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迟钝的围观者再次有些茫然。

“说什么?”

“什么意思?”

当然,齐悦听懂了,她身边的人也都听懂了,连那些官兵们也听懂,互相递个眼神。

行啊,还是这些识字的人鬼心眼多,不像守备这个粗人,只知道强行赶人,看看人家乔军医,一句话,就足够让这不知好歹的女人哑巴了。

答应?那是找死,不答应?那就乖乖的灰溜溜的跑了吧。

横竖跟他们无关了。

高,实在是高啊!

小曲再也听不下去了,搞什么啊,堂堂的定西候世子武略将军夫人…呃前夫人,但,但那也是夫人,而且很明显前夫还眼巴巴的等着盼着重续姻缘呢,在这里被这些官兵驱逐,被一个

莫名其妙的军医挑衅,要是世子爷知道了不扒了他们的皮才怪呢!

“你们..”他开口要喊,齐悦已经抢先开口了。

“好啊,我当然敢,也很想去,那就多谢乔大夫关照了。”她冲乔明华拱手笑道。

答应了?

满场的人都愣住了。

喂,那可是战场啊,不是游园啊。

这女人说什么呢?

“好。等我们有任务的时候,会来叫你。”乔明华淡淡说道,说罢便转身走开了。

齐悦也没再说话,看了眼四周的人,转身进去了。

她进去了,小曲以及惊吓住的胡三等人也忙跟去了。

瞬时门前只剩下围观群众和官兵。

“还,还,赶吗?”一个官兵结结巴巴问道。

“赶个屁啊。”首领回过神,瞪他一眼。“还用咱们赶吗?”

他看向悬挂着医馆匾额的大门,摇头。

说不定今天晚上就收拾东西跑了…

“走了走了。”他摆手说道。

官兵们呼啦啦的退去了,围观的群众也渐渐散开,齐悦的门前恢复了平静,但屋子里却炸开了。

“师父。你开玩笑的是吧?”胡三问道。

齐悦伏案写字,面前摆着的花瓶里是江海送的梅花,已经开展了,散发着清香。

“师父,你是诈那小子的是吧?”胡三转圈问道。

“这些人太过分了,等世子爷回来,饶不了他们!”小曲也是说道。

阿好去做饭了。阿如站在一旁,看着齐悦,神情复杂。

这边胡三和小曲说个不停,义愤填膺。齐悦也不理会,只是在纸上写字,写写停停想想,不多是就写满了两张。

“这个…”她这才抬起头抖着纸说道。

话开口。阿如走过来了伸手接过。

“按着这个准备吗?”她问道。

齐悦看着她一笑。

“是。”她说道。

胡三和小曲这才察觉不对。

“准备什么?”他们问道。

“准备上战场。”齐悦说道。

真不是开玩笑?

“师父!”他们齐声喊道,“那不是玩的!”

“我没说我玩啊。”齐悦笑道。站起身来,“这些伤兵都是陈旧性创伤,基本上都定型了,除了那些感染严重的外,我对他们帮不上什么,所以,如果说能帮忙的话,那就是去源头,我想去看看这些伤兵的源头,我想去看看,在那里我能做些什么。”

“师父,那是战场,虽然在后方,但还是很危险的。”小曲急道。

“对啊,师父,我们来这里是看世子爷的,不是来行医的。”胡三也急道。

“什么叫大医?”齐悦忽地问道。

胡三看着她,苦着脸喊了声师父。

“你这话说的,既然我是大夫,那自然是走到哪里就行医到哪里了,难道我下了班赶着回家,见到路边有垂死者就要不救了?医者之技跟别的技能不一样,这种技能,是责任,是命运,是使命。”齐悦整容说道。

“这话是刘师父说的。”胡三吭吭说道。

“所以我得听我老师的话。”齐悦纵纵鼻头看他说道,一面握握手哼哼两声,“再说,想要将我的军,不可能。”

“这个话就是师父你说的了。”胡三也哼哼说道。

完了,真不是玩笑,小曲叹气,现在只有祈祷一时半时的没有战事,最起码也要等到世子爷回来后再有。

但很显然,他的祈祷没有被老天爷听到,就在这件事的第二天,军医营接到诏集令。

“乔大夫,真的要去叫那个齐娘子啊?”一个军医迟疑问道。

乔明华已经背好了行礼,闻言面无表情。

“来不来是她的事,叫不叫是我的事。”他淡淡说道,自己先迈步出去了。

军医们无法对视一眼,一个摆摆手。

“去吧去吧去吧,说不定人早就跑了。”他说道。

果然,在等到中午出发的时候,那女人还没有出现。

“我就说嘛。”大家纷纷笑道,“这又不是玩的,要面子还是要命,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马车准备好了,在兵丁的推拉下,拉着人又拉着物的车马开始走动,走出城门没多远,就听到后边有呼喊声,大家回头看去,不由愣住了。

两辆马车并五匹马追了上来,齐悦掀起车帘,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

“太仓促了,我都没准备好东西,你们带的药啊包扎布什么的都够吧?”她问道。

真的要去?

众人看着她难以置信。

乔明华从前边车上看过来。

“没什么可准备的。”他淡淡说道,便不再说话,转过头,自己扬鞭催马,马车得得前行。

见他如此,众人也不知道跟这女人说什么,便干脆不说话了,车队沉默前行。

乔明华看着前方,随着车身摇摇晃晃,神情漠然,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的车队里多了几个人一般。

没什么可准备的,因为准备什么都没用。

希望,这种东西存在吗?

据说我还欠着几个零头….囧…我四舍五入了竟然被发现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狼烟

特意梳洗打扮,还换了新衣裳的江海再次捧着梅花算准饭点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铁将军把门。

他吓了一跳。

“齐娘子呢?”他左右看,大声喊道。

哪里有人回答他,街道上没什么人,不过这难不住江海,伴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几家的门被江海踹开了。

“齐娘子呢?”他凶神恶煞的问道,与手里的梅花形成鲜明的对比。

似乎慢开口一刻就要被这男人吞进肚子里。

“走了。”邻居们无奈的答道。

“什么走了?”江海喊道。

“走了就是走了嘛。”邻居皱眉说道,一手扶着门,随时准备这男人发疯时抵挡。

“是跑了。”有别的邻居从门后探出头喊道。

江海恶狠狠的回头看。

那人吓得缩回去砰地一声关上门。

看来不说清楚,这男人一定会闹得他们一晚上不得安生。

“那个齐娘子,跟人打赌,然后赌不过,就跑了。”邻居耐心的解释道。

“打赌?跟谁打赌?赌什么?”江海瞪眼问道。

自从见识了他靠着梅花在齐娘子这里讨巧之后,那些弟兄们都学模学样,把他弄来的梅花都折走了,害的他还得跑趟梅园,又顺路挑了一些女人喜欢的小玩意,没想到就这点功夫,竟然有人在他的地盘上欺负他的女人!

江海伸手将那邻居拎起来。

“不是我啊!”邻居大叫,“是军医,还有一些兵!”

江海带着人奔向军医营,但并没有找到军医们,他只得调头来找当日寻齐娘子麻烦的兵们,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这边闹得热闹的时候。守备大人也听到了下属的汇报。

“果然跟着去了?”他有些惊讶的抬头问道,放下手里的茶杯。

下属点头。

“是,千真万确,带了两辆车,所有人都去了。”他说道。

“啊?”一旁的守备夫人听到了,忙问道,“那我要的那个厨娘也去了?”

下属点点头。

“真是的。”守备夫人不高兴的吐口气,“日子又过去了几天了,说不定明日那世子夫人就到了。”

“再去找嘛。一个厨娘哪里就为难成这样。”守备大人安慰道,“再说,那么讲究的人家,说不定自己带着厨娘呢。”

“人家带的是人家的,咱们送的是咱们的心意。”守备夫人哼声说道。“这意义可是大大的不同。”

“你们女人就是事多。”守备大人摆手说道。

“我们事多还不是为了你们男人。”守备夫人不高兴的说道。

眼瞅着这话题往夫妻内室上奔,下属一脸尴尬,不由咳嗽一声。

“还有什么事?”守备大人也察觉失态,抚了抚胡须,问道。

什么事?那女大夫的事还没说完呢…

“那那个女大夫就真的让她去蓬山堡啊?”下属忙接着问道。

“去吧,不是她自己说是大夫要去戎边的吗?报国之心可嘉嘛,干嘛要拦着?”守备翻翻眼说道。

得了。下属不再说什么了,应声是,退了出去。

在卫城只待了没几天的那个齐娘子,就这样消失在大家的眼前。

因为走的突然。除了守备大人以及几个下属知道真实情况外,就这还是因为关注那齐娘子家中的厨娘的缘故,要不然,连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

卫城里认识这位齐娘子的人屈指可数。很多人都是那日围观看了场热闹,充其量也只是因为这个热闹而知道有这么个人。

所以看到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都认为她是被军医激的跑了。

就连那些被她救治过的伤兵们也如此认为,对军医官兵的行径气愤之中又有些失望。

或许,那些军医说的是对的,这样的大夫只适合在那些安稳的内地,而不是他们这样荒乱的边疆,再说,治好了他们这些穷当兵的还是落下残疾的废物们又有什么好处呢?除了一声声的道谢之外,那几个钱估计还不够这位大夫一次出诊费呢,更别提那些药了。

他们不是傻子,正如乔明华所说,也见过很多大夫,他们手中随便开出一个药方就是很贵的价钱。

那些大夫,有技术有本事,他们会也应该享受富足体面的生活,而不是留在这里,只为了他们这些什么都没有的残兵们。

进入腊月,守备大人就要开始忙年了,他的忙跟普通老百姓的忙可不一样,迎来送往的很重要。

“大人,大人。”

正在和账房核对礼单的守备大人被门外的喊声吓了一跳。

三四个下属冲进来,连通报都没等。

虽然大家都是行伍出身,但鉴于官阶在此,也是要讲究一下礼仪的。

守备大人有些不高兴了。

“大人,西面起狼烟了!”下属们可顾不上守备大人的脸色,他们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此话一出,守备大人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狼烟!”他喊道。

这该死的东奴,果然是绝对不会让大家过了舒心的年!一到过年就闹事,一到过年就闹事!

守备大人抬手掀翻一张椅子。

“哪里?”他问道。

客厅随时都是官厅,伴着他的话,下属们站到了墙边的防卫图前。

“从柳门堡一直到蓬山堡。”下属用手在图纸上画出一道。

守备大人点头,这一片可不小啊,看来此趟东奴是大批集结有备而来。

“什么事?西边狼烟起了?”

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伴着重重的脚步声迈进来。

“世子爷!”

“常将军!”

大家纷纷称呼着转过身,看到披着大毛斗篷风尘仆仆的常云成迈了进来。

身后的亲随们疾步相跟,伸手接过常云成一面进屋一面解下的大毛斗篷,露出其内素蓝棉袍金玉腰带。

常云成没和他们行礼客气就站到了地图前,一番情况了解之后。大家才分位坐下。

“原本是算着没到时候了,世子爷竟然到了。”守备大人说道。

“走的急了些。”常云成简单说道,一面开口询问,“我一路问过来,那个,不知道,我..我..”

难得一见常云成说话磕巴,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怔怔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说自己夫人?貌似不合适。

说她的名字?更不合适。

也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名号来找自己的…

“那个。有人找我没?”他最终问道。

大家面面相觑。

“是说您夫人?”一个机灵的问道。

常云成这才点点头。

“难道,难道你也没见到你夫人?”守备大人惊讶问道。

始终没有音讯,他以为常云成的夫人或者还没走到,或者去京城跟常云成汇合了呢。

“什么?你们也?”常云成组坐不住了,站起来问道。

他一路问过来。竟然都没有齐月娘的消息,可是这些都是必经之路了啊。

就在大家要说话的时候,门外又是一声喊。

“徐宁德!你给我滚出来!”

守备大人的脸都黑了,竟然有人敢这样直呼他的姓名!

这还没完,伴着这声喊,本来开着的一扇门还被人故意踹了一脚。

江海冲进屋内,身后是要阻拦的守备府侍卫。但他们又被江海的人七手八脚的阻拦者,在门口混战成一团。

“徐..”江海喊道,一面搜寻守备大人的身影,却看到常云成。他不由愣了下。

“江海!”常云成竖眉沉脸喝道,“胡闹什么?”

江海看着他,原本怒气满满的脸瞬时变得苦皱,似乎要哭。

“世子爷。你可得为我做主,这徐宁德要害死我的女人…”他喊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众人都皱眉。

“现在什么时候,你胡闹什么,什么女人的,滚出去。”常云成瞪他一眼喝道。

江海气的喘息不已。

“就是这个时候,就是蓬山堡有战事的时候,徐宁德你把我的女人赶去了那里!”他喊道。

“江海,你把话说清楚啊,什么女人男人的。”守备大人沉脸喝道。

他知道常云成迟早比自己官位要高,但那是以后,现在还不是,他可不能让常云成一个下属指着自己鼻子如此骂。

“齐娘子,娘的,我到现在才知道,就是你小子故意为难齐娘子,才让那些军医趁机挑衅,我家齐娘子…”江海毫不畏惧的喊道。

话没说完,常云成猛地站到他面前,速度太快,带过一阵寒风,江海不由磕巴一下。

“你说什么?谁?”常云成颤声问道。

“哦,世子爷,我忘了说了,你也认识的,就是你家以前的那个大夫,齐娘子..”江海忙说道。

常云成一把揪住他的肩头。

她来了!她果然来了!

“她来了?”他喊道,“在哪?”

“早就来了,她还说等世子爷来了见见你呢,结果可好,被这混蛋赶到蓬山堡去了!”江海喊道,伸手指守备大人。

守备大人总算想起来江海说的是谁了,那个女人啊,难道跟世子爷认识?

他不由迟疑一下。

常云成顺着江海的手看向守备大人,神情有些茫然。

“哦,是这样,那个齐娘子,不知道为什么跟军医营的人起了纠纷,也不知道怎么说的,跟着军医营往蓬山堡去了,我也是事后才听说的,闲杂人等不许入军营,我正要派人去说…”守备大人一副恍然才想起的样子说道。

他的话没说完,常云成的视线已经落在墙上的地图上。

江海和守备大人又开始说什么,他完全听不到了,满耳只回荡三个字。

蓬山堡!

她现在在蓬山堡!

江海和守备大人的吵闹被哐当一声响打断了,然后便看到被江海踹过的那扇门已经掉在地上,院子里常云成的身影已经远去了。

出什么事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现实

出什么事了?

耳边厮杀声隐隐不绝,从最初的震撼到如今几天来已经习惯到麻木了,齐悦看着眼前哀嚎的一个兵停止了抽搐,整个人如同傻了一般,这已经是多少个了?

“师父,师父,止不住血啊止不住啊。”

旁边传来胡三嘶声的喊叫。

齐悦茫然看去,见胡三整个人都按在了一个伤兵身上,但还是有血喷涌而出,瞬时将胡三浑身打成鲜红。

止不住的…止不住的…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用的…

“来人啊来人啊,大夫啊,大夫呢,快救人啊…”

不断的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只震的鼓膜发疼。

齐悦环视四周,原本空旷的平地上已经躺满了人,如同下过一场血雨,所视之处皆是鲜红一片,有人躺在血雨中没了生息,有人还在血雨中翻滚流逝生息。

“神医。”

满地躺着的人中站起一个人,如同胡三一样的血人。

“你觉得怎么样?”他淡淡问道,神情一如既往的漠然,“发发你的神技,济世救人啊。”

救人..救人啊…

齐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满是血的手。

快救人啊!

她终于发出一声嘶哑的干嚎,眼泪决堤而出,伸手捂住胸口痛苦的蹲下来。

救不了啊…

救不了啊…

这什么感觉?

绝望的感觉!

看着齐悦蹲下失态,胡三从一旁扑过来,揪住乔明华的衣领。

“你他娘的还有没有人性!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他嘶声喊道。

乔明华看了那边齐悦一眼,伸手推开胡三,走向一边。

“这个没救了。”他俯身查看一个伤者,说道。然后便脚不停的走向另一个。

“这个没救了..”

“这个没救了..”

“这个还有救!把所有的药拿这边来!”

“可是大人,这个现在还活着啊!不给他用药了吗?”

乔明华头都没抬一下。

“一会儿就死了。”他说道,伸出满是血的手,“把药拿过来。”

这样的对话不断的响起,渐渐的盖过了那些痛苦的哀嚎惨叫。

不,其实不应该是盖过了,而是因为哀嚎惨叫的那些人死了晕了。

厮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贼奴退了!贼奴退了!”

当这句话传来时,表示这将士们多日的坚守结束了,胜利了。欢呼喜悦瞬时盖过了一切苦难席卷大地。

但这跟齐悦,或者说军医们没什么感觉,死去的将士的尸体一个又一个的抬走。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啊。”阿如死死拦住两个辅兵,不让他们抬自己看护的这个伤兵。

辅兵无奈的看着她。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女人在后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你们很闲吗?”乔明华从一旁走过冷声喝问道。又看阿如身旁的救护篮子,“把这个拿走。”

便有辅兵低头弯身去拿。

阿如拉住不放。

“他还要用的!”她喊道。

因为连日的辛劳,嗓子已经沙哑。

乔明华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生命迹象飞速流失的伤兵,这个伤兵被箭射穿了脖子,但没有立刻致命,由于失血过多偶尔的抽搐,一双尚存一丝意识的眼浮现一丝渴望。

渴望生?还是渴望解脱这痛苦?

乔明华俯身伸手按了下箭头。伤兵瞬时瞪大眼,脚蹬几下不动了。

阿如的尖叫响起。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她不可置信的尖叫着,抱着手后退,眼带惊恐的看着这个军医。军医啊!

“抬走吧。”乔明华却什么都没说,也没有理会阿如的尖叫,还顺手从阿如手里夺过装着药包扎布棉的篮子。

对于这一切,辅兵们没有丝毫的惊惧。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他们伸手扶住死者瞪大的眼。抬起来走开了。

“你还给我,你不配用,你,你不是在救人..”阿如追过去抓住篮子,喊道。

乔明华漠然的看着她。

“阿如,给他。”齐悦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阿如松开了手。

乔明华没有看她们一眼,走开了。

“娘子。”阿如转头看去,见齐悦正从地上起来,她的面前一个伤兵刚刚死去。

“他不是在杀人,他是在救人。”齐悦说道,对阿如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仁心不忍不舍反而会是杀人,铁石心肠反而能救人。”

阿如咬唇流泪。

“娘子,我们,我们是不是救不了…”她终于哭道。

已经这么多天了,她们看着伤兵抬过来,然后看着他们抬出去,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能把人逼疯啊。

自从行医以来,自从千金堂成名以来,她这还是头一次,头一次看着在自己眼中无所不能的齐娘子露出茫然无助的神情,露出绝望的神情…

什么都没有用,曾经被誉为神技,在这里什么也留不住。

什么都没有用….

齐悦没有说话,再次环视四周。

原来这就是鲜活的热气腾腾的新鲜出炉的伤兵…

原来这种罗刹地狱的场景远远超过想象…

天色渐渐亮起来的时候,战场已经打扫干净了,俘获的铠甲兵器正被堆在一旁,有辅兵在查收,车马穿梭运送,来往的兵将大声的打着招呼,昨日惨战的事就好像梦境一样,并没有给这些人留下什么印迹。

齐悦已经在这个土坡上坐了半日了,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堡外,荒凉的冬日的漠北。

有脚步声从后边传来,齐悦没有在意,想必是阿如他们不放心过来看看。

“给。”

漠然的男声说道。同时伸过来一只手,手里是一个水囊。

齐悦没有接。

“有酒吗?”她问道。

乔明华解下酒囊。

“谢了。”齐悦接过,打开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酒量看起来不错。”乔明华说道。

“所以说还是看到行动才是可信的是吧。”齐悦说道,就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比起自称的神医,这酒量反而更让人信服。

乔明华沉默一刻。

齐悦也没说话,依旧看着土坡下,日光已经穿透云层撒下,焦黑的土地上有亮光闪烁。

那是还未渗入地下的血迹…

齐悦只觉得刺痛,但她还是坚持睁着眼看。

“我知道了。你不是神医,你是大夫。”乔明华在后说道。

齐悦笑了笑。

“多谢乔大夫认可,我很荣幸。”她说道。

“以前,也来过很多大夫,或者低调。或者飞扬,或者老,或者少。”乔明华说道,目光也看向土坡下,“这军医营从来都留不住人,人手永远不够,我请过他们。用钱,甚至还不惜说动上官许下官职,但是,一听是要随战。就没有一个人肯来。”

齐悦默然一刻,转头看乔明华。

“你在这里多久了?”她忽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