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首第三间……
右首第三间!
正是林放所住房间!
一楼值夜的弟子,为何未发出警报?!
来不及细想,甚至来不及拿剑,我从窗台一跃而起,破窗而出!
脚步不得不一顿楼道里站满了人,触目只见亮闪闪呃兵器,杀意阵阵扑面而来。
二十步外,一个黑衣人一脚踢开林放的房门,已经踏了进去。
林放独住一屋,没有武功。如果让那黑衣人动手,林放必无生机!
我根本来不及迟疑,来不及考虑!
我从身旁黑衣人夺过剑,手中剑舞疾飞,脚下半步不停,直扑前方!
我都没看清身边有多少人,他们用了什么招式,只是一个念头:“冲过去!冲过去!”
似有许多人攻向了我,我手中剑快得我自己都无法控制!
身上衣衫不断传来“嗤嗤”破裂声,微微的疼痛从身上各处传来。
我冲了过去。
下一刻,我已气喘吁吁站在林放门口,却见暗黑的房间里,林放毫无惧色的拿着把剑,一个黑衣人举刀便要朝他头顶劈下去……
快如闪电!那人的刀竟然快如闪电!
我怒喝一声,直扑过去,生生用手中那把破剑挡住他的刀!
手中剑应声而断,我看到一双野兽般狂野肃杀的眸子。
他蒙着面,双眸极黑极静,死一般沉寂。
我心下一惊,将林放护在身后,反手抓过林放的剑,使出破辇剑绝招,直刺那人心口。
他微微一怔,眼中杀气陡然一盛,我的剑招明明凶险无比,他竟然不管不顾,胸口门户大开,手中大刀雷霆万钧的朝我头顶劈了下来。
我竟然避无可避!
学武多年的我,从未遇到如此强悍对手。他的武艺也许逊色我许多,可是他铺天盖地的野兽般的杀气,以及他搏命打法,让我根本没有胜算!
我眼睁睁看着刀光在头顶落下,手脚一阵冰凉。
“铮”金石碰撞之声。
一侧,师父面色沉肃,手中铁枪,牢牢截住他的刀。
他面上闪过一丝惊讶。
两人战成一团,那人渐渐被师父逼到门口。
我长吁一口气,转头,看到完好无恙的林放面上感激神色。
“喂,盟主,你刚才居然用拿笔的姿势拿剑!”我笑道。
门口,温宥等人的身影已经杀将过来。
面前的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走!”
那野兽般的人物和其他同伙都瞬间急急撤走。却也在温宥等人阻击下,留下了十多具尸体。
客栈内灯火通明。
“没事吧?”夏侯看着林放,温宥却看着我。
“无恙。”林放看着我,“可是清泓……”
温宥一把抓住我的手,面色铁青。
我顺着他们视线看下去,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的衣衫被割破多出,隐约可见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
手臂更是一直流血,大约是上臂被划了一刀。
其实都是些浅伤口,只因为数目太多,形状可怖。
好在脸上并无刺痛感。
一个医术精湛的师兄走过来,细细打量一番道:“没有大碍!”给了我一瓶金创药。
温宥轻轻抓住我的手:“你还不快回房间上药?”
他的手,柔韧无比,温热无比,有力的拽着我,往房间走去。
听见身后,师父开始下令,验查尸体、加强力量防守……众人散去。
我回头,看见林放安静站在原地看着我和温宥,脸上是温暖的笑。
“小姐!你受伤了!”小蓝扑了过来,就像只全身毛都竖起来的猫。
“废话,你小姐我有眼睛能看到!”我大刺刺往椅子上坐去。
“受了伤还不老实点!”温宥皱眉看着我,“上药!”
“啊!啊!”小蓝又惊呼,“温公子,你怎么握住我家小姐的手?还不快放开!”
温宥没吭声,看我一眼,才松开手。
我热辣辣的脸,这才有些好转。从手指蔓延到全身的僵硬感,略微减轻。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蓝瓷小瓶:“用这个。”
我接过:“冰肌焕灵散?”
传说中的创伤圣药?生肌白肤的极品?多少女子一掷千金求这小小一瓶?
我大喜:“因祸得福、因祸得福!”
他从刚刚一直绷紧的脸这才舒展开,笑骂道:“倒还识货!”
“师兄,温公子,温美人,这宝贝你还有没有?”我拽住他的袖子。“再给我两瓶!”
他的视线垂直下移,落在我抓在他袖子的手上,又缓缓移回我脸上,嫣红的嘴唇慢慢张开:“没、有!”
“还不快上药!”他又皱眉,“你想留疤吗?”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
小蓝已经打来一盆水,我忙走了过去,正要挽起袖子……
我和小蓝不约而同看向温宥,他站在五步外,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为何还不上药?”他不悦的看着我们。
我低下头,看着盆中水光,里面有个月亮,被水波扯得零碎混乱。
小蓝艰难的道:“温公子,你不出去,我怎么给小姐上药?”
他沉默了一下,说:“清、清泓,我走了。”
小蓝看着我:“小姐,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抬起早已炽热得昏沉混乱的头:“嗯?”
她惋惜道:“看来温公子想占你便宜,瞧你也挺想让他占的样子,我却把他赶走了……”
十五、新衣
我毫无大碍,受伤第二日,便已下床行走。只是棉袄下,纱布包裹着数个小伤口。
再过数十日,伤口便可结疤。
倒是林放,反而倒下了。
诊断结果,竟然是那日被两道刀气所伤,需得好好调理十日,才能康复。
我倚在门上,看着床上脸色苍白虚弱得过头的盟主大人,想起他那日三根指头捏剑柄的奇怪姿势,忍俊不止。
远远的,温宥信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皮球教主。
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撇撇嘴,扛起剑进屋,站在林放床边。
“盟主!你老人家可还好?受伤重不重?”皮球教主几乎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下了,拽住林放的手,神色凄迷。
林放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曹教主不必担心,我没有大碍。”
“那就好!”皮球教主咬牙切齿,“到底是谁,竟敢袭击盟主!简直跟整个武林过不去,跟我曹阳过不去!”
我无声的朝站在一旁的温宥比了个口型:“无耻!”
他面沉如水,嘴角却微微翘起,上前一步,扶起皮球教主,温言道:“曹教主有心了。”
皮球教主微微一愣,挣脱了温宥的手,朝林放大呼:“盟主,外面现在都传这事是我做的。你老人家要替我做主,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没那个心,没那个胆子!”
林放沉默了一下,抬手抹去皮球教主喷在他脸上的口水。
如果不是我们掌握了确凿证据,我真的要相信他是无辜的。
那日夜袭的人,武功套路很杂。
似乎刻意隐藏师承派别,意玄教、青虎派,乃至战家、林家的招式都有人使用。
却有一个人,他的武功套路瞒不了人。
那个野兽般的男子。
他招招以命相搏,根本无法掩盖来路。
他使的是意玄教的刀法。也是皮球教主赖以成名的绝学。
只是我相信,没人能将那套刀法使得如他般杀气蓬勃,包括他的教主。
“曹教主多虑了。”林放温和道,“那日来人的武功套路我们已经弄清楚,这事我定会查得水落石出。”
曹教主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再三表示自己忠心耿耿,更让林放安心养伤,留下一千钱,离开了。
“盟主,你的伤,就值一千钱?”我戏谑道。
林放掂起那袋钱,分成两份,其中一份递给温宥:“交给帐房先生。”
另一份递到我面前:“拿着吧,姑娘家,去添置些衣物。”
我在温宥不赞同的目光下激动的接过钱袋。
昨日激战,我又毁了一身衣服,虽是男装,却是好料子。
忽然想起,我唯一的两套上好女装,都是林放所赠。
这个林放,真是知心人啊!
不象有些人!我炫耀似的朝温宥挥了挥钱袋。
他鄙视的看我一眼。
不管他!
我抬着钱袋,小心翼翼回到房间,小蓝眼尖,一阵欢呼。
“小姐,你等等……”小蓝急急唤道。
“我忙着呢,回头再说!”我现在的职责,是寸步不离保护林放。
再往林放房间走,却见又有人远远走过来。
近了一看,原来是暴发户掌门青虎派李木中。
他来这儿的用意,与皮球教主如出一辙。
在他再三表示自己与夜袭绝无关系,并且也拿出一千钱让林放买些补品时,林放笑了,说:“李掌门,你费心了。我也是时候在广州找个志向相同的人,共同开创广州武林的新局面。”
李掌门激动的面色绯红,颤声道:“李某必不辜负盟主厚爱!”
看着他走出客栈,我撇撇嘴:“盟主,不是吧?你选了他?他虽然跟夜袭案无关,可是他和他门下,残害了广州无数女子!身上还背着数十人命!”
林放看我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温宥看我一眼,拿起桌上的钱。
这两人,似有隐秘的默契,也不同我解释!
难道我问的问题很傻么?
到底,关节在哪里?
我抱着“玦”,望天冥思。
中午回房间,小蓝见到我,跳了起来:“小姐,你怎么才回来?”
“干嘛?”我奇道,“就这么一会儿不见,难道你还思念本小姐?”
她将我推到床前:“你看到这个会高兴死的!”
床上,展着一套衣衫。
宽幅大袖的桃红纱衫、雪白兔毛短袄、长长的复纱丹碧裙,还有一条暗红束腰巾。
清淡中不失艳丽,即使是静静的放在那里,我都觉得飘逸动人。
“小姐,早间温公子送来的。”小蓝也忍不住伸手摸向那衣衫。
我的脑子和心思似乎都停了片刻。
再看向那温婉动人的衣装,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我胸口,慢慢朝全身蔓延开去。
那是一个念头,一个我必须马上实现的念头。
我开始脱衣服。
“小姐,你现在就要穿?”小蓝惊讶的看着我,“你不是还要保护林公子么?女装不方便!”
“小蓝……”我边脱边道,“你确实挺不识趣的。”
换好了。
我站在铜镜前。明晃晃的镜中,看着似乎还不错。
“小蓝,好看不?”
小蓝激动得几乎要流下眼泪:“好看!好看!小姐最好看!”
我无语,这是她拍马屁惯用的语气,假得跟真的一样。
“小姐,我给你重新梳梳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