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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凤凰步出康和王府,茫茫冷风一吹,心中难过,踉跄地扶住了门口的石狮。暗处闪出一个人来,一把搀过她,柔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到一边说话。”
那人正是楚少少。两人到了暗处,雪凤凰黯然递上账簿,默默不语。楚少少道:“莫非他看破了你?”雪凤凰叹道:“我不想再干了!”出神地望了天上乌云。
这些年漂泊在外,除了一两个牵挂在心的人和双亲外,她始终自由自在,来去潇洒。不想今次竟会陷身在泥潭,一身疲惫,更与当年志向南辕北辙。是时候抽身了。
楚少少沉吟:“你不是还要探听当年的消息?”雪凤凰望了他手中的账簿:“这本簿子我看了一遍。”楚少少知她过目不忘,忙道:“难道里面竟有当年的事?”雪凤凰道:“这里记了左家二十年来资助各地帮派人物的账目支出,如果王爷知道你我看过,必不能相容。”
雪凤凰之所以来趟这浑水,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想查出她父亲当年在江湖上立足,是谁在幕后资助,害得全家后来不得不远离故乡过上隐居生活。如今见了这本账簿,一切真相大白,更窥见了左勤的狼子野心。
楚少少笑道:“我却不怕,让我拿回去便是。”顿了顿道,“没想到令你爹关了武场,远遁避祸的人竟是王爷。”他暗自思忖,左勤多年前已有筹谋,而皇帝既点名要这本簿子,朝堂上即刻便会有风云变幻。
那日他从郦逊之处得知账簿消息,曾随口提点过左虎,不想对方仍是大意,仅仅调动守卫而未销毁账簿,终致今夜的局面。他们楚家紧紧依附左家,如果大厦将倾,势必一起倒塌。
雪凤凰见他表情莫测,想到自己尚可一走了之,楚少少身肩整个家族的命运,比她更难脱身。想到此,心有不忍地说道:“局势将乱,昭平王虽是了不得的人物,但今次未必能成事。你要保重。”
楚少少嘴角刚露出苦笑:“彼此,彼此。”又说了两句,连日来的事如心头的一根刺,刺得他顾盼难安,便与雪凤凰言别,一个人快步往昭平王府而去。
走没多久,天上乌云忽然散开,当空一抹月色倾泻下来。楚少少抬眼看去,悄静无人的长街如一幅渲染的水墨图,浸润在流动的墨色中。北风吹过,衣袂飞扬,他只觉空空两袖中装载的尽是唏嘘嗟叹。
长街尽头,忽然多出两个身影,绮罗宫装,横波流转。楚少少停步叹息,朝两人远远地行了一礼。先礼后兵,他清楚这一关不好过。雪灵依,上官蓉,来者是天宫有数的高手,绝非他一人可抵挡。但是,他非挡不可。
“留下手中物,便放你走。”两人玉容宛如冰霜,冷淡说道。
“办不到。”他悄然捏紧了拳。
“找死!”雪灵依为人甚傲,闻言怒喝一声,飞身飘至。上官蓉抽出铁如意,在旁掠阵。
楚少少不敢怠慢,锦衣浮动,脚下踩出特定步法,全身戒备。他的身法名曰“花雨满天”,游走间顾盼神飞,煞是帅气。雪灵依不屑地冷笑,一剑刺到,剑尖幻出万千叠影,平平递到楚少少胸前。
楚少少见多识广,看出虚实,抢步横掠两尺,弹腿踢去。雪灵依不待剑招用老,再度抽剑刺到,剑式波澜起伏。她的青冥剑法,取“青冥浩荡不见底”之意,楚少少宛若陷入浩渺苍穹,周身皆被剑意笼罩。
楚少少摸出贴身的小金弓,“当当当”连挡数下,迅如流星。他翻身荡开数尺,敏捷地射出一箭,飞矢被雪灵依一剑挡格劈开,弯成羊角。楚少少的飞矢用了精铁打造,不亦折断,饶是如此,看到雪灵依内力惊人,他心下越发警惕。
雪灵依一招重似一招,偏偏招式华美,看不出力道,飘飘然挨近之后,如在云端天上,迎面的罡风令人不容喘息。楚少少用弓身勉强抵挡,心中暗暗称奇,暗忖道:“看不出她一个女子,竟有如此力道。”
雪灵依作为天宫座下三宫之首,领灵霄宫三百宫女,专司监察及收考贵戚重臣,更不时做些暗杀的勾当。曾有金氏子弟惹了天宫,门下虽有百余名护卫,仍被暗中教训,断一臂方逃过一劫,从此京中再无人敢轻撼天宫女子。她们尽管不在江湖上走动,几位宫主的武功却个个不凡,楚少少深知厉害,将金弓舞得滴水不漏。
雪灵依见攻他不下,朝上官蓉使个眼色,故意露出破绽,长剑凌空一划,留了空门让楚少少躲闪。楚少少明知有异,但唯有那条路可走,只能横弓避去。上官蓉铁如意匪夷所思地转过弯,倏地打到,来势汹汹,铮铮如有杀伐声,敲在楚少少背上。
楚少少喷出一口鲜血,飞溅半丈之外。
他忍气吞声,反手回了一箭,眼看即将射中上官蓉面容,被她举起铁如意,轻巧地吸去飞矢,原来如意的一头竟镶有磁石。楚少少大叹晦气,另一边雪灵依的长剑又杀到,险些分神被她刺中。
“交出物事,饶你不死!”雪灵依厉声说道。
“做你的春秋大梦!”楚少少啐了一声,被两人前后夹攻,狼狈四窜,攻势尽成了守势,无法占据主动。直至此刻,他方才清楚自己实力平平,一对一或有机会,如今的局面只有挨打的份。
雪灵依一挑,剑意蚕丝般绵绵不绝,将楚少少包裹在内。上官蓉铁如意一挥,如瓮中捉鳖,尽数击在楚少少身上,每一击都下了重手,力道奇大。楚少少来路去路皆被两人封死,只能生生受下这几击,也不想被雪灵依利剑刺中。
他以为上官蓉只是普通的重击,谁知一击的力道重过一击,敲得五脏六腑无不移位,挨了一下便剧烈地疼痛起来。楚少少连受四击,心知挨不了多久,就会被缠斗而竭。他咽下一口鲜血,伸手入怀,笑道:“既是如此,只能交给两位了。”
雪灵依与上官蓉攻势放缓,楚少少催动内力运于掌上,摸出账簿用力一搓,顿时手中如雪花四散。楚少少长笑一声:“这下好,谁也别想要!”
雪灵依怒吼一声,剑花六出,夺命狠招尽情向他招呼。上官蓉叫道:“擒他回去!”楚少少取账簿时暗中拿了一管暗器套在指上,此时一按机括,密如春雨的细针瞬间急射。
这是他最后保命的法宝,冲开一条生路后,登即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雪灵依与上官蓉拨开针雨,眼前已无楚少少踪影。雪灵依冷笑:“有灵霄宫七十名弟子在侧,我看他怎么跑掉!”上官蓉老成持重,皱眉道:“不可大意,若擒不住他,让他逃回楚家,我们很难再下手。”雪灵依不以为然,转动手中长剑,眉宇间杀气泠然。
夜色茫茫,两人提步追踪。
一条街外,楚少少一路狂奔,连换气的间隙也没有,燃尽最后的体力,发足跑回到康和王府外。他深知天宫的人随时会追上,却顾不上刻意隐藏身形,想的只是跑、跑、跑!
他知道那个人会救他,或许他会带来祸殃,但那个人不会负他。
楚少少用残余的力气,爬上了康和王府的墙头。他熟知左府的机关设置,猜想郦府的也应类似,便特意挑选能够触动机关的墙头潜入。在墙头茫然眺望漠漠飞檐,他顿感力竭,一个倒栽葱跌了下去。
果不其然,楚少少刚在地上躺了片刻,一队家将已把他团团围住。
“叫你家世子救我…”说得这一句,他胸中气血翻涌,再也坚持不住。有人认出楚少少,忙抬了他去到最近的临风阁内安置。
郦逊之得讯后匆匆带了郦云赶到,一见楚少少昏迷不醒,郦逊之神色急切,亲自去探楚少少脉象,内息紊乱已极,显是受了严重内伤。郦逊之旋即运气,在楚少少背上大穴揉捏推拿,不惜自耗真气。
借他这股精纯之力,楚少少勉强醒转,幽幽地对他说了一句:“是天宫…”
楚少少神色痛楚,说完两眼一闭,再度晕死过去。郦逊之情知天宫诸女手段惊人,两位护法更来自异域,武功手法殊为难解。他想了想,再度运气探入楚少少内息,察看半晌,见无异样,便知非穆幽吟、梅静烟二人出手,想来是三位宫主之一。
郦逊之心中有了计较,自忖熟知中原各类功法,于医药病理亦有心得,不欲惊动外人。便遣开家将,径自搭起楚少少一只手,想搀扶他入内。
楚少少全无力气,双脚发软直往地上瘫去,郦逊之俯身捞住楚少少,见他脸色灰白,气息渐弱,忽然惶然无主。他头回感到竟隐隐在心痛,不敢多加探究,立即抱起楚少少径直入了内室,高声唤郦云打来热水,亲自取了手巾小心擦洗伤处。
郦云捧了一堆金创药进屋,立在旁边瞧着。郦逊之揭开血衣,肩头的衣物沾粘在一处,他用力扯去,撕到一半忽然停下。
郦云两眼直勾勾地说道:“公子爷…只怕有些不对。”郦逊之“嗯”了一声,道:“你也觉得不对?”郦云挠头道:“咱们爷们没这样的。”郦逊之瞪了眼看他:“那你还不赶快滚出去?”郦云从没听过他这般语气,连忙丢下手上的药,逃也似地去了。
郦逊之凝视楚少少的面颊,竟不能再伸手。
往事一幕幕翻过。最初见楚少少时,他曾想到过龙佑帝,此时,郦逊之终于清楚了缘由,他一向引以为荣的毒辣眼光并没出错。龙佑帝与少阳公主是一个模子里刻出的,他对楚少少的犹疑也有了最好的解释——当时,他已看出了那背后的女儿娇颜。
只是,楚家孙辈里如果只有这一个男丁,这天大的谎言要保护的究竟是什么?是中原楚家的堂皇名声?初见楚少少偷自家店铺的玉器,他怪僻的行为或许是在抒解内心的郁结。而当日他在左府发现郦逊之潜入,不问缘由即伸出援手相救,虽然他说是为了留有后路,但郦逊之宁愿相信,楚少少对自己是不同的。
刚才在左府,蒙面援手那人身为女子,郦逊之本以为是雪凤凰,此刻,才知道仍是楚少少。往日那些偶尔的心动有了最好的注解。他是女子,眉梢眼角里的俏才会如此吸引。他是她,郦逊之才会情不自禁地想为楚家脱罪,才会一见他受伤,就倾力相救。
她伤口的血迹渗在胸前,微微隆起的曲线令郦逊之脸红。他定了定神,叫了两个以前伺候母亲柴青凤的婆子过来帮手,那两人将楚少少血衣褪下,清洗干净,包上金创药,换上清爽的女衣。
那是郦琬云留下的衣物,砂蓝色衬得她脸色越发莹白。细看去,她是那般可怜可爱,昔日倔犟的神情化作了此刻柔弱。楚少少安静地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郦逊之熬了汤药,把她扶起来,用勺子往她嘴里灌去。汤药顺了唇角滑下,再喂,再流,像一径荒芜的河,他心疼地凝视她的脸。
郦云在外叫了一声,郦逊之唤他进来,他只敢一直低头,候在郦逊之身边静静地说了句:“天宫的人挨家挨户在搜查,没敢惊动我们王府。”郦逊之冷笑一声,吩咐道:“你去收拾剪霞轩的雅室,再亲自去一趟楚府,要谨慎些,别让天宫逮着。”
郦云苦脸应了,说道:“公子爷交代的事,就算下油锅,也要开心地去煎它一煎。”郦逊之不理会他,续道:“你告诉楚家的人,他家少主受了伤,现有我护着,很是安全。要他们别急,过几日风声平静,我自有法子将楚少少送至太原楚家。”
郦云道:“只怕这会楚府被里里外外监视了,我去不得。公子爷要是非让我去,今夜是不成了,天亮就有办法。”郦逊之想了想道:“你去找屏叔要几个人,务必护你周全。”郦云精神一振,笑了打千道:“好,有自家人护着,我就放心多啦。”说完,心事重重地去了。
郦逊之默默想了一阵,他被楚少少的伤势所困,竟忘了楚家更大的危难在后头。天宫出手自是龙佑帝授意,皇帝既已要彻查左氏,当然不会放过作为附庸的楚家等人。楚家与朝野各方势力的关系错综复杂,虽然如此,皇帝若真将它视为眼中钉,恐怕楚家倾覆只是这几日的事。
郦逊之思绪缭乱,望了她轻阖的双眼,仿佛又听见她无奈笑说:“他日大难临头,你可还保得住我?”他忽然握住楚少少的手,如一条绳上系了的两个结,纠缠错落,紧密相连。她冰凉的手指束在他手心,一路延伸到他的心里去,让他想用所有的力气去暖她。
他做了一个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保住楚家。他日大难临头,他就是她最好的依靠。
愁思如奔马,郦逊之思来想去,终于心中一定。龙佑帝最需要的是忠心与支持,左氏的事尚未完全暴露,此时楚家投诚绝对来得及。
他放下心事,安心守在楚少少身边,拨亮了灯火,静静看她。
不施粉黛,不扫娥眉,女儿家最爱的胭脂香墨,她一律只能摒弃。这般由年少长大,错过了多少霓裳金玉?郦逊之默默替楚少少惋惜。她本是高门大户的闺秀,却不幸担负了太多的责任,身不由己的痛苦,她一定比自己感受更深。
想到此,他对她的爱怜又多了一分。
郦逊之凝看了不知多久,楚少少悠然转醒,蓦地叫道:“我毁了左府账簿,你快去救雪凤凰!”郦逊之登即明白。他把账簿交给雪凤凰后,雪凤凰定是转交楚少少递予左虎,谁知会被天宫突袭。
只是,为何皇帝会在王府门外安排天宫的人手?难道对他郦逊之也有见疑之心?他左思右想,不得其解。龙佑帝让他去偷账簿,若指使天宫相助,倒勉强能够说通。如是纯粹监视,他还需向皇帝解释,为何楚少少手中,会有一本左家账簿,又为何会当面毁去?
郦逊之想到名盗纵横江湖的身手,略略放心,安慰楚少少道:“雪姑娘不是常人,你不必多想,好好歇息,我这就派人出去打听消息。”
楚少少应了,低头发觉换了女装,顿时一丝红霞上了脸,眉尖急促一抖,喝道:“你做了什么?”郦逊之望了她,目光静如秋水,不起波澜,淡然说道:“我让两个嬷嬷帮你换的,你看衣服合身么?这是我姐未出阁时穿过的。”
他的镇定让楚少少平静下来,她做惯男人,一向洒脱,旋即撇开脸道:“我…我的身世你不许说出去,透露一个字,我就要你死!”
郦逊之扑哧一笑,心情不觉好了很多,他很想问她自小男装的来龙去脉,却知此刻不是时候,只能玩味地看着楚少少的薄嗔微怒,一颗心兀自怦怦跳动。楚少少横他一眼,骂道:“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流转的眼神里尽是娇媚之意,郦逊之多看了一会,暗想,先前竟会看不出端倪,显是识人功力大大不够。
他出神地一笑,接口道:“我的确没见过你这样子。”楚少少啐了他一记,道:“你…我遭此大难,你居然有意轻薄,可见不是好人。”嘟起嘴转过头去,没多会又转回来,瞪大眼推了他一把道,“雪凤凰不是你朋友么?还不快去打探消息!”
郦逊之诺诺称是,人却不走,只问她:“你伤口痛不痛?”
“不痛。”楚少少回答得很快,看一眼他关切的神情,语气一软,又道,“不能多动,一动就有点痛。”
郦逊之吁了口气,笑道:“我叫人再给你煎点伤药,乖乖喝了,慢慢就会好。”
“唔,记得加糖。”楚少少皱眉,“否则我不吃。”
“加蜜也成,只要你听话。”郦逊之的嘴角忍不住飞上促狭的微笑,楚少少望了他,也笑起来,只是很快想到了什么,笑容变得生滞落寞。
“我歇够了,该走了,否则连累你…”她强自起身,被郦逊之一把按住。
“你受伤时既然走到我家,没道理伤不好就出去。你还想不想让楚家脱罪?”
楚少少眼睛一亮,道:“你有法子?”
“你亲书一纸信函,代表楚家向皇帝投诚。”郦逊之徐徐说道,“账簿还有抄本在我手上,只要我对皇帝说你我联手,他会相信你的诚意。”
楚少少神情一黯,苦笑道:“你不如杀了我,奶奶若知道我这么干,绝不会饶了我。”
“左氏如果倒了,你们楚家又有何依凭?苗疆老怪远在西南,魔境主人又在塞外,楚家是中原第一商号,百年的招牌就这么砸了?”郦逊之知她意动,委婉说道,“你听我一言,写完书信,我即送你出城回太原。等你回到楚家,楚奶奶想与皇帝合作也好,不想合作也罢,起码皇帝不会立即对你们动手,楚家还有周旋的余地。”
“你认为左勤成不了事?”
“他若起事,我郦家第一个就反他。”郦逊之苦笑低头,“我不想我们成为敌人,更不想有日,是我来杀你。”
楚少少一笑:“你下不了这个手,只会被我骗的团团转,让我杀了你。”
郦逊之向她看去,她笑意中还有初见时的那种傲气,却再也不会让他讨厌。他看得久了,目光中颇有痴意,楚少少心下不忍,瞪了他道:“你用这种追悼的眼神看我,倒像我已是天牢里的阶下囚。你不知道,左家的倾天财富究竟有多少!连我们楚家也远远不及。他们甚至养了很多兵…”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自知失言,将左勤的底牌尽出。于是仔细盯着郦逊之,眨了眨眼,一副你别当真的样子。郦逊之淡淡一笑:“兵多又有何用?左家没有一个能带兵的将,养再多的卒子,成不了气候,浪费粮食才是真。”
他伸手替她搭脉,楚少少没有躲闪,任由他牵过手去。郦逊之的眉头渐皱,起身退开一步,肃然道:“你先睡一觉,我让人煎药去,等你醒来再喝。我不再啰嗦了,你早点安歇,明日再来看你。”
他正欲走开,楚少少忍不住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