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断了二人的对峙。

“向少夫人赔罪!”安老大夫再次喝道。

安小大夫沉着脸,一脸不情愿。

“别,”齐悦抬手含笑道,“咱们都是聪明人,别来那虚的,没意思啊,就这样,挺好的。”

父亲,你看看这女人!安小大夫看向父亲。眼神说道。

安老大夫看着她笑了。

“是,少夫人说的是。”他笑道,没理会儿子。

齐悦笑了笑,不再说话,抬脚就走。

“少夫人。”安老大夫再次喊住她,“老夫有一事相求。”

齐悦停下脚看他。

“不用求。”她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那个病没什么特别的。只要有胆子就能治,再说,具体怎么治,是那些大夫开的药,你要是问的话,还是问他们吧。”

她说罢就走,不待安老大夫再开口。

“我可没说谎话,我真不会开药,刘大夫可以作证。”她又回头说道,“你们不信我。刘大夫总可以信吧。”

她说罢带着丫头走出去了。

刘普成看着安老大夫忙施礼。

“大人,少夫人说的没错。”他答道。“她的确不怎么会用药。”

“我看她也不会,有嘴就够了!”安小大夫气的不轻。

从来没有遇到这样刁蛮的女人!还什么定西候少夫人!这什么人啊!明明就是一个痞子!

不过,也没错,这少夫人不是什么乞丐出身嘛!

真是,这定西候府真是没落了,什么人都敢娶!

刘普成的脸色微变,他站直了身子。

“大人。少夫人这个人性子耿直,她一向待有礼的人有礼。”他说道。

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女人待无礼的人才会无礼?!

安小大夫看着刘普成,冷笑一声。果然蛇鼠一窝!说话都是一个味!

“你是孟先生的大弟子?那董林董院吏大人,是你师弟喽?”他问道。

刘普成点点头。

“真的假的?圣手孟先生的大弟子,你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你师弟都已经六品院吏了…”安小大夫似笑非笑说道。

“滚出去!”

他的话音未落,就有人喝道。

安小大夫冷笑,怎么被刺到痛处了吧?急了吧?

“滚出去!”安老大夫再次喝道。

安小大夫一愣,这才发现说话的是自己的父亲,他的面色不由涨红。

“父亲,我….”

安老大夫从轮椅上抽出一根棍子,扬手就打过去。

安小大夫挨了一棍子,红着脸出去了。

刘普成见安老大夫并不维护儿子,神色稍缓。

“让你见笑了,我这儿子,跟着我,自小被捧被惯,狂妄无知。”安老大夫说道,一面叹气,“我醉心医术,也没有管教他,以至于我想管的时候,已经管不住了。”

刘普成没有说话,只是请安老大夫屋子里坐,他亲自推着轮椅。

通往刘普成屋子的门槛上也已经铺上门板。

“我还记得在你师父丧礼上见过你一次,后来再也没见,原来这么多年你在这里啊。”安老大夫说道。

“故土难离,当时父母老妻儿弱,所以我便回家来了。”刘普成说道。

安老大夫点点头。

“我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他开口说道。

“晚辈不敢。”刘普成忙起身侍立说道。

“我想拜这位少夫人为师。”安老大夫说道。

刘普成吓了一跳。

什么?

这边回到家的齐悦急匆匆的洗漱后就到了吃晚饭点,她忙忙的赶谢氏屋子里,常云成已经在那里了,见到齐悦准时进来,他松了口气露出笑。

“你回去你那里吃吧,我今日吃斋。”谢氏说道。

“我也…”常云成开口说话。

“你也什么,你从来不吃这个。”谢氏微微一笑说道,看着常云成,“或者,你是怕我为难月娘,你不放心?”

常云成立刻站起来了。

“母亲,这话说的可真是冤枉。”他说道。

“你快去吧,这是母亲好心,怕你吃不好,你别让母亲担心。”齐悦笑道。

谢氏脸上的笑便变得似笑非笑。

“倒是我不孝了。”常云成笑道,一面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瞧,还是媳妇的话管用。”谢氏笑着对四周的人打趣道。

不过没有一个人敢真的跟着凑趣。

第一百八十五章将来

室内的气氛陡然变得诡异。

“要不是为了母亲,我说一百句也不管用。”齐悦笑道,一面用筷子捡了一块素炸黄雀岔开话,“母亲,你尝尝这个菜。”

谢氏不咸不淡的没接。

“我不爱吃这个。”她说道。

齐悦拣着菜移了半路的手便尴尬的停了。

笑话,不爱吃,厨房会做啊。

“是,媳妇不知道。”齐悦笑着放回去,“那母亲爱吃哪个?”

谢氏眼皮也不抬。

“你连我爱吃什么都不知道,这功夫下的可不够啊。”她淡淡说道。

得..

“是,媳妇再努力,母亲给个机会吧?”齐悦笑道。

谢氏放下筷子,抬头看她。

“那我告诉你第一个吧。”她说道,“我这人爱静,见不得闹,尤其是你这样总是笑啊笑啊的,我看着心里就烦。”

齐悦想翻白眼,你不是看见我笑心烦,你是看见我心烦…

“是。”齐悦收住笑,“谢谢母亲教导。”

谢氏看着她。

“你这样,又委委屈屈的,好像我给你气受了。”她皱眉说道。

齐悦换了微笑。

“母亲,不如先吃饭,吃过饭了,母亲再教我?因为媳妇鲁钝,耽误了母亲用饭就不好了。”她含笑说道。

“看到你这样,我就没胃口。”谢氏叹了口气说道。

四周的丫头低着头肃立,努力的让自己当做不存在。

“这样吧。”谢氏说道,“你既然有心,我也不能驳了你的面子,苏妈妈。”

她喊道。

苏妈妈从外边进来了。

“她呢,母亲曾经做过宫里的教仪女官,对仪态什么的再熟悉不过,不如你去跟她学学。”谢氏对齐悦说道,“当然。你可别为难。”

“不为难。”齐悦含笑说道,一面走到苏妈妈面前,“那就有劳苏妈妈了。”

苏妈妈笑着说不敢,一面伸手做请,引着齐悦出去了。

这边谢氏才拿起筷子,带着舒心的笑。

既然你要装,那就成全你,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给我这个炸金雀。”她说道。

一旁丫头忙给她夹过来。

齐悦回到屋子天色已经很晚了。

她一头倒在床上。

“怎么了?”常云成忙过来问道。一面坐下来。

看到他坐下来,阿如忙带着丫头们退了出去。

“脸累..”齐悦闷闷说道。

常云成伸手拉她。

“来,我给你揉揉。”他说道。

齐悦不动。

“母亲肯教导你了,这是她的好心..”常云成迟疑一下说道。

齐悦笑了,翻身坐起来,靠在他的身上。

常云成高兴的将她在怀里揽好。

“你放心,我知道,不会随便给母亲甩脸色的。”齐悦说道,一面抬起头亲了亲他青胡茬的下颌,“你知道我。我知道你,我们就没有委屈。”

常云成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这一次没有狂风骤雨。而是细雨清风,一直过了好久齐悦才猛的挣开。

正享受的常云成被打断很不高兴,伸手就要拽这女人回来。

“我忘了说了,我明天打算给燕儿做手术,去告诉她早上禁食。”齐悦忙忙的站起来。

“这种事,丫头去说。”常云成伸手将她拉住,一用力跌坐在自己腿上。

齐悦按着他的肩头。

“不行。这种事大的小的都要吓得睡不着,我得好好的给她们说说,要不然病人心理压力太大了。”她说道。

常云成看着她。再次亲了她。

齐悦才要躲,常云成已经离开了,站起来。

“走,我陪你一起去。”他说道。

齐悦笑了,被他拉着走出去。

府里多少人睡的好多少人睡不好,层层夜色中无人知晓。

天刚蒙蒙亮门房听得门前车马响,侯府门庭鲜有喧哗,更别提这么早了。

门房打着哈欠,拉开角门,才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管家爷..”门房绲墓厣厦牛一溜小跑向内去了。

定西候急匆匆的被从通房素梅屋子里叫起来,隔着帘子听外边管家的回禀。

“…来的人不多,只有刘老太爷和姑爷。”他说道,“已经让到客厅了..”

他说到这里听得里面没有人回答,想到什么又补充一句。

“因为家里才添了小少爷,刘家的随从都被我留在门房了。”他说道。

所以说放进来的只有这父子两个人,形单影只,绝对安全。

“这老东西还敢来,我都没去找他算账,他倒自己送上门了!”定西候在内愤愤说道,一面催着素梅快快给他穿衣。

定西候来到客厅,一眼就看到端坐在客位上的老者。

这老者年纪六十左右,面目肃正,坐姿端庄,白发挽冠,一丝不乱,就连那垂下的胡须都整整齐齐,连呼吸都不能让它们动半分。

在他身旁站着的是一位男子,虽然站着,神情装扮如同老者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一般。

老学究!

定西候心里愤愤的骂了句,以往只要听到这位亲家的名字,他都觉得头疼,如今有了儿媳妇撑腰..咳咳,不是,有了这老东西的把柄在手,他才不至于见都上愁,但真要见了,心里还是觉得堵着慌。

这父子两个酸儒,都要把他这清雅的客厅熏得变味了。

定西候拉着脸迈步进去。

刘老太爷起身,与他一丝不苟的见礼,定西候不得不一丝不苟的回礼。

倒不是因为怕这老东西,而是耽误不起那时间。

省的被他嗦自己这不合规范那不遵礼仪,对他不尊,便是对圣学不尊,对孔圣人对皇帝…乱七八糟的乱扯一通。

图个清净吧。

这边父亲见完礼,刘成阳开始给岳父见礼。

“行了,行了。别给我这虚客气。”对晚辈定西候可没那么客气,瞪眼哼声说道,“真想要对我客气,就要善待我女儿和外孙女!”

刘成阳没说话,一丝不苟的施完礼,退到了父亲身后。

定西候说的厉害,但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感觉不是那么爽。

“侯爷此言差异。”刘老太爷开口了。

有父亲在。自然轮不到儿子说话。

“差什么差,姓刘的,你们家一个仆妇都能欺负我女儿,这还是我亲眼看见,那没看见还指不定有什么呢!”定西候决定先占声势,大声说道,一脸激愤。

“没什么,也就是侯爷看见的了,至于没看见,那便是不存在的。”刘老太爷肃声说道。

“啊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定西候愤愤道,“你看看我家女儿穿的戴着的都是什么?连个仆妇都不如!”

刘老太爷神情肃正。

“我刘家读书人家。不事耕种,不劳而食,自然要节俭一些。”他说道,看着定西候,“比不得侯府富贵门庭锦衣玉食,倒是叫小姐委屈了。”

定西候的目光落在这父子身上,见二人穿的的确还不如他的管家…

啊呸。这老东西故意的!

“委屈!还真是委屈大了!你说,你们家往日怎么欺负冷落我女儿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定西候哼声说道,没有再接那句话。

刘老太爷看着他。

“春兰嫁过去七年。回娘家仅有三次,新婚回门,祖母丧事,以及今次回省,我一直以为是春兰顾家不愿出门,原来是侯爷对我家有怨所以才如此。”他说着站起来,冲定西候施礼,一旁的刘成阳自然跟着施礼,“春兰日常有什么委屈,我这公爹比不上侯爷,没听她亲口说,还请侯爷说来。”

定西候被问了个张口结舌。

是啊,女儿嫁过去七年,回来三次,这三次他连见都不见,受不受委屈他怎么知道,再说,受不受委屈管他什么事…

这死学究!

定西候瞪眼看着刘老太爷,刘老太爷依旧神情肃正,就如同屋子里悬挂的圣学先师像一般。

“刘平允,别的委屈先不说,好好的你干吗要让她们母女分离?…”定西候想要说燕儿的名字,但到现在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个外孙女叫什么,舌头打滑,“…孩子还那么小,这不是要逼死她们母女吗?”

刘老太爷看着他,神情依旧。

“好好的?”他只说了这三个字。

定西候有些想打自己脸一下,怎么在这死老头面前,他总是说话自己套自己?这都怪这死老头,就跟当初祖父给他请的先生一般。

那个先生,永远摆着个僵脸,从来不罚不骂,不打手板子,甚至连罚站都没有,就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然后用那种你是废物的眼神看着自己,看的你恨不得缩到地底下,再也不出来见人。

害的他至今留下阴影,见到这样的人就腿肚子打转,心慌冒汗,本来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他才会突然变得这样笨拙!

定西候看着这父子两个,刘老太爷也看着他。

室内沉默一刻。

站在屋外的管家一直竖着耳朵,听到侯爷大声的说话,虽然说过之后总会停顿,但至少侯爷底气十足,想必很快就要义愤填膺了,然后他听到大厅里忽的传来笑声。

笑声…

“…亲家,你们吃饭了没?来这早,还没吃吧…管家…管家…”

看着小厮引着刘家父子去吃饭,定西候用手帕轻轻的擦了擦汗,转头看管家看着自己。

“还看什么看!”他顿时觉得脸发热,“还不快去请少夫人来!”

请少夫人来做什么?

这种场合该请的应该是侯夫人谢氏啊。

定西候也察觉自己这说话挺那啥的。

“这老头待会儿肯定还要强词夺理!少夫人不是大夫嘛,让她给解释解释,看着老头还有什么话说!”他瞪眼说道。

明白了!原来是这亲家公强词夺理,侯爷说不过了!

管家应声是,忙忙的走。

“快,快放少夫人…”他喊道,话说出来,抬手打了自己嘴一下,“..快请少夫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兵挡

因为来客是男人,自有外院接待,内院里的女人们都不知道。

齐悦醒来的时候很早,常云成有晨练的习惯,虽然很小心但还是惊动了她,再者也是因为今天要手术。

坐在书桌前最后一次翻看手术规划,阿如急匆匆进来了。

“…少夫人,刚才胡三来过了。”她说道。

“怎么了?”齐悦有些紧张,这么早过来做什么,不会是手术要出什么意外?

“他说,善宁的那个安老大夫…”阿如说道。

听到这个,齐悦松了口气。

“要找麻烦是吧?”她接过话说道,笑了笑,“随便喽,我仗势欺人嘛,不怕。”

“不是。”阿如笑道,“胡三说,那人要拜你为师。”

“什么?”齐悦惊讶的瞪大眼,“拜我为师?”

“对,刘大夫也不知道怎么劝他,所以让胡三来和你打个招呼,让少夫人有个准备。”阿如说道,她也是难掩惊讶,“少夫人,那安大夫,想干什么?”

“秘方。”齐悦说道,一面放下手里的图纸。

“是外老夫人家孩子那个病..”阿如也明白了。

“是啊,看到没,说实话没人信。”齐悦笑道,“我都跟他说了,我没秘方,这个是大夫们一起努力的结果,他到底是不信,为了得到秘方,那就只有拜入我门下了,真是想得太多了。”

“那少夫人怎么办?”阿如问道,“收他做弟子吗?”

她们说到这里时,丫头进来传管家的话了。

“大小姐夫家来人了?”齐悦说道,一面啧啧两声,“真是来得巧,怎么赶上今日来了。”

“但愿别影响了小小姐的手术。”阿如担心说道。

“他敢!”齐悦哼声说道,说罢一伸手一摆头,“更衣!”

齐悦来到外院客厅时,定西候正在大发脾气。

“吃!让他们吃!”他大声喊道。

“可是咱们没有这东西啊…”管家为难说道。

“父亲。怎么了?”齐悦问道。

“月娘,你来了,稍等一下,刘家父子还在吃饭,等吃完饭,你再给他们解释解释。”定西候对儿媳妇和颜悦色。

说着话,这边常春兰也过来了,不过她没敢进屋子。心惊胆战的站在门外。

“他们要吃什么?厨房不会做吗?”齐悦问道。

“要吃面饼子和咸菜。”管家说道。

什么?

“…这是干什么?”齐悦笑了。

“说是他们家就吃这个,他们吃惯了粗茶淡饭,享受不了咱们家的油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今日吃了咱们家的美食佳肴,回家会惦记,便不能安心享受清贫了。”管家低声说道。

齐悦哈哈笑了。

“是不是父亲说大姐在人家家里受委屈了?”她笑问道。

定西候在一旁哼了声。

“这老东西是故意的!他吃粗茶淡饭!说他吃素都比这个可信!”他瞪眼喝道。

一面喊外边的常春兰,“你进来,你这老不死的公爹在家都是吃饼子就咸菜吗?”

这样称呼公爹常春兰惶恐不安,她自然不敢这样说。也不知道说什么,自从听到公爹和丈夫来了。她就吓得慌了神,再加上本就害怕的父亲,她还能在这里站住已经是不错了。

这种公爹亲爹吵架的事,女人家自然不能说话。

齐悦忙接过话。

“且不管他在家吃什么,他们来了就是咱们的客,主随客愿吧。”她笑道,“父亲别动气。”

“我不是生气。我是看不惯这老东西装!”定西候气呼呼的一甩袖子坐下来。

齐悦冲管家摆手。

“咱们家没有?”她低声问道。

“没有,就是最低等的下人吃的也没这个。”管家低声说道。

“那最低等的下人家里应该有。”齐悦说道。

管家一拍头,急糊涂了!一句话不多说。转身忙出去了。

齐悦拉着常春兰进来说话,让她情绪缓和一下,但常春兰实在是缓和不了。

“瞧你窝囊样!有什么好怕的!是你受了欺负,不是他刘家受了欺负!”定西候没好气的说道。

常春兰站着都有些发抖了。

外边一声轻咳,刘老太爷来了。

定西候转过头不说话了。

“父亲。”常春兰忙向他施礼。

刘老太爷威严的看了她一眼,迈步进来。

刘成阳在后边,看到妻子,常春兰看着他喊了声夫君,最终在刘成阳的怒目下低下头,有眼泪掉在地面上。

“我别的话也不多说了。”刘老太爷坐下来,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这是休书。”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大吃一惊。

而常春兰更是掩面哭起来,跪在地上喊了声父亲。

定西候气的跳脚,这老东西,这时候把休书拿出来,他要是早拿出来,就是面饼子咸菜也休想吃到!

“休书,我问你,她犯了哪一出?”他瞪眼喝道。

“口多言。”刘老太爷淡淡答道。

定西候呸了一声。

“多言!要是她多言!你们父子几年前就休想在踏入我定西候府大门了!”他大声说道,“她多言?她多什么言了?你跟我去官府说一说,她骨肉要被迫分离,她能不能言一声?她幼女要被亲人送去等死,她能不能言一声?她要不是这都不言一声,姓刘的,不用你休妻,我就直接亲自绑她回来溺死,虎毒尚且不食子,我还要这等畜生都不如的东西做什么?”

定西候说出这一番话,屋子里的人都瞪眼看着他,就连一向持重的刘老太爷都面色微微变了下,那定力少修了几十年尚不如父亲的刘成阳更是瞪眼失态。

虽然他来这岳丈家屈指可数,但,但,从来没觉眼前的岳丈是这样的陌生。

好,骂得好!

站在屋外的管家松了口气,看了看四周的小厮们。

“下去吧下去吧。没事了。”他轻松说道。

有少夫人坐镇,猫都能成虎。

常春兰哭着跪行几步,冲刘老太爷叩头。

“父亲,父亲,燕儿真的太小了,求求父亲,让我和燕儿一起去庙里…”她哭道。

刘老太爷还没说话,意犹未尽的定西候便接过话。

“他敢!姓刘的。我还没死呢,你敢把我女儿送庙里试试,我不砸了你们刘家我就不姓常!”定西候掷地有声。

按理说这么悲情气愤的场合,齐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笑,她想笑就真的抿嘴笑了。

“父亲这话说的错了。”常云成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齐悦看着自己男人迈步进来,身上脸上还带着晨练后的汗气,被汗水打湿的衣裳让结实的肌肉若隐若现,怎么看都好看。

虽然屋子里这么多人,常云成也没有刻意,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感受到齐悦的视线。尤其是那女人毫不掩饰的欢喜还有炙热…

真是这女人…都不知道人前收敛点…

这样看人,多。多让人不好意思啊…

“…应该说,除非我们定西侯府的人死绝了,否则哪怕就剩一个小娃娃,也不会让我们常家的血脉受此折辱。”常云成接着说道。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个意思不是用在这里的吧?!

什么死呀活呀的,这父子两个疯了不成。这种话说来做什么!

真是有辱斯文!什么乱七八糟的鬼话!

刘成阳不由往父亲跟前站了站,继续保持怒目相视。

刘老太爷已经由微微的惊讶中平复过来,他慢慢了轻轻的扶了下依旧纹丝不变的胡须。

“原来侯爷世子爷。亦是如此想,那我就放心了。”他淡淡说道。

正得意亢奋的定西候被这句话甩的一怔。

这老东西又要说什么?

“所谓恶秽不除,家宅不宁。”刘老太爷神态肃正,目光威严的看向定西侯府,“为了刘家子嗣安康顺遂,我宁愿受断臂之痛,也要除去这个恶秽,敢问,侯爷,我如此,又何尝不是为了护子,为了护更多的子,而要亲手食自己的子,在你眼里如果这是畜生都不如的话,我便认了。”

定西候顿时又如同站到了幼时先生面前,问他此事是与否,对与错。

他就搞不懂,这老头为什么总是这么一副圣学先师的模样,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撕破这张一成不变的脸!

屋子里响起女声。

“原来刘老太爷是为了这个。”齐悦笑道。

听到女声,刘老太爷看都没看过一眼,父亲不看,做儿子的刘成阳自然也不看。

“燕儿,燕儿,进来。”齐悦向外招手。

大家一惊,都看向门外。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阿如拉着燕儿站在门外。

刘成阳看到女儿神情复杂,女儿还跟在家一样,蒙着口鼻。

进来,他自己的女儿自己怎么会不知道,日常都没见过这么多人,更别提敢凑上前来。

他的念头刚闪过,就见女儿松开那丫头的手,蹬蹬跑进来。

这边齐悦张开手,燕儿似乎连熟了,一下子扑过去。

“哎呦,好,比昨天又重了一些!”齐悦抱起她,笑道。

“早上没吃,要不然还要重呢。”燕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