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得启请了天政帝的旨意,示意湖边的执锣太监敲响了锣鼓,太液池上的龙舟一听锣声,便飞驰了出去。
慕昭文见天政帝少了兴致,便出声道:“皇上,这比赛可真热闹,臣妾想起了几句诗词来。”
“哦,昭文是要跟着比赛的进程赋诗么?”天政帝的神情这才舒朗了一些,瞳兮一贯是不争宠的,很是低调。
“两岸罗衣扑鼻香,银钗照日如霜刃。鼓声三下红旗开;两龙跃出浮水来。棹影斡波飞万剑,鼓声劈浪鸣千雷。鼓声渐急标将近,两龙望标且如瞬。坡上人呼霹雷惊,竿头彩挂虹霓晕。前船抢水已得标,后船失势空挥挠。…①”
这诗意境不高,但是胜在应景,天政帝少笑的脸也对慕昭文和蔼了许多。
第一支船队冲过标的时候,掌声锣鼓雷动,晋王妃的船队是第三位冲过浮标的。
“贵妃如何能判断晋王妃会进入三甲?”天政帝有些好奇。
瞳兮一听天政帝说话就紧张,恨自己为何不能同慕昭文一般轻松写意的对待,“臣妾以为晋王妃既然请愿参赛,便是志在必得的,只是女子的臂力终究不如男子,能入三甲便是不错了。”
瞳兮低眉垂目的回答。
天政帝转过了头,也没再追问,毋庸置疑,今日的端午宴慕昭文又拔了头筹,不仅压了太后的气焰,连贵妃的风采也夺了大半。
天政帝一一奖赏了进入三甲的船队,特地宣了晋王妃上前见驾,主要是大家都想见见这名今日得了彩的女子。
晋王妃苏敏文奉旨上楼时,众人都在打量,红色披风早已除下,这在后宫是只有皇后能着的色,她着的是一件葱绿色湖纱宫裙,头戴一支三凤金步摇,简单大方,只是如此简单的打扮,也没让她输给在座的人一分,她天生自有一股英气,眉宇间的爽朗让人心喜,可是身姿的袅娜又别添几分柔弱的美丽,一个矛盾的综合体。
苏敏文磕头谢恩后,才有机会匆匆打量了一下众人,天政帝的俊朗是在她预料之外,又在想象之中的。她红了一下脸,眼尾便被一个水红色的人影吸引了。
一袭缭绫纱的水红色宫裙,将她装点得仿佛晚霞映在湖面上的一道潋滟之光。飞凤髻上簪了一朵金制牡丹花,花瓣薄如纸,周围斜插十二支点凤钗,眉心点了一颗红色宝石,光华逼人,高贵不可方物。
如此一望,便觉得帝妃仿佛不是凡间中人,俏生生的一对金童玉女。
她这是第一次见到贵妃,其他的太后,昭妃,以往节庆时也曾见过,心下感叹天家女子的美丽。
又想起自己病体虚弱的丈夫,看看伟岸挺拔的天政帝,一时间竟有了嫉妒之心,自己不输给任何人,为何偏偏嫁了那样的丈夫。
天政帝留意晋王妃的时候,瞳兮偷偷的瞄了他一眼,觉得他眼里波动得厉害,心下忽然明朗了起来。
午膳时,天政帝去了外宫的庆光殿,在那里设宴招待群臣,瞳兮留了晋王妃等命妇在金明殿设宴。
席间,独孤媛凤再忍不住问:“贵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缩不前了,你就不怕慕昭文这个后浪赶上前浪么?”独孤媛凤用不着和瞳兮绕圈子,她们彼此都知之甚深。
“慕昭文一向谨慎,此次如此做定是有所依托,臣妾不过是顺风看看背后的故事而已,想不到她城府如此之深,太后也不要太心急了。”瞳兮淡然的说。
她既不能没有太后,这毕竟是防着慕昭文上位的一颗棋子,但是又不能让太后将自己当了刀使。
午膳后,瞳兮回彤辉宫暂歇,其余的命妇要么在御花园游玩,又或者到有亲戚关系的嫔妃宫里坐坐。
瞳兮午睡刚醒,齐云就来回报了,“被娘娘估中了,皇上果然幸了晋王妃,就在御花园的春暖阁。”
瞳兮也终于肯定了自己的推断,天政帝十分喜欢不伦之恋,从太后到自己的寡妇姐姐,再到晋王妃。瞳兮虽然不敢苟同,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历来后宫就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
“太后同昭妃知道么?”瞳兮问了声。
“这事皇上做得并不隐秘,估计长信宫和昭阳宫都会知道。”
“那就行了。”
“娘娘,奴婢真是不懂你,你今日为何要帮着那昭妃削了太后的面子,这会子皇上做出此等事,你也不管。”
“姑姑,昭妃如今得圣宠,本宫可不能直撄其锋,何况高处不胜寒,本宫只怕她站得不够高。太后自己要钻入慕昭文的套子,本宫没有落井下石她都该感激本宫了。”令狐瞳兮又不是善良的人。何况,她也不能让皇上太过喜欢独孤媛凤,否则她永远登不上皇后的宝座,独孤媛凤那种人,是看不得有人成为天政帝正妻的。
“那皇上呢?”
瞳兮眨了眨眼睛,“姑姑可曾听过皇上要做什么事还需请教后宫的?皇上不是无德昏君,相反他是一代雄主,御极五年,奖农耕,治水利,免苛捐,兴文教,开疆拓土,安抚四夷,哪一项不是他乾坤独断,岂容他人指手画脚。”
研究皇帝的性格和喜好,便是她们这些宫妃一生的使命。
①唐张建封《竞渡歌》
“去太后的长信宫。”瞳兮午睡后,梳妆打扮完毕便准备起身去看看独孤媛凤和慕昭文的反应了。
午后,瞳兮换了一袭简洁的碧水色薄衫裙,因想着这么多贵族豪阀的女子聚会,总喜爱玩她们喜欢的游戏。
“太后万安。”瞳兮恭敬的行礼。
而独孤媛凤的眼睛则看着她的身后。“晋王妃不在你宫里么?”
“回太后,午膳后臣妾就没见过晋王妃了。”瞳兮暗自嘀咕,这独孤媛凤仿佛不知道天政帝同晋王妃的苟且之事。
慕昭文先于瞳兮到来,她在后宫素来没有架子,宫妃都喜欢她,瞳兮也不羡艳,宫妃喜欢自己与否她不在乎,只要她们听话。
众人又向瞳兮行了礼,几个自小和瞳兮玩得好的贵族夫人便上了前来,“贵妃娘娘,今儿天气正好,不如玩一会子蹴鞠吧?”
景轩皇朝的贵族无论男女都爱玩蹴鞠,只是男子的蹴鞠那是双方两队的直接对抗,而女子的就更具有观赏性,球门设在两队中间,门中开了一个两尺阔的“风流眼”,在球不落地的情况下,能使之穿过风流眼多者胜。
瞳兮以前在家里,就是蹴鞠的好手,她很喜欢这个游戏。“太后可允许臣妾等在长信宫放肆?”瞳兮笑着请示。
“今天难得这么有兴致,哀家也陪你们乐一乐。”众女欢呼。
独孤媛凤贵为太后,却终究也是个二十左右的寂寞女子,在这样欢快的气氛下,青春的活力便怎么也挡不住的,至于瞳兮,只要天政帝不在,她都是很自在的。
“昭妃妹妹也来吧。”瞳兮笑着问。
慕昭文摇摇头,“臣妾不擅长这个,在一旁为太后和娘娘摇旗助威便是。”
今日依着人数,两队各组了五人。
侍女捧了球先请太后验了球,又来请瞳兮验球,因为她们二人各领一队,开球前都要交给双方队长过目。
瞳兮捧了捧球,“这球好重,不适合咱们女儿家玩,束帛,去取了本宫的球来。”束帛应声而去。
趁这机会,玄纁端来木盘,上面铺着锦缎,伺候瞳兮将首饰卸了,轻装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