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挂断电话之后,一旁的勤务兵上前递上早就准备好的茶水。

老爷子叹了口气,抿了口茶缓缓坐了下来。“这孩子因为四年前那事跟我不亲了四年啊。”

勤务兵是一直跟在老爷子身边的,当下皱了皱眉说道:“少爷的性子还是好的,只是没想通怪自己罢了,哪能真的记仇呢。”

“哼。”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他就有这个胆子,你不是不知道,这四年也就过年的时候回来一次,平常也就电话联络摆明了是不愿意来这个家了。他妈妈这四年给他介绍了多少姑娘,一个都不见,理由还理直气壮。”

说到这,勤务兵不由好奇,又不敢问,那小眼神瞅着就难受。

老爷子见状,说道:“他拒绝的理由就是等那个徐丫头回来,在他妈那里都不知道搪塞过去。本来四年了,成见不是一天两天慢慢熬就过去了?非要跟他妈对着干,母子两个能不越来越疏离么?”

勤务兵闻言点头称是,“只要有人妥协了不就好办了么?”

老爷子的眉一挑,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容易,他对那丫头是真心的否则也不会等了四年,人家回来带了孩子他都无所谓。有时候真想把他的脑袋撬开来看看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我在部队什么事处理不好,什么兵教不出来,偏偏拿这个臭小子没辙。”

勤务兵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哪里是没辙啊,明明是舍不得啊。

回到Z市

路伊森的主题T台,在米兰是最后一站。

路伊森在前台留了一个贵宾座,视野开阔。

顾易安皱皱眉,有些吃味,“是有多好的交情才能把这个黄金宝座留给你啊?”

徐紫鸢点点头,媚眼如丝,“是的啊,嫉妒啊?”

“还好。”顾易安慵懒地往后一靠,眼神微咪,盯着T台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因为莫迁也会参加这次T台走秀,所以连带着徐紫鸢和顾易安都被禁足了,只能在前台等着小家伙说的所谓惊喜。

灯光筹影,她坐在T台的前面,看着高挑的模特一个个地走出来。

这次的主题是——海蔷薇。

模特的身上一袭蓝色的蔷薇花礼服出场,身后一致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徐紫鸢的唇边也带着笑,侧头看向一边,只看见顾易安拿着酒杯轻啜着红酒,眼底是一片灯光折射出来的魅蓝色。

他的五官深邃,唇边泛着淡淡笑容时,总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见徐紫鸢看他,顾易安转过头来握住她的手,“怎么了。嗯?”

他压低了声音,那明显调侃的声音都没有让她有些微的不好意思。只是偏过头去,微凉的唇角擦着他的脸颊过去。

等他一愣,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正襟危坐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只有他手心里紧握的手让他明白刚才的确是徐紫鸢主动的挑逗他了。

他正想回敬一下,就听见身旁传来低低的抽气声,顺着徐紫鸢的目光看去。只看见莫迁一袭深黑色的小礼服,显得绅士又俏皮。正被知名的一位模特签在手里。

那一袭深蓝色妖娆的礼服在他的身边绽开,像一朵绽开的海蓝色蔷薇,深邃地美丽。

四周燃起了雾气,白蒙蒙的一片。

模特走到了T台的前方,对着在座的徐紫鸢和顾易安微微一笑,小心地让莫迁走下来台来,自己转身离开。那裙摆带起的炫动,似乎有一阵清凉的风袭来。

顾易安走上前牵住莫迁抱起,然后揽着他小小的身子坐在自己的腿上。

徐紫鸢屈起手指勾了勾他的鼻尖,“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莫迁撅了撅嘴,“是啊,很酷吧,有没有?”

徐紫鸢轻轻一笑,一抬眼就看见顾易安神色温柔地捏着他的手指把玩,心里“咯噔”一声。

但很快,她就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转过头去。

顾易安自然是不会错过她的表情,神色不变,低声和莫迁说着话。

其实真正的惊喜并不是莫迁罢了,而是路伊森大方赠送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海蓝蔷薇。也就是牵着莫迁出来的那个模特身上穿着的那件压轴的礼服。

聚光灯打在身上的时候,她站起身,唇角牵起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微微致意。

身旁的顾易安仍坐在座位上,路伊森提到他的时候,他终于舍得离开座位,站起身来。朝身旁的女人递出手去。

那一瞬间的闪光灯刺得她的眼生疼,她看见顾易安唇边泛着淡淡的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没有棱角没有心计,再单纯不过的温柔的笑容。

她心一动,抬手牵住他的手,那指尖的温热,让她有一瞬间觉得,此生仅是如此那也不错。

莫迁朝台上的路伊森眨了眨眼,咧着嘴笑得比谁都开心。

即使隔天离开了米兰去法国,徐紫鸢还是阻止不了这条爆炸性新闻传播的速度。

莫迁作为那晚不在意料之中的安排出场,已然引起了一场轰动。而路伊森在接受采访时,也一副理所当然地说:“这是他们的孩子,很可爱。”

徐紫鸢下了飞机,看见隔天的法国报纸的娱乐版面上赫然印着巨大的一副她被顾易安揽着,顾易安手里抱着莫迁离场时的照片。

她的唇角隐隐抽搐,直接把报纸扔给顾易安,“麻烦顾少你翻译一下。”

顾易安瞥了一眼那报纸的内容,唇边勾起轻轻浅浅的笑容来,好心情地把报纸递回去,揉了揉莫迁仰着的脑袋,“抱歉,我不会。”

不会才有鬼!

法国之行,停留地久了些,足足一个星期的时间。

等坐上了飞机,徐紫鸢还是有些恋恋不舍。

这么一个浪漫的城市,的确是舍不得走啊。

顾易安只觉得好笑,“下次还能来啊,你那是什么表情?”

“沮丧。”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走吧。”说话间,顾易安站起身,解开安全带就拉着她要走。

徐紫鸢愣了一下,一把拖住他,“去哪?”

“趁飞机还没起飞,我们回去啊。”

“我只是说说而已,下次还能来。”虽然明知道这是这个男人的把戏,但她还是很配合地演了下去。

顾易安有些无奈的样子,坐了回来,“真可惜。”

“”现在说想扁人的话不要当她是在开玩笑。

莫迁已经熟睡,扣着一顶小帽子侧着头睡着。

徐紫鸢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转头就看见顾易安招手叫来了空姐要了毛毯来。

“给莫迁盖上。”他看了眼隔着一个座位的莫迁把毛毯递了过去。

他们去了日本泡温泉,去了意大利,站在街头手牵手看着人来人往。最后的一站回来了中国,去了Z市附近的景点。

接到郑千城的电话之后,这才懒懒散散地回去了Z市,而这一个假期已然过了一个月多。

不知道是不是旅程太累,走走停停一直没有休息好,她最近显然老是犯困。

《天王巨星》的是打算在年后首映,档期很紧,但是也赶得及。

所有剧组人员都马不停蹄地赶着进度,等徐紫鸢回来Z市的时候,电视剧已经到了尾声。

她一身白色贵气的皮裘,下/身是黑色紧身的皮裤,脚下蹬着一双长靴,要多骚包又多骚包。国内早在一个月前就知道她和顾易安拖家带口的出国去了,疑似度蜜月。但本人一直没有回应索性也就慢慢地被遗忘了。

此刻,她容光焕发的重新回来Z市,一点也不避忌锋芒地从路虎越野车上走下来,显然是来喧宾夺主踢馆子的了。

她出门都买了礼物,打算送给剧组的工作人员。一个人还带不过来,顾易安直接指使了他的男秘书过来,也不管别人会怎么看。

所以,此刻一群人诡异的目光让早就有心理准备的徐紫鸢还勉强能维持神色不变。

沈欣桐在最后一集,是要多惨有多惨。光环不再,声名狼藉,被女主角狠狠地一角踩下了深渊,永世翻不了身。

这也算是本剧的一个高/潮,自古邪不胜正,虽然俗套,但总免不了这是随大流。

沈欣桐站在远处遥遥地看着她巧笑嫣然的样子,不禁有些失神,连台词都忘得一干二净。

一旁的助理走过来,递了杯温水过去,“天气冷,你自己注意着点。”

她接过,走了几步,回过头,“谢谢。”

她已经不再是一个月前如日中天的沈欣桐了,她的后台她的支柱已经在她的一手策划下倒了。自此没有谁能庇佑她,如果想在这个地方混下去她必须要另攀高枝。

她回头看了眼徐紫鸢,冷冷一笑。

助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怕她多了别的心思,“人家倒真的是命格好,找的男人权大势大,羡慕不来的。”

沈欣桐听在耳里,却不以为意,“我倒没见的她有多大能耐,一天到晚计较着什么不着调的东西闹脾气,她真以为自己是天之娇女了?”

助理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低低地提醒道:“行了,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么风光呢,你现在说错一句话都有人揪着你的小辫子弄死你。”

沈欣桐抿了口水,不作声,眼底却闪过一抹视死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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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紫鸢回到家,就看见顾易安捧着一本书躺在阳台的贵妃椅上静静地翻阅着,听见声音支起身子,走了过来。

“回来了,声音小点。莫迁还在睡。”

闻言,她轻手轻脚地去了莫迁的卧室。

莫迁正卷着被子缩成一团,脸上红扑扑的。

徐紫鸢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见温度正常,给他掖了掖被子就走了出来。

“还在睡?”

顾易安走进厨房端来牛奶递给她,“你刚走他就醒了,叫了小米粥喂饱了自己又去睡了。”

“吃饱了就睡对身体不好。”她敛了眉,喝尽了牛奶把杯子顺手放在了桌上。这几天她也累得厉害,浑身都酸得不想动。

“很累?”他唇边噙着笑,拥着她坐在沙发上,手指移上去轻轻地揉捏着她的肩膀。

“不知道最近怎么了,累得手都不想抬一下。”徐紫鸢往后靠了靠,靠在他的身上微微闭了眼。

“明天早上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睡不好而已。”她单手遮着眼,微凉的手指覆在眼皮上,就想睡觉。

顾易安蹙了蹙眉,俯身把唇印在她的额头上,不是发烧感冒啊。若要是说怀孕他眼神微转,当初结婚前她似乎也是这样。但明明没有遗漏地做了措施应该不可能。

见她转眼就睡着,他抱起她往卧室走。

徐紫鸢刚沾上枕头就舒服地喟叹了一声,顾易安见状,眉间皱得更紧,有些不放心,“什么时候我带你去趟医院吧,我不放心。”

缘分天注定

《天王巨星》紧锣密鼓地赶着杀青,一切宣传造势也早早地开始行动起来。

今晚的娱乐专访,除了赶进度的沈欣桐和男主角之外,程安安,徐紫鸢,男二号和郑千城都会出席“秘密演播室”,分享这部从开拍到现在一直广受关注的偶像剧。

程安安打扮地光鲜照人,她的确是有潜力,签了郑千城的公司之后剧目还没上播就已经频频出现在各大媒体的关注下。

徐紫鸢知道这是她身后有人帮着,她身后那个人顾易安没提过她也问过。想来也是高干背景权大势大,说一不二的大人物。

程安安的突然蹿红一直被外界认为是徐紫鸢的力捧,徐紫鸢不反驳,偶尔说几句混淆视听的话提高此新闻的价值。如果不出所料,程安安在《天王巨星》播出之后就能迅速蹿红,她本就看好这个姑娘,没必要去泼人家脏水。

程安安自然知道这个圈子里谁对她好,现在也真心对徐紫鸢,偶尔空闲了就脚上徐紫鸢出去吃顿饭或者去逛街,有时候也有心地给莫迁带礼物。

顾易安那时候注意过程安安,见她人品都没问题,这才放心徐紫鸢和她一起出门。

今晚的采访,早就在行程表中。

顾易安晚上有个酒局,徐紫鸢就自己开了车来。

从节目开始录制开始,徐紫鸢就觉得小腹涨涨地痛,以为是月事来了。但这一想又惊出一生冷汗来。她的经期一直都很正常,从没有延迟那么久的情况出现。

郑千城就坐在她的右手边,见她脸色不怎么好,凑过去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她摇摇头,趁着节目录制到一半休息的时候拉了程安安去厕所。

她脸色苍白也不是一时半会了,程安安陪着她去了厕所还不放心。

徐紫鸢见的确是经期来了时,松了口气,但又觉得不对劲,肚子绞着疼,像有什么东西在流走一样,她心慌的难受从厕所出来之后浑身都冒着冷汗。

厕所门口,郑千城一直等着,见徐紫鸢出来皱了皱眉,“去医院吧,妆都遮不住。”

徐紫鸢也心慌的厉害,点点头,“替我说声抱歉。”

“没事的,反正前半场要问的都问了,要不要我陪你去?”程安安扶住她。

“我自己可以,你们都安心在这里吧。”徐紫鸢摇摇头,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顾易安接到程安安的电话时,正在酒局里,听见徐紫鸢去了附近的医院后皱了皱眉,起身告辞。

随即打了电话给那家医院的妇产科,好在医生正好有点沾亲带故的,他交代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医院病房的墙面白得有些刺眼。

徐紫鸢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等医生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之后才反应过来。

“你刚刚说什么?”

林医生眨了眨眼睛,以为她是在担心,安抚道:“你是怀孕了,这些天不节制又累到了所以见红了。但胎儿还算稳定,你要注意着点,否则很容易滑胎的。到时候就危险了。”

徐紫鸢覆在小腹上的手越发的冷,她呆了半晌,才有些艰难地问道:“我怀孕了?”

“嗯,是的。第一胎难免都会有些紧张,你放松点,会没事的。”

徐紫鸢却有些接受不了,又怀了。难不成是那次顾易安喝多了那晚,没做措施么。

她捂着脸,欲哭无泪。

现在绝对不是这个孩子该来的时候啊,这种情况下来了,她要怎么办。

好不容易她和顾易安的关系缓和了些,这个孩子一出来,那么顾易安势必会强势地拉着她去登记。

但是顾易安身后的家庭,阻力那么大。她不敢想,他们再在一起后会发生什么。

而且,现在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接到顾易安的电话时,她一时心慌,连忙说道:“不用了,没什么事。”

顾易安原本还激动的心情顿时被泼了冷水从头浇熄,“没事了?

“嗯,没事。“她抚着小腹,鼻尖却微微的发酸。

顾易安沉默了一下,问道:“医生怎么说?”

“啊就是说太累了而已。”一旁替她检查的医生看了她一眼,低头不语。她刚刚才告诉顾易安他老婆怀了孩子啊,但人家这样说她都不敢想此刻的顾易安什么脸色。

“嗯,那好,你好好休息,等会自己回来可以吗?”

徐紫鸢点点头,把电话挂断。

刚到医院大门口的顾易安踩下刹车,点了根烟抽了会,眼神深深地抬眼看向灯火通明的医院。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让她的脑袋一阵地疼,她抬手按了按额角,坐起身。

林医生看了她一眼,走过去按住她,“你不要动来动去的。”

徐紫鸢看了她一眼,也不理会,脸色苍白很是难看,一声不吭地拔了针头起身就要离开。

林医生现在只觉得头疼,这个未来的嫂嫂的确是不好搞啊。“徐小姐,你忘了我说的么。你这段时间太操劳了,胎儿才一个多月很容易滑胎的。”

“谢谢,我会注意的,但是我现在先走了。”她面无表情地抚开她的手,见她皱着眉一脸的不认同,补充了句:“出了事我自己负责。”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好歹也是个小生命啊,你怎么那么不重视。胎儿不保你以为你能性命无忧么?”

徐紫鸢下意识地护住小腹,眼神微微酸涩,“对不起。”

这种脆弱的声音彻底让林医生闭嘴,她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帮她处理了一下冒血的针孔之后才一本正经地说道:“夫妻之间没有过不去的事情,好好商量一下。不要拿孩子的生命开玩笑,他能来到这个世界上成为你的孩子那是你们的缘分。”

徐紫鸢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他能来到这个世界上成为你的孩子那是你们的缘分。

是啊,缘分。

打开门,室内是一片漆黑。

徐紫鸢却反倒松了口气,站在门口发呆了半晌,换了鞋子关上门,缓缓滑坐在玄关背靠着鞋柜看着满室的黑暗。

那一股从知道腹中有个属于她和顾易安的孩子起就有的苦涩感往上涌堵在她的胸口,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只感觉这个身体都不是她的了一样,浑身都流动着喧嚣的血液,沸腾着,灼烧她的内脏,连血都不剩一滴。

“不要坐地上,你身体不好会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