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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曾照江东寒 作者:丁墨

文案

我只觉得自己耳间隐隐生疼,一直疼到脑后。而又有梗塞的钝痛,从胸中蔓延开去。我抬眼,眼中却朦胧。扫视一周,大家似乎都在看我,可我却辨不清他们眼中的含义。

一把清亮的声音划破我的思绪:“泓儿,回来。”

我有些混沌的转头,只见林放已在矮几后站起,拢袖看着我。

他的脸,如雪般肃穆。他的目光,温柔而慈悲。他在人前的神色,一向伪装得很好,可是此刻,我却在他眼中,看到深深深深的痛惜。

众目睽睽下,他朝我伸出手。

夜色很重,月光黯淡。厅中灯火如昼。他的手,如白玉雕琢,修长而温柔,静静的伸出,就在离我丈许的位置。

另说明:

背景设定:架空东晋年代,各种资料很不确切,看官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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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宫廷侯爵江湖恩怨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战清泓,温宥,林放┃配角:┃其它:江湖军事爱情

一、下山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战家的女儿,宁做那盖世英雄,也不做祸国美人。”

爹爹这句著名的战氏家训,本没什么新意。

只是他在我即将正式踏入武林之前,朝整个武林放出这么一句话,着实大大损了我的薄面。

据婢女小蓝报告,武林人士人手一本的快报《武林风声》对我爹这话做了两种推测:

第一,战家女儿丑若无盐。这句话就是要提前警示大家,我不是美人。

第二,我爹曾在二十岁时搞大武林第一美女的肚子,放弃武林副盟主之位携美私奔,引起当时武林少壮派的公愤。而战家女儿踏入武林的目标,就是为了美人。

我不得不说,两种推测都很恶毒。

恰恰这时,小蓝传话门主召见。于是我恶向胆边生,抓起一份《武林风声》,气势汹汹的直奔爹娘的宅子。

刚迈入厅堂,我便察觉到气氛不对。爹坐在主位,长眉紧锁,面色铁青;娘的眼中泪光闪动,脸色泛红。

经验告诉我,爹娘在生气。

我一向反应灵敏,马上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定是被爹发现,我前天将他的“冰魄兰”的花朵和嫩叶摘了,和鹿肉一起炒了下酒!那兰花可是爹前年从西域带给娘的生辰礼物。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还不如猪肉。早知便不吃了。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对面二位还是我父母。

我把《武林风声》随手一扔:“爹,我知道那兰花珍贵,可是吃都吃了,下次你再给娘带一株好了!”

爹的眼睛徒然睁得很大:“你说……你把冰魄兰吃了?”

我顿时察觉自己失策,原来他们不知道……

娘责怪的看我一眼,爹双袖瞬间飘扬鼓动,隐隐有风雷之声。

我扑到娘怀里,躲开爹的杀气腾腾。

末了,在娘宠溺的目光下,爹的双手无奈的垂下:“且饶你一次。三个月后,你下山去。”

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泓儿,娘舍不得你,不放心你……”

下山?不会吧,为了一株破兰花就要逐我下山?

不对,肯定不是因为兰花这么多年来死在我手上的珍稀花草鸟兽多着呢!不差这一株。

那是为什么?

虽然我很想下山,可是又不好表现得太雀跃,只得强忍住激动,颤声问道:“下山?为什么?”

爹鄙视的看我一眼:“下山,去参加那个武林大会。”

原来,这才是他们刚才愁眉深锁的原因舍不得我啊!顿时心里有些得意,不过

“我去武林大会?爹,你才是门主!”武林大会,不都是要各派当家的才能参加么?

“我才不去。去了会被仇家追杀的。”爹理所当然的说道,“门主的事好办今日我就把门主之位传给你。拿着,这是令牌,门主之位已经传给你了。”

我接过那个破旧残缺的小木牌没错,是真的,是我幼时经常踢着玩、拿火烧的那个。

可是战门主,这样……有点儿戏了吧!

爹看我一眼,继续道:“三个月之内,你必须收起你那猴脾气,拿出点门主的威严来。否则我就派小蓝去,你就给我呆在山上。”

我……

爹,蓝儿不过是我的贴身侍女好不好?她那三脚猫功夫还是我教的。

“我去,我去还不行么?”

天很蓝,水很清。

池子里的鱼儿很笨。本小姐我钓鱼很惬意。

又一尾天山红腹斑乐颠颠的咬上鱼钩,我淡定的提起鱼竿,手腕一抖,红腹斑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水线,应声落入鱼篓中。

“蓝姑娘,你看,父亲大人的雪玉虾果然虾中极品,用作钓这红腹斑竟然百发百中。”我抚着鱼竿笑道。

坐在树荫下的小蓝“腾”的跳起来,双手握拳抗议:“小姐,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说话!天哪,如果被门主知道,你用他的雪玉虾,来钓他的天山红腹斑,还不气死!”

望着原地发飚的小蓝,我掩嘴一笑:“蓝姑娘多虑了。我们明日便下山,父亲大人至少要两天后才会发现。”

小蓝抚着额头:“可是小姐,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讲话了?很难受……”

我诧异的看着小蓝:“是父亲大人让我培养门主的高贵威严气质啊!”

小蓝语塞,走过来探头看了看仅剩的几只鱼饵雪玉虾,恨恨道:“剩下这几只,留给我做红烧虾。”

我笑:“蓝姑娘真是赶尽杀绝。”

明日,便要下山了。躲在这后山钓鱼,也是有些舍不得。

日落时分,回到家中,用了饭,娘过来给我收拾行李。

我娘是个特别好心的人,真不知道当年号称武林小霸王的爹如何将她骗到手。看着娘向我的包袱里塞玉佩、金簪、松栗糕……

我挡住她的玉手:“娘,爹给我钱了,够用。”

“你那么贪玩,如果钱花光了,就把这些当了。”娘固执的塞进去。

“可是……”我从包袱里掏出油乎乎的松栗糕,“这个也能当?”

“路上吃的!”娘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掏出一件金丝薄衣:“泓儿,这是娘祖传的宝甲,刀枪不入,你穿上。”

我怀疑的指着那宝甲右肩的大洞:“真的?”

娘的脸色顿时非常难看:“这不是你七岁时拿火烧的么?”

我立刻非常听话的穿上。

默默含泪、依依惜别,这种场景,在我战家是不会出现的。

大师兄盯着我背上的包袱:“你一个姑娘出门,就带这么点东西?你不用换洗衣服吗?”

六师弟哈哈大笑:“师哥,她哪里像个姑娘?我看她是打算下了山就不换衣服了!”

三师兄摸摸我的头:“小师妹,下山了千万不要闯祸。如果闯祸了也不要说是战氏的人。随便说一个旁的门派。”这主意好,我点点头。

才及我腰间高矮的七师弟,一把抓住我的天蓝色褥裙:“师姐,二师兄说你下山是为了抢个美人哥哥回来成亲。你不跟我成亲了吗?”

我缓缓抬起头,清清淡淡的的扫视一周,一字一句的道:“各、位、多、虑。”

他们几个群体性打了个寒颤,六师弟哀叹道:“又开始装了!”

娘挽着爹排众而出,笑道:“我看泓儿装得不错。去参加武林大会,定能唬住那些武林前辈,以为我家泓儿深不可测。”

“还是娘了解泓儿!”我扑过去,挽着娘的手。

“泓儿,记住爹的话。”爹很严肃的看着我,“能否夺得武林盟主之位不重要。关键是结交武林朋友,亮一亮武艺,让全武林知道我战家并非没落。”

“我晓得。”不就是去武林走一遭,闹他个天翻地覆,让所有人知道战家前任门主虽然归隐多年,但战家依然不是好惹的呗!

这任务让我着实喜欢。

“下山后,一切小心。”爹说。

我挺胸抬头,点点头,我身后小蓝也雄赳赳的点头。

“爹,娘,各位同门,泓儿告辞!”我拱了拱手,一派武林人士作风。一旁的娘霎那又红了眼圈,伸手整了整我的衣装。

“你去吧。”爹淡淡的道,“我的雪玉虾,天山红腹斑,你既已弄死大半,便等你回来了,再行责罚。”

我身形一滞,拉起小蓝,风一般的掠下山去。

行走江湖者,求的不过名利二字。

爹让我进入武林,便是要我为战家扬名。

虽然这一路我也顺手收拾了几个草寇、几个小偷,可这么大的晋国,我实在默默无闻。于是我琢磨着,只能在武林大会上一战成名了。

于是一面游山玩水,一面琢磨着如何在武林大会上露脸。

两个月后,我们到了建康。武林大会还有十多日才开始,我的盘缠却花光了。好在娘有先见之明,一根金簪,换来一月开销。

与建康相比,我和小蓝是十足十的乡巴佬。看着满街衣着光鲜的人来人往,再看看我俩粗布山野男子装扮,顿觉不堪入目。

于是买来一青一白两套新布袍换上,我俩变成翩翩贵公子。我得意洋洋带着小蓝穿行于街巷间,只觉得欢喜非常。

买新衣花了不少钱,只好又拿出玉佩去当铺。

掌柜乐呵呵给了我三百钱。不错,够用两月估计在建康待不了那么久,身上的宝甲应该可以留住,不用当了换钱。

小蓝细细的点着小小的五铢钱,我百无聊赖的看着当铺墙壁上挂满的各色书画写得真差,不及娘的一半功力!

却隐约听到墙那边有人窃窃私语。我一向耳力敏锐,仔细凝听。

“那个败家子,竟然将暖心珠拿来当。郑琮被这个儿子气得够呛,花了一万钱才赎回去。”

“这下可好,整个武林都知道暖心珠在郑家,只怕又是一场争夺啊!郑家大祸临头了!”

我猛然抬起,暖心珠?《万宝忝录》记载,暖心珠是上古宝物,孙吴时为宫廷秘宝,后在战火中失踪。此珠带在身上,可益寿延年、容颜不老,磨碎成粉服下,可起死回生。

大约掌柜看到我面色诧异,大声咳嗽一声,墙内两人便止住声音。

我实在缺乏江湖经验,刚刚都不懂掩饰表情。下回一定要改。

我气焰嚣张的横了掌柜一眼:“小蓝,我们走。”

走,我们去夺宝。

“小姐,你要那珠子有何用处?”小蓝急急跟上来。

“没什么用。抢着玩。”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某墨写作动力

烦请各位大人尽量留评

感激不尽

二、两个帅哥

卖胭脂的货郎说,郑家师承徐州栖峰派,有些功夫,虽无人在朝中担任官职,却极其有钱。在建康算是小小一霸,也常干些欺凌弱小之事。只是朝廷一向对江湖中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郑家又有钱,自然无人管束。

“我就不明白,江东的武林人士,为何如此不堪!”从江北逃难到此地的货郎愤愤道。

我对他的欣赏之情油然而生,一口气买了三盒胭脂,他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将胭脂收入怀中,我已经想好了,去抢了那宝贝,然后在武林大会上显摆一番,并且嚣张的放话:“有本事便来抢,暖心珠就在我战清泓手中!”

真是个非常有气势有面子的想法,不怕战家不出名。

小蓝有些担心我一个人行动,可是在我指出她的武功与我相差太远只会成为累赘后,她愤愤的留在了客栈。

建康的月亮,跟家里不一样。似乎离人更近、让人看着心里堵得慌。

我面上蒙着黑纱,长发束起,一身男子装扮,怀着些许思乡的哀愁,在庞大无比的郑宅中,迷路了。

晕头转向的穿过三个庭院,东北方向,隐隐有兵戈之声。

我幡然顿悟,掠上屋顶,闭上双眼,听声辨位,朝那声音处奔去。

似乎,我来晚了。

一路上,十多个家丁躺在地上或呻吟或昏迷。最内侧的厅堂里,一个中年男子和少年公子抱着头蹲在墙角。一个蒙面大汉和一个身材婀娜的蒙面女子在大厅中打得正欢。

女子手中拿着个楠木盒,手上动作就慢了几分。

那大汉一掌打在女子胸口,我暗叹一声非礼勿视。

女子倒退几步,软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骂道:“你家师傅不是一向标榜仁义,怎么也来抢这宝贝?”

那大汉夺过木盒,冷道:“林公子体弱多病。我师傅拿这宝物,是要给林公子强身健体!”

“狗屁!”女子愤愤道,“谁不知道林公子不过是……”

两人口水战之际,我一个起落,在汉子手腕一敲,错手抢过木盒。

“你是什么人?”两人齐声问道,角落里蹲着的大约是郑氏父子的两人也瞪大了眼。

太好了,我就等着这个问题!

我将盒子往怀中一塞,昂首挺胸,双手抱拳沉声道:“荆州战家,战清泓。”

看着眼前两人震惊神色,我颇有些得意看来战家威名仍在!真想揭下面纱,可是似乎又不太庄重。犹豫……

“你就是战家那个喜欢美人的女儿?”那女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的鄙夷。我有些尴尬,不得不又将爹爹在心中痛骂一顿。

“且慢!”大汉右掌拍出,攻了过来。

下山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武艺如何。

只是从小到大,我比师兄师弟们学得都快。十五岁时,爹爹说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我的了。

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我的武功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