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眸光黯淡了一瞬。

  贝瑶脸上有些茫然,片刻后脸颊红透,尴尬地道:“我好像,来月经了。”

  *

  这一晚贝瑶觉得好羞耻,其实她生理期一向准时,就是这几天。然而恋爱时有时候就像七秒记忆的鱼,完全忘记了某些东西。

  她拉住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听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响了挺久,他才灭灯出来。

  男人出来时,脸上还有些许水珠。

  裴川去了厨房,她探出一个脑袋,看着他背影。

  没一会儿裴川过来,端了个碗,碗里煮了红糖鸡蛋:“吃了再睡。”

  她眨眨眼:“红糖水啊?”

  裴川说:“嗯。”

  贝瑶忘记了刚才的尴尬,好奇极了:“我们家哪里来的红糖?”为什么前几天她进厨房没有看见过。

  他摸摸她脑袋:“我前几天买的。”

  贝瑶埋头喝水,她含糊不清道:“谢谢裴川。”

  他顿了一秒:“瑶瑶,不用说谢。我才当人丈夫,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你需要什么,都可以给我说。”

  比如生理期,这些也是他应该记得的事情。

  她悄悄抬眼看他,男人眸光落在她身上。贝瑶小声说:“那我只喝水,不吃鸡蛋。”

  他眼里带着极浅的笑意:“好。”

  他把她不吃的吃了。

  两个人又洗漱了一遍,躺床上的时候,她突然翻身,趴在男人胸膛上。

  软绵绵在他唇上亲了亲,娇声道:“裴川真好。”

  他笑了,扣住她腰:“嗯,去睡觉。”

  别再在他身上折腾了。

  不然再这么来几回,谁也受不住。

  她小巧的下巴搁在他胸膛上,轻轻地说:“我也是才做别人的妻子,裴川,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也要和我说。”

  他心里似乎塌陷了一块,低声道:“你哪里都好。”

  *

  因为早上不用去研究所而是去大学上课,裴川刚好和贝瑶一起出门。

  清晨小区空气清新,小区有个婆婆在卖自己种的栀子花。

  其实小区里的人家境都很好,婆婆也是想找点事做。

  裴川步子顿了顿,买了朵才摘下来的栀子花,别在她衣襟。

  婆婆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贝瑶突然看着低眸的男人,突然想起高三那年,几所学校都知道裴川残疾的时候。

  她气喘吁吁跑去他家,害怕他难过,结果他摊开手,露出了路上买的花儿。

  有人的爱,似乎绵长又久远,一辈子都不曾变。

  贝瑶上午有两节专业课,裴川的课却在下午。他只有下午会过去,然而随身带了电脑,裴川送完贝瑶,就找了家僻静的茶楼看资料。

  在大学讲课可比去研究所空闲多了。

  然而他本就是个勤快的人,一旦有空,就会不停写代码,或者查霍家那边的进展。

  他心思沉静灵敏,总觉得一个人不会这么容易倒台。

  姜华琼厉害,可是霍燃也是老狐狸,留给霍旭的东西不少。在裴川亲眼看见霍旭死之前,他都万分警惕。

  再者就得赚钱,他赚钱很快,给了贝瑶一张卡,每个月都在往里面打钱。

  只不过她自己不用,也没有查过里面到底有多少钱。

  裴川的赚钱速度,从零几年上缴的三亿,就可见一斑。

  裴川浏览了近期霍氏的股份,果然在一直跌。姜华琼心里只有死去的儿子,完全是两败俱伤的复仇方法。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偏激,裴川皱了皱眉,如果他是姜华琼,他不会采取这样的手段,容易逼得霍旭狗急跳墙。裴川会选择温水煮青蛙,在霍旭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无所有。

  疯狂的女人很可怕,姜华琼不会想不到,她现在只顾自己内心的快意。

  裴川阖上电脑,给赵芝兰打了个电话。

  “赵姨,在那边住还习惯吗?”

  赵芝兰住着人家靠海的房子,拿人手短,此刻咳了咳:“还叫赵姨?”

  裴川顿了顿:“妈。”

  赵芝兰哼了声,虽然大房子住着舒服,可她还是想念小窝:“我和你爸什么时候能回去啊?这里物价高,哎哟你不知道那个韭菜,都卖的好贵!要是在旧小区,菜谱里种几把就成。”

  裴川说:“为了你们的安全,再等等,很快了。”

  赵芝兰想了想,还是不忘问自家闺女的情况:“我女儿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不会。”

  赵芝兰叹了口气:“她年轻,很多都不懂。你多担待些。”

  裴川做了多少,赵芝兰心里也有数。哪怕再强硬,再不满女婿的残缺,可是人心肉长的,当初裴川下跪,后面又为他们做了这么多,赵芝兰怎么都很难再拿乔。

  渐渐的,她其实也有些懂了贝瑶的选择。

  当年她嫁给一贫如洗的贝立材,两个人回门过山坳,贝立材都不肯背她。而裴川就差把心掏给她闺女了,喜欢得不要命似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裴川说:“瑶瑶很好。”

  赵芝兰突然觉得自己问这话有点多余,如今谁最疼贝瑶还说不定呢。

  她说:“你忙吧,我这儿好得很,不用担心。裴川啊,暑假如果还是忙不开身,过年带瑶瑶回来,妈给你们做香肠腊肉。好了,挂了。”

  裴川应道:“嗯。”

  结了婚,裴川才再一次体会到了有家的感觉。

  不管在多远漂泊,总会有人惦记。

  裴川阖上电脑,去接贝瑶吃午饭。

  四个年轻小姑娘站得整整齐齐看他。

  裴川看向贝瑶。

  贝瑶介绍道:“她们是我室友,黄衣服的是秦冬妮,黑色衣服的是王乾坤,她是单小麦。”

  秦冬妮至今还有“上课不许传纸条”的畏惧感,刚刚虽然起哄贝瑶厉害,如今一见到裴川,她结结巴巴道:“裴、裴教授。”

  单小麦也有种面对长官的紧张感,只有王乾坤自在些,好奇地打量瑶瑶她老公。

  这他么牛逼人物啊!

  裴川礼貌地点头:“你们好,谢谢你们对瑶瑶的照顾,方便的话,我请大家吃饭。”

  餐厅是贝瑶挑的中餐厅,王乾坤豪迈地点了酒。

  其他几个姑娘都不喝,裴川下午要上课,也不喝。结果就王乾坤一个人喝。

  大家都以为王乾坤酒量很好,结果才三杯,她就开始笑嘻嘻唠八卦。脸上泛着两坨红,双眼迷离地咂了咂嘴。

  “裴教授,我给你说,楚巡那个傻逼,大一的时候追你们家瑶瑶,氢气球放得满天飞,最后当着全校的面被拒绝。”

  裴川安静听着。

  王乾坤开始细数大一开始,哪些人追过贝瑶。

  总之很多很多……裴川敛眸。

  贝瑶懊恼极了,恨不得捂住室友的嘴。

  以后就不能让王乾坤喝酒,喝完了就变成秦冬妮的话痨版本!而且王乾坤就是一个蛮牛,越拦她越来劲。几个姑娘没法拦,裴川出于礼貌,自然不会阻止人家说话。

  王乾坤:“我给你说哥们儿,你捡了大便宜了,我们瑶瑶!”她自豪地道,“长得美,腰细腿长,胸还大,有……是吧?”她猥琐地比了个C

  贝瑶欲哭无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王乾坤疯了!其实这只是大一秦冬妮眼睛毒辣那个梗,她们寝室洗澡都是单独洗的。

  谁请室友吃饭有她尴尬啊!贝瑶头都不想抬起来。另外两个妹子也被王大爷这波操作惊呆了,呆若木鸡,随即满脸通红。

  裴川默了默,没吭声。他第一次有些讨厌女生之间的亲密,他至今……也就解了她几颗扣子。

第84章 占有欲

  偏偏王乾坤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那个C变成了个抓了抓的动作,自己嘿嘿笑了笑。

  有一瞬全场寂静。

  裴川垂下眸,抿唇,他说:“我去趟洗手间。”

  等到裴川身影消失不见了,秦冬妮赶紧上去捂住王乾坤的嘴,王乾坤不满极了,好在她还认识人,没有反手就给秦冬妮一巴掌。

  秦冬妮说:“王大爷,求求你老人家安安分分吃个饭吧!别说话了好不好?”

  贝瑶赶紧把王乾坤杯子换了,倒了果汁。

  没一会儿裴川回来了,几个女孩子后面尴尬又战战兢兢地吃完了这顿饭。

  单小麦大着胆子看了眼裴教授的脸色,裴教授垂着眸子,给贝瑶开了瓶热豆奶,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

  中途裴川去洗手间那趟,顺带吩咐侍应生去买了几份礼物。

  饭局结束的时候,他一人给了个礼物袋子。

  秦冬妮她们都不好意思收,裴川看了眼手表平静地说:“收着吧,我上课去了。”

  秦冬妮她们看袋子小巧,估计就是女孩子的小饰品,也就不再推辞了。

  贝瑶他们下午还有节必修,裴川知道她没法去听自己的课,老逃课不好,他对贝瑶道:“我上课去了,晚上接你回家好不好?”

  贝瑶点点头。

  他过去开车,贝瑶和室友们坐在一起,几个姑娘面面相觑。

  醉鬼“王大爷”大大咧咧扯开礼物袋,拿出一个金镯子:“我去!这是金子啊!”亏她喝醉了还认得金子。

  秦冬妮也跟着一看,果然自己袋子里也是个金镯子,连鉴定的那张纸还在里面,她也呆了,结结巴巴道:“瑶瑶,你男人真有钱。”

  这他么谁见过送小礼物随手批发小金镯啊!

  单小麦也吓到了,连忙把镯子把贝瑶身边推。这么贵重,大家都不敢要。

  贝瑶也哭笑不得,她说:“没关系,既然是裴川送的,你们收着吧。”她突然想起初中那年,她给裴川说弟弟快出生很高兴,裴川当时不言不语,后面转头就送了一个小金镯,淡淡说是给她弟弟的。

  他那时候也就是个普通的初中生,估计一个镯子花了他攒了十多年的钱。

  贝瑶说:“你们先去学校,给乾坤请个假吧,她这个样子,下午不好去教室。我待会儿来。”

  贝瑶匆匆朝着停车场找了过去。

  饭店离学校并不远,裴川得把车开到学校的地下室车库。贝瑶一直没敢看王乾坤说话时裴川的表情,毕竟他们俩至今还没真正做过。室友不知道,她和裴川心里却清楚得很。

  说来也有点尴尬,她怕裴川误会她们女孩子之间瞎闹。

  她在最好的年纪,穿着小苍的表姐的衣服,也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然而有了心上人,第一次明白希望在他心里自己也很好。想告诉他他很重要。

  如果换个人听了这些话,贝瑶不会这样紧张。可是她的裴川很敏感,有什么都会埋在心里。昨晚生理期的事,她觉得非常对不住他。

  裴川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估计需要很大的决心和勇气,结果她身体不允许。

  贝瑶找到停车场的时候,裴川刚准备把车子开出来。

  他见了她,按下车窗:“怎么了?没和她们回教室吗?”

  贝瑶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坐在他身边,她悄悄抬眸看他。男人面色平静,看不出不悦和其他表情。他也在看她,还顺手给她理了理沾在脸上的头发。

  贝瑶想起刚刚王乾坤的事,轻轻咳了一声:“我要给你解释一下。”

  裴川低眸看她,他瞳孔漆黑。不笑时像一汪平静无波的湖水。

  “嗯,你说。”

  贝瑶:“……”唉好尴尬啊。

  她小鹌鹑似的,低下头打算一口气说完:“王乾坤开玩笑的,她喝醉了酒嘴上没个把门。我们平时洗澡都是分开洗的。”

  车里安安静静,带着五月的燥热。

  贝瑶尴尬又羞恼:“她,她也没……摸过。”她想起王乾坤造的孽,那两个猥琐的动作,觉得脸上臊得慌。

  旁边有人启动车子开了过去。

  贝瑶耳朵根都红了,不敢看他,把最后一句话说完:“只是女孩子基本都看得出来尺、尺寸。她喝醉了,你不要和她计较。”

  唉好丢人啊。

  她为什么要解释这么丢人的东西!

  裴川一直没吭声。

  她鼓起勇气抬眸看他,要是在他眼里看到笑意,她估计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好在裴教授只是安安静静看她,贝瑶说:“你生气啦?”

  她以为他会说不会。

  然而他倾身过来,轻轻摸了摸她脸颊:“有点。”

  贝瑶呆了呆,这她就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她半晌小声说:“你生气还送她们礼物?”估计她不过来解释,裴川也不会说什么。

  裴川亲了亲她因为羞臊粉嘟嘟的脸颊,低声教她道:“拿人手短。”

  贝瑶没太懂。

  裴川也不多解释。

  拿人手短这个道理,从贝瑶母亲赵女士身上就可以充分体现出来。他给了每个室友礼物,她们至少未来一年相处里,知道她有男人,玩笑不能乱开,保持分寸这个道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社会圈子,他不能剥夺她的生活,只能悄无声息渗透。

  贝瑶想了想,又忍不住弯了弯唇。

  她点点他心口:“你以前让我和别人在一起,是不是心里难受死了?你怎么想的啊?”明明一点都不大方,占有欲特别强,小气死了。女孩子之间他都好意思生气!

  裴教授知道她有时候好奇心重。

  然而男人曾经痛苦万分剜心头肉一样的心思,实在不好和她说。他给她系好安全带,准备开车顺便把他的姑娘也带去学校。

  贝瑶心想,刚刚她丢了一回人,裴川却很少讲他心思,跟个闷葫芦似的。她没了尴尬,来了兴致,抱住男人胳膊:“不许开,你先说。”

  裴川说:“瑶瑶,不要闹。”

  贝瑶说:“你就回答一下吧好不好?”她真的特别想知道,亏她初中以前觉得裴川不大喜欢自己,高中以后好几次都觉得他是真的舍得,狠得下那个心。

  他说:“放开,你要迟到了。你拉着我没办法开车。”

  贝瑶摇头:“我都要迟到了,你赶紧说。”

  “……”他顿了顿,无奈道,“瑶瑶,不要每次都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