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他说过别人欺负她时,他会第一时间出来帮她···

可是他从来没做到过,他做的也仅仅是说说。

他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不能给她。

常云成将头再次埋在齐悦的身侧,身子不可自制的发抖。

“师父暂时没事了。”这边安老大夫终于问诊结束了。

这句话说出来,就连隔壁病床的男人觉得一颗心终于从嘴里放下了,虽然他的心依旧吊在嗓子眼,那是自从得知自己的胸口被劈开又摘了一根骨头之后的反应。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喜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声压抑的欢呼。

阿如和阿好哭着抱在一起。

“那她怎么还不醒?”刘普成是大夫,还能保持冷静问道。

暂时没事,那以后呢?

刘普成这句话问出来,高兴的人们顿时又紧张起来,看向安老大夫。

阿如阿好抱在一起,流着泪动也不敢动。

“先吃药吧。”安老大夫最终只是说道。

鹤嘴壶取来,刘普成亲自灌药,不知道是因为强灌药不舒服,还是药太苦了,昏迷中的齐悦皱起眉头,头轻轻的晃动。

“有反应!真的有反应!”站得近的胡三嗷的一声叫起来,指着床上齐悦,然后就放声大哭。

“师父我对不起你啊,我没用啊。”他伸手啪啪的打自己的耳光,“我胡三原本就不算个人啊,是我死缠烂打非要喊你当师父,我哪里配啊,我知道自己不配啊,你却真的把我当徒弟啊,比亲兄弟还亲,比亲儿子还亲…”

这话听起来很好笑,但此时此刻没人笑。

“那些钱说给我就给我,我要多少就给多少,那些图纸那些连工匠都惊奇连连的图纸啊,师父啊,亲儿子也没这么亲的啊,我没用啊,我什么都做不了啊,除了惹祸就是添乱,我是烂泥扶不上墙啊,做手术我晕倒,你被人打我晕倒,我还活着干什么啊!我活着有什么用啊!”胡三捶胸顿足几近癫狂。

刘普成摇摇头示意两个弟子架他出去。

安老大夫说了病人需要静养,屋子里的人这才都依依不舍的退了出去。

自始至终常云成一直跪在床前,一动不动。

“世子爷,您去休息一下吧,是不是赶了几天···”阿如迟疑一下说道。

常云成没有理会。

阿好擦泪端来一杯水。

“世子爷,那你多少喝点水...”她哽咽说道,“你这样,少夫人知道心里也会不安的。”

让她不安…

自己什么也给不了她,连句好听话都没说过,从来都是她让着自己,哄着自己···

让她不安,你常云成还是不是个人…

常云成抬起头接过茶杯一口气喝了。

“饭。”他干涩的嗓子终于能吐出字来。

阿如忙点头。

“快去。”她说道。

阿好忙忙的去了,不多时端了饭菜过来,常云成狼吞虎咽的吃了个干净。

阿如和阿好看着又开始哭。

这是饿了几天了啊,从京城到这里,是不是一路上都没停过,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常云成吃过饭,人也精神了一点。

“你们去歇着吧,我来守着她。”常云成说道。

阿如和阿好摇头。

“你们去吧,你们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守着她护着她,她能指望的只有你们了。”常云成哑声说道,“能真正照顾她的也只有你们。”

阿如低头拭泪,应声是,又去看了看这边的病人,按照要求量了体温看了血压,又拿过听诊器听诊了心肺。

病人看着阿如,五大三粗的汉子竟忍不住眼圈发红。

“小娘子,你是好汉。”他说道。

阿如被他说的愣了下。

“我对不起你们,你们竟然还如此照顾我,你们的娘子如此危急,你竟然还能不忘做这些···”病人哑声说道,指了指阿如手里的血压计听诊器。

阿如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

“如说我辛苦...”

他说着笑起来。

“我辛苦,我辛苦什么啊,我能辛苦是我活该,是我荣幸。”他说道,再一次将头埋在床上,“月娘,我不敢想···”

旁边的病人从来没有这样期盼自己痛,痛晕过就好了。

他又是伤心又是难过又是羞愧,恨不得去死,却偏偏死不了。

他终于忍不住呜呜起来。

“这位爷,是我害了您夫人,我的命不值钱,我死不足惜。”他哭道。

常云成猛的站起来了,几步迈到他这边,如同一座山威压罩住这个病床上的男人。

男人刀里来刀里去,什么阵仗见过但在这个男人面前竟然觉得一瞬间窒息。

“你的命以前很不值钱,但从现在起,你的命是她给的,所以很值钱!”常云成哑声说道,“你要是给我死了,管青牛,你们燕云寨一百三十六口,都会给你陪葬的。”

男人面色骤然青紫。

“你、你怎么知道我...”他结结巴巴说道。

“我常云成对这个女人,从来没有说到做到过,我在她面前言而无信。”常云成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说道伸手指了指那边的齐悦,“但是我常云成对别人,自认为还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言必行行必果!”

管青牛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常云成。

“所以,你给我活着,你要是死了,你的人都活不成了。”常云成再次说道,说罢不再看他,因为保持半跪的姿势太久了他的腿都僵硬了,一步一步的挪回到齐悦身边,再一次半跪下了,抓紧了齐悦的手。

“月娘。”他贴近齐悦的脸,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月娘。”

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复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

管青牛忍不住流下眼泪,觉得这个男人喊出的名字,是自己这辈子听过的最虐心的话。他想起很久以前,看着自己女人和肚子里的孩子死在土匪马蹄下的时候,那种绝望无助的感觉,那种世间空荡,只剩自己上下无着落,想要抓住什么又什么也抓不住的感觉....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安老大夫又进来进行一次针灸,这一次针灸不久,可以感觉到齐悦的呼吸平稳了很多。

“世子爷,你可以放心了。”安老大夫诊脉,又认真的翻看了齐悦的眼,说道。

此话一出,常云成身形微微一晃,空着的手扶住了床。

“那齐娘子什么时候能醒?”刘普成问道。

他是大夫,但此时却问出毫无不懂事的家属般的问话,可见医不自治这句话是真的。

安老大夫示意取鹤嘴壶来灌药。

阿如亲自给齐悦喂了药。

“我估计今晚差不多。”安老大夫这才说道。

今晚···

常云成看着安静睡着的女人的脸,只觉得心跳的猛地要窒息。

她看到自己...

让她看到自己…

自己有什么脸让她看到自己….

得知这个消息,所有人都赶来了,看到常云成,常春兰二夫人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来了?”她们惊呼。

二夫人因为心神憔悴,整个人都要脱像,走是走不动了,被人用软轿子抬着,此时惊吓的从轿子上坐起来。

常云成没有回答。

“请,不要告诉她。”他说道,一面冲二人施礼,“不要告诉任何人。”

常春兰面露不解,而二夫人则松了口气,慢慢的靠回软轿子上。

“你能这样做,可见才是真的对月娘好。”她缓缓说道。

夜色终于在大家恨不得拉月而行摇漏催鼓中到来了,伴着安老大夫的再一次行针,齐悦的微微晃动,眼皮抖动。

要醒了,每个人都忍不住挤上前,而这个时候,一直紧紧握着齐悦手的常云成却松开了手,慢慢的向后退去。

当他的书松开的时候,齐悦的手便开始动了,似乎有些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抓不到,然后她的眼便睁开了。

“娘子。”阿如再忍不住扑过去跪在床边就哭。

“月娘。”二夫人也不用人扶着,自己站了过去,颤声喊道。

齐悦的视线转动,迷茫的看着眼前凑过来的面容。

“...我...怎么了?”她蠕动嘴唇,发出声音。

屋子里顿时又是哭又是笑。

常云成已经站到了门外,隔着窗户隐在夜色里看着里边,人群围挡,他已经看不到那女人的面容,但还是死死的看着。

“世子爷,不能再耽搁了,不告而出,到期不行,是欺君大罪啊。”身后侍卫低声说道。

常云成闭上眼猛地转过身。

“你们四个留下。”他说道,说罢大步而去,一步一步迈入夜色中。

第二百二十四章春雨

齐悦醒来后的第三天,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春雨。

“头部高位。”齐悦说道,然后看着阿如将自己调整好体位。

阿如给她垫好,然后拿笔记下来。

“盐水来了。”阿好捧着一个盖碗碎步进来,肩头被雨水打湿一片。

齐悦含笑张开嘴,让阿如为自己做口腔护理。

刚做完,听得那边的病床上管青牛一阵呻吟。

“看看他怎么样?”齐悦忙说道。

阿如便忙过去了,低声询问。

“还是疼。”她说道。

“这位大哥,开胸手术是所有外科手术中最疼痛的一个。”齐悦说道,一面看着这边,“你尽量用腹式呼吸…”说这话又看阿如,“你还记得吧当初子乔用过…”

阿如点点头,翻出本子来看。

“…术后咳痰怎么样?”齐悦又问道。

听她们这边絮絮叨叨谈论自己的病,管青牛转过头来。

“你是被我的人打伤的?”管青牛又问道。

多说话也能缓解疼痛,想来这些日子,千金堂的人虽然没将他扔出去不管,但除了正常护理外,估计没人肯理他,自然没人陪他多说话了,对于自己怎么躺在这里,怎么接受的治疗,大夫又怎么办打伤了,他只知道个模糊。

齐悦笑了笑。

“这不能全怪你的人。”她说道,深吸一口气,“这些事毕竟匪夷所思,大家被吓到也是正常的,还是这种治疗大家见的太少了,不知者不为过,算我倒霉吧。”

管青牛看着她。

“真的是把我的胸切开?”他问道,瞪大眼。

“是的。”齐悦说道,一面伸出手。“你跟我做一下肢体活动..”

管青牛看着她,却不敢伸手。

“一定要活动,这样既可以促进呼吸运动,又能防止肺不张啊关节僵硬啊手臂挛缩啊什么的。”齐悦说道,一面再次做出动作示范。

安老大夫此时进来了,吓了一跳。

“师父,你现在不要多说话也不要乱动。”他说道。

齐悦吐吐舌头,忙放下手。

安老大夫分别给二人做了检查。药房里也送药来了,管青牛和齐悦都喝了药。

“引流管一直正常吧?”齐悦放下药碗又问道。

阿如将这几天的护理记录拿过来给她看。

“安大夫谢谢你,这个病人竟然没有出现术后并发症,你是怎么做的?”齐悦忍不住问道。

她才做完手术就晕过了去,术后那些要紧的护理观察都没有来得及做,甚至连说都没说过,没想到这个管青牛竟然在这个粗糙的手术下闯过了危险期。

肺部感染心律失常以及失血…

她自己都不太相信呢。

安老大夫被她问的反而一愣。

“这个,怎么说呢?”他捻须沉吟一刻,“初时肺经蕴热,高热。胸闷、咳喘气促纳差…”

齐悦一边翻看记录,阿如都详细的记下了。

“没错。这就是肺部感染。”她说道,“没有静脉点滴以及抗生素,你是怎么治好的?”

安老大夫笑了。

“也没什么,虽然不知道师父是怎么做的,但此病人肺脏损伤,气滞血瘀腑气不通,当清热解毒活血化瘀。通里攻下,方可宣发肃降,通调水道。所以我用了厚朴枳实行气,消痞除满,再加以柴胡陈皮疏肝理气调中,当归…”他慢慢说道。

他说的话,齐悦几乎全都不懂,但她认真的听,一个字也不放过。

第七天的时候,齐悦能下床了,在认真查看了管青牛的状况下,准备拔管了。

没有亲眼看到手术场面,安老大夫遗憾不已,这一次连拔管也不肯错过。

病床前站了一圈人。

经过这一次昏迷,齐悦深感传授知识的重要性,所以决定每一次诊治都是一次教授,让弟子们全部来看。

盖在管青牛身上的单子被掀开,这个管青牛的护理换药消毒什么的主要是阿如和胡三负责的,因此大多数弟子都是一次看到伤口,有人一阵眼晕转过头。

“好好看!”齐悦严厉喝道。

那弟子被吓了一跳,忙转过头。

“怕什么怕,这就跟上战场打仗一样,连敌人的面都不敢正视,还谈什么打胜仗!”齐悦竖眉喝道。

这还是齐悦第一次这样凶的说话,弟子们都不由站好了,认真看着这边,半点视线不敢错开。

齐悦这才取过听诊器,认真的听了。

“阿如,你来听听,告诉我怎么样?”她说道。

阿如点点头伸手接过,认真的听。

“呼吸声..呼吸声很清楚。”她说道。

齐悦点点头,示意下一个弟子来。

四五个弟子听诊过后,齐悦给他们讲解了各种症状的反应。

“好汉,我现在要给你拔管。”她看向管青牛。

管青牛的确是个好汉,但好汉被这么多人围观着,且想到自己胸口插着两个管子要被拔出来,那种紧张恐惧是无法控制的。

“你深呼吸,然后屏住气。”齐悦说道,“不要怕。”

伴着她这句话,在场的人竟忍不住都跟着深吸一口气屏住了。

“别紧张,我说让你深呼吸你再做。”齐悦笑道,伸手开始拆伤口的布,伤口更裸露于外了,看着那从肉皮中穿出的管子,还是有弟子到底受不了,一阵反胃。

很快引流管被拔出来。

“消毒。”齐悦伸手。

阿如忙将托盘举过来。

“大夫,大夫,我的心要跳出来…”管青牛颤声说道,面对仇人的刀都眼睛不眨一下的汉子,此时竟然有些想哭。

太..太可怕了…

“没事,刚拔出来,是压力的缘故。”齐悦说道,动作快速的消毒,盖上药布粘起来。层层的裹好固定胸部的带子。

“好了,休息一下,等下午就可以下床活动了。”她说道。

牢房的门被刷拉拉的打开了,地上躺着的四人动也不动,来到这里他们就没想着活着出去,门开门关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被拖出去打而已。

“喂,起来。”牢头的声音喊道。抬脚踹在其中一人身上。

男人动也不动,那牢头也没再说话,直接招手,过来几个人一人架起一个,就向外边拖去。

四人任托着面如表情,但看着并没有向以往的刑讯室走去,而是越走光线越亮。

是要杀头了吧…

虽然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但真当来临时,心里还是恐惧,便有一个年纪最小的开始发抖。

“杀了又怎么样。给大哥报仇,值了!”为首的男人大声喊道。

话音未落。咚的一下被扔了出去。

等四人回过神,府衙监牢的大门已经被关上了。

这是什么意思?

四人呆呆的坐在地上。

千金堂外一如既往,抓药的诊病的,不同的是门前贴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字画了画,是最简单的外科手术介绍,此时围了好些人在指指点点的看。还有转门弟子在给惊讶的人们解释。

“哥,怎么办?”一个男人问道。

“怎么办?大哥的尸体得抢回来!哪怕再进一次牢房,哪怕被拖去砍头..”为首的男人咬着牙瞪眼说道。

“好。”其他人应声。深吸一口气,嗷嗷叫着就冲了进去。

千金堂的人被吓了一跳,再看那四人已经冲到后院门口,忽的迎面有人袭来,四个汉子还没来得及拉开架势迎战,就被压倒在地上。

“把大哥的尸体还给我们,要不然烧了你们的店…”男人脸贴着地面喊道,感觉踩在脸上的脚不断加大力度,有血从鼻子里冒出来。

“林子。”一个声音传来。

男人一愣,拼尽力气抬起头,顿时瞪大眼睛。

两个弟子架着一个男人站在屋门口,虽然形神消瘦,但千真万确是自己的大哥。

见…见鬼了…

齐悦也站在屋门口,她并没有理会这些陷入癫狂的男人,而是看向制服四个男人的四个人。

他们穿着千金堂杂工的服装,面容却是陌生的,随着齐悦看过来,他们低头各自走开了,有人手里端起晾药的簸箕,有人拿着炒锅,不过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阿如,什么时候又招人了?”她有些不解的问道,“好像还挺厉害的,身手不错啊。”

阿如微微慌乱下。

“前几天听刘大夫说人手不够了,所以招了几个杂工吧..”她低头说道。

齐悦哦了声,摸了摸脖子,没有再问,此时那几个男人向自己冲来,咚咚的跪下叩头,她更是丢开不想了。

“你们也别叩头,我要只要问你们一件事。”齐悦说道。

“别说一件,一百件一千件…”四个男人乱乱的喊道。

“你们,是听谁说我是拿活人练习技术的?”齐悦打断他们,慢慢问道。

傍晚的时候,齐悦迈出了千金堂,这也是她几天来出门,站在门口,她一阵恍惚。

“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她笑道。

阿如小心的扶着她,坐上车。

“可要吓死我了。”她哽咽道,抬手擦泪。

齐悦面色含笑,稍微沉默一下。

“阿如啊,我昏迷的时候嗯,谁来看过我?”她迟疑一下问道。

阿如低着头擦泪。

“王老大人和王老夫人,二夫人英兰小姐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哦有个人你可能猜不到。”她抬起头说道。

齐悦看着她,眼睛一亮,放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攥起来,屏住呼吸。

“侯爷也来了。”阿如笑道。

齐悦哦了声,慢慢的靠回去。

“不过他没进的来,被王老大人骂走了。”阿如接着笑道。

齐悦笑了。

“是吗?”她说道。

阿如点点头,给她讲当时的事,又讲大家怎么被吓坏了。

齐悦笑眯眯的听着。

所以,是意识不清楚出现的幻觉吧。

真是的,竟然会出现常云成的幻觉…

前前男友长什么样都忘了,那么这个前男友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忘记了..

这个..没什么大不了,她会忘了的。

一只信鸽扑棱棱落下,侍卫取下信筒,快步跑向常云成。

常云成刚要上马,看着侍卫举着信筒过来了,他面色顿时紧张起来,伸手接过。

“娘子意识恢复,大夫说无碍。”

常云成闭了闭眼,终于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手心竟然全都是汗。

“世子爷,走了。”前边有人喊道。

常云成将信放好,抬起头,因为几日前连续赶路不眠不休,他整个人都脱了一层皮,乍一看几乎认不出来。

他静静的看着南边的天际一刻,翻身上马。

第二百二十五章进益

齐悦到家又是一片欢腾,哭的哭笑的笑,好容易才安静下来。

这边二夫人亲自来了,一进门就哭。

几日不见,二夫人整个人的状态更不好了,齐悦吓坏了,她不懂诊脉,也没得各种数据检查,急的要请安老大夫来。

“我没事,我的病我知道,倒是你掉了层皮…。”二夫人拉住她,擦泪说道,又盯着她看,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婶母,我没有掉层皮,只是颅脑损伤,养一养就好了。”齐悦笑说道,“我是大夫,我自己知道。”

二夫人这才安了心,拉着齐悦的手舍不得放开。

“你快些回去,你这身子出不得门,见不得风,动不得气,你要是有个什么不好,我可怎么办?”齐悦说道。

这一句我可怎么办,让二夫人原本灰暗的眼又瞬时增添了光彩。

“你放心,为了你,我也要撑下去,直到…”她说道,说道这里又停下,“月娘,跟我去京城。”

又是京城。

“婶母,你现在绝对不能出门!”齐悦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真的,我看病真的不行,要是外科手术我没问题,但真正能让病人痊愈的还是安老大夫这样的,你要是实在担心你嫂嫂的病,就要找一个好大府,太医什么的。”

二夫人看着她带着几分焦急还要劝。

“婶母,就是要去,也得等你身子养好了,大夫说能出门了,我就陪你走一趟。”齐悦说道,握住她的手,带着几分期盼,“我也想出门啊,我还没去过京城呢。婶母,京城一定很大很好吧?”

二夫人的神情带着几分凄然悲壮。

“是,京城很大。”她慢慢说道,握紧了齐悦的手,眼神坚定,“婶母一定会带你去的。”

在家歇了一日,齐悦便又上班了。

“我在家歇着,还不如去千金堂。有大夫守着我,岂不是更好?”齐悦笑道。

阿如阿好这才不说话,小心的扶着她坐了马车来到千金堂。

来到病房,安老大夫正在给伤者诊脉,旁边有两个男人陪着。

见齐悦进来,两个男人噗通就跪下了,一句话不说冲齐悦叩头。

“行了,别跪来跪去了。”齐悦摆手说道,她站在安老大夫身边,认真的看他诊脉查问调整药方。

安老大夫看完这伤者。又转身为齐悦诊脉。

“安老大夫,我应该没问题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齐悦说道,这算下来安老大夫已经在这里呆了将近半个月了,“这个伤者再过四天就能出院了。”

说这话,她忍不住弯身施礼。

“多谢安大夫救我命。”她说道。

安老大夫忙搀扶她。

“伺候师父,本是弟子之责。”他含笑说道。

“哎呀安大夫。”齐悦忍不住跺脚,“你就别寒碜我了,这次要不是有你。我,还有他,谁也活不了!还师什么啊。史书上倒也能留下一个笑话。”

某某女疯魔给人劈胸剖腹治病结果双双亡故大家要以引为戒之类的趣闻杂谈。

安老大夫被她逗笑了。

“没有你,他一定死了。”他整容说道,“师父,此等神技,必得天佑。”

刘普成此时走进来,听到他们的话笑了。

“都别谦让了,互相为师。”他说道。

“是,老师。”齐悦也笑着看着他恭敬的说道。

“瞧这辈分乱的。”刘普成对安老大夫笑道。

一片欢笑声中送别了安老大夫,安老大夫的马车走的看不见,齐悦等人还站在门口久久的看着。

“身子还没好,进去坐着。”刘普成对齐悦说道。

齐悦点点头,进去在病房里看望那个伤者。

“别怕,多下来走走。”齐悦说道,指导这两个男人扶着伤者在屋内慢走,“..做些双肩前耸…”

“大夫,大哥这里真的…”一个男人实在是忍不住指着伤者的胸口问,“里面是铁丝捆着?”

齐悦点点头。

“不用取出来的,会和骨头长在一起。”她含笑说道。

面前的男人们神情惊悚。

“大哥,你真成铁打的了…”年纪小的那个喃喃说道。

齐悦哈哈笑了。

“你家住得远吗?”她又问道,“虽然出院,安老大夫开的药你们回去吃,但还是要定期做伤口消毒,你是亲自过来还是我教给你?”

三个男人同时点头。

“我们过来我们过来,再远也要过来。”他们齐声说道。

开什么玩笑,吓都吓死了,还敢自己弄。

说这话胡三进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弟子捧着托盘。

“吃药换药了。”胡三说道,对这几个男人他始终没有好脸色。

伤者先吃了药,然后躺下,由其中一个弟子来做换药消毒,齐悦在一旁亲自看着指点着。

“师父,你也该吃药了。”胡三转向齐悦,一脸笑恭敬的说道。

齐悦说了声好,又嘱咐伤者不要怕继续活动才走出去了。

“住院费是不是该交一交了?”这边齐悦走出去了,胡三才冷着脸看着这几个男人说道,“还有,打伤我师父的事,我师父大人大量不追究了,但你们打算怎么给个说法?”

这边办公室里,齐悦喝了药,对面的刘普成翻看面前的几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