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神情平静。
“因为他们都照看不了,只有依着陛下,她才能活得风光自在。”她说道。
皇帝哈哈笑了。
“你这话说的真的实诚。”他笑道。
这天下人只要依着他这个九五之尊,哪一个不是活得风光自在。
“陈雪。”他摸了摸手,坐正身子,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朕欠你的?”
陈氏垂下头叩头。
“臣妇不敢。”她说道,“臣妇受定西候老夫人之恩,无以为报,当初定西候老夫人去世时,臣妇在她面前发誓要照料这个人,如今臣妇要死了,所以斗胆来求陛下恩赐。”
皇帝似笑非笑。
“你跟你婆婆的事,关朕什么事。”他摇头说道,“又不是朕给你婆婆立誓。”
“陛下,当初许婚的是你,赐和离的也是你,这定西侯府的家事,也不能说跟你没关系了。”陈氏抬起头说道。
皇帝愣了下。
“有这种事?”他似乎有些疑惑。
“当初定西侯府老夫人受人大恩不得不报,执意要娶救命恩人进门,但又担心嫡孙将来被人嘲讽,所以亲自来京城求见太后娘娘,太后请陛下您赐了婚。”陈氏说道。
皇帝皱着眉思索一刻,才几分恍然。
“好象是有这么回事,那定西候老夫人讲的好故事。哄得母后流了一缸眼泪,朕要是说不管,只怕母后的宫殿都要被水淹了。”他说道,笑了笑。
这种事动动嘴让下边人去办哄母后高兴的事算什么大事,他哪里记得。
“去年,是我托董妃娘娘求陛下恩赐,让定西候老夫人这位求得赐婚的孙媳妇和离。”陈氏接着说道。
皇帝再次皱眉,伸手捏了捏眉心。
女人的事也算是事!还真一下子想不起来….
“哦,就是说什么要纳新人不同意的那个妒妇?”他再次思索一下,想起来了。笑道,带着几分兴趣,“她真的和离出门了?”
“陛下。这有什么可开玩笑的?”陈氏说道。
皇帝靠回龙椅上。
“真舍得啊?那侯府高门的,人人都只想着进去,还有女人想着出来?”他笑道,“幸亏没有赌..”
他说道看一旁侍立的太监。
“要不朕肯定输了。”他笑道。
“是啊是啊,陛下。您以后可不能这样,得给咱们赢几把的机会。”太监立刻陪笑道。
皇帝哈哈笑了。
这个女人有意思…
再想到方才的事,他不由点点头。
看样子是个杠头,的确能做出这种事。
皇帝的眼里浮现一丝笑意。
陈氏看到了心里吐了口气。
“所以陛下,像她这样的女人,这后半辈子真是不好过了。”她说道。再次叩头施礼,“我就要死了,我的子女们有亲有族有身份有地位。我无须担忧,只是这个月娘,我实在放心不下。”
皇帝摸着下巴笑,没说话。
这个女人叫月娘啊,不知道姓什么…
看皇帝的表情。陈氏心里再次松口气。
“陛下,我今日带她来了。让她来给陛下谢恩,是陛下的洪恩才让她不管进还是走都风风光光的。”她说道。
皇帝笑了摆摆手。
“朕还有事。”他说道,站起来身来,“姐姐你身子既然不好,就不要操心了,好好的养着吧。”
他说罢抬脚就走。
“陛下。”陈氏忙起身喊道,这边皇帝已经从侧门出去了。
太监们自然也忙跟着去了,偌大的宫殿了只剩下陈氏一个人。
陈氏都怀疑自己方才有没有见到陛下,方才说的话是真实的发生了还是她又在做梦。
“小姐?”有人在外喊道。
陈氏回过神转头,见胖太监在门口看过来。
“黄公公。”她唤道,抬脚走过来。
胖太监忙几步快过伸手搀扶,陈氏迈步出来,见齐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陈氏冲她笑了笑。
“咱们回去吧。”她说道。
齐悦看她神情似是高兴又似不高兴,也不知道事情到底办的怎么样,便伸手扶住她。
“姨母,累了吧?我扶着你,身子最重要。”她说道。
别的都不重要,只要你身子好,陈氏听得懂,看着她一笑。
“好,我们走。”她说道,反手拉住齐悦的手。
临出宫门的时候,陈氏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小姐,你如今在京城,想来就来看看。”胖太监说道。
陈氏笑了笑,点点头。
是,她还要来,一定要来,直到能安心闭上眼。
回到家,齐悦见到阿如回来了。
“周大人没有住在牢房,被那里管事的大人接出来了。”阿如高兴的说道。
这真是个好消息,齐悦松口气。
“世子爷没在。”阿如又说道,“只是留了话让娘子你放心。”
为了让她放心,他便一个人忙去了吧。
齐悦嗯了声,手枕着下巴看着烛光出神。
阿如和阿好不敢打扰她,轻手轻脚的收拾铺床。
一夜无话。
第二日齐悦要去看陈氏时,陈氏已经出门了。
“这么早?”她惊讶的问道,同时又叹口气。
每个人都在奔忙,为了这件事也牵涉了这么多人。
固有的习惯本来就不好改,自己想当然的凭着一时冲动做的这件事,是错了吧。
如果这次边境战事大胜到好说,自己这个可以被认为是锦上添花。纵然有人质疑不满,也被认为是无伤大雅的事,但偏偏这次边境战事损失惨重,那么这时候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被揪出来,更何况是自己这个与以往习惯都不同的事。
回想以前,元宝被常云成砍伤手臂,再到跟王庆春的纠缠,刘普成受伤,自己受伤,周姨娘利用的那一家人挑起民愤等等一系列事。都是因为自己与众不同的救治。
强硬的,急躁的,迫切的。不想融入不想改变,唯恐自己不再是自己。
以前跌跌撞撞的再加上毕竟是小范围的医疗之事最终圆满解决,但这次碰触的却不是那小小的永庆府之地,也不再是简单的医疗之事。
齐悦轻轻叹口气。
错了吗?
她的眼前浮现乔明华冷漠的神情,浮现满屋子哀伤绝望的伤兵。浮现战场上那哀嚎翻滚的兵士。
没错,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做。
没错,重来一次她还是回这样强硬的急躁的这样做。
她永远做不到的是看着伤者病者在面前哀嚎痛苦而犹豫不决。
安神定志,誓愿普救含灵之苦。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这一场人生。她就这样活了!
这次的事,最终因为自己而起,那么她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
她已经让乔明华看到了希望。让千金堂的弟子们潜移默化这么久,她不过是一个人,短暂的一眨眼的人生,而乔明华以及那些弟子们才是未来才是希望。
这就足够了。
坐在一旁的阿好看着齐悦变幻的神色,很是不安。
马车碾到了石子晃动。齐悦回过神来。
“到了吗?”她问道,掀起车帘看外边。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欢声笑语。
“师父说是在醉霄楼。”胡三在外说道。
“他能找什么人。别乱花钱被人骗。”齐悦皱眉说道。
早上找陈氏没找到,去找刘普成也没找到,胡三说刘普成去找人打听帮忙了。
“师父,你忘了,师父的师父原来是太医呢,他不是还有个师弟在太医院当官?”胡三提醒道。
不说这个倒罢,说这个齐悦越发皱眉。
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刘普成师弟太医,虽然短短两三次见面,但一看就是个笑面虎,背后捅刀子的阴人。
想必刘普成也知道,要不然怎么从来不提这个师弟。
如今刘普成竟然去找他了,这不是送上门让人踩吗?
“师父,到了。”胡三喊道。
马车停在一间酒楼前,这间酒楼气势恢弘,进出的人衣着华贵。
齐悦抬脚要进去,听得身后有苍老的声音唤她,她回过头,不由满脸惊喜。
“安大夫!”她忍不住快步接过去,看着从马车上掀帘而笑的安老大夫。
“去陈夫人家找你,说你出来了。”安老大夫说道,被两个小厮搀扶在轮椅上坐好。
“正好你来了,我们进去坐着说。”齐悦说道。
这边胡三已经问清刘普成定的房间了,高兴在前边引路。
“我都听说了,你不要急。”安老大夫一边走一边说道。
齐悦点点头,才要说话,就听到已经走近的屋子里传来男人的大声。
“….你说说你惹的什么事!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师父的徒弟?我都嫌丢人!你给我跪下!把师父留给你的那些东西都给我还回来!”
这句话传出来,齐悦眉头皱起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胡三顿时急了,还有谁比他更知道刘普成在齐悦心中的地位,还有谁比他更知道齐悦是怎么样护犊子的人。
管他里面是什么人,哪怕是刘普成的爹,他也得进去护住。
胡三毫不犹豫的抬脚就踹门。
“师父,你怎么了?”他喊着冲进去。
屋子里的刘普成和董林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胡三先冲进去,齐悦则站到了门口。
刘普成手里捧着一杯酒身子弯曲,似乎正要下跪。
胡三忙伸手扶住。
“喂,你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跟我师父说话呢。”他喊道。
董林气的鼻子都要歪了,你口口声声喊师父,你说我是你什么人?
他转头看门口那女人,那女人神色淡淡,似乎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师侄,你们挑选弟子多少得注意点吧?别什么人都要。”他沉脸说道。
“孙子,你喊谁师侄呢!”胡三更不客气了,伸手指着董林骂道。
刘普成忙嗨声阻拦。
董林气的脸都绿了。
再看那女人依旧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
看看,看看,果然没错,果然嚣张,都这时候了还嚣张,真是想死都拉不住!
“我喊错了吗?我喊师侄还是抬举…”他愤愤甩袖说道。
话音未落,齐悦侧身让开。
“安大夫,您慢点,我先推你进去。”她说道。
董林愣了下,看着一个坐轮椅的老者被推进来。
“安,安大人..安师伯…”他结巴说道,有些不可置信,“您怎么来了?”
安老大夫还没说话,胡三一步站过去。
“师兄,怎么能让师父推你,我来推你。”他大声喊道。
师兄?
师父?
董林不由瞪大眼。
他没听错吧?
补更一
第三百六十四章相护
董林站在原地,看着这边相谈甚欢的几人,此时他们已经开始入座,安老大夫正在请那女人坐正座。
“一日为师终生为尊。”安老大夫含笑说道,“师父你别为难我。”
董林再次面皮抽了抽。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谁是谁的师父啊?
“天下人人可为师。”齐悦笑道,将安老大夫的轮椅推到正座,“您老也别为难我了。”
他们说笑入座,似乎忘了屋子里还站着董林。
但董林却不能甩袖子就走。
“安师伯,您什么时候到了?院里的人都还不知道呢,我这就去告诉大家。”他陪笑说道,“蔡大人前几日还说起要去探望您呢。”
安老大夫笑了。
“我已经不是太医了,如今就是个在家颐养天年的老头子,可不敢惊动大家。”他说道。
董林站在那里,看着胡三大咧咧的炫耀一般坐下来,反而没人招呼他入座,知道这是要逐客了。
“安师伯来了就好了,我和我师兄正上愁呢。”他含笑说道,一面斟酒。
安老大夫点点头。
“没事,不算什么大事,不用上愁。”他含笑说道。
董林愕然在原地。
这还不算什么大事?陛下震怒,就是不掉脑袋也得脱层皮,终生禁止行医发配充军什么的那都是轻的。
这群人难道以为罪名推到周茂春身上,他们就平安无事了吗?
“虽然千金堂是依周茂春周大人行事,但到底是其罪难逃..”他忙提醒道,忧心重重的样子。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从头到尾都是千金堂行事,其实跟周大人无关,只不过他老人家偏偏在场,所以才被安上着察而不禁失职之罪.”齐悦含笑说道。
很好,重感情最好,还真怕人无情无义呢。
董林心里冷笑一声。
“那这次行事太荒唐了!”他看着齐悦,一副语重心长的摇头。“师..师兄,你们这次实在是太贸然了。”
他这次可不敢再喊师侄了。
“不荒唐,不荒唐,做的很好。”安老大夫又含笑说道。
董林再次呛了下。
“太医院不是调查了吗?他们做了什么不是很清楚吗?不荒唐啊。”安老大夫接着说道。
“怎么不荒唐?”董林动气说道,一面拿起桌子上的厚厚的纸甩了甩,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师兄你写的这些就能说明你们不荒唐了吗?”
齐悦和胡三都看刘普成。
“老师,你写的什么?”齐悦好奇问道。
刘普成有些躲闪尴尬。
“没什么没什么。”他说道。
“你也知道没什么!你写的这些还真是没什么!”董林气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解释?皇上什么人?听你的解释!”
齐悦看着刘普成恍然。原来是写东西想要上达天听。
回京的路上被那群场卫看着,阴阳怪气的自然不会听他们的话,周茂春也根本就不说不辩解。反而似乎对突然临头的大祸很是高兴一般。
回了京周茂春被关起来见不到,常云成也忙着,他们被陈氏接走,也没人敢来陈氏门前找他们麻烦,但同样也没人来询问他们什么。就是想解释自辨也找不到可解释辨别的地方。
齐悦是托陈氏,刘普成竟然来托太医院。
刘普成被当众这样说,面色更加尴尬。
“不听就不听,没事没事。”安老大夫又含笑说道。
这一下不止董林,齐悦刘普成胡三阿如阿好都看向他。
这是进门后,他第三次说这话了。
一次是宽慰。二次三次还是宽慰的话,是不是太虚假了?再不然就是真的没事?
董林也不傻,眉头跳了跳。有些不安。
“那既然安师伯说了没事,那就是没事了。”他松了口气,带着几分感激看向安老大夫,然后那着那沓纸,“我这就去将这些呈给医令大人。递交宫中。”
安老大夫还是含笑。
“师弟,吃了饭再走吧。”刘普成说道。
董林哪里吃得下。忙摇头。
“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吃饭,等这件事过去了,再好好和你算帐!”他故作恼怒的说道。
不过这时候的恼怒就跟齐悦等人没进来前的恼怒完全不同了。
刘普成心里叹口气,看来师父的话不听还是不行啊。
想到师父过世时,拉着他没有交代医术没有交代身后事,只交代了一句对这个师弟要敬而远之。
想到师父,他再次叹口气,打定主意一会儿要去师父坟前看一看。
董林走到门口了,胡三又想起什么喊住他。
“对了,这位..师侄。”他喊道。
董林差点一脚跌倒。
这混帐东西!
他转过有带着几分难掩的怒意。
胡三已经笑着走过来,伸手大咧咧的搭上他的肩头。
“是喊师侄没错吧?我看你称呼我师兄为师伯。”他笑道,“真是年龄长在辈上,我真不好意思了。”
我看你很好意思!
董林心里骂了声。
胡三还怕他不明白,伸手拍着他的肩头。
“真是没办法,我当初经刘师父再三坚持拜到齐娘子门下,没想到安老大夫非要拜齐娘子为师..”他笑道,“我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董林扯了扯嘴算是笑了笑。
“所以师侄你可看清了,下次别乱了辈份。”胡三最后重重的拍了下,顺手将董林送出门。
听的身后的门砰的关上,董林面色铁青,他伸手揉了揉被拍痛的肩头,狠狠的看了眼这间屋子,抬脚走了。
齐悦没理会胡三跟董林说什么,而是不解的看着安老大夫。
“老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她问道,“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安老大夫笑道,又补上一句,“因为你们是千金堂嘛。”
齐悦苦笑。
“老大人,你就别逗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说道。
“时候未到,时候未到。”安老大夫依旧笑道。
齐悦狐疑的看着他。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就我一个人着急担心上火啊?”她问道。
刘普成和胡三等人也都看过来。
安老大夫笑了,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腿。
“自从这两条腿废了之后,我还是第一次回京城来。”他说道。
大家愣了下,不明白怎么又开始说腿了。
“我这一双腿就是在京城废了的。我每次回来,都好像再经历一遍那个过程。”安老大夫接着说道,神情沉沉的叹口气。
那一定不是个美好的过程。
在座的人面色都有些不好。
“饭菜可以上了吧。咱们边吃边说,难得老师请一次客。”齐悦笑道。
刘普成自然知道齐悦这要岔开话,忙点头应声,让胡三去催促。
“听我说完再吃。”安老大夫笑道,一面抬手按下胡三。
胡三只得坐下来。
“当初有个贵人的孩子病了。至于什么病,齐娘子也见过。”安老大夫说道,看向齐悦。
齐悦略一想便知道了,点点头。
“那个病是不好治,来势凶猛,你们又没有…没有合适的药。”她忙说道。
安老大夫笑了笑。
“可是当初我却是和齐娘子一样。认为能治。”他说道。
齐悦有些意外,想到当初在谢老夫人家安家的大夫可是一口断定这病不可治,干脆连接诊都不接的。
“当初所有大夫都说不能治。我接下这个病儿,因为赌气对几个前辈同行不敬,当时可谓四面树敌。”他说道,脸上浮现笑容。
虽然他说的轻松随意,但齐悦等人想象的到。当时的情况肯定不会是轻松随意的。
生病是凶险的事,而治病一定程度上来说。也是一件凶险的事,尤其是面对疑难杂症以及别的大夫都说不能治的病,就如同高空走钢丝绳,这个大夫要承受的不仅是病情的危难,还有四周人给予的危难,成功了则皆大欢喜,不成功的话..
齐悦的视线落在安老大夫的腿上。
安老大夫看到了,拍了拍自己的腿。
“我治到一半的时候,病情没有缓解,便觉得自己这次错了,再加上四周人的议论,我觉得这个孩子我治不好了,与其熬到死,不如提早承认。”他说道,笑了笑,“后来贵人高抬贵手,只要了我一双腿留下了我的命。”
“这也太过分了,别人不治反而没事,你治了反而有罪。”胡三忍不住说道。
“这世上的事本来就是如此,做多错多,不做无错。”安老大夫含笑说道,“更何况我们大夫这一行看得都是结果,而不是过程,所以,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关键还是看结果。”
刘普成点点头。
“所以这次的事,我们说什么也不管用,是因为这次战事的结果已经注定了。”他说道。
“可是那关咱们什么事,他们打胜仗打败仗,咱们只管救助伤兵,咱们救助的伤兵可是实实在在的。”胡三喊道。
“救助伤兵,救助了多少?”齐悦摇头说道,“你知道这一战总伤亡是多少?被掠人口财物是多少?城池损毁是多少?”
在那些数字面前,他们这些数字就如同小石子入海,连声响都听不到。
自辨?皇帝才不会理会你折子上说的这些话!反而看了会更加恼怒!
胡三闷闷的坐下来。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低沉。
安老大夫笑了,拍了拍腿。
“我还没说完呢,你们又打岔。”他笑道,“以前呢我觉得我被废了腿也不冤枉,但后来遇到了齐娘子,我才知道我真是冤的慌。”
“不是,老大人,这不是你的错,是你们的条件…”齐悦忙解释道。
安老大夫抬手阻止她说下去。
“不,娘子你给我的那个药方,我认真的研读。”他说道。
那次拜师之后,齐悦将救治谢老夫人家孩子的做法等等详情写清楚送给了安老大夫,这便是他眼里的药方,当然这个药方更确切的说是病案。
“我发现,当时我做的跟齐娘子你做的异曲同工,只是,在那最凶险的一步,我没能坚持下阵,如果坚持下去,再接着用药,三日之后,病儿一定能缓解起效。”安老大夫说道,眼睛发亮,旋即又黯然,“只可惜,我当时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外界的质疑,家属的威压,自己的不自信,最终导致他自己放弃了。
“我真是冤啊。”他长长的吐了口气,重重的拍了拍腿,然后看向齐悦,“所以齐娘子,你放心,我,我们,不会让你,让你们,也失去一双腿。”
第三百六十五章迁怒(加更)
蔡医令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似是无意重了些,发出一声响。
“大人,我看事情不妙,那安老大夫不知道托了什么关系…”董林忙说道。
“他一个废人,能托什么关系?当年要不是皇帝及时相助,巨鹿王司马家要的可是他的命。”蔡医令淡淡说道,“不就是托姓方的照顾一下,让周茂春免受牢狱之苦而已,他要真有本事,让姓方的去皇帝跟前说情放人啊,姓方的要是敢放一个屁,我给他叩头。”
姓方的还真打死也不敢去皇帝跟前放个屁..
董林忍不住想笑。
“行了,才两天而已,等着吧,最多一天,周茂春就躲不过了。”蔡医令摸着茶杯说道,“漠北兵备道的折子也该送全了。”
此时的皇宫大殿里,皇帝正在议事。
除了侍立的太监,另有七八个官员垂手而立。
屋子里鸦雀无声。
龙椅上,皇帝正拿起一个折子,他只看封面,便仍在桌子上,这个时候便会发出啪的一声。
渐渐的啪的声音越来越多,这让地下侍立的大臣们的心也不由跟着停顿。
“这些都是漠北兵备送来的奏章?”皇帝开口问道。
一个年近六十左右的红袍官员躬身应声是。
“他周茂春一个人,就能惹来这么多奏章?是他太厉害了?还是这漠北兵备道都是废物啊?”皇帝缓缓问道。
红袍官员的腰身更加弯曲了。
“臣有罪。”他颤声说道。
“方树军。”皇帝喊道。
一旁侍立的一个大臣忙躬身出列。
“你父亲死了没?”皇帝问道。
方大人身子微微一颤。
“多谢陛下,臣父尚未…”他说道。
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奏章砸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