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声出来,见她气嘟嘟的,奇怪:“怎么啦?”
苏起:“声声,你觉得张余果怎么样?”
林声:“挺好的呀。哦,她个子好高,身材跟模特一样。”
苏起凶凶地说:“我不喜欢她。”
林声默了一秒,说:“她个子太高了,跟个巨人一样,不好看。像根竹竿。”
“……”
苏起“噗”地一下,哈哈大笑起来:“你要不要变这么快!”她拧了下她的脸。
林声也笑:“哎呀别生气啦,理她干嘛。”
回家路上,苏起偷偷观察了梁水一会儿,但没看出任何异样。
如果张余果跟他表白,他会怎么想?
他对她有好感吗?会接受吗?
她踩着单车,望着他的背影。她很喜欢看他骑车的样子,敞着校服,风鼓起他的外套,衣角翻飞,好像装着整个夏天整个青春的样子。
梁水骑到红灯路口停了车。
苏起没反应过来,朝他冲过去。
“啊——”她一声尖叫,梁水诧异回头,苏起猛撞去他身上,力道太大,梁水单脚没站稳,被她这么一扑,歪歪斜斜挣扎几下,连人带车哐当摔倒。
梁水后背砸在地上,手却掐着她的腰把她托举着,她没摔太重,但整个压到了梁水身上。
四只车轮在空中翻滚。
梁水哀嚎:“苏七七你想谋杀我!”
苏起趴在他胸膛上,想爬起来,可她的腿跟车搅在一起,无处使力,刚起身又是一摔,再度砸在梁水身上。
苏起:“……”
梁水:“你一刀捅死我吧!”
路子灏跟李枫然过来把车拎开,这才把两人扶起来。
李枫然问梁水:“你腿没事吧?”
苏起也忙道:“你腿没事吧?”
梁水摇头,拍拍裤子上的灰,说:“苏七七你脑壳里想些什么,骑车还开小差,你以为在上课呢?”
“……”她打了他一下,“你才上课开小差。”
梁水把车扶起来,跨上去,问两个男生:“下周运动会你们报什么项目?”
李枫然说:“跳高。”
四人齐齐看向他:“……”
苏起说:“你运动又不好,干嘛报名啊?”
李枫然想了想:“没人报名,体育委员求了我半天。”
林声捂脸。
路子灏同样一脸生无可恋:“别说了,我还报了四百米呢。肯定最后一名。”他忧伤道,“我们班一个体育生都没有,绝对倒数第一。”
林声鼓励他:“还有一个星期,你每天晚自习前去锻炼下!”
路子灏叹:“人果然不能十全十美,上天给了我聪明的脑袋,就拿走了我矫健的体魄。”说完看了梁水一眼。
梁水说:“你找死么?”
红灯转绿,少年们哈哈笑着,你追我赶骑行过了十字路口。飞扬的校服在风中拉成一朵朵蓝白相间的花儿。
苏起长得好看,个子又高挑,自然是他们班举班牌的代表。
离运动会还有三天,晚自习前,体育老师将各班代表集合到田径场,跟着进行曲排练入场路线。
晚自习前也是体育队训练的时间,田径场上跑道上全是做速度和耐力训练的体育生们。
相邻的篮球场上,每个篮球架下都挤满了打球和看球的高中生。
正是一天最活力四射的时刻。
苏起举着班牌,昂首挺胸在跑道上走步伐,走了没多远,身边突然刮起一阵旋风,梁水从她身边冲过去了。他今天没在冰场训练。
他飞速冲过终点,开始减速。下一秒,一个女生从苏起旁边冲了过去。是张余果。
张余果冲过终点,似乎没来得及减速转向,就要撞向梁水的后背。梁水许是感应到什么,一回头,迅速一闪躲了过去,还拍了拍胸口,似乎说了句:“我靠。”
张余果也很快刹停,回头笑着对他说了句什么。
梁水亦笑着回了一句。
苏起收回目光,笔直往前走。
走到附近,梁水看见了她,笑道:“啧啧,像个模特。”
她听出他是夸赞的意思,继续摆着温和微笑的神情走步子。
梁水又说:“你居然也有这么乖的时候,真不习惯。”
苏起瞬间破功,狠狠白了他一眼。
他成功惹了她,哈哈笑着走了。
她围着田径场绕一圈,回到指定地点站着,见梁水在跑道的起点处跟教练说着什么。张余果站在一旁听,她递给梁水一瓶水,梁水很自然接过来,拧开喝了几口。
苏起微微蹙眉,他们不会已经在一起了吧?
不对,他们只是关系比较好的队友而已。
可——我不喜欢张余果。
苏起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
体育老师把班代表们叫到一起,交代大家记住路线和队形,运动会那天不要出错。就地解散了。
苏起拖着班牌,慢吞吞往回走,又看了眼梁水的方向。他们在那边做拉伸。
她忽然想散散心,就没回教学楼,独自进了小花园。
她坐在花坛上,抱着班牌,脑袋搭在牌子上发呆。
思绪却有些飘忽,如果她和水砸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们会每天课间一起在栏杆边玩,她陪他去冰场训练,看他打篮球,给他买水喝。全校都知道他们是很般配(?)的一对。如果有人欺负(?)她,水砸会把她护在身后,说:你再敢碰我女朋友一下试试!
醒醒!
苏起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现实是,她一个人坐在花坛上,面前只有几只麻雀蹦蹦跳跳啄食着学生丢喂的面包残渣。
她要是变成一只麻雀就好了,就可以飞到梁水肩头,在他耳朵边唱一百遍“我喜欢你”。
可惜她不是一只麻雀。她也不想表白。
啊,这该死的水龙头,谁能告诉她怎么关。
呃,真无聊,与其在这儿做梦,还不如去写物理题。
她收了心,正要回教室,脑袋被人戳了一下,身旁坐下来一个人,熟悉的少年气息:“我看着就像是你。发什么呆呢?”
几只麻雀受了惊,振翅而起,飞到竹子稍上晃晃悠悠荡秋千,小脑袋转来转去。
苏起:“我看麻雀呢。”
梁水抬头,看着那几只麻雀鼓鼓的肚皮,说:“你想吃它们?”
“……”苏起推他一把,“你烦不烦?”
梁水笑起来,并不是多好笑的事,但他笑得很开心,笑得眼睛弯成了月。
苏起心头一动,忽说:“水砸,我会说麻雀语。”
梁水扭头看她,一副“我倒看你要编出什么花儿来”的眼神。
苏起:“你知道麻雀语怎么说‘我喜欢你’吗?”
梁水挑眉:“你说。”
苏起:“唧啾啾啾~”
梁水霎时笑起来:“放屁!”
苏起望着他没有怀疑的笑容,松了口气,她眼睛亮晶晶的,放松中带着认真和坦然,说:“真的,水砸,唧啾啾啾~”
他笑个不停,站起身,揉了揉她的头,又替她拿起重重的班牌,说:“走吧,苏小麻雀,请你喝饮料。”
苏起跟在他身后:“我要两瓶!”
“你怎么不要两箱?”某人嫌弃。
“好呀。谢谢!”某人厚脸皮。
“滚!”某人暴躁。
拌嘴的声音渐渐远去,小麻雀在翠竹枝头蹦跶,扭着小脑袋,叫:“唧啾啾啾~”
chapter 15-2
chapter 15-2 不过误会一场(2)
在云西一中, 体育生要训练,是不上第一节晚自习的。
苏起解题到半路, 回头望了一眼张余果的座位,空的。她稍稍收了心思, 继续解题。
做完几道题,她看看手表, 第一节晚自习过去半小时了。通常这个时候,梁水会从操场回来, 从她的教室经过。
她一边写作业, 一边分了心听教室后边的动静。忽然, 她听到了楼道里的谈笑声。
梁水似乎在笑, 心情不错的样子:“有那么厉害?”
“当然,不信明天等着呗。”这是张余果的声音。
两人上了走廊,声音放低了。梁水又说了句什么,听不清了。
下一秒, 后门推开, 张余果进教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苏起仍低着头,却抬起眼角瞥了眼窗外,梁水校服搭在肩上, 从窗外经过了。
他并没有往教室里看。
不管了。
苏起重新看向稿纸, 明天要开运动会, 赶紧把题都做完。
晚自习下的时候, 她做完了一大堆习题,非常满意, 抻一抻肩膀,放松放松。
明天不上课,开运动会真是一件叫人开怀的事。
可路子灏并不这么想,他加强锻炼了一周,然而短跑实力没有本质提高。他觉得自己肯定会被嘲笑,很苦恼。
苏起说:“跑输了不会笑话你啊,重在参与嘛。”
这话安慰不到路子灏,他说:“就不该开运动会,运动会是一个让人丢脸的地方。要是明天下雨就好了——”
“闭嘴闭嘴!”苏起和林声齐叫道,“运动会多好玩啊!”
有两天不上课,还能吃零食,看比赛,简直跟春游一样。
“要是真下雨我就打死你。”苏起说。
路子灏叫:“我宁愿被打死也要下雨!”
结果两人蹬着自行车在夜晚的空旷道路上狂追了起来。
梁水落在后边,说:“你们觉不觉得他们像猫和老鼠?”
林声想了想,说:“我觉得你和七七像猫和老鼠。”
梁水幽幽瞥了她一眼。
因为运动会,苏起特意找妈妈要钱买了一堆零食——上好佳,大白兔,乐事,妙脆角,仙贝,徐福记,喜之郎果冻,统一奶茶——塞了满满一书包。
那晚,她将书包放在床头,幸福地睡着了。
可到了夜里,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样子,苏起在睡梦中忧愁地皱眉,依稀祈祷了一下,希望第二天天气能放晴。
但早上起来,雨还在下。
砸得屋檐下的泥地里一连串小泥坑。
苏起套着雨衣骑上车,说:“路造你这个乌鸦嘴!”
路子灏放声大唱:“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啊好风光!”
林声说:“路造,你再唱我都想打你了。”
去到学校,早自习时全班同学都没精打采,像霜打的秧苗儿,没几个人背得进去书,全趴在桌上看窗外,祈祷雨停,哪怕变小一点儿。
老天爷,运动会啊!这可是运动会啊!
早自习结束了,雨还没停。学生们不放弃,仍在巴巴盼望,但这希望越来越渺茫,终于响起的上课铃声浇灭了大家的热情。
语文老师拿着教案走进来,见全班一副蔫瓜儿样,笑道:“这老天要下雨,也不能怪我呀是不是?”
同学们唉声叹气,掀着桌子准备拿课本,
正说着呢,教室广播里忽然响起运动进行曲的音乐,夹杂着教导主任的声音:“请各班迅速到操场指定场地集合,8点半准时开运动会。”
“哦!!!!!”一瞬间,整个教室,整栋教学楼,整个学校都沸腾了。仿佛鱼塘里丢了大炸弹。
学生们拍桌的拍桌,跺脚的跺脚,大叫的大叫,不知道还以为地震了。
苏起也哈哈大笑。
语文老师摇摇头,收起教案:“运动会加油啊孩子们!”
老师的声音被淹没,同学们早就起身开始搬椅子了——学校看台位置有限,留给了高二高三,高一的学生得搬椅子去操场的班级指定地点排列。
走廊上,隔壁几个班早按捺不住,男生们已经拎着椅子飞驰而过,像刮过的一阵阵旋风。
苏起背上装满零食的书包,搬着椅子往外走,刘维维带了韩寒和张悦然的小说,徐景带了纸笔去画五子棋,还带了红绳子去翻花绳。
走廊上已全是学生们和椅子们,苏起夹在其中,椅子腿和别人的椅子背碰撞着,艰难前行。
要转进楼梯间时,她的椅子又和别人的卡在一起,好不容易分开,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把她的椅子拎过去轻松举过头顶。
苏起回头,就见梁水仍是一贯的嫌弃样:“笨手笨脚。”
苏起冲他撅了下嘴巴,用表情回怼。
张余果扛着椅子从后门出来,看见这幕,笑道:“苏起真娇气呢。椅子都搬不动,太瘦了。”
苏起微微皱眉,刚想回嘴,梁水也笑起来,说:“是,特别娇气。”
她自然知道水砸是开玩笑的,至于张余果,她懒得搭理。
她接过梁水的话,一贯耍赖的语气,道:“对呀,就娇气,怎么了?”
“谁还能把你怎么?”梁水淡淡回眸,瞟她一眼,一副“行行行你爱怎么娇怎么娇”的表情,唇角勾着淡笑,下楼去了。
苏起亦忍不住一笑。
张余果却落在她身后,轻声只限她一人听到:“所以说娇气很好呀,有男生帮你搬椅子嘛。”
她说着,见前边有空位出来,快步追上梁水下楼去了。
苏起一头问号?这人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但她转眼抛到脑后,丝毫不影响好心情。学生们好似井然有序的工蚁,迅速上了操场把椅子摆得整整齐齐,随后列队进行开幕式。
走方阵的时候,天空还飘着雨丝,但少年们脸上一派喜气洋洋。
等到开幕式结束,各班回到各自场地坐好,运动会项目正式开始。此时,天已淡淡放晴。薄薄的一层粉蓝色抹在空中,叫人心情格外舒朗。
每个班级都是一个小集体,参赛的,加油的,写加油稿的;分工明确,高速运转。
主席台上播音员持续播报着加油稿件:“在这个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日子里,云西一中秋季运动会正式开始了。我们班的张志涛同学参加了男子跳高项目,看呐,他像一只飞扬的海燕……”
苏起站在田径场一角的跳高比赛场地,看着那只叫张志涛的“海燕”起跑、减速小碎步、蹦起来、哐当撞了杆,连人带杆摔到垫子上,“咚”地一响。
苏起:“……”
她扭头看李枫然:“风风,你退出吧。你会变成一只海豚的。”
李枫然想一想:“我还蛮喜欢海豚的,还有鲸鱼。”
“蓝鲸么?”苏起问,忽然停住,打了下他的手,“这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