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主醒醒你是女主的上一章:第72章
  • 男主醒醒你是女主的下一章:第74章

若不强取,无论利诱还是劝哄,都行不通。王卫之与王阳焰共情过,他知道父母双亲至死都在信守承诺,为人子的他,又怎么可能把玄门密钥拱手让人?

魏凉静静地站在一旁注视着林啾。

他想看看她的小脑袋瓜子里面又要蹦出什么新奇的办法。

“梦香。”

她径直把小手伸进他的乾坤袋,掏了一会儿,掏出一小盒黑色的熏香。

魏凉挑眉望着她。

这是二人在夜市上淘回来的小玩意儿。点上这熏香,屋中熟睡的人便能在梦中相遇。那店家曾挤眉弄眼告诉魏凉,用这个,可以尝试许许多多平时做不到的玩法,在梦里,任何姿势都不是问题。

用它来对付王卫之?

魏凉略有些不解。

一是,身为大乘中期的修士,王卫之早已不睡觉了。

二是,剑君的剑意便是自身意志,即便入梦,也无法被蛊惑。

想让一个男人迷失神智……

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啾儿,我不允许你以身犯险。”

“想到哪里去了!”林啾嗔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打算色诱他吧?”

“没有以为。”魏凉一脸严肃,眼风斜斜掠向一旁,很不爽地望着树上一只鸦。

林啾憋住笑,踮起脚,伏在他的肩膀上,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话。

魏凉的眉头渐渐舒展,有些无奈地叹息:“你啊……”

二人很快就锁定了王卫之的位置。

这么些年,卓晋依然住在泾京的那间小院子里,而王卫之,则买下了一整条街,大刀阔斧建了一座巨大的、堪比王孙府邸的大宅子。偶尔到凡界来聆听卓晋的‘圣训’时,若是不急着回去,他便会住在这间大宅子里,独自饮上几日酒。

恰好,这几日王卫之又在凡界躲懒。

林啾二人并没有现身。她选了一间环境上佳,远离卓晋的客栈住下,挑出一件鹅黄色的云裳,循着记忆,将它改成极为简单的样式。

在魏凉的帮助下,她很快就做好了。这下,林啾更加确定身上的大红袍是魏凉亲手做的,心中又多暖了几分。

她换上改制好的黄裳,把长到蝴蝶骨附近的乌发斜斜挽了个松松的髻。

“好看吗?”

“嗯。”

她天生丽质,鹅黄色更衬得肤白似玉,乌发如墨,纤长的脖颈如鹤一般。身上的衣衫样式虽然极为简单古旧,但与当下流行的立领衣裙相比,更增添了许多古典韵味。

“那我去了。”

她出了门,悠然走街串巷,把泾京城整个逛了一遍。到了那些女子聚集的脂粉店铺和衣裳店铺时,她总是停留得特别久。很快,便吸引了无数艳羡的目光。

偶尔有女子上前搭讪,林啾便一本正经地回道:“我也不记得在何处买的衣裳了,只记得掌柜称它为‘梦中等你’。”

这等繁荣国都,一刻便值千金。

林啾前脚路过一条街,后脚便有许多成衣铺子迅速取了鹅黄色纱料,照着她身上的样式开始制衣。等到林啾逛完一圈回到客栈外时,发现跟风最快的女子已穿着和她身上极为相似的黄裙,挽着斜斜的云髻,从背影看,几乎与她一般无二。

果然,追逐时尚潮流是人类刻入骨髓的本能。

林啾偷笑着回到客栈,与魏凉携着手立在窗边,看着底下人潮如织。

潮流这东西,就像是海洋中的红藻一般。一旦铺开,便要泛滥成灾。

等到次日,大街上行走的女子,已有近三成身穿鹅黄的复古长裙‘梦中等你’了。

林啾看了看掌心的梦香,踮起脚来,在魏凉唇边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安心在这里等我,我自有分寸,绝不强求,保证安全第一。”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令他无端地心安。

“嗯。”他不甘不愿地应了。

林啾出了门。

恰好遇上一道红光冲天而起。

王卫之这个人,从来也不懂得低调收敛。在凡人地界也动不动就御剑来回,还要搞得声势颇大。

林啾施展解莲渡,截住王卫之的去路。

她背对着他,像一道幻影般立在云上,守株待兔。

王卫之远远看见了这道身影,刚一晃神,林啾便果断化身虚空墨莲,凭空消失在他眼前。

“……”王卫之的心神中仿佛被掷入一块巨石,整个人在半空僵了一瞬,然后掠到林啾消失之处。

人已消逝。

只余一缕如梦似幻的鹅黄色纱线,慢慢向着底下坠落。

王卫之不假思索,一掠而下。

双足落在地面的刹那,他的瞳仁瞬间收缩成了针尖。

他喉咙干涩,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一道婀娜的身影。那个女人,斜挽着松松的发髻,身穿着他记忆最深处的黄色衣衫,离他越来越远……

王卫之一个瞬移便到了那个女人身后,他喉头抽搐,颤抖着手,摁在了女人的肩膀上。

女人一回头。

半声尖叫憋了回去,她涨红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羞涩地冲他笑道:“郎君,有什么事吗?”

王卫之失望至极。

他失魂落魄地松开手,倒退两步,飞快地消失在人群中。

但一转眼,他又看到了一个同样打扮的女子。另一个,又一个,还有一个……

川流不息的大街上,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个与黄银月生前打扮极为相似的女人,从他面前招摇而过。耳旁如梦魇一般,时时听到有人在说——

“梦中等你。”“梦中等你啊……”“是梦中等你?”

他的喘声越来越粗重,眼前的世界仿佛在不断旋转。

他随便抓住了一个女人,赤着眼睛,逼问她衣裳从哪里买来的。

很快,他便发现了真相——每一家制衣铺子,都在卖这样的裙装,一夕之间,它便流行起来了。

王卫之终于意识到,在近百年之后,自己的生母曾经的衣着打扮,忽然变成了潮流。

他觉得他需要再待在卓先生身旁多一日,静一静神。

到了卓晋的小院门前,犹豫片刻,王卫之还是放下了准备叩门的手。

卓先生取不灭印痕的时候受了极重的伤,虽然他只字不提,但王卫之与他相交数十载,岂会连他的状态都分辨不出来。

‘罢了,这种事,说出来只会惹先生嘲笑。’

他思忖片刻,默默回到自己豪华的府邸中,将存在树下的酒全部取了出来,挨坛饮尽。

望着那株特意寻来的松树,他默默出了一会儿神。

当初,王阳焰便是把玄门密钥藏在了他后院的小松树下面,还特意叮嘱他不得在那株树下撒尿。

如今王氏宗家他的大院中,仍种着那株松树,只不过树下什么也没有了。

饮完了存酒,他回到主屋的金丝大软榻上,斜斜倚着云枕,失神时,心底不断回旋着一个声音。

“梦中等你……”

“梦中等你……”

“梦中等你……”

王卫之的眼睛湿了片刻,唇角浮起自嘲的笑意:“黄银月,是你吗?”

他踢掉了两只长靴,弯起膝盖,蜷在了榻上。

“好吧,我也许多年不曾睡过觉了,就在这儿小憩片刻吧。”

林啾此刻已用虚实镜潜到了屋中。

她径直将手中的整盒梦香都倾倒在了床尾的香鼎里,然后倚着墙壁,神魂入静。

……

迷迷糊糊间,仿佛听到一个女声在唤他。

“佑然……佑然……”

王卫之睁开眼,便见窗边立着一道鹅黄的身影,头挽云髻,背对着他,正小心地替他关上窗户。

他急急咬住唇,咽回一个“娘”字,只干巴巴地问道:“是你吗?黄银月。”

女子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声音飘忽,带着满满关切,道:“佑然,我现在极好,每日和夫君在一起,再无半点愁苦。你呢?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仇恨啊?”

声音轻灵飘忽,仿若近在耳旁,又好像远在天际。

又陌生,又熟悉。

“佑然,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啊?”

王卫之眸光剧闪,抿唇不语。

他踟躇许久,终究近乡情怯不敢上前,只梗着脖子问道:“你不是死了吗?神魂俱灭,怎么还能回来?”

女子不答,只轻轻锁好了窗。

她并不转身,远远站了片刻,轻轻叹息道——

“为人父母,最大的心愿不过是看到孩子平安快乐。佑然,放下吧,你若不安,那父亲母亲在天上看着,亦不会安稳。”

王卫之觉得自己的喉结仿佛被一只手重重攥住,鼻子里像是呛进了酸醋,难受得紧。

“你就不恨王阳焰吗?”他艰难地吐字出声,“他,为了一把钥匙,眼睁睁看着你死,你就不恨他?!一点也不恨?黄银月,你一定要这么虚伪吗?”

“佑然……”女声轻轻地说道,“父亲深爱着母亲,母亲亦是深爱着父亲。真心相爱的人,无需言语,彼此的心意便是相通的。”

“所以你宁愿死,也不愿意王阳焰违背誓言。他也知道你是这样想的,对不对。”王卫之的喘气声重重回荡在空旷华贵的大屋中。

女子沉默片刻:“……或许吧。”

王卫之狠狠眨着眼睛,像小孩子撒气一般,把身上的锦被一脚一脚踢开。

“你们,你们,你们很好哇!你们成全了自己,成全了对方!真是一对忠肝义胆的侠义夫妻,嗯?!”王卫之气喘如牛,“啊,很伟大啊,很高尚啊!就那么死了,很光荣啊,是不是!反抗会不会?杀人懂不懂?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还不是得靠我来报仇!”

“佑然长大了。”女声轻叹。

“是啊,是啊!”王卫之发了狠,把金丝软榻上的软物尽数掀到了地上,声音嘶哑道,“如今王氏已在我掌中,那些人,我也一个一个收拾了!我,已是独当一面的家主,我已经不需要你们了!在我需要父母关怀的时候,你们去死,去死!现在,我已不要你们了,还回来做什么!我不要你们!”

“所以,是时候放下了呀……”女声轻轻软软,“佑然,在天之灵,亦会为你感到骄傲。”

“我不需……”

“佑然,试着放下,试一试啊……”

“我不!”

“你就,试一次吧……”

“我……”

“试一试,放过自己,自由地……”

女子的背影一点一点淡去,就像是化在了烟雾之中。

王卫之一个激灵扑到窗边,双臂一捞,只捞到两手空空。

“娘?娘!娘!!!”这是王卫之人生第一次喊出这个字,一瞬间,那颗密闭的冰冷心脏上仿佛打开了什么缺口。

“娘——”

王卫之从金丝软榻上猝然坐起,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我还没骂完,你如何敢走!”他握起拳,捶在了软榻边缘。

片刻后,他捂住脸,哭得像一个孩子。

角落里,一炉香正好燃尽。

第82章 神母

林啾与魏凉潜入王氏宗家,寻到家主王卫之居住的大院,用两朵障菇隐匿了身形,双双蹲在潮湿的墙角,静默等待。

‘会成功吗?’林啾小蘑菇晃动着自己的蘑菇帽,轻轻撞击魏凉大蘑菇。

魏凉一看她的造型便知道,这个一路上自信满满的妻子,到了揭晓成绩的这一刻,复又紧张忐忑了。

他安抚地用帽檐罩住她。

‘安心吧。’

柳清音的生辰八字很容易就搞到手了,而她的精血也恰好被林秀木收了起来——暗境中,发现御尸伤人的是眉双之后,林秀木便顺手收走了那把锈剑。剑上正好有柳清音的血。

万事俱备,只待玄门密钥。

王卫之他……会放下么?

就在林啾等得不耐烦,开始舒展着自己的蘑菇帽伸懒腰的时候,王卫之,回来了。

第一眼见到他,林啾差点没敢认。

从前,王卫之总是束着高马尾,走路时一双细长的眼睛高高吊起,好像被那条重马尾拽起来了一样。但今日,他竟然用玉冠把头发全部束在头顶,神色也稳重了许多,眼睛里的阴鸷消散了大半,颇有些平心静气的样子。

唯嘴角仍然挂着一抹讽笑。

他迈着沉稳的大步,走到院中的松树下,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了抚树皮。

“是该放下了。”

林啾小蘑菇的心脏怦怦跳动起来。

王卫之从怀中取出一只透明的玉盒,托在掌心看了一会儿,然后随手用剑刨了个坑,将它埋在松树下。

如今,小松树已经长成了老松树。

他静静在树下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林啾耐心等到王卫之的背影消失在院外,然后从墙角蹦了出来,跑到老松树下,取出玉盒,掀开盖子。

便见一把泛着黑白二色光芒的奇异钥匙悬浮在玉盒中。

“是这个吗?”

“是。”

二人正待离开,忽然感到一股狂烈的杀气自身后涌来。

林啾不假思索,召出琉璃剑,反手发出一道虚空剑芒。

“轰——”

王卫之后院的小花园顷刻夷为平地。

林啾摁下胸中翻腾的血气,回眸望去。

只见王卫之站在一片废墟之间,目光冰冷,凝望着她。

虽然此刻她早已换下了那件鹅黄色的云裳,也没挽那斜斜的堕云髻,但王卫之还是认出了她。

“假扮黄银月。你很有本事。”

林啾:“……”这不科学啊!王卫之的智商都掉线了两辈子了,怎么在这节骨眼上就上线了呢?!

王卫之冷笑道:“卓先生当真神机妙算。只听我提到‘放下’,便告诉我有人在等着‘拾起’,让我速速赶回来引蛇出洞。”

林啾生无可恋地看了魏凉一眼——真是谢谢你的神机妙算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王卫之实在是狂傲到没边了,明知是计,偏偏还要把真正的玄门密钥拿出来做饵。密钥在手上,林啾便有办法对付王卫之。

此刻,王卫之正傲慢地把视线从她身上转向她身旁的男人。

看清这个男人的容颜,王卫之顿时惊呆了。

“魏凉?!怎么会是你……”

啊哦。

林啾耸了耸肩,摊手道:“本来不想让你看见,便是省得大家尴尬。这下可好,那就敞开了说吧。”

王卫之眼角微抽,警惕地盯住他们二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王卫之,”林啾道,“你不要先入为主,觉得我们是坏人。”

王卫之气乐了:“难道不是?”

林啾摇头:“自然不是。你想一想,我昨日对你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为了你好?”

王卫之冷笑不迭:“我只知你目的不纯。”

“我的目的,的确不纯,”林啾老实地承认,“但我与你的目的其实也差不多。”

王卫之皱眉凝视着她。

林啾毫不介意地牵起了魏凉的手。

王卫之顿时瞳仁紧缩,嘴巴慢慢张大:“你,你们……”

“唉,”林啾道,“既然你看见了,那也没必要瞒着你。我要玄门密钥,目的便是要帮助柳清音放下。你也知道她这些年过得挺辛苦的,皆是因为她心中执念太深,不愿放手。”

王卫之:“……”

“你看,若是成功让柳清音放手的话,既成全了我,也是成全了你。”林啾好脾气地拉人入伙,“你和我,目的是一致的。这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只不过无法放到明面上来说,因为那样会造成很大的伤害,你应该明白的。”

王卫之的脑容量不够用了:“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让清音放下魏凉,和我在一起?是这个意思吧?”

“对对对。”林啾竖起大拇指,“聪明。”

“你能有什么办法?”王卫之不信,“我什么办法都用遍了。”

林啾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就比如我昨日对付你那样。你看,我自始至终没有承认过我是你娘,但你最后不也自觉喊了一声娘么。怎么样,如今心头是不是敞亮多啦?王佑然,你看,连你这么聪明的人都能被我成功开解,足以证明我很擅长替人解开心结。对付柳清音那种笨人,自然是小菜一碟。”

她晃了晃手中的玉盒,展示自己的成果。

王卫之成功被带偏:“哼,还算是有一点本事吧。你要是真能让柳清音忘记魏凉,倒是一件好事。”

“那就这样说定了。”林啾果断拍板,“你要保密,在事成之前,千万不要把我和魏凉的事情透露出去,若是激起了柳清音的醋意,让她发现了我的存在,那就再无成功的可能。事成之后,我便会把玄门密钥交还给你,喏,以魏凉的人格担保。”

魏凉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王卫之挑着唇角笑道:“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你叫什么名字?”

“你早晚知道。”林啾潇洒地挥了挥手,“我们走了,不必送。”

“嗤,谁爱送。”王卫之抱起手,懒懒地蹲在了废墟中。

……

魏凉忍不住屈起手指,敲了敲林啾的脑袋。

“干嘛?”她像一只鸟儿一样,猛地转头,凶凶地瞪起眼睛看着他。

“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古灵精怪。”他笑道。

本是一个不太好的局面,竟生生被她扭转成了这样——王卫之被拉下水,秦云奚的前路上不知被挖了多少坑。

她笑得弯起了眼睛:“嘿嘿。”

魏凉问:“你就不担心卓晋也跟过来?”

“他不会,”林啾摇摇头,“以他的聪明才智,恐怕已猜到梦香的事与我们有关,他又不知道他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这种时候,必定不会选择再与你我正面硬碰。”

魏凉微微挑眉,遗憾道:“都被夫人看透了,日后果然夫纲难振。”

“不过还是得防着他。”林啾叹息,“和他斗智斗勇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来吧。”

魏凉不动声色,将她揽进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