辱的,你们,是不是不太尊重人?”孟卓远又加了一句。
成功把约瑟夫夫妻忽悠走后,孟卓远心情极佳,正小声哼着歌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孟经理,有人找你。”迎宾的领着两个人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孟卓远焦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我们是有事来找你的。”萧玖不妨孟卓远会这么激动,连忙安抚。
“那就好。”他看了下时间,“我交班的时间到了,不然,你们等我一下,我们出去聊?”
“好,我车停在外面,我们在车上等你。”秦砚说道。
“我马上过来。”
孟卓远用最快的时间交完班,上了秦砚的车,车子往远处驶去。
“是我看错了吗?”凯瑟琳说道,“那不是之前来查案的一男一女吗?”
“别管那个了,这次去找老白,你记得态度好一点。”
约瑟夫说道:“我接到消息,总部已经对我们的不作为很不满,我们再不完成任务,总部会派别的人过来,到时候,我们的排名都要往后靠很多了。”
“知道了,只是那个脏兮兮的老头真是令人厌恶。”
“那我一个人去,你去别的地方问问。”
“这怎么行?你问到了关键的地方不告诉我怎么办?”
“那就一起去,你注意收敛自己的脾气。”
“知道了。”
凯瑟琳看着远去的汽车屁股,心里有些怀疑,但又说不上来该怀疑什么。
萧玖三个人在国营饭店要了一间包厢。
等点菜的服务员出去,门关上后,萧玖就说了他们找他的原因。
“是这事啊,我想一想。”
第124章 落日峡
“三大园主的事情的确是我的疏忽, 市中市接委托的铁律就是不违法乱纪。”
孟卓远没有一点隐瞒,把那时候的情况和盘托出。
封思道的情况就像日暮西山的夕阳,孟卓远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守着他才安心。
但那栋五进大宅, 封思道不准任何人住进去,他就只能每日往返, 想借口进去见人。
封思道早就是隐退状态了,除了玄铁令没有正式传给孟卓远, 其他手上的东西都是他在管理。
他隐隐知道封思道有个惦念极深的人,但怕这个人已经不在世上, 怕封思道放下一切后,什么都不惦念了,会失去对着世间最后的留恋,就常常故意办砸一些小事, 让封思道骂他几句。
或者拿这样那样的小事让封思道给他出主意, 让他觉得没了他的指点,孟卓远简直无法生活自理了。
他的做法有些幼稚, 却很有效,封思道到底拖着残躯等到了和姜老团聚的日子。
“三大园主来京城的风声,我是收到了的, 但我没有在意, 这样的人连在市中市里买个纪念瓶都不配。”
他那时候的心思基本都放在封思道身上,日常想着要不大逆不道一次,直接住进大宅,或者把封思道接到自己家。
只是, 到底没敢。
“等我知道三大园主在市中市出没后, 他们已经驾轻就熟发了好几个委托了。”
“他们做了伪装, 用了假身份, 那身份应该是他们之前就备下的,不细查,没有什么破绽。”
当然,他也受到了惩罚。
“他们发的是哪些委托,你还有印象吗?”萧玖问,秦砚拿起茶壶,把筷子和调羹冲洗了一遍,帮萧玖摆好。
孟卓远就把自己的餐具也推了过去,然后,秦砚把茶壶推给了他。
好么,又一个重女轻男的。
其实孟卓远在外头吃饭没这么讲究的,都是直接开干的。
他拿起茶壶开始冲洗,边回忆边开口:“他们一共发布了三个任务。”
“最早的一个任务是找人。”他放下茶壶,“这个人现在已经死了。”
“钟侯?”秦砚问。
“是,不过,他们不知道钟侯的具体信息,只提供了一个线索,此人在此之前每月初必定会去银行存钱。”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也可能是派人去存钱。”
“这个委托有人接了,但还没有查到人,他们又来发了第二个委托。”
“问京城有没有什么家族或者私人可能有大量的军火。”
萧玖和秦砚对视一眼,这三大园主若不是被抓,被杀,还真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基地被毁的真相,反应太快了。
“第三个委托呢?”萧玖问。
“第三个其实不算委托成功,他们在市中市很‘巧合’地碰到了一个‘商人’,双方自己达成了合作。”
孟卓远给萧玖和秦砚添了茶,笑着说道:“这个‘商人’是钟侯放的饵,可惜,我查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现在他们都死了。”
“其实不晚。”萧玖说道,“后来发生的事情都很惊险,你没有及时查出来,反而是躲过了这些事情。”
“是啊,我现在也这么想。”
孟卓远笑道:“至于关兴他们,倒是没有来过市中市发布委托,他们应该是有明确的分工的,比如来市中市这种地方发布委托,或者做一些正途无法实现的事情的都是钟侯。”
“个人感觉,钟侯是这个团伙中的底层,做的是很多需要承担风险的事情。”
听了孟卓远的话后,萧玖若有所思,当初绑架威胁她,出面的人就是钟侯。
至于他们内部是怎么样的一个食物链,要等所有人落网后才能知道。
“钟侯发布过哪些委托,你还记得吗?”萧玖问。
孟卓远摇头:“市中市不做账本,很多事情水过无痕,我只记得他发布的委托极为细碎。”
“比如说?”萧玖追问。
“比如说他曾经拿着一些旧物来市中市寻找主人或者亲人的线索。”
“什么样的旧物?”
“很杂乱,什么都有,值钱的如怀表,眼镜,不值钱的如形状特殊的发卡,手工的盘扣等等,没有什么规律。”
“这样琐碎的东西,一开始是没有人接委托的,后来,他把单价提高了很多,又说可以分开接单,还不限完成时间,这才有人开始接委托。”
萧玖的眉心皱了起来,一个很不好的猜测从心底升了上来。
“是什么时候发的委托?”她又问。
“很久了,除了这样的委托,他也会为谢常宁发一些保护安全,跟踪追查的委托。”
“谢常宁?”
“是,听说这个人的身世很凄婉,但日子过得很逍遥。”
“还有别的吗?”
“基本就是这些了,市中市只接委托,其他的不管,所以,他们在外面的事情,我们碰到了,看到了,会关注一下,但基本都是不跟进客户的私人领域的。”
“还有,我们也会留意京城不时出现的新面孔,但也只是留意,与我们无关的,于京城百姓无关的,我们一般也不会管。”
有些来历的新面孔基本都会住国际饭店,这恐怕就是他任职的原因了,萧玖猜想,会不会京城还有很多招待所里,也有孟卓远的人?
交浅言深,这些问题萧玖没有问,也不会问。
孟卓远笑道:“市中市其实是那些在战争中伤残的前辈们养老的地方,现在接委托的基本都是他们的后人。”
“外面摆摊的那些?”
“不全是,也有喜欢多挣点,或者喜欢到处跑的,一切都看他们自己的。”
“挺好的。”萧玖笑着说,“谢谢你。”
“对了,我在军总区登记过你的基本资料了,你可以随时过去看大爷爷。”
“多谢。”孟卓远以茶代酒,示意了一下后,一饮而尽。
吃完饭,三人就分开了。
“老汪估计对我们上次及时救下他有些想法。”秦砚避开路上的大坑,微微偏头对萧玖说道。
“那也没办法,那个时候,若是干看着,或者想万全,他可能就没了,老汪人不错,我们也不能看着他死吧。”
“嗯,不过,他最近焦头烂额的,应该没时间琢磨这事。”
“也是,钟侯的事情可比挖‘战争孤儿’的事情复杂多了。”
“战争孤儿”虽然体量庞大,但是有名录作为依据,知道消息的人怕惹祸,很多都会主动把人供出来。
虽然人心惶惶了一阵,但大家还是会为了粉碎了敌人的阴谋而欢欣。
但钟侯这些人不一样,他们是内部发生了变质,或者一开始就变质了,但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察觉。
又或者有人察觉了,但做了错误的选择。
沉默了一会儿后,萧玖还是问道:“你说,钟侯发的那些找人的委托,他找到人后,会做什么?”
秦砚也沉默了一会后才说道:“以防万一,赶尽杀绝。”
“真不是人,该死!”
“别气了,老汪肯定会彻查的,到时候,就可以还那些人公道。”
“还公道有什么用?受的苦,死的人都真切发生过了。”
“秦砚,我想等这件事情真相大白后就辞职。”
“好,你若是想,现在就可以辞职。”秦砚说道,“有我在保密局就够了。”
萧玖的笑容就轻松了起来:“现在还是不给老汪添乱了,免得他还得花时间瞎捉摸,我反正摸鱼惯了的。”
“辞职之前就不去保密局了,你有事情,直接来家里找我,或者给我打电话。”
想到上次萧玖说“今天适合围炉煮茶,不宜上班”,秦砚也笑了出来,她总是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翘班。
“那军总区那边的房子是不是要腾出来了?”
“是啊,就是觉得挺对不起家人的,刚安顿好没多久,又要搬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搬进去的时候,正是最需要这样的一个住处的时候?”
“那个时候,你捐了黄金,捐了军火,又半捐了飞机图纸,而军总区也给了你底气和庇护,这是一个暂时的平衡。”
“对姜老他们来说,住在哪里不重要,以他们的经历和心性,对身外物都看得很淡,他们更看重的是你的感受。”
“你即使从保密局退了,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变化才是人生的常态。”
萧玖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这样想的话,心情好像就轻松了很多,爷爷也说不用在意,让我自己决定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
“那就先这样,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你可以跟姜老他们一起品鉴改良新墨,也可以自己调香,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冷梅香,我前段时间托人买了几株梅树,到时候,我喊你过来一起栽。”
“也可以抽空想想将来想做什么。”
“你上次不是有了些想法吗?也可以写写初步的计划,我对你的快易递很看好。”
“嗯,好。”
阳光透过挡风玻璃照进来,洒在萧玖的脸上,把她的脸镀上了一层金色,萧玖没有遮挡,而是眯着眼睛,微微笑了起来。
然而,美好轻松的生活都是在想象里的。
萧玖和秦砚的对话说完还没有几天,就接到了魏围媳妇的电话。
“秦砚,你好,我是严美玉,魏围的媳妇。”
“嫂子,你好,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听到对方的身份后,他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秦砚的话让对面的严美玉泣不成声,抽泣声从电话那头清晰地传了过来,同时传过来的还有一个中年女人安慰的声音。
可能是怕秦砚不耐烦,或者双方不熟,不好意思耽误秦砚的时间,严美玉很快收敛了情绪,带着抽泣把事情说了清楚。
魏围出发去执行任务已经十天了,刚刚政委的媳妇突然上门,说了很多安抚的话后,告诉他,魏围和他的战友都失踪了。
“已经失踪了三天,在外出任务有时候偶尔失去联系很正常,但三天了一队人都没有消息,基本可以判定失踪。”严美玉有些语无伦次。
“有没有说在哪里,因为什么?”
“没有,只说了失踪,已经派出其他的队伍去支援。”
“秦砚,我打这个电话,就是想向你打听一下魏围的具体情况,我认识的大多是军嫂……”
“我知道了,嫂子,你放心,我这就去打听,有消息了立刻通知你。”
“好,谢谢,谢谢。”
“不用谢。”
挂了电话后,秦砚直接给秦昌元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小子,几百年不联系我,出什么事了?”
“父亲,魏围的事情,您知道吗?”
“魏围?他怎么了?”秦昌元还真不知道,魏围不是他手下的兵,虽然是秦砚的发小,但秦砚都退伍了,他自然不会像从前那样有事没事就打电话过去问近况。
“我刚刚接到他妻子的电话,说是他带的队伍在执行任务途中失踪了。”
“集体失踪?”
“是。”
“你等一下,我问一下情况。”
“好。”
过了一会后,电话铃声响起,秦砚接起,那头秦昌元沉重的声音传来:“魏围失踪的地方是落日峡,那里是当地有名的断魂地。”
他沉默了一会后,才又说道:“已经确定失联三天,生还的可能性不大。”
“派去支援的人?”
“有,但支援的人是以继续完成任务为主,顺路搜索救援为辅。”
“秦砚,你曾经也是一个军人,应该能理解这样的安排。”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落日峡几乎有进无出,魏围所在的师,也是经过数次开会讨论,才忍痛做出的决定。
“魏围他们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们不可能再让人无谓牺牲。”
魏围他们的命是命,别的军人的命也是命。
“我知道了,谢谢。”
挂了电话后,秦砚沉默地坐在书房里,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魏围的场景。
魏围是个很热心的人,有些嘴碎,但极讲义气,秦砚对他的热情多是沉默以对,但魏围就有办法不让自己和气氛尴尬。
他其实也怀疑过,魏围真的是秦砚发小吗?
他跟秦砚应该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既是发小,为何没有发现异常?
但是虚情假意又绝对不是。
后来,他明白了,他们是发小,但长大后,真正一直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在成长的路上,秦砚和魏围都有了改变。
不往怪力乱神上去想的话,很少有人会觉得这个人本身有问题,而是自然而然想着,大难不死,性格大变,很正常。
有时候,亲人朋友最朴素的愿望就是平安二字。
秦砚拿起电话,拨通了萧玖家的号码。
“秦砚,爷爷明天准备在人工湖钓鱼,你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