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不知何则停了,大地一片宁静,静得会让人心虚。

  风虽停,寒意却更甚。

  寒意只是令人感到冷,挣却让人怕。

  ——有些“专家”曾试过,人待在一间百分之丸十静音的房间,一个半小时就会“疯,不超过三个小时一定自杀。藏花似乎不喜欢这种”静“的感觉,她大声问:“第三个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知道。”

  中年人的回答,令藏花吓了一跳,她瞪大眼睛望着他。

  “不知道?”

  “但愿我能知道他是谁?”中年人终于将杯子放下。

  “传说中,他手上通常都拿着一个元宝,整天疯疯癫癫的。”

  藏花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下午小乞丐的一举一动。

  “他若笑嘻嘻地将元宝送给你,就表示你已跟阎王结了亲戚。”中年人说:

  “不出三天,那个人就不见了,”“不见了就是死?”藏花问。

  “死还好,最少也有尸体。”中年人说:“碰到他,什么都不见了。”

  “什么都不见了的意思就是他不但要了命,连尸体也要?”

  “大概是这样。”

  藏花脑中小乞丐的影像更清晰。

  这么一个可爱的人,会是中年人口中的杀人魔王吗?

  六

  “这些事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藏花目光如刀锋般地望着中年人。

  “你又是何人?”

  “我是个死人。”中年人眉字间的皱痕仿佛在悲伤。

  “我应该是个死人。”

  “你是死人?”藏花又恢复了俏皮。“死人就是鬼了?”

  中年人眼中有了悲伤,嘴角却浮出冷笑。

  “你是冤死鬼?含恨鬼?还是报仇鬼?”藏花笑着问。

  “他的名字叫该死鬼,”这个声音仿佛来自长街,又仿佛发自酒楼内。

  第七章 失去了一天

  一

  “他的名字叫该死鬼。”

  听到这个声音,中年人叹了口气,但眉字间的悲伤已少了,却增加了一丝敬意。

  听见这个声音,藏花笑了,笑得好开心。

  声音传来时,同时也传来了一阵烤鱼的香味。

  ——烤鱼有谁比老盖仙烤得好?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人不可貌相。”藏花叹了口气。

  “为什么?”声音在空中飘荡。

  “你不但烤鱼的技术是一流的,装傻更是没话讲。”藏花说。

  “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又不是猫。”藏花笑了。“谁受得了你身上的鱼腥味。”

  “你虽不是猫,鼻子却跟狗一样灵。”老盖仙笑着从楼上走了下来。

  “有些人却比狗不如。”藏花悠悠他说:“明明有狗的追踪本事,却硬是不承认。”

  “他没有追踪本事。”中年人笑着说:“是我约他来的。”

  老盖仙笑嘻嘻地坐下,手上居然还带着一个杯子。

  “这个人还真深怕我们不知道他会喝酒,居然自己带酒杯来。”藏花说。

  “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很懒的。”老盖仙倒了杯酒。“能一次做完的事,通常都不会分两次。”““除了装傻外。”藏花说:“一装就是十几年。”

  “他是为了守信。”中年人说。

  “守谁的信?”藏花问。

  “钟半农。”中年人说。

  “钟半农?”藏花又问:“谁是钟半农?”

  “钟半农就是钟毁灭的父亲,也就是苦行僧。”中年人又开始咳嗽了。

  他弯着腰大力地咳,咳了很久才停住,脸上已因用力而泛起一阵嫣红。

  他喝了杯酒,喘了口气才接着说:”钟半农入关第一个要见的人,就是他。”中年人指着老盖仙。”他们是非常要好的老朋友。”

  老盖仙笑笑,但笑得很凄凉。

  “他们约好碰面的地方,就是这里。”

  这里果然是苦行僧遇害的地方。

  “他比杜无痕和温火早到一步,但还是迟了。”中年人说:“等他到的时候,钟半农已躺在血泊中,他急着问谁是凶手,但钟半农只是用很恐惧的眼光看着他。”

  “他的意思我懂。”老盖仙淡淡他说:“他知道我的武功比不上凶手,深怕我知道了,会不顾一切地替他报仇。”

  “钟半农要求他,有生之年好好照顾钟毁灭。”中年人说:“所以他才会装了十几年的傻。”

  “钟半农既然是带着秘密而来,为什么不直接和杜无痕他们碰面?”藏花问。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原因之一。”老盖仙说。

  “他怕你打不过凶手,为什么也不告诉杜无痕他们,难道以朝廷的力量也对付不了他?”

  这也是疑点之一。

  “他既然是带着秘密要交给朝廷,为什么被杀后,反而不说了?”

  “这件事情牵扯之大,为什么直到最近才渐渐传开?”

  “你既然是个该死的人,为什么又要复活?”这句话当然是问中年人。“为什么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知道得那么清楚?”

  “钟毁灭为什么一到这儿就发生那种事?你为什么约老盖仙来此碰面?”

  无月无星,却有一片片夜云浮动。

  藏花的心中也有一串串的疑问在绞腾。

  中年人虽然望着藏花,神情却仿佛回到一个充满悲怆,悔恨的时间里..

  三十六个白衣童子,手里捧着七十二架点着蜡烛的青铜烛台,静悄悄地走进来,将烛台分别摆在四壁,又垂手退了出去。

  一间极宽敞的屋子,四壁雪白无尘,用瓷砖铺成的地面,明洁如镜。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蒲团。

  应无物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膝头横摆着那根内藏蛇剑的青竹杖,仿佛已老僧入定,物我两忘。

  狄青磷也盘膝坐在另一个蒲团上,两人对面相坐,也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

  夜色已临——也是残秋。

  狄青磷忽然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应无物伏身一拜,恭恭敬敬他说:

  “弟子狄青磷第十一次试剑,求师傅赐招。”

  高手相争,往往在一招间就可以解决,生死胜负往往就决定在一瞬间。

  可是他们是在试剑,试狄青磷的剑。

  曙色已从屋顶上的天窗照下来,狄青鳞剑光盘旋一舞,忽然住手。

  他们竟已激战了一夜。

  应无物后退几步,慢慢地坐到蒲团上,看来仿佛已经很疲倦。

  狄青鳞的神色却一点都没变,雪白的衣裳仍然一尘不染,脸上也没有一滴汗。

  “这是你第十一次试剑,想不到你就已经成功了。”应无物也不知道在欢喜,还是在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