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秋。
菜市口,自清朝灭亡以后就冷清了的斩首场所,今日却热闹非常。
日军宪兵队在这里围了一个大圈,留出中间一块空地,空地上跪着一群伤痕累累的男人,尽管跪着,他们的目光中也充满了不屈和傲然。
四周拥挤的围观者,看着跪着的那些人,议论纷纷。
“天哪,单义堂满门都要被抄斩,他们干吗了?”
“他们不是跟宪兵队关系挺不错吗,不是经常去做堂会吗?”
“哼,这就是汉奸的下场,给鬼子做堂会,死了叫活该。”
“就是,谁让他们没骨气,要去做汉奸,要跟鬼子混在一起,这帮汉奸就该死,呸!”
……
北平的秋总是比别的地方来得更早一些,秋风如薄刀,锋锐的寒意浸透肌肤,让人感到一阵阵刺骨的疼痛。
一辆卡车停在近前,车上被押下一人——单义堂帮主何义天,江湖人称义薄云天。不过,自从他给鬼子做堂会之后,这个名号他也就不再享有了,因为不配。
何义天身材并不高大,一双虎目却充满桀骜之色。他满面血污,囚服破烂,被鬼子粗鲁地推到最前方,却依旧昂然而立。日本兵数次压他跪下,可数次不成。他破败的身体里面,仿佛蕴藏着无穷的不屈力量。
有个日本兵举起枪托想打碎何义天的膝盖,被宪兵队长抬手制止。
何义天目视前方,越过日本兵看向那些围观的群众。这些人中曾有不少骂过何义天汉奸,也曾有不少幸灾乐祸着单义堂的遭遇,然而此刻,他们竟无一人敢与何义天对视。
何义天环视一圈,面露不屑,而后转过身望着单义堂数百兄弟。他一个一个看过去,问道:“怕吗?”众人不答,但目光坚定。
何义天嘴角露笑,傲然地看着所有人,高声呼喝:“谁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单义堂数百兄弟,今日死得其所!哈哈哈……”他尽情地笑着,如疯如魔,“哈哈……死得其所,快哉!壮哉……”
众人皆被何义天的气势所慑,围观群众更是心中大震。单义堂的数百兄弟皆被何义天感染,所有人都大声狂笑起来,豪气干云。
金堂大爷赵三卦大笑出声,放声吼道:“今日我魂归黄泉,但我以三卦断你鬼子国日后必将自取灭亡!”
彩堂大爷冯千变亦大笑道:“古有杀孩不死、砍头不亡,亦有杜七圣秘法,分尸也能重活。小鬼子,老子迟早复活来找你们算账!”
金、皮、彩、挂、评、团、调、柳,八堂大爷皆大骂鬼子,面对刀枪威胁亦浑然不惧,一个个桀骜至极。
单义堂白纸扇方成远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脸上露出点点笑意。
围观的群众心中大惊: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贪慕虚荣的汉奸?
见犯人毫无惧意,宪兵队长顿时大怒,下令立刻枪毙。
“砰砰砰……”枪声响成一片。
血腥味被秋风裹挟着刮进每个人的胸腔,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人群中一个半大小子死死捂住自己嘴巴,眼泪滚滚而下。
今日,京城单义堂被灭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