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怎么这么高兴?”吴山小心翼翼的问道。
董林立刻拉下脸。
“谁说我高兴?我哪里高兴了!”他沉脸喝道。
这小子真不长眼,皇帝如今都不高兴,你竟然说我高兴,这不是让我倒霉吗?
吴山吓了一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低着头诺诺的退出去了。
这小子是时候打发走了,董林没好气的吐了口气,目光落在桌上的几份奏折上。
再过几天,把这些折子送上去…
你看。你看,这不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嘛。
董林忍不住露出一丝笑,但又忙收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着城门外烟尘滚滚,城墙上的兵将都发出欢呼声。
“常将军援兵来了!”
守城兵将们迎接出来,看着入城的大军,以及随车重重的粮草。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常云成在亲将的簇拥下奔驰而来,铠甲暗淡,俊朗的面容憔悴,看着迎头拜倒的众人忙下马。
“闲话休说。速速升帐。”他开门见山说道。
街道的人马涌涌散去,前来接的兵将见除了粮草辎重,竟然还有四辆车跟在后方,这些人不着兵服。身着白色大衫,看上去煞是古怪。正瞧着,见最前方的车中掀起帘子跳下一个人,亦是白衫,但身形明显是个女人。
女人!
城中的百姓已经尽数避退,这里除了将士没有其他人,更别提女子了!
大家还没来得及惊讶询问,一阵锣鼓响。
“鞑子来了!”
所有人涌涌而去,再没人理会他们。
“搭帐!”齐悦大声喊道。
伴着乱乱的应和声,几个辅兵从车上飞快的扯下木桩绳索帐布,经过几次的磨合,从最初的忙乱到如今大家已经能忙而不乱,似乎在一眨眼间城中的空地上就立了三个营帐,白营帐,红大字,分外显眼。
而与此同时,又有辅兵冲进街道两边的房屋。
“伤兵安置征用!”他们大声喊道。
一面在门口啪啪的插上同样标注医的旗帜。
在搭帐的同时,十五个弟子已经各自背上药箱,胳膊上腰里密密麻麻的缠满了各色布条,在他们身后又十几个辅兵抬起了担架。
“快,快。”胡三大声喊道。
“注意安全!”齐悦大声喊道。
弟子们齐声应是,向城门方向列队而去。
“手术室准备完毕。”阿好提高声音喊道。
齐悦从弟子们离开的方向收回视线,举起手。
“准备手术。”她说道,自己先进了一个营帐,上面标有红色的“医”大字。
张同,刘普成已经戴上了手套口罩。
“师父,这次让我来负责二级伤。”张同喊道。
刘普成看他一眼,点点头,自己进了标有绿色医字的营帐。
弩箭如雨般落下。
四五个辅兵举着盾牌冲上,将两个受伤的兵扯下来。
乔明华冲过去,利索的剪开受伤兵士的衣裳,这些箭伤他再熟悉不过,大而沉,且开了数道血槽的箭头深深的射入兵士的身体,如此的大的伤口连缝合都没法缝合,他动作飞快的洒上药粉,血将药粉立刻冲开了,乔明华拿起刀子三下两下隔开伤兵的伤口,伴着嘶声裂肺的嚎叫,伤兵满地打滚。
这种痛,比箭伤要痛百倍。
辅兵,军医们都在忙碌着,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来压制伤兵,乔明华的治疗被打断了,他亦是司空见惯。不由分说就再次扑上去,拔下箭头,用布裹住伤口。
血还是涌出去。
“抬下去。”乔明华说道。
因为又有伤兵送来了。
至于这个血还在流的伤兵就算是完成了救治,抬下去后能不能保住命,就看他的造化了。
就在这时,身边似乎起了变化。
一个伤兵被拖了下来,乔明华要起身时,有人抢先扑了过来。
乔明华侧头看了眼,愣住了。
这不是他熟悉的同伴。而是陌生的年轻男人。
穿着显眼的白色衣衫,胳膊上还帮着红色的箍,口鼻被白布遮住,此时眼神专注,动作利索。
他做的跟自己一样。但又不一样。
他也是止血包扎,但没有拔箭头,而是拿出一个带嘴的壶喷洒水,利索的扎上,那包扎的白布宽而密,最后还有一个奇怪的木棍,狠狠的绞了两下。那喷涌的血便顿时小了。
年轻男子最后扯下腰里的黄布条,绑在伤兵的胳膊上,再次冲向下一个。
后边有辅兵跟上抬起这个伤兵就走了。
这是…
乔明华愣了下。
“大人,这是什么人?”一个军医惊讶的问道。“是征用来的大夫吗?”
乔明华不说话了,他想到了什么,眼神惊讶,他慢慢的站起身。然后便看到长长的城墙下,不知什么时候身边涌过来好多这样的男子。
他们太好辨认了。都是白色的衣衫,红色的布箍。
“周大人,周大人,你看你看。”一个兵士大声喊道。
也被套上护甲的周茂春没声好气。
“看什么看?看我女儿怎么被那混帐害死吗?”他大声喊道,又冲兵士瞪眼,“你现在立刻下去把我女儿带上来!”
兵士不理会,只是看着城墙下。
“大人,他们救人真好看啊。”兵士喃喃说道。
周茂春更是火气大。
好看?!
什么时候救人会好看?
有什么可看的,一路走来这几次已经看得他要气死了。
鸡飞狗跳,乱哄哄的,比那些军医们高明到哪里去!简直是丢人现眼!也没什么用!这些战场伤有什么稀罕的!是个大夫,不对,是个人都会做!
浪费时间!还要浪费命!
周茂春愤愤的看下去,慢慢的他愣住了。
一个一个白色的身影,他们动作飞快,包扎快,抬走的快,速度快的让人有些眼花,有些窒息。
怎么跟前几次不一样了?
怎么会这么快!
怎么可能这么快!
怎么变得这么快了?!
城墙的守将也发现了。
“那些人是什么人?”他难得分心问道。
“是常将军带来的大夫。”亲兵们答道。
“大夫?”守将皱眉问道,“怎么看起来这么古怪..”
他说着话,视线投下,从城墙上居高临下看去,渐渐的神情惊讶。
这些大夫的行动怎么看起来那么的…
熟悉…
那是受过刻意训练,就如同排兵布阵一般,看似乱,却极其有规律..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最为将官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大夫?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军医救治…
难道他们根本就没有救治这些伤兵吗?只是将人过了下手就抬下去?
可是当那些辅兵抬着担架跑过时,大家还是发现担架上的伤兵进行了包扎,再往远处看,可以看到这些担架如同流水般汇集向一个方向,哪里鲜明的有三个营帐,而这些担架看似乱但却既有顺序的分别进入了不同的营帐。
忙碌的身在其中的兵士以及大夫们看不出来,但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便可以清晰的看出来,这些白色的人营造的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他们不像人!他们像是流水!不停的流动的水!无处不在的流动的水!快速流动的水!
白色的在战场后方流动的水!不停的流动!将那些受伤的在流逝的生命带向生的希望!
“大人,大人,你看啊!”几个军医都呆住了,他们忘记了自己要做的事,呆呆的看着身边这些白色的身影,忍不住喊道。
乔明华亦是呆呆的看着这些人。
什么时候,那个看起来乱哄哄的演习竟然变成这样?
或者说,那些看起来很可笑的演习,在战场上竟然是这样的…
目眩神迷!
那种节奏,那种配合,那种流畅!
似乎不管有多少伤兵,他们也能轻轻松松的救治!
在这个血腥的残酷的时刻,乔明华理智到麻木的脑子里竟然浮现一个奇怪的不该出现的词。
行云流水!
乔明华身子发抖,毛孔都张开了。
你看啊!
你看啊!
你们看啊!
更新改为中午二点左右,如果有加更的话,是在晚上。
第三百五十二章震惊(加更)
耳边厮杀声震天。
死伤从来不是将官们注意的事,他们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但乔明华和周茂春没有,其他的军医也都停下来。
他们还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们不是忘了自己的工作,而是完全帮不上忙,甚至还隐隐觉得是在添乱。
看看这些大夫,看看他们互相的配合多么的流畅,就好像完美无瑕的珠链,自己如果加入的话,就好像破坏了这个美感。
少了他们,这些救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随着战事的进行,伤者越来越多,但这些大夫的救治却始终没有混乱停滞。
真是让人震惊又惭愧的感觉!
这怎么可能!
这些大夫敢上战场就已经让人震惊了!竟然还会比他们做的更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他们就这样呆呆的站着,已经不知道怎么做怎么想了。
伤员不断的被初步包扎然后抬下去。
一个伤兵被长枪穿透了腿,这要是搁在乔明华等人手里,便不会再理会了,当然他们不是不想救,而是救不得。
但伴着咔咔几声,身穿白衣,不,此时已经不能算是白衣了,而是染满了血以及泥土的花衣的大夫剪断了长枪枪杆,又是那种止血带捆绑,系上了红布条,便飞速的离开了。
身后的来回奔波的担架涌上来一批,抬起此人就向后方冲去。
一个身影猛地也追了上去。
让大夫们回过神。
“大人..”他们忍不住喊道。
乔明华听不到别的,只是看着这个担架,死死盯着这个伤兵。
怎么救?
真的能救吗?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大家都在奔跑,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交流介绍伤兵的情况,各自却心领神会的进入不同的营帐。
乔明华看了眼,面前这个营帐是标有红色大字的,相比于旁边两个,这里的伤兵少一些。
担架进去了,屋子里两张奇怪的高高的床,都躺着伤兵。
“移床!”齐悦喊道。
伴着一二三的声音,一张床上的伤兵被四人撑着白色的单子移到了担架上,他们脚步不停的冲了出去。
乔明华侧身让开。看着这个伤兵头脸被层层的白布裹住,胳膊上扎入了一个奇怪的管子,而管子的另一头接着一个瓷瓶,被其中一个辅兵举着,他们冲出去奔向一旁的屋子里去了。
刷拉的声音让乔明华又转过视线。见那个常陪着齐娘子的丫头将一个白单子铺在了空出的床上。
担架上那个刺穿大腿的伤兵被抬了上去。
这期间甚至没有人说过一句话,每一个人都好像心有灵犀,每一个动作都配合的天衣无缝。
行云流水..
乔明华再次闪过这个词,他看着这里,那个女人并没有过来,而是还在另一个伤兵床前低头忙碌,手里奇怪的剪子。以及针线,在那伤兵的胸口前飞针走线。
只有她一个人吗?
所以根本就救不过来吧..
乔明华的视线又看向这个刚被放到床上的伤兵,那个丫头正用剪刀剪去他的衣物,然后拿起一个奇怪的工具。将明晃晃的针尖刺入了那伤兵的大腿。
针灸吗?
但那黄色的液体怎么消失了?
做完这个,阿如开始用大量的水,高浓度酒反复的冲洗这个伤兵大腿的伤口,身上的任何一个伤口。大团大团的白棉花很快就变成血色在地上堆积。
一个辅兵飞快的将那些污染的棉团装进一个袋子里。
这个也就是为什么这里看上去那么整洁的缘故吗?
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顾着这个?!
乔明华震惊的瞪大眼。
“移床!”
这边那女人又喊了声。四周始终站立的四个辅兵亦如方才那边将这张床上的伤兵移上担架,向门外冲去。
于此同时在外排队的担架便进来了。
那女人飞快的褪下手上戴着高至手肘的鹿皮手套,转身在一旁的一个瓮里将手涮了下,从其上的架子上抽出手套戴上,就站定了到了这一边的伤兵前。
这一溜的动作一气呵成,东西的摆放已经熟到不能再熟,每一个部都没有多余的动作。
随着齐悦的站过来。
这边新进来的担架上的伤兵便被放到了刚空出的床上,那个丫头便又开始了方才的动作,剪开衣裳,刺入奇怪的针头,清洗伤口。
快!快!快的眼花缭乱!
乔明华只觉得要窒息,他的视线再次看向齐悦。
齐悦正在剪开那伤兵大腿的伤口,她一个人,牵引拉拽,飞针走线,有汗水密密麻麻的滴下来,乔明华看到只是眨了眨眼,双手稳稳的操持器械,一动不动。
这个伤太重了!根本就不可能救治!一旦拔出长枪,必然大出血而亡,不拔出也必然要慢慢的死去!
这个女人!她难道能…
乔明华的念头才闪过,就见眼前的女人慢慢的拔出了从大腿下方拔出了枪头,他的呼吸不由一滞。
没有大出血….
那女人已经开始飞针走线。
那血肉翻飞的肌肤在眼前一层层的闭合。
乔明华只觉得眼发黑,他猛地反应过来大口大口的呼吸,避免了自己把自己憋晕过去。
“移床。”
又是这二个字。
方才抬伤兵进来的四个辅兵便又这边过来,一套重复的动作将这人抬了出去,外边立刻又进来了。
这短短的一刻,那女人已经完成了两个重伤兵士的救治,自始至终她只说两个字。
移床!
移床!
太恐怖!太恐怖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这样!
如果在平时也就罢了,但这是在打仗!外边是喧天的厮杀声!是随时要被攻破的城门!是随时能丧命的危险!
他们。他们怎么可能做到这样镇定!
乔明华环视四周,这些人的神情也是麻木,似乎看不到也听不到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是什么状况,只是重复的动作,重复的来去,但这种麻木又和他所知道的不同,这些人的眼神都是亮晶晶的。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哭喊,没有悲伤。只是目光坚定的来回奔走着,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
乔明华慢慢的退出营帐,看着四周似乎永远不会停歇,永远不知道疲倦的辅兵们。
他们怎么做到的?
这怎么可能做到的?
乔明华只觉得浑身颤抖,似乎再没有了一丝力气。他愣愣的环视四周。
来回奔跑的人群没有人多看他一眼,所有人都似乎只有一个目的,坚定一个信念。
天色渐渐暗下来,厮杀声似乎小了,但这些人丝毫没有停歇。
“原地休息,补充体力。”
一个大嗓门喊道,伴着这声喊。更多的人大声的喊,同时四五个人背着大大的箩筐奔来。
那些来回奔走的人,不管是抬着伤兵,还是空着担架的。都停下脚,将担架放下,然后整个人都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那四五人奔过去扔下一个个皮囊,这些人捡起来大口大口的喝。
乔明华也捡到一个。他转过头,看向营帐里,营帐里已经燃起火把,照的亮白。
那女人正仰头,大口大口的也举着一个皮囊喝。
乔明华打开皮囊,仰头尝了口。
咸乎乎的…
这是什么水?
很快这些人扔下皮囊又开始了重复的奔跑。
晨光渐渐亮起,刺鼻的味道让乔明华回过神。
四周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没有了厮杀,没有了惨叫。
这种安静太可怕了,乔明华猛地从墙角站起来,然后看到满大街躺着或者坐着兵士。
重重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这安静。
两队辅兵背着奇怪的桶沿街而过,所到之处喷洒水雾。
这就是那种刺鼻的味道的由来。
乔明华恍然。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他忍不住大声问道。
“消毒。”有人大声的回答。然后脚步不停的过去了。
乔明华深吸一口气,这才渐渐凝神,昨天天黑的时候战斗结束了,鞑子退了,他们守住了,兵将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但军医们的战斗还远远未结束,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军医们纷纷投入救治中,一直忙碌到天明,乔明华靠着墙打个盹,没想到睡着了。
那些伤兵..
他转身要奔入房屋内,一阵似哭似笑的声音陡然响起。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周茂春在满是伤兵的屋子里的癫狂一般大喊大叫,他的神情也是似哭似笑。
“他们怎么没有死!他们怎么可能没有死!怎么可能这么多人被救活!”
这话让神智清醒的伤兵变得愤愤,目光不善的看过来。
周茂春丝毫不觉,就算是察觉了也不会理会。
“这不可能!”他反复的重复着,眼神狂乱。
这不可能!
就是再简单不过的救治而已!
怎么可能这么大的效果!
“爹。”一个沙哑的声音喊道,让周茂春暂时狂乱的神智清醒一些。
“月娘,月娘,你是神仙是不是?”周茂春一步冲过去,抓住那个才从一个伤兵前站起身的女人一阵摇晃。
齐悦差点被摇的摔倒。
“我不是神仙。”她笑道。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周茂春大声喊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齐悦冲他一笑。
“没有什么不可能。”她说道,“一切皆有可能,只要你想。”
所以,那就是,希望吗?
乔明华站在门外,看着屋子里的女人。
他的视线环视屋子,那些兵士或者醒着或者昏睡着,但无一都还活着。
有眼泪从他的眼里滑落下来。
师父,师父,你看到了吗?这世上真的有希望!
师父,师父,你看到了吗?这世上竟然有希望!
师父,师父,我!竟然!看到了!
先贴草稿带孩子出去一下回来捉虫!
第三百五十三章发了
一夜战火消散,确认东奴大军的确已经退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这次能够守住关门,阻挡了东奴从其而入,可是大功一件。
屋子里的气氛欢悦了很多,大家纷纷低声交谈,一扫昨日的紧张。
“伤亡如何?”常云成问道。
这话让大家又安静下来。
“伤六百余人,战死二百余人。”有将官忙答道。
这个数字是连夜仓促统计的,或许不准确,但最终数字肯定只会多不会少。
不过是一日,就死伤如此严重,常云成轻轻叹口气,而其他人则神情轻松。
每一次战后都有人员伤亡统计,对着将官来说并不陌生,甚至已经习惯了,习惯到麻木,那些数字也就仅仅是数字而已。
这并不是他们无情,而是没办法,战场上生死就是电光火石一眨眼间,战后重伤不治或者残废也无奈奈何,现实就这么残酷无情无奈,他们不麻木又能如何。
“去看看伤员们。”常云成说道。
大家有些意外,但立刻跟着站起来。
“将士血战,当去探望抚慰。”大家纷纷附和说道。
常云成等人沿街巡视过来时,看到这边的大街上摆起了几口大锅,水在其中沸滚。
街上屋檐下坐着或者站着的是轻伤的兵士,此时正有身穿白衣的背着药箱的大夫们在给他们查看换药。
跟随常云成而来的官员们一路走来所见神情越来越惊讶。
没有往日战后那混乱哀嚎的场景,街上虽然很多人,但却并不乱哄哄的,空气中散发着一些奇怪的药味,让刺鼻的血腥气减弱了很多。
最关键是,所到之处。怎么看上去有些干干净净的?
干干净净,这个词汇出现在战后伤兵聚集的地方可真是奇怪…
“这些锅里的水是要做饭吗?”有人忍不住问道。
“不是,是消毒用的。”常云成答道。
消毒?
将官们对视一眼,同时又了然。
世子出身的武略将军果然跟他们这些人不同,见多识广。
他们忍不住停下脚,看着墙边坐着的一个胳膊受伤的兵士正在被救治。
“能忍痛吗?”那个大夫问道。
因为麻醉药有限,主要用在重症上,所以这种伤处理的话便能不用麻醉就不用。
兵士点点头,随手拿起自己的刀。将刀把咬在嘴里。
那大夫便从随身带着的药箱里拿出棉团又用一个瓷瓶上倒了些下,棉团顿时湿透了。
大家站得近,可以闻到浓烈的酒味。
这些都是嗜酒之人,自然辨别的出,看着那大夫用棉花在这兵士的伤口上反复擦洗。算着光着棉花就用去了好大一团,还有那些酒…
很快那大夫停止了冲洗,在场的将官们松了口气。
这就够了吧。
却见那大夫又拿出一个瓶子…
还没完?
将官们不由瞪大眼。
看着那大夫将瓶子里撒出的药粉倒在那兵士伤口上,拿出布带子,层层的包裹起来。
将官们再次松口气。
乖乖,这也太精细了..
才松口气,见那大夫又拿出一个瓶子…
还没完!
“这是口服的丸药。一日两次。”大夫说道。
兵士颤抖着手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