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听他这么说时,都有点不太敢应。
然而望月是谁呢?
脸皮厚。
心中慌乱一下,面上不显,抬起头来,少女笑靥如花,作惊喜状,“对啊。你记得啊,我还以为你根本忘了呢。”
杨清注意到她短暂的怔忡,心有疑虑。却没有多想,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想到望月为了追他、连自己的生辰都能随口编的。望月的随性放大了,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杨清没想到那一层,于是只是笑一声,推开了窗,“给你的礼物。”
望月好奇地凑到他身边,与他一起往下面探望。
河水清幽,数十小船在水上飘荡,灯火稀疏,四野黑暗。少女眼睛都看得酸了,也没看出她的礼物在哪里。
她心中寻思着杨清送她的礼,不会藏得那么深吧?
她可要努力地找,万不能让杨清觉得自己朽木不可雕,根本看不到他送的礼。
少女眼睛快要瞪出来,这个样子,在青年眼中分外有趣。他也不提醒她,就看着她。
过一会儿,在望月眼睛又看酸了、也没琢磨出杨清的礼物是什么的时候,河上小窗的灯火,相依着灭了。很快的速度,所有的火光都消失了,河面沉入了一片广袤的幽暗中。
难道这就是礼物?
望月心中诧异:这有什么意思啊?
在她胡思乱想的下一瞬,河上船只上的灯火,渐渐地重新亮起来了。却不是之前那种无顺序、无规则的,而是在某种既定的约定下亮起。
整片河,整片星海,风起火亮。
从楼上最高处俯视,正对着的,亮起了一个“月”字。
火光微微,每一点都很微弱,可当它们凝聚成一个字的时候,光芒被放大了无数倍。
水上的“月”,在河中漂流着。
面前的“月”,则抬起了眼。
望月看着杨清,眼中光芒璀璨。
听他笑一声,“你不是喜欢这样的吗?”
对啊,她很喜欢这种。
望月望着杨清,自言自语般,“我决定了”
她决定,以后她的生辰,就是五月十五了。她绝不让杨清知道,她本来的生辰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绝不能让杨清产生自己被骗了的感觉。
杨清:“嗯?”
望月当然不会说了,她欢欢喜喜地搂住情郎,在他面上亲了亲。抬起头,柔声细语地问他,“你对我这么好,有没有什么想要我做的呢?”
杨清笑一声,“没有。”
望月强迫他,“你一定有对我的想法,你要说出来。诚实一点好不好?快说快说,求你了,你别让我心不安啊”
杨清笑,“诚实一点?”
“嗯!”
“我怕我诚实起来,吓到你啊。”
“并不会。快说。”
杨清眸中笑意闪烁一下。
在望月的逼迫中,一片星海中,青年俯身,贴着她的耳,温温道,“魔教和白道,你选哪一个?”
“”望月滞住。
半晌,她才艰难而躲闪地道,“换、换个要求。”
杨清很好说话,点下头,笑问,“如果我和原映星同时掉到河里,你救哪一个?”
望月呆住:“”
第56章 不不不不不不是我的情郎
“如果我和原映星同时掉到河里,你救哪一个?”
真是个好问题。
——我自己都不会水,上次救你都拼了老命了,居然还要我再次救人。纯属侥幸的事,靠一次运气就行了,我还指望次次有运气啊?能把我淹死再说吗?
——还是二选一的问题。选选选,选个屁。你们两个去河里相亲相爱吧,老娘谁都不救!老娘要可潇洒地走四方换新的男人,寻找新的爱体验,放飞自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还是救原映星吧。毕竟这是我家教主,死了谁他都不能死啊。等救完他,我还有口气在,我再去救你行么?行么?行么?
——不,月芽儿,你要冷静,你要相信自己。通常男人问这种问题,都不是想真的知道答案,他就是考验你的真心罢了。你以为他真的会掉到河里让你这个旱鸭子去救吗?不会的。他只是想听到你说救他,跟你说爱他是一个道理。在这种时候,你就应该深吸一口气,不要犹豫,捧着他的脸,眼睛都不要眨,不管真假,真挚地告诉他,“当然是救你了”。
脑子思绪千万,各种想法一一掠过,最终呼声最高的取胜。
少女深吸一口气,不去犹豫,捧着青年的面孔,眼睛不眨,不问真假,深情地告诉他,“清哥哥,救你。我当然是救你了!”
一般望月喊“清哥哥”的时候,都是假话占上风,哄人中带着戏弄的意思。
杨清微微一笑,将她的手拉下来,柔声道,“好妹妹,哥哥知道了。如果你和姚芙同时掉到河里,哥哥也一定是救你。先救你。”
“”杨清这是几个意思啊?
是嘲讽她?还是戏玩她?还是单纯地跟她承诺?
一提到姚芙,望月就心中郁卒。杨清显然知道,她一脸憋屈、敢说不敢说的样子,真是让他觉得好玩。
他松松搂着她,手指摩挲着她的鬓角,夸奖她,“回答得挺好的。好姑娘,真是聪明。”
望月郁闷地回以一笑,“谢谢你夸我又好又聪明。”
杨清眼里笑意就更浓了,看着她,觉得这可真是自己的宝贝疙瘩啊,一刻都不想放开了。他说,“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气呢。”
望月被他给逗笑,也不去纠结什么救人不救人、姚芙不姚芙的。她性情素来洒脱,不去多想,而是搂着杨清的脖颈,靠着他的肩转半个身,去透过窗口,看河面上铺展开的星火。光光点点,璀璨耀眼。
天上有个银河,银河里盛满星光。
这河水中飘荡着的“月”字,随着河水的流动、船只的散乱,有些微疏松,然而字却是还能看见的。流水淙淙,桨声灯影,在漆黑的夜里连成一片。歌吹渔火,青山起伏,月落大地。
这一天晚上,望月靠着杨清的肩,看着一晚上的灯,一晚上的星星。
而杨清说,他既不喜欢看灯,也不喜欢看星星。不知道他是不喜欢一个人看,还是不喜欢陪人看。
时日渐渐往前,与杨师兄约好的日子就在这一两日。
屋中一灯如豆,端坐榻上打坐的姚芙微微舒了口气,只觉得将这一帮师侄们完好无损地交还给杨师兄,她大概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实话说,她有些怵杨清。在原小说中,作者以写实手法书写。作者从不写杨清的心理,但是姚芙为了同人文做了不少功课,还是能隐约看出,她这位师兄,是个心细如发的人物。心细如发的人,眼里看到的世界,总是比别人的多好多倍。姚芙就是担心,自己做的研究,被他看出一二。
比如她从没有告诉过那位师兄,自己和原映星之间微妙牵绊的关系。但上次杨清反驳她时,直接挑明,说“你很了解原映星么”,让姚芙哑口无言。
姚芙寻思着日后出路。
她在这个世界的研究,目前的唯一参考对象,就是原映星。为了研究工作顺利,她应该紧扒着原映星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姚芙心里总是有些发慌。她觉得自己的工作快要失败了,有些怕往后走,可是又得硬着头皮往后走。
倒并非原映星对她的好感度降低,或与她反目。
而是他和往日一样。
可是越是一样,越是可怕。
同人小说中,杀了望月,姚芙就能与原映星双宿双飞了。事实上,杀了望月,望月重生了;与原映星双宿双飞的宿命,更是在杀了圣女后、姚芙自己独自离开后,而被偏得十万八千里。
毕竟在望月死后,姚芙直接离开了魔教,没有回去找原映星,因为她害怕他的质问。
她躲了他很久,一直到前段时间为了云门弟子去求助他,才与他见面。
他真是让她又向往,又恐惧。
心中不定,真气在体内有些凌乱。
姚芙收敛自己的心神,不去多想,引导着真气流走。
突而,她噗的身子向前,吐出一口乌血来,胸中每呼吸一口,都感觉到沉闷。
怎么回事?!
纵是心神难宁,也不该是这样。
这是中毒了!
心中凛然,猛抓起塌侧放着的剑,想起身向门外奔去。然而一起身,就感觉到四肢的发软,让她重新重重跌坐在榻。额上开始渗出细小的汗,姚芙面上无波,心中则在想着对策。此时,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笃。
笃。
笃。
真的是特别不着急的那种节奏。
在这个时候,谁会过来?
姚芙警惕问,“谁?”
“阿姚,是我。”男声含笑在外。
是原映星。
姚芙松了口气,纵是自己受了伤,他在就好。她开口,“进来,”并说道,“我中了毒,四肢无力,胸口发闷,恐怕有人”话忽然停顿。
她看着门打开,黑衣流纹青年负手而入。
戴着半张银色面具,黑衣上的流金纹路,从衣襟一路到袖,再到腰下。腰间玉佩环撞,其下纹路流火一样暗烧着,在黑玄色中,成一只凤凰展翅之状。灯火中,半张面孔盖脸,露出来的部分,唇角带着一丝笑。
又是英俊,又是阴柔。
民间话本中惯常编排的魔教教主邪魅狷狂之风流,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教主”姚芙喃声。
这是魔教教主在正式场合才会穿的服饰。因太过繁琐,太过“一看就知道是坏人”,原映星很少这样穿。按他的说法是,谁出门杀个人,还要通报“我就是你们口中可怕的魔教教主”呢。原映星更喜欢不表明身份地出手,更享受无人知晓的乐趣。
姚芙已经很久没见过他穿的这样正式了。
上一次见到,还是年前教中血祭的时候。圣女在一旁祷告,他伸手从教中被判死罪的人身上取血。那时的他,也是银具覆面,在高台上,遮住的眼睛幽深冷漠,像神祇一样高大而无情。
那么此夜,原映星突然穿成一个魔教教主该有的风格,是什么意思呢?
在姚芙心思不安时,黑衣青年缓缓进屋,关上了门,就好像把身后所有希望关闭一样。他笑看姚芙,“阿姚,你中毒了?”
姚芙冷眼看他,“是你给我下的毒?”
他笑应,“不错。”
“你什么时候下的?”
“从这一次遇见你的第一时刻,就开始了。”原映星微笑,“种毒真是一件有趣的事。以前从没这么大规模地用过,现在一试之下,倒真有点上瘾了。难怪聆音不精习武功,却专攻毒术。有时候这种旁门左道用起来,效果真是好的不得了。”
姚芙捕捉到他字中之意。心头的不安放大。
此时,她脑海中的系统,已经开始进入红色警报阶段:
【警告。宿主生命得到威胁,请尽快回返。如无法回返,将真正死亡。一小时倒计时开始】竟是一个小时!
这个毒毒性还能让她撑一个小时!
姚芙定了定神,问原映星,“什么叫做‘大规模’?”
他似心情不错,从善如流答她,“自是所有人都被我下了毒啊。你的那帮师侄们,也被我下了毒啊。他们武功不如你,抵抗之力不如你。你还能坐这里跟我说话,他们恐怕连客栈的房门都出不了了,正心急如焚地等待你这个师叔去救。”
“可惜啊。你这个师叔自身难保。”
“你为何要对付他们?!”姚芙之前还能冷静,当心中担心被证实后,愤怒便无法控制,“你我的恩怨,为什么要牵连师侄他们?一路行来,他们对你恭敬有礼。即使知道你是魔教教主,他们也从没有发表过异议。你说你要改邪归正,他们就相信了。你说你帮他们解毒,他们还心中不安觉得很是劳烦你。你对付我一个人便罢了,为什么连他们也要下手?!”
“你错了。”原映星根本不生气,仍然保持着笑容。
在魔教的时候,除了圣女望月,就是姚芙,都不敢对他以这种口气说话。他心性不定,忽冷忽热,又敏感万分,是需要人顺着的。顺着他,他的心情好了,你自然就能从他这里得到他的嘉赏。若是换他不快了,你的人头,就随时捏在他手里了。
姚芙是他的情人。姚芙知道他的脾气。姚芙在攻略他。可是一个人的本性,真是很难改变。
姚芙是为工作着想,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她当然从来没有惹过原映星发怒。她在外人那里心性漠然,在他这里,却足以称得上逆来顺受了。
然而现在,当她冲他喊,他竟然也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发怒。
他还微微笑着答她,“你错了。”
原映星说,“我不是给你的师侄们下毒,我是给所有人下了毒。”
他卸下面具。
姚芙看到他的面色,怔了一怔。
他的面容略有苍白,眼底有红血丝。武功高到他这样的地步,除非那种霸气的毒性,很少有能让他面色变幻的。
姚芙怔怔看着他,心头蓦地被一刺。她喃喃道,“你你这个疯子”
你居然也给自己下了毒。
“为什么?”她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脑海中的系统倒计时,一分一秒地过。那秒声催得她头痛欲裂,看着面前的青年,她的头更加痛了。心里有些想法,有些一直被压抑的想法,在这个时候,无法控制地溢出来。她跌跌撞撞地起身,咬着牙,撑着身子走向他。
他立在原地等她,看着她的目光很温和,跟平时一样。
姚芙走上前,抓住他的手。借着他的手,喘口气。吸气间,肺部骤痛,再是一口血吐出。女子仰起脸,双手捧住青年惨白的面孔,目中水光颤动,声音发颤,“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是怪我吗?”
“原映星,你是怪我吧?怪我杀了望月?所以你要罚我?你要杀我?那你就杀掉我好了,为什么要把一件事弄得这么麻烦?你一开始就杀了我,不就好了吗?”
“我怎么舍得杀你呢,”原映星温柔答,“阿姚,杀你我多心痛啊。杀你,承担后果的还是我,独自伤心的还是我。我干什么要费力不讨好,还给你一个你最想要的结局呢?”
他猛地抓住她的肩膀,面孔凑近,几乎贴上她的脸。他那眼中的阴鸷,映入姚芙眸中。
听到自己的情郎,在耳边,如同亲密私语一般,跟她说,“阿姚,我说过,我是喜欢你的。你不背叛我,我就永远喜欢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可是,你已经背叛了啊。但是已经放出去的感情,又怎么收回来呢?”
“杀你,我不忍心。不杀你,我还是不忍心。左右不是你苦,就是我苦。那又什么意思?”
他一把擒住姚芙的脖颈,几下用力,就捏得她面孔惨白,呼吸困难。
他温温道,“阿姚,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你。我对月芽儿的感觉也不深,当时只是有些淡淡的伤心但后来我知道,我应该是很伤心的。”
姚芙艰难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你应该是很伤心的?”
“他醒过一次后。”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原映星漫不经心答,“是当听到圣女死亡消息的时候吧。‘他’有短暂地醒来。我才知道,背叛白道我不是有点不甘,是很不甘;月芽儿死了,我不是有点伤心,我是很伤心。”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的感情,我感觉到的很淡。而我有的感情,‘他’感觉到的也很淡。可是我们又是同一个人,又不能违抗对方的意思。正像我不忍心杀你,他就杀不了你;而他希望我杀你,我又要杀你一样。”
他冷漠的眼中,有片刻时间,划过奚落自嘲之意。
原映星说,“你没有听明白吧?像我这样的怪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两个我。大约我这种怪物,本来就是不该存在的。”
不。
姚芙听明白了。
这是她造成的。
是系统造成的。
他觉得自己是怪物,他坦然接受。他扛着两个意志活着,本心该是何等煎熬。而这一切,这一切姚芙心如刀绞,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坏,让他变成这样。
她仰脸看他,毒性发散,她胸口已经沉闷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眼睫轻轻颤动着,一潭水雾在眼中,不知是要落,还是不要落。
这还是她爱的人,她知道。
系统没有提醒。
就是说那个一心向望月的原映星,并没有替代自己的情郎醒过来。
可是即使没有一心向望月的原映星,原来在他心里,望月也是很重要的。
系统改变了他的感情,让他的人格产生分裂。对望月充满感情的那一面,被系统压了下去。只有这一面被压下去,姚芙才可能攻略到他,才可能在他心中占据位置。
这个人格,是喜欢自己的。
然而、然而,在大纲故事结束后,除了另一个人格的破例苏醒,原来这个人格,也是在变化。
姚芙终于有些明白,另外一个原映星跟自己说的,“我不是原映星,他也不是原映星。但我们都是原映星的一部分。”是什么意思了。
一个爱着姚芙,一个挂念望月。可是这两个却不是统一的,互相压制,互相折磨。都只是原映星的一部分,迟早,迟早会逼疯他的。
姚芙眼中的泪,落了下来。
她唇角颤抖,“对不起”
原映星以为她说的是杀望月的事,并没有放在心中。
他松开了掐着她的脖颈,却将她拖拽到了窗口,推开窗,俯眼,让姚芙看到窗外空旷大地。然而此时,姚芙却闻到股股浓烟,还有火滚烫的热气从下面席卷上来。秉着呼吸,隐约听到楼下惊恐的声音——
“走水了!快,快救火!”
“客栈门为什么从外面反锁上了!窗也被钉住了!掌柜,小二,这是怎么回事?!”
“救命啊!咳咳咳,我不想死!救命啊!”
姚芙泪眼迷瞪,被原映星强迫着,听下面的声音。听他心不在焉地笑道:“阿姚,我舍不得杀你。我陪你。我陪你一起死。可是独独我们,又多么无趣。我要整个客栈的人,都给我们陪葬。”
“阿姚,你杀了月芽儿,我真是恨你。可是那也没关心。当日的感受,我会让你也体验一次。隔壁、再隔壁、再再隔壁,住的全是你的师侄们,现在门窗被订死,火从客栈中起,毒从体内发作。在短短时间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然而他们终是要死的。活生生的,被毒折磨而死。在被折磨中,再被火活活烧死。这才是完美的死法。才能向望月赎罪。”
“我给你下的毒比较轻微。我要让你听着,听他们的求饶声,听他们就在你的隔壁。你想要救,可是你救不了啊。你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你总是表面无情,内心最为柔软。内心这么柔软的你,听着你的师侄们,因为你的过错惨死。你可有一丝后悔?”
“不要!”姚芙喊道。
她却几乎发不出声来,喉咙又刺又痛。嘶吼出声时,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她抬臂挣扎,青年却紧紧钳制着她,让她就这么一动动不了,被他搂抱在怀中。余光,看到了火焰,那卷起来的尘烟,逼得她眸中流泪。
“我错了是我的错你不要这样原映星,你放过他们吧”
“那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呢?”原映星强迫地转过她苍如纸的面孔,疑惑地问。
他的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是了,他也给自己下了毒。
这个、这个疯子!
他还温柔地宽慰她,“阿姚,你别害怕,我陪你一起死。我是舍不得你的。”
姚芙全身发抖,她泪眼婆娑,求助地看着他。
看到他冷淡的面孔。看到他转开视线,望进夜中深处。
他不知道在看什么。
火势,越来越大了。
哀求声,凄惨的叫声,在火中,竟渐渐微弱了。他们站的这一间屋子,火也烧了起来,窗幔丝线之类地烧起,向上,热潮包围。而原映星强迫地搂着姚芙,就这么站在窗边,往深夜中看着。
时间越往后,系统的警报声越急促。
姚芙犹豫啊,又犹豫。她颤抖啊,又颤抖。
她应该离开走的,留这个疯子一个人去玩,留他一个人去死。
可是他说,阿姚,你别害怕,我陪你一起死。她的心,又软下来。
是她辜负了他,是她把他害成现在这个样子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所为付出代价,即使是工作,也应该付出代价吧。
姚芙抬头,又去看原映星的侧脸。到了这一刻,她心中难过,左右摇摆。她勉强问,“你在看什么?”
“看能不能见到杨清啊,”原映星说,“月芽儿不是很喜欢他吗?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能把月芽儿迷成那个样子。我真是好奇,你的杨师兄,是什么样子的。”
他这样一说,姚芙才想起来。是的,之前跟杨清他们约好了时间,杨清这两日就会到。
那么,原映星是故意选的今天晚上吧?
他把时间算的真是好。
然而想到杨清,姚芙就想到,望月也是活着的。
可是她转头,看身边的青年,她又不想告诉他了。
就让他觉得,望月彻底死了吧。
原映星说,“如果他今晚来,就可以亲眼看到自己的师侄们死了,你也死了。如果他明晚来,也可以为所有人收尸。只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在这里。他是否如我好奇他一般,好奇我。”
笑一声,“不过月芽儿说杨清光风霁月,他大概根本不好奇我。”
姚芙沉默着,心中觉得荒唐。可罪孽啊,真是没办法说的一个东西。种因得果,天经地义。她身心疲累,越来越觉得累。
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按照系统说的那样,即刻返回另一个她所属于的世界。
只就这样被他迫着站在窗前,看火焰飞腾,看横梁倒塌,看火离脚下越来越近,看整个客栈,在大火中倒塌忽而,她眼睛看到,黑夜中,有一道白影如鹤如流光,飞快地向客栈的方向奔来。
姚芙定神去看,觉那道白色流光真是快,该是武功高手吧。
然后她就感觉到原映星按在她肩上的手指,颤了那么一颤。
同一时间,系统的紧急警报声,被日常工作提醒声代替:【原映星对宿主好感度:0。】
【原映星对宿主好感度:1000。】
【原映星对宿主好感度:0。】
两道声音交替着。
姚芙陡然一惊:另一个原映星,要苏醒了
为什么突然就要苏醒了?
现在的这个人格,不是一直稳稳地压着另一个人格么?为什么突然就压不住了?
发生了什么事?
姚芙武功远远弱于原映星,她只在心头骇然,不知这样危险的境况,他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而就在这时,深重夜雾中,姚芙终于看到,前面那道白影,是杨清。
她同时模糊地看到,在离杨清不远不近的后方,少女红衣凛凛。
没有看清,可是大概能猜出来了——
是望月。
在她猜出的一瞬间,脑海中的系统通报,稳定了下来:
【原映星对宿主好感度:0。】
姚芙被往身后的青年随手扯开,往身后中的火海中一推,整个人,就从窗口,飞掠了下去,迎上了那道寒气逼人的白衣影子。
两个人在黑夜中,大打出手。
靠着墙,姚芙松了口气,无视系统的生命危险警报声,闭上了眼,终可以放心地晕了过去。
杨清来了她可以放心了,可以不必左右为难了。
作为原书中的真正男主,杨清一来,这个客栈中的人,基本就能得救了。她不必因为自己的原因,害死所有的云门子弟了。负疚感不必像大山一样把人压死,她也不用回返自己的世界,可以选择留下来。
留下来后怎么办,等她醒后,再想吧。
跟原映星对抗了那么久,撑着那口气不肯倒,就是唯恐他再做出更疯狂的事。现在,真正的能人出现,她可以晕过去了。
夜中客栈失火,杨清远远看到,就赶了过去。望月现在的武功,远弱于杨清。他的毒又解了,一旦武功真正施展开,真是一步十丈的速度。在望月眼中,他人几乎是飘着向前的,借风而走,树林无动。残影过去,无声无息,少女追也追不上。
心头略略不甘心:杨清对他的那帮师侄们,可真是上心啊。也不知道如果自己在那个客栈里,他是否能急成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这样想着,望月还是得追过去。
然而等她过去后,发现大火滔天的背景下,杨清还没有去救火救人,而是与一个黑衣人缠斗。
两人起起落落,一黑一白,在火海中,在客栈前,在树影间飞掠。
真气完全荡开,刺得望月不觉后退,以防备真气所伤。
望月原本想在杨清面前刷好感,他既与人打起来,她就去救人吧。然而等她目光随意往那道黑影中一扫,她的眼睛就没法移开了——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招式。
即使没有看到脸,她也绝不会错认的。
而他似气息不稳,在杨清手下,颇占下风,被杨清逼得步步往后退。
望月一咬牙,顶着两方冲荡四散的真气,就迎了上去。少女一加入战局,将二人的打斗重新划分。杨清微惊,略有迟疑,见少女已经将身后人护住,与他在半空中对了一掌后,吐一口血,向后趔趄开,被身后的黑衣青年飞上半空接住,抱了下来。
望月!
落了地,少女白着脸,仍摆出架势,挡在他面前。
身后的黑衣青年,唇角渗血,却出神地盯着少女的背影看。目中似有波动。前方仍是武功高强、欲置自己于死地的杨公子,自己身中奇毒性命危难,可是看着挡在身前的少女,他却在失神。
好像已经忘掉了周围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