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齐悦大喊一声,只怕答的慢了些,这男人真再要上来抱着她。
想起刚上车的时候,齐悦不由打个寒战,恶心死了“急着回去投胎呢。”她到底咽不下这口气,低声骂道。
阿如使劲捶了下她的肩头。
“错了,急着救命呢。”常云成再次在外答道齐悦冷笑一声,别以为强制我回去,就能救得了你的命!
“世子爷回来了!”
看到马车驰近,门房的人大声喊道。
齐悦扶着二门仆妇的手下了车,被一群人迎接的人吓了一跳。
“少夫人回来了…”乱哄哄的喊着。
齐悦听了很是感动,看来自己人缘不错,走了这几日大家很惦记她,还没来得及和迎接的人表达一下归来的喜悦,就被常云成一把拖住。
“你又想干吗?”齐悦真是被这难以捉摸的家伙吓怕了,大惊喊道。
“快走。”常云成只是说了句,没有再解释,拖着她避开这些人群,径直向外院奔去。
“我好歹也换换衣服洗把脸再去见父亲给你说好话吧。”齐悦抱怨道,架不住常云成的大步如飞,被拉着一溜小跑的跟着。
常云成没理会她,健步如飞的扯着她奔入一个院子里。
这个地方她第一次来,齐悦不由好奇的打量四周,还没问,就见屋子里涌出一大群人,看的她有些眼huā。
“师父,你回来了。”胡三在人群中跳高,一眼看到那个迈进门的女子。
不管在哪里在何地,只要这女子出现,就是那么的亮眼。
胡三高兴的挥手招呼,不过很快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少夫人。”定西侯府的丫鬟仆妇齐声施礼问候。
知府夫人也被两个仆妇扶着快步迎过来。
因为和谢氏关系要好,定西侯府她也是常来的,来了自然要拜访老侯夫人,虽然因为谢氏的关系前去拜见的时候屈指可数,但那屈指可数的几次倒见过这个名满永庆府的小乞丐,这么个美人任谁都会过目不忘的。
“你月娘少夫人,少夫人,你快救救我儿子”她扑过来抓住齐悦的手。
这句话出口,院子里双方都愣了下。
“少夫人”胡三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傻了一般瞪大眼。
那些一心要看看这位据说能剖腹疗伤的高人的大夫们也傻了眼。
救救我儿子…,
这个就是大夫?
女的……
而且还是这侯府的少夫人……
开玩笑的吧?
而齐悦也愣住了。
救救我儿子?
她不由扭头去看常云成。
“这是你亲妈?”她脱口而出。
常云成好容易在抑制住将拳头打在这女人脸上。
“这是知府夫人,知府小公子受伤,你,快去瞧瞧吧。”他说道。
齐悦的脸色刷的变了。
“常云成,你要我回来,是救人?”她瞪眼说道。
常云成毫不掩饰嫌弃的看她。
“我不是说了吗?急着救命的。”他皱眉说道。
齐悦还没再说话,这边知府夫人抓着她就要下跪了。
“这位夫人,这位夫人,误会,误会,我不是大夫,你先别这样…”她慌忙的搀扶一面急急的说道。
话音未落,又一个人跳出来。
“少夫人,少夫人,那个丫头果然是你治好的,少夫人,你骗得老儿好苦……”
齐悦一眼看到这个几乎是手舞足蹈而来的老头,头上的汗师的就下来了。
阿好…,
齐悦咽了。口水,似乎听不到周围人都在喊什么说什么。
“常云成,你害死我了!”
第八十章执着
“常云成,你害死我了!”
屋子里,齐悦揪住常云成大声喊道。
“我看你现在活得挺好的,力气还很大。”常云成扯开她的手,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边的人焦急的向这里张望。
“你怎么不说清楚,你不是因为被你爹打所以才接我回去的!”齐悦抓狂,伸手去挠头,触手不是自己熟悉的流畅卷发,而是高高的发鬓,只得无果甩手。
常云成失笑。
“我爹打我所以我来向你求救?”他似乎听到天下最可笑的笑话,哈哈大笑,“你这个女人,真是狂妄又无知的可笑,我常云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想过为了自己命向人求救…”
齐悦重重的吐了一口气,都怪自己,高兴的昏了头了,竟然没问这小子为什么低声下气的来向自己认错。
“我救不得,你们找别的人吧。”她双手扶着桌子说道。
“你还要要挟什么?”常云成皱眉带着几分讥讽说道。
“我要挟什么!我从始至终要挟过你什么!”齐悦抬起头喊道,“一个妻子要和丈夫一起住,这算是要挟吗?做妻子被下人欺负,要依靠一下你这个当丈夫的,这算要挟吗?屁大点的事,你念念不忘的念叨到现在,还算个男人吗?”
常云成脸色青紫。这女人…这女人…难不成是吃了炮仗长大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人家等着救命呢,你把我拉到这里说这些做什么,你救完人再说也不迟。”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救不了。”齐悦干脆的说道。
“你还没看呢,怎么就知道救不了?”常云成已经忍不住怒气了。
齐悦转过头看他,神情沉沉,然后往窗外抬了抬下巴。
方才她极力挣脱那知府夫人,厚着脸皮说有事夫妻俩个说悄悄话,扯着常云成进了屋子关上门,此时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交头接耳的人,这些人中定西侯侯府的下人并不多,多的是陌生的男人…
“这些人都是大夫吧?”齐悦指着问道。
常云成点点头。
“知府大人能请来的大夫都不是一般的大夫吧?”齐悦再次问道。
“有话痛快说。”常云成没好气的答道。
“夫君。”齐悦转头看他,喊了声。
这一声相公喊得常云成脸皮跳了跳,心里酿酸水,似乎觉得还是喊常云成听来顺耳些。
“你太看得起你媳妇了。”齐悦苦笑道,“那么多好的大夫都治不得,我就能治的?”
“你治好了阿好。”常云成说道。
齐悦叹气。
“我说过了,我没有药了,阿好那时候还有药呢,所以她捡回来一命,但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她再次想要抬手抓头说道。
常云成还要说什么,门外一阵骚动,定西侯夫妇过来了。
已经等得恨不得一头撞进来的知府夫人,再忍不住拉着谢氏就说了原委,跪下就哀求。
“月娘,快些出来瞧瞧,救人要紧,有什么话等等再说。”定西侯听了儿子媳妇在这时候竟然躲进屋子说话去了,有些不高兴了·忙喊道。
齐悦看看常云成,常云成看着她。
“该!”齐悦最终什么都没说,反而抬手轻轻打了自己脸颊一下,一跺脚出去了。
常云成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神情变幻不定。
看到她出来,知府夫妇松了口气,激动的迎过来。
“好,我看看,但是我能力也有限,可能也治不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齐悦不忍心看着这夫妻二人的眼,微微低头说道。
在等待常云成去接齐悦的时候,知府夫人亲自去看了那个传说被治好的丫头,亲眼看到了那肚子上明显缝过的留下的伤疤。
竟然有人能被割开肚子又缝起来还活的好好的,知府夫妇对这个高人已经是充满了信心,听了齐悦的话不以为意,只当是谦虚。
夫妻二人拥着齐悦欢天喜地的向屋子里去,两边的大夫纷纷让开路,看着齐悦的神情探究好奇震惊。
刘普成站在屋门口的地方,身旁是处于呆傻状态的胡三和大师兄。
“少夫人。”刘普成冲她施礼说道。
“刘大夫。”齐悦忙还礼。
“师师师父…”胡三结结巴巴的喊道。
大师兄在一旁忙狠狠的扯了他一下。
齐悦冲他笑了笑。
“请。”刘普成说道。
齐悦抬起千斤重的脚迈了进去。
伴着她进去,其他大夫们也都一拥而进了。
原本在指挥着丫头们收拾齐悦行李的阿如,听到消息后也狂奔过来了,她挤进屋子里时,齐悦已经查看伤者了,阿如紧紧抱着那裹着的医药用具看过去,齐悦并没有看她也没有要用惯用的器具。
伤者是个十二三岁左右的男孩子,看得出锦衣玉食生养的很好,只不过此时伤痛折磨整个人都几乎脱了相。
“不痛吗?”齐悦有些讶异的问道,看着躺在床上面如金纸,但并没有疼痛翻滚的孩子。
方才听刘普成简单的说,她本上已经可以断定是腑脏创伤,这种症状会疼的人死去活的,怎么这个孩子看上去没什么事。
“我用了药以及针灸,暂时止住疼痛,要不然这孩子撑不住啊。”刘普成答道。
“原来你有这种药啊。”齐悦说道。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啊。”刘普成说道。
齐悦点点头,听过这刘普成这个理念,看着那孩子不说话了。
“少夫人!”知府夫妇一直急切的看着她,此时见她停下来,忙问道。
“实在是抱歉。”齐悦抬起头一脸歉意的说道,“我无能为力。
此话一出,知府夫妇大惊。
“怎么会?少夫人,你都治好那个丫头了…”知府大人急声喊道。
“对啊,对啊,少夫人,那丫头就能治好,怎么就…”一直一脸兴奋激动的挤在一旁的郭大夫也大声喊道。
其他大夫们则低声耳语,面上并没有多么震惊,反而是早知如此的神情。
“那丫头那个,和这个不一样。”齐悦只得干巴巴的解释道。
“怎么不一样!一样的!我看的清清楚楚!”郭大夫大声喊道。
“你喊什么喊!”齐悦看向他,也提高声音。
那郭大夫被喊得一愣,脸涨红。
“你知道什么?就一样,一样,人和人能一样吗?病症和病症就百分百的一样吗?”齐悦说道,带着焦躁气氛不安以及愧疚,“要是能治的话,我能眼睁睁见死不救吗?”
果然侯府少夫人,气势不凡,屋子里的人被她这陡然的一通喊,喊的安静下来。
一时安静之后,知府夫人眼一翻晕倒了,顿时又人仰马翻起来。
“我就说,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谢氏看了眼定西侯,低声说道,甩袖忙去照看知府夫人。
定西侯神色尴尬。
这边救治知府夫人自然有很多人主动请缨,刘普成看着呆呆的齐悦叹了口气。
“少夫人,可还是因为药?”他说道。
齐悦看向他,对这个尊敬的老者她并不隐瞒,点点头,眼圈竟忍不住有些发红。
眼睁睁看着病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对她来说亦是极大的折磨。
刘普成看着她露出笑容,他伸手示意大弟子。
大弟子将手里紧紧抱着的锦盒忙递过来。
齐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随着看去,刘普成打开锦盒,拿出两只小瓷瓶。
“齐娘子…哦不,少夫人,这是老夫这些日子炮制出来的麻醉药。”他说道。
齐悦惊讶的看着他。
“虽然少夫人你说了,那效果奇好的麻醉药非我中原能有,但我想这天下万物同根同生,既然在他乡存在此物,那么我们这里也许是还没人发现吧,所以我这段走了些深山老林,寻访了些老药农,取曼陀罗、生草乌、香白芷等几味逐一相试,最终得出一味。”刘普成说道。
齐悦看着刘普成,心内五味陈杂,她原以为自己说了那番话后,这刘大夫就能打消了念头,没想到他还是…
他怎么这么执着呢,难道不怕最终无果,只是空忙一场,竹篮打水吗?
“只是,这疗效…”她喃喃说道。
“疗效,老夫已经亲自试过,虽然不知道比之少夫人您的药如何,但刀割针缝还是足有成效。”刘普成说道。
齐悦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少夫人,我知道你的为难。”刘普成接着说道,叹了口气,“这孩子的病症,想必您心里也明白,如果不能剖腹疗伤的话,是熬不过今晚了。”
此时那边,止痛药效过去,那孩子又开始呼痛,身子佝偻满床翻滚,醒过来的知府夫人趴在床边哭,一口一个让我替孩儿去死吧。
齐悦心里自然清楚这一点,她低下头没说话。
“少夫人,不治是死,横竖一死,不如试一试吧。”刘普成说道,将手中的药瓶递过来,带着几分殷切看着她。
“刘大夫,这真的不是简单的事,开腹疗伤涉及的方面太多了,稍有不慎都是无用的…”齐悦低声说道。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刘普成和蔼说道。
“少夫人。”一旁的大弟子看不下去了,一步站过来,“您,您怎么能这样狠心呢,明明知道怎么救治,就是不肯试一试,我师父为了炮制这麻醉药,几乎送了性命…”
刘普成回头喝止他。
齐悦惊讶不解的看过来。
大弟子一咬牙不理会刘普成喝止,一把撩起刘普成的外袍,拽起裤腿,露出小腿。
“您看我师父的腿都要被他自己割烂了!”他大声说道
刘普成慌忙拍他,要整理好衣衫,却无奈腿脚不便,身形有些踉跄。
齐悦低着头看着眼前这条老人的小腿,忍不住掩住嘴制止惊呼出声。
这条干瘦的腿上遍布伤疤,有缝好的旧伤,也有新鲜的翻着红肉的伤,伤痕蔓延向上,可以想象其上必然还有。
“你,你这是…”她颤声问道,“是,是在自己身上做…麻醉实验…”
第八十一章决心
医生在自己身上做实验不算什么稀罕事,齐悦上学时还过同学在自己身上练习打针的呢,但这完全不能跟刘普成做的事相提并论。
她们那是练习技术,无害的·最多疼一下,但刘普成这是在玩命啊1
“你疯了啊!”齐悦颤声喊道,“疼不疼暂且不说,万一伤口感染怎么办?药没有找出来送了命,值得吗?刘大夫,我给你说过,这药总有一天会造出来的,你何苦何必…”
刘普成笑了,整理好衣衫。
“值的,就算找不出,也是证明了哪几种不可用,后来人便能少些选择。”他温声说道,“我们为人医者,怕的不是伤痛,而是看不到路,娘子已经给我们指明了路,这就好了,不管走多少弯路,总走对的那一天。”
齐悦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震动激动以及满腔的崇拜。
这就是医者,这就是医道,对于他们这种大夫来说,医生不仅仅是职业,而是人生。
她低头看着刘普成递来的那瓷瓶药。
想起书上看过,李时珍就是遍尝百草才制出了麻醉药,也曾经几次中毒几乎身亡,在这些前辈医者眼里,这是却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仅仅是他们该做的也必须做的,只要有一点希望就毫不迟疑的尝试,哪怕一无所获。
医道,或许在意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你敢不敢做会不会去做如何去做的这个过程。
这边的哭声喊声再一次冲击着齐悦。
医道见到病人首先考虑的不是能不能救,而是怎么救······.
“阿如。”她转过身大声喊道。
阿如一直紧张的看着这边,听到齐悦这一声,她忙应声过来。
“胡三,备水、酒。”齐悦又说道,一面穿上阿如拿出的罩衫。
胡三尚处在对齐悦身份的震惊中,身旁的大师兄推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
“是,师父。”他大声喊道,举起手冲着四周的人“请让一让,谁能带我去烧水。”
他的嗓门大,一声盖过了屋子里的哭声喊声以及其他大夫的交谈声。
所有人都看过来,然后就看到穿上奇怪衣服的齐悦。
“请大家回避一下,我要给伤者做详细检查,请回避一下。”齐悦大声说道。
屋子里的人愣了下。
“还要瞎折腾什么,别在这丢人现眼的,你这什么样子。”谢氏看齐悦皱起眉头,低声呵斥道。
因为一直用大夫,院子里什么都齐全胡三捧着水和酒很快就过来了。
齐悦没理会谢氏的话,用水洗了手,酒擦手,阿如递过来手套,穿戴完毕,齐悦就大步走向伤者。
“少夫人,你…”已经满面土灰的知府大人怔怔看着她。
“我想试一试。”齐悦说道,说这话站定在满床翻滚的伤者前,“乖,躺好让阿姨…不是,让我看看…”
伤者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疼的已经神志不清了哪里理会她的话。
“帮我按住他。”齐悦说道。
站在近前的是知府夫妇,闻言愣了下,知府夫人挣扎用力将孩子的头抱住。
“少夫人,求求你…”她看着齐悦哽咽说道。
知府夫人一动作,知府大人也坐下来,按住了孩子的腿脚。
“我会尽力。”齐悦从口罩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接过阿如递来的听诊器,“这里疼?这里?”
随着她的动作那孩子发出痛苦的哭叫。
“大夫再给他用些止痛的药吧。”知府夫人哭道。
“不行,我需要找出关键伤在哪里不能给他止痛。”齐悦说到,伸手在伤者的胸膛腹部按压不停伴着按压,孩子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号。
没有仪器就只有手,只有听。
太残忍了,屋子里的其他人包括哪些大夫都忍不住转开视线。
“太粗暴了,就是没伤也弄出伤来了。”有大夫低声说道。
而这时一声最惨的叫声响起。
“是这里?”齐悦如同发现了新大陆,高兴的停下手,再一次按了下。
孩子发出一声惨叫,饶是爹娘按着人也卷曲起来。
知府夫人几乎昏厥过去,恨不得给齐悦跪下。
“怎么疼法?”齐悦问道。
孩子哪里知道怎么疼,任凭齐悦问除了哭喊就是哭喊。
“你这个贱人,贱人…”他嘶喊中夹杂着咒骂。
齐悦没有理会,从疼痛的部位以及身体特征血压听诊器探查来看,基本可以确定是脾脏破裂,不过让她奇怪的是,看症状内出血似乎控制住了。
“我给他喂了止血的汤药。”刘普成在一旁说道。
“太好了。”齐悦握了握拳头,看着刘普成,“我还有一些缝线,我可以立刻给他动手术,但是我需要助手。”
刘普成点点头。
“是老夫的荣幸。他说道。
“师父,我也能帮忙。”胡三也忙喊道。
那大弟子迟疑一下,医者手艺都是保密的,非本门学徒不传,人家没邀请,虽然自己师父参加,但他这个弟子…
“好,阿如带他们换衣服消毒。”齐悦说道。
阿如点头。
“跟我来。”她说道,转身出门。
刘普成和胡三忙跟了去,大弟子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最终一咬牙也跟了出去。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这种亲眼见证神奇技艺的时刻哪怕不要脸皮也不能错过。
“请大家都出去一下,我需要准备手术。”齐悦举着手高声喊道。
屋子里人乱轰轰的。
“真的要开腹?”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
对于普通人来说·切开人的肚子,那是必死无疑的事,而对于大夫们来说,他们的理论上告诉他们这是可行的,但那只是存在于书上,久远的类似于传说的,实践上从来没见过,到底这个年轻的女子从哪里来的医术竟然敢做这样的事!
“快出去,都出去!”知府大人此时最关心儿子的生死·听到齐悦的话立刻开始撵人。
他一开口,定西侯也回过神,指挥着也几乎傻掉的下人们清场,很快人都被赶了出去。
这边齐悦指挥着下人们开始布置手术室,这一次没有药可以依靠,一举一动都要完善小心。
两张桌子并到一起,搁在堂屋正中。
阿如带着消毒完毕的刘普成和胡三进来了。
“我没有消炎药,我需要那种能消毒抗菌消炎的汤药,中药里一定也有吧?”齐悦对刘普成问道。
“消毒抗菌消炎?”刘普成对这些词汇很陌生,皱眉沉吟。
“就是就是·对付那些痈疽疔疮腐烂之类的症状的药¨比如¨比如¨”齐悦有些焦急的在脑海搜罗自己知道的那些中药词汇,“比如紫花地丁!”
她说出这个词,却见面前的几人依旧面色茫然。
“紫花地丁?是何物?”刘普成皱眉问道。
“啊?”轮到齐悦茫然了,“这里没有吗?就是一种药材啊。
“从未听过¨”刘普成摇头说道。
齐悦傻了眼。
“不过对付那些痈疽疔疮腐烂的我倒是惯用苦参、黄柏、蛇床子之类的。”刘普成又说道,“不知道是否可用。”
可用不可用我也不知道,齐悦心里喃喃,时间紧迫,本就死马当作活马医,试一试吧。
刘普成立刻斟酌写了药方,递给大弟子忙忙的去熬制了。
这边齐悦接着给刘普成分析手术中可能出现的状况·以及要准备的东西。
“虽然止血了,但腹内肯定有血,没有虹吸·只能用纱布棉花。”齐悦说道。
这边胡三飞快的写下来。
“再就是抗休克…”齐悦说道。
经过这几次和齐悦的接触,刘普成对她的用词已经熟悉了,休克的意思刘普成明白。
“人参四逆汤。”他立刻对一旁的胡三说道。
胡三刷刷记下,听齐悦一声快去准备,便和阿如飞也似的出去了。
很快手术前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完成了,但就在清场时又出意外了。
知府夫妇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非要守着亲眼看儿子进行手术。
“你们在这里会影响我的,你们看不得血啊肉的·会害怕…”齐悦耐心的劝解。
“可是·我不看着实在是不放心,我一定不会影响你的。”知府夫人哭道。
每个人都这样说·可是就算对于现代人来说,虽然有强大的信息覆盖·但看到外科手术的场景也是会被吓到的,别说这些从来没见过这种血腥治病的古代人,想想阿如娘那次,还不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齐悦耐着性子解释。
“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不亲眼看着,我就不放心。”知府夫人终于喊出心里话。
知府大人一脸坚定表达同样的信念。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请带公子走吧。”常云成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人群分开,齐悦看到常云成一步步走来。
“既然你们不愿意信任她,那就另请高明吧。”他走近来,站定在台阶上说道。
知府夫妇被这话说的很尴尬。
“怎么说话呢。”谢氏第一次忍不住训斥儿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以前在她眼里心里,常云成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她要做的就是听他说就是了,半点不用费心,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会替这个女人说话的缘故吧…
谢氏的心里有些五味陈杂,看了眼常云成,然后看了眼站在他对面的齐悦,只觉得被刺痛一般转开视线。
第八十二章开始
察觉到母亲的不悦,常云成忙看过来。
“母亲,有些话还是提前说的好。”他语气缓和了,但口中的话还是依旧坚持,“我不想人没救了,反而伤了大家的和气。
谢氏一向是站在儿子这一边,方才的话脱口而出已经有些后悔,此时听了他解释便绝不会再多言。
“所以···”常云成便再看向知府夫妇,“我想大人和夫人要明白一件事,贵公子我们尽力救治,但是生是死,还是要看天命的。”
这话说的知府夫妇有些变色。
“什么?”知府大人忍不住说道,“是…是说打开肚子也不一定能救活吗?”
这涉及到病情告知,是她做大夫的应该说明的。
“是的。”齐悦点点头,接过常云成的话,“手术风险很大,我不能保证贵公子能救活。”
“少夫人谦虚了…”知府大人牵强的笑了下说道。
“我没谦虚,这是事实。”齐悦说道,“其实,成功的希望不到一成。”
一成!那不就等于说根本就没希望!
知府夫妇脸色更难看了,知府夫人更是软倒在地上。
“可是那个丫头…”她哭道。
“那个丫头跟贵公子不一样,我会尽力救治·但是结果如何我不敢保证。”齐悦说道,虽然于心不忍,但病危通知书还是要下的。
“怎么样,你们想好了没?治还是不治?”常云成说道,“我话说在前头,这些大夫们也都证明了贵公子本是无法可救唯有等死,那么治好了皆大欢喜,治不好的话,大人夫人·你们心里要明白,这是贵公子命该如此。”
这一番话此时说来难听又残忍的很,在场众人皆是色变。
“云成,怎么说话呢!”定西侯开口斥责道。
“丑话还是说在前头的好,免得白费力气反而成恶人。”常云成对父亲躬身施礼说道,态度依旧强硬。
知府夫人掩嘴痛哭,知府大人神情变幻。
“师父,麻醉药到时候了。”大弟子从屋内传出声音说道。
“试还是不试?”常云成看着知府大人说道。
知府大人一咬牙。
“不是还有一成的希望吗,治。”他哑声说道,“本是已死之人·治好了是少夫人恩德,治不好,我们认了。”
“好。”常云成一抬手,“来人。”
伴着他的话,外边涌进来七八人,皆是护卫打扮。
“无干人等请离开定西候府,知府大人请到客房休息等候,院子守起来,没有少夫人的开口,任何人不许进来。”常云成负手说道。
护卫们应声。
齐悦看了着常云成·常云成并没有看她,而是面向院中。
“齐娘子,开始吧。”刘普成说道。
齐悦点点头·转身迈进去,伴着满院子的人退出去,四扇屋门被阿如和大弟子逐一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