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原修对原勋说了什么,第二天,原勋带着童瑶和儿子去了附近的水上公园。
一家三口人难得团聚在一起,共同走在绿树成荫的小岛上,看着湖中吐艳的荷花与远处亭台楼阁相映成趣,不免心旷神怡。
童瑶原本担心原勋因为昨天的事不高兴,不过看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且偶尔间对儿子介绍起这边的景点,神态间颇为平和,看样子是已经忘记昨天的事儿了。
一家三口来到了游乐区,这里有空中飞人,摇摆锤以及过山车激流勇进等项目。别看原修平时一副冷清性子,这个时候却抬手一指,直接要求去玩最刺激的过山车了。
原勋扫了眼童瑶:“敢吗?”
童瑶抿了下唇,点头:“还好。”
既然她都说好了,那父子两个人自然没异议。
因为这过山车的水车距离岸边有些距离,原修是跳过去的,原勋大步一迈过去后,便转身对着童瑶伸出手来。
童瑶低头望向这手,却是眼前一个恍惚,想起了昨夜的梦里,那双伸向她的手。
心头一热,她伸出手来,落在了他的手心。
他的手很大,且由于有规律地健身和户外运动,呈现健康的小麦色,而她的手却很小,且看上去太过纤弱娇嫩。
当她的手一落在他手心上,他就包住了她的手。
或许是年纪大了,成熟稳健许多,也比少年时懂得体贴,现在的他握住她手时,不会像少年时那么用力,用力得她的手都被攥疼了。
他拉着她坐在了水车上,又帮着穿好了救生衣,他们的水车就开始了。
这个项目太激烈了,当水车到达最高处又往下俯冲的时候,浪花四溅,前方仿佛断崖,童瑶有一种自己的水车就会一直冲下去,冲向死亡冲向地狱的恐惧感。
这太刺激了。
周围传来恐惧的尖叫声。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也跟着尖叫起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释放心中的恐惧。
当水车终于平缓下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被原勋搂在怀里,而自己的手正犹如巴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抱住原勋的腰。
她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胸膛,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
她脸上微红,忙就要挣脱。
可是原勋抬手一按,将她按住了,同时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别动。”
她微诧,抬头一看,正不知怎么回事,却见这水车竟然又开始了!
原来根本不是到了目的地,而是要重新开始另一个征途。
水花袭来,失重感瞬间淹没了她,她吓得赶紧钻进了原勋的怀里。
当这一场浪潮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她从原勋怀里冒出头,却看到旁边的儿子正故作淡定地坐在那里,两只手却紧紧地攥着水车上的把手。
他应该也是有些害怕的,才六岁啊!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伸出手,对原修说:“过来,我抱着你。”
原修摇头:“不要,没事,我不害……”
谁知道话没说完,水车忽然在水中左右摇摆激荡起来。
他猛地往前面一跌。
原勋抬手,干脆将儿子一起搂在怀里了。
第一次和自己丈夫儿子这么亲密,童瑶感觉很陌生,也很奇妙,她将脸埋在原勋醇厚结实的胸膛上,忍不住随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跟着一起发声大叫起来。
她的喜悦,她的恐惧,以及她的羞涩,全都在这叫声中了。
当一切终于平息,他们一家三口走下水车的时候,她一只手牵着原修,一只手被原勋牵着。
这真是从未有过的。
可是这喜悦只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当她开始进行下一个项目的时候,她忽然感到下面涌现出一股熟悉的热潮,同时腹部出现了绞痛感。
她来月经了。
这……
童瑶想起了昨晚的梦。
她的现实人生,真是和梦紧密相连啊。
原勋率先发现了童瑶的异常,他握着手心里略显冰凉的小手,拧眉道:“你是不是?”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出,不过她已经明白了。
当着儿子的面,她也不好说出,别过脸去,轻轻点了下头。
“那我们先回去吧。”
“原修,你还想玩吗?”
“不了,我累了。”原修从旁,一本正经地说。
全体通过,原勋很快叫来了司机,一家人速度回家。
童瑶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痛经的,但是只要来一次月经,她都觉得自己死了一会。
当车子开到家中院子时,她已经痛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原修忙下车打开了车门,原勋亲自抱着她下车回房。
童瑶被轻柔地放到床上的时候,一时舍不得这个温暖醇厚的胸膛,她下意识地竟然抓住了原勋的胳膊不肯放开。
原勋俯首下去,低柔地道:“平时我说请老中医好好为你调理身体,你偏不要,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听到这话,童瑶一脸迷茫地睁开眼睛,却见原勋正用又无奈又怜惜的目光望着她。
腹部的绞痛,给她带来阵阵昏厥感,而她就在这种昏厥感中,却仿佛产生了一种幻觉。
记忆中那个十六岁的少年,刚毅俊朗的面孔,犹如一个小野马般的鲜活,豁然和今天这成熟稳健的男子相重合了。
胸口那里泛起酸涩和甜蜜相混杂的难辨滋味,她知道她的梦变成了现实。
梦中那个肯在大家异样的目光中去为小姑娘买卫生巾的少年,幻化成了今天这个稳健成熟却又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原勋。
她的梦,果然是这么灵验。
在最后清醒的一刻间,她艰难地伸出手,用手指轻轻抚过他高挺的鼻梁,以及削薄的唇。
“你……是谁?”她喃喃地问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是原勋。”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这么说。
“嗯,对,你是原勋。”她疲惫而满足地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他是原勋,可是又不是那个原勋。
而原勋望着闭上眼睛的童瑶,抬起手来,轻轻握住了那双抚摸过自己脸庞的手。
她的手纤细柔软而微凉,带给他别样的触感。
他将那双手拢在手心,望着睡梦中的她,端详半响,终于俯首下去,轻柔地亲了她光洁的额头。
童瑶躺在床上,安静地望着原勋。
他正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忙碌着。
这几天他一直没有去上班,而是陪在她身边。
这在她和原勋的关系中是从未有过的,尽管她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排斥原勋的存在,可是依然有些不适应,甚至可以说是……羞涩?
所以她一直保持缄默,安静地望着忙前忙后的原勋。
他会亲自接过陈妈送过来的姜汤给她喝,会亲自给她削苹果,也会挽起袖子帮她梳头发,还会扶着她去卫生间。
她只是痛经而已,却被他当做个病号来招呼着。
她其实早就不疼了,可是却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切,继续躺在那里。
其实对于眼前的这个原勋,她还有些不适应。
以前的原勋是曾经让她恨过的人,是她熟悉而又陌生的丈夫,是她一切不自在的根源,可是现在的这个原勋,却凭空带着几分亲切感。
也许,是因为他的存在,一部分来自于她在梦中的缔造。
她的梦不但改变了周围的一些小事,还改变了他。
她再次想起了自己的日记。
她目前所看到的日记只是一小部分啊,那么其他的日记呢?关于自己妈妈去世的日记,关于那一晚的日记?
如果这些日记全都出现了,而且她在梦中对每个日记中发生的事做了改变,那么她和原勋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她还会和原勋结婚吗,原修还会被生出来吗?
第十三章
正想着时,原本沉浸在工作中的原勋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他一眼。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说着,他起身走过来。
“没什么……”她脸上微微红了下。
现在的原勋面上带着温柔,低头凝视着他的时候,让她仿佛看到了漫天的星子。
之前的原勋并不是这样的,至少并没有这种熨帖到心坎的暖意,仿佛你站在田野旁迎头出来的春风,惬意温馨。
原勋见到低头敛目的童瑶,见她清透的两颊上泛起一点红晕,仿佛是用手轻轻揉在脸上的胭脂。他呼吸微紧,不过还是不动声色地坐在床边,抬手轻捏住了她的手。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其实……”
“嗯?”
“其实你不一定非在这里陪我,我没事的,你的工作要紧。”
童瑶是最明白原勋这个人的,他从小的耳濡目染早已经决定了他这个人,必须是一个有强烈的事业心和责任感的,毕竟原氏集团那么大的一摊子,他责任重大。更何况原家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呢,他一个做得不好,被那些兄弟侄子甚至叔叔们去告状的可能都是有的。
“我一边陪你一边工作就可以。”他凝视着她,目光灼烫。
童瑶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原勋看得她耳根都发热,她有点不知所措,只好说道:“我累了,先歇一会儿。”
“好。”
原勋继续忙他的工作了,可是童瑶说自己累了要歇息,但其实根本睡不着。她躲在薄被里,背对着那个忙碌的元勋,咬着指甲,心里不断地想着关于自己重生的事情。
到底该去哪里把那些日记都找出来?如果她拥有一个像现在的原勋这样的丈夫,当然是好的,可是她依然有些遗憾,是必须去挽回的。
不能挽回那些遗憾,即使原勋温柔地变成水,于她来说,终究是接受无能。
她想了想去,也没个结论,一闭眼,恍惚着竟然睡过去了。再到醒来时,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下面的卫生巾仿佛也潮湿得让人很是不舒服。
她挣扎着就要起身,却听到原勋仿佛在说:“这个动作要快一些。”
她微诧,下意识地问:“什么?”
等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原勋正在和人语音会议,她微惊,忙闭上嘴,悄无声息地就要下床。
谁知道原勋却放下了耳麦,过来问道:“怎么了?”
童瑶看了眼旁边的耳麦,发现已经静音了,这才小声说道:“有点渴了,想上个厕所。”
原勋点头,径自过去倒水,而童瑶则是连忙溜进厕所去了。
她是没想到原勋竟然在卧室里开语音会议,他难道不能去书房吗,明明家里房间很多的。
而童瑶不知道的时候,她那一声刚睡醒过后下意识的“什么”,已经清晰地传入了和原勋开会的众位原氏高管耳中。
就在原氏集团高管所在的会议室里,大家鸦雀无声片刻后,不禁面面相觑。
刚才那个声音,婉约柔转,仿佛十几岁小姑娘刚睡醒后发出的呓语,可真是……男人听了难免一言难尽。
这是什么意思?原勋金屋藏娇?原勋君王不早朝?
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新欢还是旧爱,好好的怎么迷恋成这样,班也不上了,会都要远程开!
而就在众人惊诧莫名的时候,一个声音笑呵呵地说:“原勋啊原勋,真是让人没法说。”
大家看过去,却见这是原勋的叔叔原一睿。
原一睿只比原勋的父亲小了半岁,可是半岁就是半岁。
别说是半岁,就是半天,那也是小了。
原家是一个很注重传统的地方,你小了,就不是嫡长子了,所以只能看着原氏家族落在了原勋的父亲手里,又从原勋父亲手中传到了原勋手中。
原一睿用那双被烟熏得略发黄的手指头,轻轻敲打着红木办公桌:“我瞧这会还是改天开吧。”
大家听了这话,都没敢吭声。
原勋再怎么行事放荡不羁,不过他上位后,原氏集团的成绩大家还是有目共睹的,别管人家私生活怎么样,至少人家是合格的原氏家族领头人。
所以,原一睿说出这话,大家都装作没听到。
原一睿见竟然没有人回应他,摇晃着办公桌下的二郎腿,呵呵笑了声,别过脸去看窗户外面了。
原勋守了童瑶三四天,这边童瑶总算精神看着好多了,他才去上班。
原勋准备去上班的时候,回头看了坐在沙发上的童瑶一眼。
童瑶今天穿着一件碎花田园风小衬衫,别人穿着这个或许会俗,可是她穿上,真就像田野里一朵小雏菊,看着清新可爱,雅致动人。
她骨瓷白的脸上,那双湿润到充满雾气的双眸凝视着自己,里面好像充满了不舍。
他的鼠蹊处发热,胸口泛起闷燥感,有些忍不住,他几乎想走回去,狠狠地将她抱住。
她从很久前就这样子,生气的时候幽怨不满地望着他,不生气的时候,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恋恋不舍和依赖。
她还总是一副很脆弱的样子,让人想狠狠地欺负她,把她欺负到哭。
有时候他会假装例行公事地和她做夫妻间的事,开始的时候还能绷住,免得吓坏她,可是后来总是忍不住了。
他知道她害怕,知道她虽然已经是个六岁孩子的妈妈,但男女之间的情事,未必比以前懂得多。
可是他依然忍不住身体的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