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看清楚眼前的人。

“又是你!”他尖叫一声,眼一翻晕过去。

“非礼啊!”

大厅里响起嘈杂的声音还夹杂着看热闹的呼哨叫好声,如同开了锅的热水咕嘟嘟的热闹起来。

这一次胡三比上一次幸运,因为阿好要听说书,所以倚在三楼的栏杆前,正巧看到这一幕,她及时的尖声喊叫,让齐悦得以第一时间奔出来,将就要被范艺林的小厮胖揍一顿的胡三解救下来。

“是大夫。是在救人”齐悦将胡三挡在身后,大声说道。

小厮们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烟黄色的圆领袍,元宝发鬓,其上金黄色点翠珠花蝴蝶缀珍珠,眉眼亮丽,气度闲雅,风采夺人。

大家都是靠眼睛和嘴吃饭的,立刻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一般人。便后退几步,让开一定距离,但又尽职尽责。围着不让这胆大包天的歹人就此离去。

“什么大夫?哪里来的大夫?有这样的..大夫吗?”为首的小厮沉声喊道。

“是突然性外伤窒息。”胡三在后快速说道,“从楼梯上摔下来,我方才胸外按压,已经起效,呼吸已经恢复了。”

齐悦示意小厮们听胡三的话。

“什么突然性窒息按压的..”小厮瞪眼说道,“你少来这些废话…也不问问我们什么人家你狗眼…”

没错少废话,快打吧。

周围看热闹的鼓噪,连说书先生都站到凳子上,准备记下详细经过,日后说书自然用的到。

但别说打了,小厮的话没说完就停下了。

齐悦将手中的的德庆公陈牌子在小厮眼前晃了晃。

“你们什么人家?”她接过小厮的话问道。

“自己人自己人。”小厮换了一副笑脸说道。

围观的群众们顿时一片嘘声。

“散了散了,没什么可看的。”大家挥着手转身。

京城生活快节奏,时间宝贵,可不能随便浪费。

这牌子这么好用啊?齐悦很惊讶,果然有身份仪仗走遍天下都不怕。

“我们是大夫。”她再次说道,收起牌子,看着被小厮们护住在身后看不到的人,“快让我看看你家的人,是否有事。”

“就是跌了一脚,其实没事..”小厮迟疑一下说道,一面还不忘对胡三施礼。

“小的不知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他恭敬说道。

这恭敬当然不是给胡三的,而是给陈公爷的。

齐悦点点头,从他身边过去了。

“也不能这么说,跌一跤也是能窒息的,当初我见过一个公子,从马上摔下来就窒息了,原因是不经意的被马踢到了没人注意…”她一面说道。

不知道这个倒霉的人是因为什么撞击..

小厮怔怔的看着这女子走过去,而那位男人还站着不动。

谁是大夫?

而此时齐悦也愣住了。

“范公子?”她看着地上躺着的男人,惊讶的喊道,“怎么又是你?”

范艺林此时也悠悠的醒过来,对上齐悦的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来,你打我两下。”他转头看旁边的小厮,说道。

小厮怔怔看着他。

范艺林一脸认真。

听主子的话是小厮的第一要务,他立刻抬手给了范艺林一巴掌。

范艺林嗷的一声叫起来。

齐悦等人被吓了一跳。

“范公子。”她忙上前矮身蹲下。

范艺林看着齐悦,眼泪汪汪。

“齐娘子。”他手撑地就起来了,想到什么又翻着白眼,“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然后准确无误的躺在了齐悦伸出的手里。

果然不是梦,女子的柔软以及清香顿时满鼻息。

第三百零六章闲语(加更)

很遗憾,对一个大夫说要死了,是没什么说服力的,范艺林还没好好的感受一下温香软玉,就被撂倒地上了。

范艺林自然不介意被齐悦扒光检查,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是豁不出那脸。

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建议齐悦找个包厢什么的再随意妄为…

“是吃鸡蛋噎到了吧?”齐悦看着他还残留在嘴边的鸡蛋黄问道。

范艺林抻了抻脖子,这才想到自己方才是怎么了。

他潇洒的举着一个鸡蛋边走边吃,不知道哪个龟孙子在楼梯上洒了水,害的他脚一软滑下来,嗓子里的鸡蛋便噎住了,一口气没上来…

“你说你下楼吃什么东西啊。”齐悦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骑个马都能被踢晕,下楼你还不稳当点。”

“不是啊,我这么容易窒息,看看是别的缘故吧?”范艺林扯着她的袖子不放说道。

“好。”齐悦一摆头,“胡三,你给他检查一下有别的外伤没?”

胡三应了声走上前,范艺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掩住衣服。

“我没事了我没事了。”他忙说道,为了表示自己没事,从长榻上一跃而起,动作利索没有半点不适。

“齐娘子,你怎么进京来了?”他问道。

齐悦已经在桌子边坐下,叫了一桌子的菜还没吃呢,因为范艺林在,阿如阿好等人也不敢坐了。

“玩啊。”齐悦说道,自己捡起一筷子菜尝了口,一面邀请他,“再吃点不?”

当然要!范艺林立刻坐下来。

“我正好还没吃呢。”他说道。

齐悦笑了,也不说话,自己慢悠悠的吃。

“来京城就对了。”范艺林举着筷子笑道,“我做东好好的带娘子玩,散散心..”

范艺林是王同业的小女婿,那么自己和常云成和离的事自然也一定知道了。齐悦笑了笑。

“那就不用了。”她说道。

那倒也是,男女有别不方便,范艺林忙拍头。

“自然是我娘子陪你玩…”他忙说道,又问齐悦住在哪里?“来了京城就是到了自己家了,走走,别客气,住我家去…”

“不用了。”齐悦笑着婉拒了,“已经安顿好了。也住不了几天,就不去别的地方了,挺麻烦的。”

“不麻烦不麻烦。”范艺林忙摆手说道。

齐悦笑了笑没说话,接着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太久没见生疏了,范艺林总觉得相比于上一次,此次再见这个女子,压迫感更大了。

耀眼的美貌下,看似淡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却总让人有些紧张惶恐。

换句话说。这种感觉有些像他见自己的父亲…

范艺林心里呸呸两声。

或者说是这女人成熟了?因为悲伤苦难吗?

范艺林眼睛一下亮了,可不是。哪个女人受得了和离的事,一定跟死了一场一般。

“齐娘子,这件事我是绝对站在你这边的。”他立刻义愤填膺说道。

齐悦被他说得糊涂,抬眼看他。

“我当初结交那常云成,可都是因为你。”范艺林整容说道。

满屋子里侍立的小厮都忍不住掩面。

他们公子见了漂亮女人的傻病又犯了…

要是别的女人也就罢了,调戏就调戏了,最多被泼一脸酒。但这个女人手里拿的可是德庆公陈家的牌子…

这个,小厮还没机会告诉范艺林,不由满脸焦急。

“多谢赏脸。”齐悦看着他笑道。“你们家给我的面子可真是没的说。”

啥意思?小厮没听懂,范艺林听得懂。

“齐娘子,别的不说,当我听我娘子说了这事之后,我第一时间写了信给常云成,将他好一顿臭骂,就在几天前,我想到了心里还有些下不去,又写了一封信骂..”他拍着桌子大声说道,那样子让人毫不怀疑,如果常云成此事在眼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挥拳头上去,当然至于结果谁被谁打就不想像了。

“你给他写信?”齐悦放下筷子打断他问道。

范艺林点点头。

“是啊,两封,齐娘子,你要是觉得还不解气,我再去写…真是的白费我当初手把手的教他如何待你好,他竟然这样待你的!说出去岂不是辱没了我的名号!我让他怜香惜玉,可不是教他辣手摧花!”他气道,真是越想越气,当初得知消息后可真是气死他了要。

这么好的一个美人,竟然和离了!

脑子被驴踢了吗?

“你教他怎么待我好?”齐悦有些好奇的问道。

“是啊,那时候他巴巴的跑来问我,怎么跟你咳咳咳..”范艺林大声说道,话说到此剧烈咳嗽,一副差点背过气的样子,吓得小厮们忙拍背抚胸。

“怎么说话也能呛了啊?”齐悦站起来皱眉问道,“不行,阿如你回去拿药箱来,我给他好好检查一下。”

范艺林忙摆手。

“不用不用。”他哑着嗓子说道。

好家伙,当初问了常云成是不是不能人道就差点被打死,如今又要当着人家媳妇的面说你们为什么不行夫妻之事…

那真是没法活了…

“他问过怎么让你高兴。”范艺林反应迅速要快揭过这个话题,但又不引起怀疑,顺着说道,“我教了他好些招..比如顺着啊说些好听话啊,关心啊,买些小玩意啊…”

齐悦果然抛开这个,坐下来,听着他的话有些怅然。

她想到那时候,常云成一些奇怪的表现…

别扭的低眉顺眼…

花了一天工夫跑到别人家要来的葫芦…

她不由笑了笑,又有些酸涩。

笨拙的想要对她好..

却最终…

齐悦叹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还以为你们琴瑟和鸣过得和和美美的,没想到..”范艺林再次拍了下桌子,竖眉瞪眼道,“..气死我了,我立刻写信骂他一顿..跟他割袍断交..”

齐悦抿嘴笑了笑。

“谢谢你啊。”她说道。

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一句美人道谢。范艺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觉得满心舒畅。

“你给他写信?你知道怎么给他信?”齐悦又问道。

范艺林点点头。

“我三哥兵部掌甲械之事,跟漠北常有来往,我让他把信捎过去的。”他说道。

“那太好了,你能帮我也捎一封信吗?我们经过驿站走的信都没有消息,不知道能不能收到。”齐悦忙说道。

“没问题,就不该走驿站,那些人的速度到明年能送去也就不错了。”范艺林点头说道。“其实娘子你不用的,我来骂他就成了,用不着你费口舌笔墨。”

“他是该骂。”齐悦说道,顿了顿筷子。

胆小鬼!以前那凶悍的样子哪里去了?一句话不说就跑了…

捡日不如撞日,按照范艺林的意见是齐悦慢慢写,自己会携妻子上门拜访时一并拿回来,但齐悦就在这里,给酒楼里要了笔墨纸砚,自己在一旁写,也没几句话。只是大概告诉他自己会去看他,做好迎接准备。让他别再跑了。

谢过范艺林齐悦就告辞了,范艺林很是不舍,但也没有理由再挽留,一再问齐悦住在哪里,并邀请她到家里做客,齐悦笑了笑推辞了带着阿如等人晃悠悠的走着远去了。

看着那个身材高挑走在人群里很是扎眼的女子远去了,范艺林才意犹未尽的叹口气。

“这么个美人。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落脚到哪个地方,那些客栈一个个装饰的再美。也到底不干净…”他摇头哀怜道。

一旁的小厮总算有机会说话了。

“少爷,这位娘子住在德庆公府。”他忙说道。

那可不是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可别乱说,要是被德庆公府的人知道了,说不定要引来一场麻烦。

范艺林吓了一跳。

“小兔崽子,你怎么知道?”他问道。

“那位娘子拿着德庆公家的牌子呢,你晕倒的时候。”小厮说道。

范艺林给了他一巴掌。

“不早说。”他喝骂道。

“这不是少爷你一直在说,小的们都没机会说。”小厮抱头委屈道。

范艺林啐了口,坐上马车急忙忙的赶回家将这消息第一个告诉了自己的妻子。

“真是傻,人家定西侯府的二夫人是德庆公陈家的,你说人家为什么住那里?”王小姐伸手戳他的头说道。

定西侯府家二夫人是谁我哪里操心,范艺林心里嘀咕,但面子上少不得恭维妻子聪明自己傻。

“真是可惜啊,父亲说有意让齐娘子嫁给宜修呢,怎么齐娘子进京了?”王小姐摇着扇子皱眉说道。

范艺林吓了一跳,那他岂不是要被这个小美人喊一声姑父了?太惊悚了。

“齐娘子给常云成的信里不知道说什么..”他忙转开话题,拿出齐悦写的信,好奇的说道。

王小姐看了眼。

“要不,拆开看看?”范艺林低声说道。

王小姐用扇子拍他的头。

“君子不窥他人之私!你是不是又皮痒痒了,我去告诉父亲。”她竖眉喝道。

范艺林忙告饶,又催着小厮去问三爷,得知正好明日有文书甲胄送往漠北,范艺林高高兴兴的忙自己也写了一封信,犹豫再三将齐悦的信封在自己的信里。

“给那家伙一个惊喜,这样骂人骂双份,够分量。”他得意的说道。

第三百零七章推荐

范艺林亲自拿着信去找三哥。

却不想在那里碰到父亲,他本想立刻缩头回去,却已经被小厮传了进去,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你整天斗鸡遛狗的有意思吗?”范父如同所有的父亲一般,看着儿子神情严肃,尤其是面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更是如同仇人般严酷。

“没意思没意思。”范艺林乖乖的说道。

“你又干什么呢?听说吃鸡蛋都能差点噎死,你还能干点什么?”范父瞪眼喝道。

他在家里一点都没有,这才多点一会儿,怎么全家人都知道了,范艺林腹议。

“小弟是还没进吏部,就已经提前进入李阁老的状态了。”范三爷笑道。

掌管吏部的李怀庆是内阁元老,跺跺脚朝里都要抖一抖的角色,但这可不是什么夸人的话,范三爷不是夸奖自己的弟弟有阁老地位,而是那位李阁老前几天吃鸡蛋噎到,如今还躺在床上人事不醒,凶多吉少。

范艺林愤愤的瞪了自己兄长一眼,但有事相求又不敢说什么。

范父嗯了声,对儿子的玩笑表达不满。

虽然是父子兄弟关起门来,但打趣那么一位地位显赫的人物还是有失稳妥的。

“不是去请周太医了吗?怎么样?”他沉声问道。

范三爷笑了。

“请谁不好,非请周太医,周太医嘴里又能说出什么好听话来。”他笑道,“更何况周太医二十多天前出门了,谁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求到皇帝跟前,陛下说没办法,就算这里天塌了,周太医都不会回来,别指望了,还是另找路子吧。”

那真是没办法了。

“周太医说话虽然难听。却是落地有声,只要他说能救,那就是阎王爷亲自来也带不走的。”范父说道,这也是为什么虽然难请又态度极差的周茂春依旧如此受欢迎的缘故。

因为人家有那本事啊,你不服不行啊。

“这次看来是没救了,李家已经准备后事了。”范三爷说道。

范艺林原本听的没意思,这些什么阁老的跟他八杆子打不着,想走又不敢走。忽地一个机灵,想到什么。

“有救!”他猛地喊道站起来。

那边将他当作透明人的父子俩个倒被他的一声喊吓了一跳。

“出去。”范父皱眉道。

这话对范艺林来说是求之不得,但这次他却没有欢天喜地的听从,而是站上前一步。

“李阁老有救!我知道谁能救他!”他眉开眼笑的喊道。

“谁?”范父皱眉问道。

“齐娘子!”范艺林说道,知道父亲一定不知道齐娘子是谁,贴心的解释,“就是今天我吃鸡蛋噎到救治我的…”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范父没好气的轰了出去。

“眼里除了女人就没别的了,什么事都瞎嚷嚷。”范父气的吹胡子。

“他也是好心。”范三爷还是维护自己小兄弟的,忙说道。

“齐娘子!永庆府的齐娘子!你们没听过吗?这次疠疫防治起了大功劳的。朝廷亲自嘉奖的..我可没瞎说..”

范艺林不服气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这混小子..”范父气的要出去,被范三爷拉住。

“父亲。永庆府治疗疠疫的齐娘子..”他提醒道。

范父停下脚,微微皱眉。

疆域辽阔,每日各地事物汇集朝廷纷繁不知几多,虽然身为朝中官员,也不可能事事皆知,这疠疫之事由吏部以及太医院等管辖,具体详情外人知道的不多。只是在上朝议奖罚时听了一下,因为涉及到奖励一个女人,是稀少之事。所以有印象,此时提到想起来了。

范父沉吟一刻,把外边的范艺林又叫进来,打听这个齐娘子。

范艺林知道什么,除了知道是个美人,跟自己岳丈家打过架外,这两样还不敢往外说,其他的都是听的王家人说的只言片语,就这只言片语还一多半没往心里去。

“反正就是神医,永庆府都知道。”他说道。

范父见问不出了一二三,也就没了兴趣。

“永庆府都知道,太医院怎么不知道!神医神医,永庆府多大的地方称神医就神医吧,到京城了还什么神医,就跟那科举,各州府的案首汇集京城,谁还敢四处嚷嚷自己是案首。”他没好气的说道,“去去,没事别瞎嚷嚷,知道的是说你好心,不知道的说你添乱呢。”

“要是这齐娘子真这么厉害的话,太医院自然会请她去给李阁老诊治的,咱们外行人莫要操心。”范三爷嘱咐道。

“或许太医院还不知道齐娘子进京呢,还是提醒一下,早日请齐娘子看病,免得耽误了。”范艺林想了想说道。

“好了知道了,你找我要给谁递信?”范三爷岔开话题问道。

范艺林忙将信送过来。

“定西候世子常云成。”他说道,说到这里又眉飞色舞,“这齐娘子就是他的前妻哦。”

什么?

范父和范三爷都愣了下。

朝廷嘉奖时可没说齐娘子还是定西候少夫人,只说是千金堂齐娘子,这两者间还有这关系?

“定西候少夫人?”范父问道。

“前。”范艺林补充道。

如果说一开始因为有防治疠疫之功范父对神医二字还有一半信的话,听了这句话后,那是即可烟消云散了。

定西侯府少夫人是神医?开什么玩笑!

“滚滚滚。”范父一句话不多说摆手轰人。

范艺林被连着赶出来两次颇觉受辱。

“以身份取人!孤陋寡闻!不识金镶玉!”他也急了,愤愤的甩袖子,觉得再争辩下去是对美人神医的侮辱。

这边范家父子因为自己起了争执,齐悦当然不知道。

因为又找到一个途径而且应该是很靠谱的途径给常云成寄信,齐悦心情大好,带着阿如等人好好的逛了逛京城,顺便搜罗了一些准备带给常云成的礼物,一直到天黑才回到陈氏的家。

陈氏已经在家里,正有些急。要派人去寻找她们,看到满载而归的齐悦进门才松了口气。

“可吃过了?”她上前携了齐悦的手问道。

齐悦点点头,这边阿好忍不住雀跃板着手指给二夫人说吃了什么。

“说的好像没出过门似的。”阿如忍不住拉阿好的衣袖低声说道。

“可不是没出过门嘛,京城这么繁华,以前只是听说,这是第一次见呢。”阿好嘟嘴说道。

齐悦只是笑,任她们随意说话。

二夫人听着阿好的话微微有些发怔,转头见齐悦浅笑。那似曾相识的神韵,更是一愣。

“我不知道,外边是什么样的..”

少年站在山石上,看着高高的围墙。

说这话时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浅笑。

“..你去过京城的街市吗?是什么样的热闹啊?”

他转过头,清澈的眼睛里难掩几分好奇。

“..我是出不去了,还不如鸟儿,鸟儿飞出这里,或许下一刻就要被射死,但至少也能看到外边一眼,我连围墙都爬不上.”

二夫人伸手掩面。

所以。最终到死还是没有看到…

齐悦这才发现她的异样,吓了一跳。

“姨母。怎么了?”她忙扶住二夫人问道。

阿好和阿如也不敢说话了。

“我没事。”二夫人含笑说道,并没有放下手,“在家里多吃了两杯酒,有些头晕了。”

不待齐悦说话,就拍了拍她的胳膊。

“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玩了一天累得很。”她说道。扶着一旁丫头的手。

齐悦见她眼眶微红,哪里是酒意上头,是要哭了吧。

或许是见家人情绪激动..

“好。你快去吧。”她说道,一面对采青做个口型。

有事随时叫我。

采青领会点点头,扶着二夫人走开了。

这边阿好吓得呆毛毛的。

齐悦回头冲她吐吐舌头一笑。

阿好又忍不住被逗笑了。

紧张气氛顿时消散。

“走了走了,回去分分,大家挑的东西可别混了,尤其是我的,你们可别贪了去。”齐悦一摆头说道,自己先行而去。

阿好应了声是,拎着东西高高兴兴的跟上了。

阿如在后吐了口气,看一旁的胡三。

“跟着少夫人,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她说道。

“是啊。”胡三难得神情深沉一次,叹口气说道,“想起来那一天我上你家门给元宝看病,一定是我那死鬼爹和爷爷拼命推我去的…”

阿如忍不住笑了,瞪他一眼。

胡三嘿嘿笑,深沉的神情一扫而光。

“行了,快去洗洗早点歇息吧。”阿如说道,“明日还要去找镖行呢。”

“镖行?”胡三说道,“真的要去吗?”

阿如点点头。

“她说什么就一定会做什么的。”她说道,看着前边和阿好一边走一边说笑的女子。

“可是那么远..”胡三皱眉一脸担忧,又看一旁的小曲,“还是联系不上世子爷吗?让他回来见师父最好了。”

小曲叹口气。

“世子爷怕娘子不自在,彻底跟我们断了联系,信也是按照往日的途径送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消息。”他说道。

“没事,别想了,去就去吧,就像娘子说的,走走这花花世界,看看大好河山。”阿好说道,“说不定走到半路,世子爷就接过来了。”

这个倒是极有可能,胡三和小曲都点头。

“你也早点休息。”胡三又嘱咐道。

阿如点点头,胡三这才和小曲走开了。

夜色覆盖了宅子,这是来到京城之后的第二个夜晚,齐悦睡的更踏实。

而另一间屋子里的二夫人却不能入眠,她坐在床上,借着一盏地灯,看着手里的一枚玉佩,泪流满面。

“你要我的东西做什么,我的东西都是不吉利的…”

她的耳边响着那少年微微责怪的话,手紧紧的攥住了玉佩。

你的东西,这天下都是你的东西,你看不到拿不到,怎么甘心怎么甘心…

第三百零八章窥见

快要到中午的时候,吴山走出大牢,一脸灰暗,身后跟着互相搀扶哭着的王庆春的家人。

“这样死了,总比判了罪杀头好。”吴山听得不耐烦,回头低声说道。

王庆春的家人这才哭声小一点。

“那这不能怪我男人啊,那疠疫怎么也得死人啊。”王青春的妻子哭道,“看,他如今病成这样子,一定是染了疠疫…怎么好还判我们的罪,这得给我们补偿吧?”

吴山忙忙的打断她。

“师母,就别说这个了,太医院的人也不是傻子,染得什么病他们怎么看不出来!”他低声急道。

不株连九族就好了,还要什么赔偿,真以为朝廷是开善堂的!

打发走啰嗦的王庆春家人,吴山皱着眉吐了口气,带着几分庆幸。

幸好自己当初被生药库抽去当劳力使唤,没机会同师父一起风光回家乡,现在看来,这哪里是风光回家乡,那是去送死啊。

没想到会遇到疠疫,更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能防治得了疠疫!

我的天,这女人难道真的是神仙下凡吗?怎么事事如意呢?

但愿自己千万不要再遇到她..

吴山不由合手念佛,也打定主意,说什么也不回永庆府了,这样就不会跟那女人相见了吧..

此时他正走到一间金银铺子前,一辆马车停下,他正要避开,却见一个女人掀帘子下来。抬眼看金银铺子的匾额。

日光下,女人肌肤如玉,泛着磁光,耳边一点珍珠耳坠,愈发衬得光彩照人。

这一个侧面足以让人看呆了几分。

吴山自然也看呆了,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娘。”他失声喊道。

话一出口引来无数目光。

旁边有闲人笑着搭腔。

“哎我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