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皮肤薄嫩白净,现在那片淤青触目惊心,看着很吓人。
原勋的喉咙动了动,面上有了松动,眼中隐约能看到些许心疼。
童瑶将这一切都收在了眼里,唇角微微弯起,她心中满意极了。
想着自己虽然是个笨的,可到底年纪不小,又是和原勋有过夫妻之事的,自然比现在这个年轻原勋聪明懂事。
譬如现在吧,面对这个块头大脾气大的年轻人,她就丝毫没有任何女孩子家的羞涩和不安。
甚至……她还有点想调戏他的兴味……
她眼珠转了转,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她两眼含泪,委屈地咬着唇,握着手腕,受疼地蹙起眉头,做出泫然欲泣的委屈样子。
第二十九章
其实一直以来她并不喜欢在原勋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不过现在她不惜夸张表演,把自己扮演成一个可怜兮兮的角色。
她总觉得他是吃这一套的。
原勋复杂的目光盯着童瑶的手腕,犹如一块木头般戳在那里,一声不吭。
童瑶心中暗叹,想着这个人实在是不懂风情。
没办法,她只好故意低叫出声,委屈地道:“我的手腕,好疼。”
这一次原勋的唇蠕动了下,哑声道:“我,我——”
见他神色间虽有疼惜,可是手都不动一下,童瑶心中暗自恼恨,想着这人年轻时果然是个榆木疙瘩,也怪不得自己恨他,讨厌他。
哼,自己要是能喜欢才奇怪呢!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她心里气鼓鼓的,可是想起多年后那个熨帖在自己后背的温柔,终究是忍下了。
她干脆再接再厉,低下头,抹了抹眼泪,委屈地说:“你仗着自己块头大,就知道欺负我!你一直都欺负我!从小到大都欺负我,我再也不叫你勋哥哥了,以后我就叫你臭坏蛋!”
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啜泣起来。
其实本来她是假委屈,可是哭着哭着,就真觉得委屈极了,委屈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这个原勋,难道不是一直欺负自己吗?难道不是吗?
原勋看她哭成这样,待要出手哄她,可是又不太敢。
童瑶从朦胧泪眼中看过去,只见那双大手无措地伸出来,仿佛想抱自己,又怕吓到自己的样子。
她心里一恼,干脆哭得更厉害了:“不就是过去的一个日记吗,也值得你翻旧账!你以前是不是还偷偷和小姑娘约会,是不是收了许多情书!那些情书你都没有让我看过,你偷偷藏起来了!”
“我没有。”原勋终于忍不住了,哑声辩解道。
“怎么会没有呢?你就是有!好多好多女生喜欢你,她们私底下议论你,她们还说你偷偷看她们了,还说你和陈冬冬一起做作业,你接过来王苗递给你的水喝,你收了孙蕊送的巧克力,你还看了陈娇月的情书,我都记着呢!”
她不说也就罢了,一说才知道,原来这些事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
怪不得以后他成了一个绯闻满天飞的人,原来他当年在学校里就已经招蜂引蝶了!真是三岁看到老!
她悲愤地盯着他,反客为主,指过来怒道:“你还有脸说我,你这个花心大萝卜!我再也不搭理你了!”
她像个气球一样差点蹦起来,委屈伤心又气愤,颤抖的手指着他道:“你,你……我永远不想看到你了!!你给我出去!”
这一刻,她想起了许多事,想起这些事的她,顿时忘记了之前的调戏计划。
什么温柔的熨帖,什么搂着她的胳膊,还有那个送给她败家的游戏账户,她统统不要了。
再多的好也抵不过这一刻的委屈。
“瑶瑶,你听我解释——”原勋试图说话。
“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不听!”童瑶尽情发挥。
“瑶瑶,我和她们——”原勋一脸的头疼无奈。
“你和她们卿卿我我,你招蜂引蝶,你是个骗子,就是个骗子!”童瑶打开门,指着外面,就要赶他出去。
“怎么可能呢,有你,我怎么看上任何人?”原勋无奈地辩解。
“怎么不可能呢?你身边花花绿绿不知道多少,我算什么,我只是个暗恋别人的可怜虫!”
说完这个,童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劲,直接把原勋赶出了门!
赶走她后,她靠在门上,闭着眼睛,听外面原勋的敲门声。
“瑶瑶,开门好不好?”
“瑶瑶,你信我,我从来没正眼看过别的女人一眼。”
“你听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真的,瑶瑶,什么苗什么东的,我根本不记得。我不爱吃腻歪歪的巧克力,怎么可能收那些东西呢?这都是胡说八道!”
童瑶靠在门上,一句话都不说。
她当然信他现在说的是真话,可是她依然不高兴的。
说什么睁眼都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那各种明星嫩模,怎么回事?
还有什么乔静,肯定是个女的,肯定和他有什么瓜葛,要不然他至于连电话都不敢接?
她闭上眼睛,想起这些年来的种种,竟然觉得眼前一片迷惘。
错乱的空间,模糊的各种记忆,她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但她心里埋着一股怨,虽从不说出口,可是却在缓慢地酝酿,最终成为一股气流,破体而出,让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
原勋还在外面敲门。
开,还是不开,或许面对的是两种不同的人生。
可是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她开始犹豫。
可以再一次选择,她真得要选择原勋那样的人做自己的丈夫吗?
“瑶瑶……”原勋低落沙哑的声音响起。
童瑶脑中却浮现起了一幕幕。
一道幽暗清冷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被白色长布覆盖住的原叔叔,那个再也不会醒来的原叔叔。
躺在血泊里的母亲,艰难地睁开眼睛望向自己,嘴唇无力地动了动,似乎想要对她说出最后几个字眼,却终究没能说出。
冰冷空荡的走廊里,她在黑暗中一次次地漫步走过,听着自己几乎无声的脚步声。
被风吹起的淡蓝色窗帘,在她眼前飘荡,她的脑中仿佛有波涛翻过,各种记忆翻滚而来,拍打在海岸上,让她纤细的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她抱着脑袋,摒弃了一切声音,痛苦地想,放弃吧。
只要在这里放弃,从此后,彼此放一条生路,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恍惚中,她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门上的那把锁。
只要扭紧了这把锁,她就真的把原勋赶出去,原勋就再也回不来了吧?
只要她能斩下心中的那点似有若无的情丝,她的人生里就不会再有因他而起的任何痛苦了吧?
她颤抖着伸出手,咬紧牙,打算彻底锁死那扇门。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飘入了她耳中。
“妈妈,我教你。”声音稚嫩清淡,这是原修的声音。
她一愣,连忙左右看,可是屋子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原修。
是了,她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和原勋结婚的她,怎么可能遇到原修呢?
原修这个时候还没出世。
原修……还没……出世……
这个意念进入了她的脑中,她猛然惊醒,原本握着门锁的手,一下子缩回来了。
是了,原修还没出世。
如果她放弃了原勋,是不是就意味着放弃了原修。
原修再也没有机会来到世间了。
一股冷意从后背袭来,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缓慢地蹲下来,环抱住自己的膝盖,她茫然地将脑袋埋在腿上。
原修,是她怀胎数月,又历经十几个小时的阵痛才产下的孩子。
原修是早产,刚生下来的时候像一只可怜的小猫,放在保温箱里好多天。
他慢慢长大了一些,性子冷淡,是个天生的小老头,总是会用一双漠然的眼睛望向自己。
后来她发现,他虽然性子冷,可是却有一双温软的手,会握着她的手走上楼梯,还会陪着她一起玩游戏。
她本来不会玩游戏,是他教她的,耐心地告诉她每一步应该怎么做,即使她那么笨拙,把他辛苦挣的钱币全都糟蹋了,他也从来没有恼过。
这世上,她无论放弃哪一个,都不会放弃原修。
哪怕前面注定有数不尽的痛苦。
童瑶蜷缩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挣扎着站起来。
门外寂静无声,原本的敲门声是再也没有了。
她想,原勋一定是生气了,走了。
他那样的少爷脾气,哪里忍得住这个气。
她不开门,他自然一气之下走了。
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失落不是,释然也不是。
缓慢地推开门,门外果然空空如也。
轻叹了口气,她忽然觉得自己好生莫名。
明明是要回来,改变这辈子的许多遗憾,可是为什么,面对年轻时的原勋,却徒增了几分烦恼。
就像以前那样,不是也很好?
正想着,门前出现了一个人影,高高大大的身形,手插在裤兜里,帅气俊美,只是那双眼,带着深沉压抑的痛,好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却无法言说。
童瑶一愣:“你,你不是走了吗?”
原勋冷硬的脸庞没有什么表情,凝视她半响,最后终于哑声说:“以后如果你对我有什么误会,直接告诉我。但是请你——”
他停顿了下,垂下眼,低声说:“不要放弃我。”
第三十章
童瑶醒来的时候,原勋已经离开了。
她望了望四周,依然是自己那个有着淡蓝色窗帘的房间。
她觉得浑身充满了疲惫。
她的眼睛中还带着泪,脑子里不断回响着那句话。
以后如果你对我有什么误会,直接告诉我。但是请你——不要放弃我。
她从来没有机会去选择过什么,也更没有资格去放弃什么。
可是在她的梦里,她其实完全可以将原勋推开的,只要推开了,一切都会改变吧。
只是她终究舍不得。
她来到了走廊里,从楼上望向下面的客厅,餐厅,这一切都收入她眼里。
这是她的家,她住了好几年的家。
曾经她对这一切充满厌烦,只想着重生到过去,改变这一切,让这一切消失。
可是现在她忽然意识到,她已经重生了这么多次,每一次都是可以推开原勋的关键点,可是她竟然一直没有推开过。
一直都没有。
真得只是因为不舍得原修吗?
童瑶顿时陷入了一种焦躁中。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自己,但是现在发现,她未必了解自己。
她焦躁不安地在来回踱步,最后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她记得,在这个走廊的尽头,有一个房间,很大,那是原勋的房间。
里面的摆设简洁清冷,颜色暗沉,就是她不喜欢的黑冷黑冷的格调。
她曾经被原勋领到这个房间里几次,在那张黑色的大床上进行了夫妻之间的事。
走到了这个房间前,她犹豫了下,还是推开了门。
推开门那一霎间,她仿佛要打开一个潘多拉盒子。
并不知道她将会看到什么。
门终于推开了,有光线从窗户里照射进来,这是一个色调温馨的读书室,有着淡米色窗帘,书架上还放了一盆文竹,除此之外还有些小手工艺品。
这和她记忆中的黑冷黑冷的房间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就是她少女时代曾经希望拥有的一个读书室。
她望着这个房间,好半天后,才缓慢地转过身。
慢慢地回到自己房间,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打开电脑,联上了网络。
打开网页,直接搜索“原勋”。
记得之前,上面搜索出来的结果有好多关于原勋的花边新闻,可是现在,这些花边新闻已经全都消失了。
没有一个了。
搜索原勋的结果,出来的都是关于原氏企业的发展,原勋参加经济类节目的访谈等等。
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