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一直哭。后来,那女人更是上前对妈妈动起手来,妈妈躲开了,她却没躲开,那女人一掌将她掀翻在地,她的头砸在路上的碎玻璃上,流了很多血。
那个女人,很长一段时间是安心的梦魇。
于是多年后面对同样“极品”的女人,安心的头第一时间便痛了起来。她原没想过要反击,她也的确是有些怯懦的人。
她甚至忍气吞声将过错全部承担了下来。可是她没料到,那个女人竟然会那么阴损地骂沈墨,说他怎么不死了算了。她在那一瞬间,觉得愤怒无比。
像是要捍卫什么一样,她终于不再一味地隐忍退让。她还击,居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难,她甚至没有再发抖,口齿流利,思维清晰。
许你浮生 第十二章(4)
除了腿有些软,那被碎玻璃扎过而隐隐作痛的脑袋,居然也不疼了,而且还有那么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这种亢奋,令她没有及时发现沈墨的异常。直到走出了商场,她才忽然想起刚才好不容易才抢到的衣物,情急之下也不知道被自己扔到哪儿去了,不由懊恼地直骂自己是笨蛋,
连几件衣服都守不住,实在太没用了。
“安安……”沈墨开口,嗓音低沉紧涩。
她方才的维护,不会不让他感动的。明明,她自己一开始怕得要命,可后来维护他时的反击,却又快又准。
沈墨想,如果她愿意,她也可以很勇敢。
而他,却要怎么勇敢?
“怎么了?”安心这才发现他很不对劲,英俊的脸上是惨白的颜色。
“那个女人……她说的没错,我很有可能真的一辈子都看不见。”沈墨艰难地开口,“我听到医生说,我脑里有淤血块压迫了视神经,因为情况特殊,他们不敢给我做开颅手术
。如果淤血不散,我就真的成盲人了。”
“盲人又怎么了?”安心急急地说道,“就算真的一辈子看不见,那也是最帅的盲人呀!再说了,还有我呢,你怕什么呀!”
安心想也没想脱口说道,想要抓他的手安慰他不要害怕,这才发现他们的手指扣得密密实实的,没有一丝缝隙。她的眼睛落在他修长漂亮的指节上,真想感叹一声造物主的神奇
,多么完美的一双手呀。
沈墨微愣:“还有你?”
“嗯……啊。”安心的眼睛还在他的手指上流连。
“你真的不嫌弃我是盲人?”沈墨的语气也焦急起来。
“啊,不嫌弃不嫌弃。”安心盯着他的手,看得出神,她对美丽的手指从来没有抵抗力,“你放心,只要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我会保护你……”
突然一股大力,将她卷进温热的怀抱里。安心没站稳,“咿呀”叫着跌扑过去,额头撞在他坚硬的肩头上,痛得她泪花直闪,恼火地正想质问他莫名其妙发什么疯,却听他的呼
吸又急又快,喷洒在她耳畔的气息也炙烫得可怕。
安心缩了缩脖子,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口干舌燥,心跳也莫名其妙跳脱了序,仿佛脱缰的野马全然不受她控制。她顾不得先理解自己的奇怪反应,直觉认为他在害怕,于
是拍着他的背宽慰道:“没事没事了……不要害怕,以后就算你再走丢了我也一定会找到你的。”
他开口,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根在说话:“我可能一辈子只能生活在黑暗里。”
“不要怕,我会带你冲出所有黑暗。”安心觉得自己说得倍儿豪气。
“真的?”
“嗯。无论在哪里,只要你伸出手,就能握住我的。”他软弱的语气让安心一颗心软得不可思议,郑重的语气像在起誓,“有我在,就一定不会让你跌倒。就算真的跌倒了,我
也会扶你起来啊!”
沈墨说:“安安,你要记住你说的话。”
他们一起回家,安心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晃一晃仍被他扣紧的手指,这样的牵手方式不是属于亲密爱侣吗?她跟沈墨……
“安安,我们在一起,可能会有很多阻力……”沈墨想到自己的家庭,觉得应该先跟她交个底。
安心的眼睛瞪得溜圆:“等一下,谁……跟谁在一起?”
沈墨蓦地僵了脸,甩开她的手:“你果然还是嫌我看不见?”
“我没嫌你啊。”安心觉得很委屈。
沈墨的手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漾开笑脸,竟是色若春花,像极了一幅绝美的画,“那就说定了,我们在一起。”
许你浮生 第十二章(5)
安心一瞬间色迷心窍,乖乖点头:“我们在一起。”
于是,就在一起了……
刚在一起时,难免都有磕磕碰碰。比如安心总强迫沈墨喝牛奶,而沈墨却打死也不喝;比如安心总将用过的东西随手乱放,沈墨屡次说了仍改不过来;比如安心总嘲笑沈墨明明
是大男人还嗜甜得要命;比如沈墨总反讽安心胆子小得在显微镜下都看不到……
当然这些其实都不是大问题,让安心苦恼的是,沈墨这人,不知是因为眼睛的问题还是天性如此,他是个偏执狂,又兼之智商很高,因此偏执起来会有她想象不到的麻烦。当然
,一开始安心并不知道。
起因其实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安心的同学找上门来,说有适合她的工作,问她愿不愿意去试试,那个同学不巧是个男生,更不巧的是对安心有那么一点儿意思的男生。
那男生对于安心突兀地冒出来的男朋友显得有些无礼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十九岁的男孩子,还没有学会深沉。于是他趁着安心去倒水时直截了当地对沈墨说:“我觉得你不适合
安心,她需要的是能照顾她保护她的人,而不是像你这样反而要她来照顾的人。”
沈墨被戳到痛处,心中波涛骇浪,然而面上一点儿都没显露出来。他嗤笑一声,对准男生的方向,迅捷而猛力地挥拳,狠狠砸在那男生的胸口上,“我就算看不见,也比你这软
脚虾强。”
基本上沈墨对除了安心以外的人、事、物都显得很是漠然,可一旦他确定了要的东西,别的人连觊觎都是一种罪。
等安心听见凄厉的惨叫跑出来时,沈墨已经将人揍得鲜血长流了。那是安心第一次真正对沈墨发脾气,那也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吵架、冷战。
他们至少有三天没有跟对方说过话。安心将那男生送去看了医生,第二天就到那男生介绍的地方上班去了。沈墨气得几乎吐血,可他又舍不得将安心抓来揍一顿。
最后先服软的却是安心。
那天夜里她起来上厕所,经过客厅看见沈墨还没睡,窝在沙发里,小动物一般蜷着双腿,那是一种极度孤单和惶恐的姿态,像被遗弃、被孤零零一个人留在某个地方一般的孤独
和惶恐。
她瞬间就心软了。
第二天下午安心请了假跑到乡下买了一只土鸡,又匆匆跑回家,要给他做醉土鸡,算是和解。但她犯了一个错误,她买回来的是活蹦乱跳的土鸡。
厨房里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过后,安心顶着一头鸡毛追着“咯咯”叫的公鸡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
沈墨听到动静,没动也没说话。
安心追着鸡撵了一阵,终于没力气了,倒在沙发上喘气,任由得胜的大公鸡雄纠纠气昂昂地在她面前踱步,仿佛嘲笑她的无能。
安心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然后,那只鸡以一种昂然之势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目的地正是安心的脑袋。
这种挑衅不是找死是什么?安心迅速抓住了飞到自己脑袋上造次的鸡,狞笑着冲进了厨房。不多时,她闷闷地在里头喊沈墨的名字:“你快进来帮我一下。”
沈墨终于还是起身了,慢慢走进了厨房。
安心一把将他拉到身边,迅速将菜刀塞进他手里:“我不敢杀……”
说着,她又抓起沈墨另一只略显僵硬抗拒的手放在鸡脖子上:“你不是说想吃醉土鸡吗?我特地跑到乡下去买的,保证是最天然的土鸡。做法我也问人打听清楚了,保证会弄得
香喷喷的……”
沈墨原本阴郁的脸色稍缓了下,说话却还是夹着刺:“我都不知道我对你而言有这么重要。”
安心如何听不懂他言语里的怨怼讽刺,“你对我当然很重要,这是毋庸置疑的啊!”
她可只会为了他一个人的一句话而跑到乡下去买土鸡,还要费力气带回来,换了别人,想都别想。
“可你却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人对我发脾气,甚至好几天不理我。”沈墨侧脸的弧线终于柔和了,嗓音也不似方才那样冷硬,听起来倒像是被家长冤枉而受了委屈的小孩子终于等
到大人那句“我错了”一样。
“你动手打人,这本来就是一件不对的事情。且不说那人还是我同学,人家还好心地介绍工作给我。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人家?”幸好那同学伤得不重,又看在她的面上
不计较,要不然这事儿还不定怎么办了呢!他平时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怎么会动手打人呢?
沈墨摸着毛茸茸的鸡脖子,手下力道骤然加重,几乎能听见鸡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那鸡也痛得死命挣扎起来,安心差点抓不住。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坦荡笑了笑:“他喜欢你,但你……是我的。”
他连她被人喜欢着,都不能容忍。
“啊?”安心倒真是吓了一跳,有这种事?她怎么不知道?又听到他对她毫不掩饰的独占欲,小脸儿便先红了,“那,我以后会跟他保持距离。”
第一次的危机,就被一只土鸡化解了。
许你浮生 第十三章(1)
温言接到安心的电话赶过来,远远就看见她垂头丧气地坐在公交车站的木椅上,脚尖不停地在地上蹭着。他走近了,才清楚看见她眼角的泪痕。
“笨蛋。”温言骂一声,在她身边坐下来。
安心抬起红红的眼看他一眼,吸了吸鼻子抱怨:“你怎么才来啊?”
“有本事你自己找回去啊!路痴。”温言瞪她。他接到她带着哭腔的电话便拼命往这儿赶了,她还敢嫌他慢?
安心被吼得缩了缩肩膀,委屈地扁了扁嘴:“人家都难过死了,你不但不安慰一下还骂我?”
温言觉得很冤枉,小祖宗一个电话打过来,他马上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跑过来,除了她和小莫,便是风暖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呢!他胡乱地揉了揉她的头顶,口气一如既往地不太好
:“沈墨欺负你了?哭得难看死了。”
然而替她揩泪痕的动作却十分轻柔,与嫌弃的语气截然不同。
“他是个浑蛋。”安心咬牙切齿地说,然而眼眶又红了,含着一层细碎的水膜,却不肯落下来,对沈墨控诉道,“他竟然还理直气壮地质问我,他还装傻……到现在他连姜楠的
名字提都没有提一下。他真的好过分,我真的很想问他一句他到底将姜楠当成什么了。他明明有未婚妻,还跟我签结婚协议,他……他就是个浑蛋。”
“你不是早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吗?”温言叹一声,实在看不过她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手背贴着她的背心,将她用力推进他的怀里,“好了,别多想了啊。”
安心的眼泪滑下,瞳孔又变得清晰起来,幽幽暗暗,闪着透明的哀伤。她靠在温言的肩上啜泣,“可是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啊……”
“以前的他也是这样的,只不过那时候他需要你的帮助,所以将自己伪装成你喜欢的样子,仅此而已。”温言硬了心肠,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
“呜……”安心终于哭出来了。
温言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在他怀里发泄她的伤心与难过。
好半天,安心才止住哭泣:“我心情好坏好坏,你请我喝酒吧!”
温言俊逸的脸庞黑了黑:“现在这种时候,喝酒?”
买醉这活儿适合青天白日里做吗?
安心显然不管那么多,拿脑袋蹭着他的肩膀,似撒娇的渴望主人爱抚的猫儿:“我不管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喝,必须喝……”
“走啊。”拿她没办法的温言除了答应,还有别的选择吗?
街对面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车窗滑下来一半。
沈墨的目光很冷,他看着她仰起脸来,下巴精巧而细致,她脸上有泪,沾在腮边,更让她看起来脆弱得几乎有点不真实。
她胡乱跑了半天,他胆战心惊地跟了一路,终于她不跑了,一个人坐着发呆。他正想着要不要过去,便看见温言从出租车上下来,急匆匆地跑向她。然后她哭了,在温言怀里。
她的双手紧紧地环着那男人的腰……
沈墨想,他看得已经够多了。
车窗缓缓摇上,他平静地发动车子,不疾不徐地离开。他想,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本来打算带她去哪儿了……
沈墨驱车回老宅。老宅是祖父留下来的,位于半山,空气环境都很好,更重要的是,听一名云游的风水大师说老宅的风水极好。沈父于是又将老宅翻新了,大有“誓将老宅坐穿
”的决心。
沈氏集团这样大的家业是祖父沈文之一拳一脚打下来的。沈文之风光了一辈子,当然也风流了一辈子,除了正室为他生下的两男三女,外边排得上号的至少也有十几口。
许你浮生 第十三章(2)
老爷子的大儿子就是沈墨的父亲沈光珉。他与沈墨的母亲虽是商业联姻,然而却并未继承沈文之的风流传统,不拈花不惹草,古板严厉,近乎苛刻,膝下只有沈墨一个儿子。沈
墨少时稍有顽皮,便换得沈光珉一顿好揍。老爷子尚在时,还能护着他,老爷子死后,便连护着他的人都没有了。
并且,沈光珉此后对他更为严厉了。一般的家庭有严父就有慈母,很可惜沈墨没有。若说年少时沈墨眼里的父亲是暴君,那么沈母就是助纣为虐的酷吏。从小在这样缺乏父爱与
母爱的环境下长大,沈墨觉得自己没有成为社会的渣子,已经是奇迹了。
老爷子死前立了遗嘱,当然外头那些还没来得及认祖归宗的人也分了一杯羹,除此之外,沈氏交给沈光珉全权负责,而老爷子名下的不动产,包括房子、土地以及债券,则全部
留给沈墨。当律师念完老爷子的遗嘱后,老爷子名正言顺的二儿子沈路连怒了,恨不得将老爷子拍醒了重新再立一份遗嘱。这样太不公平了,怎么能什么都分给老大呢?每个月
就叫老大拨那么几十万给他花,哪里够用嘛。
当然这里便不得不说说沈路连这个人,贪婪狡诈,自私胆小,好赌成性,他的妻子早年过世,更方便了他万花丛中过。他有两个儿子,沈谦与沈墨一般大小,沈赫刚大学毕业没
多久。不过外面有多少,那真的是说不清楚的。
他们也住在老宅里。
老宅有四个园子,主园牡丹园当然住着沈光珉夫妻,沈路连与两个儿子则住在距离主园不远的樱园里。沈墨将车驶进宅内,刚下车便见沈谦迎面而来。
“大哥,你回来了。”俊俏迷人的沈谦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墨。
沈墨面无表情地斜睨他一眼,甚至没有多作停留,便从他身边经过,扬长而去。
沈谦被如此轻待却也毫不介意,扯出个冷冷的笑容,本是要回樱园的他想了想,却折身跟在沈墨身后往牡丹园走去。
要说有什么事情是沈墨特别厌恶的,答案定然是回家。沈墨从小就觉得所谓的家就是一个沉闷的罐头,家法规矩样样都得守着,能把人憋到窒息,可还得受着,稍有差错便是一
顿暴揍。
小时候沈墨甚至希望自己是从医院里抱错了才来到这个家的小孩,他不明白为什么程槿枫的爸爸从不揍程槿枫而自己的爸爸却总将自己揍得半死。后来他才明白,这一切都源于
沈光珉强烈的权力欲,恨不得全天下都是他的员工,都得对他俯首帖耳、马首是瞻。他从根本意义上,其实就是一独裁的暴君。
最先发现他的是家里的保姆章嫂,见到沈墨,也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只是漠然地说:“老爷已经等你很久了。”
站在门口,他不知怎么忽然就想到与安心住过的那间出租屋,并不宽敞,也不明亮,却非常温暖。
恍惚间,耳边响起从小听到大甚至已经深入骨髓的威严声音:“还知道回来?”
沈墨看着自己的父亲,以及在他身边一直对自己皱眉的高贵优雅的母亲,就那么站在门口,不脱鞋,完全没有要进屋深谈的意思,“不是你找我吗?”
他原没想过这么快回来,他的母亲一大早打了电话给他,要他今天务必回家一趟。呵,务必。
沈光珉虽然快六十了,但吼起人来仍是中气十足,威慑力不减当年:“怎么?我若不让你妈打电话给你你还就不回来了是不是?”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沈墨硬邦邦地说。
沈光珉气得发抖,“让你回家就这么不情愿是不是?我告诉你,就算你再不情愿,我还没死,这个家里的事情就轮不到你做主。你跟吴家的婚事要是砸了,影响到公司的利益,
我绝饶不了你。那个孩子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找个时间将他带回来我看看。不过我得警告你,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别再给我生出别的事端来。等会儿你就给我去吴家,
好好赔礼道歉。”
他认为自己无形中已经退让了好大一步了,沈墨要是不领情可就太混账了。
“我不认为我的婚事也要你做主,我也不认为我有做错什么事需要对人说抱歉。”显然,沈墨真的不打算领他的情。
看,就是这样。沈墨已经非常习惯沈光珉的独裁专政,但是习惯并不代表他必须得接受。从前他还小,自然无可奈何,如果他们现在还以为能像从前一般操控他,他只想说,再
不可能了。
“沈墨,怎么和你爸爸说话呢?”徐瑞卿看着自己丈夫被儿子气得七窍生烟,不再保持沉默。
沈墨面无表情,每回回来都是这样的剑拔弩张,他们两人联合起来讨伐他,仿佛他真的做了罪大恶极罪恶滔天的事情。说真的,他们不累他都烦了。他转身要走,立刻听见老爷
子的怒吼声:“你给我站住,我没死之前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
沈墨转身,冷漠的面上多了不耐烦:“你现在是要请出家法还是怎么样?我还有事要忙。”
“忙忙忙,有什么好忙的?你现在应该忙的是你的婚事。你妈已经安抚好了灵儿,她不介意你有个儿子已是足够体贴贤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沈光珉异常愤怒,这是沈墨第二次因为同一个女人而顶撞他。
而那个女人,根本连台面都上不了,据说连人品也是不好的,想要他接受她成为沈家的媳妇,万万不可能!
沈墨恨极了父亲这种唯我独尊的独裁作风,冷笑道:“那你们再去与她商量商量,我不但要儿子,儿子的妈我也要。若她仍然没有意见,好,我娶。”
他说完,转身就走,不管身后的沈光珉气得如何跳脚。在门口看见不知在这儿站了多久的沈谦,沈墨顿了顿,目光冷冷地自沈谦似笑非笑的面上扫过,再不停顿,疾步离开这让
他感觉窒息的地方。
许你浮生 第十四章
吴灵儿找上门来时,沈墨正在开会。苏扬凑近沈墨耳边报告这一事件时,清楚地看见了自家老板飞快皱了下眉头的细微变化。苏扬悄悄叹口气,为那看似温柔娴静的女子默哀了
一分钟——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我老板?
当然苏扬绝不是认为自家老板是个不好的男人,跟在老板身边这么多年,老板洁身自好得连他都自愧不如。但是,苏扬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老板他居然在早年就有了一个私生子
,现在还与他儿子的妈且得纠缠呢!吴灵儿的身份虽然是早就定了的,但总差临门那一脚,沈家少奶奶的身份只差坐实了而已,所以吴灵儿等了这么几年也一点儿都不着急。可
偏偏两家都开始筹划婚礼的时候,“程咬金”出现了,还一出现就是俩。
苏扬摇头,吴灵儿再大度,也绝对容不下老板儿子的妈吧!
这一出三角关系,不定还得闹出多少事情来呢!
沈墨等人都走完了才收拾桌面上的文件走出会议室,一出来便看见吴灵儿端坐在他的办公室等他。等了那么长时间,她美丽的面容上亦没有半分不耐烦。
平心而论,吴灵儿是真的很美。她的脸色晶莹,肤光如雪,完美的鹅蛋脸上一笑便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甚是甜美可人,如明珠美玉,秀色照人。
她与沈墨订婚已经三年,而这三年来,沈墨从未主动找过她一回。然而吴灵儿却半分抱怨也没有,沈墨不找他,她抛弃矜持主动找他,也不过是因为她是真的很喜欢他。
沈墨推门而入时,吴灵儿立刻望了过来,将膝上的书合起来放好才站起身来,冲他微微一笑,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你忙完了?”
沈墨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笔直走往办公桌后,公事公办的口吻:“有什么事吗?”
吴灵儿似早已习惯了他冷然的态度,并不介意,面上笑意不减,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你有空吗?我想跟你谈谈我们婚礼的一些细节。”
沈墨神色微动,漆黑的眸底却依然没有一丝光彩,幽深不见底:“我家老爷子没有找过你?”
“沈伯伯给我打了电话,说你最近因为某些事情心情不太好……我能理解,没有关系的。”吴灵儿柔柔说道,“毕竟几年前,我还没来得及认识你。我相信你,你能处理得很好
,不会影响我们的婚礼。”
沈墨微勾了唇瓣,冷冷一笑。不用吴灵儿详说他也知道他的父亲是怎么跟吴灵儿说的,然而吴灵儿并不是笨蛋,她不可能真的相信然后跟他这儿来一副“我能理解”“我支持你
”的态度。那么,她图的是什么?
沈墨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盯着吴灵儿的目光如上古深潭,不起一丝涟漪,“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们……不会有婚礼了。”
吴灵儿面色一僵,本就白的肤色更白了,然而她仍是微笑着:“阿墨,你在同我开玩笑吗?”
“我从不开玩笑。”他从不与安心以外的人开玩笑。
吴灵儿侧过脸,浅褐色的眸,浓密卷翘的长睫毛,有一点晶莹透明的东西瞬间滚落,没入她的衣领中,瞬间湮没,寻不到一丁点痕迹,“我……我有什么不好?”
“你很好。”
沈墨想,是啊,眼前这个女人,美丽,聪明,温婉,识大体,出身高贵……她有哪里不好?
“我很好?”吴灵儿的笑容依旧动人,像极轻柔的风,扑面而来,“我很好,可是你不愿意跟我结婚?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什么同意与我订婚?”
沈墨沉默。是啊,他为什么忽然不想结婚?在她出现之前,他明明很无所谓的。吴灵儿也好,随便哪个女人都好,订婚就订婚,结婚就结婚,原本并不是值得在意的事情。
可她一出现,他似乎就乱了方寸,甚至考虑都不曾,知道她未婚他便逼着她签了与他捆绑在一起的结婚协议。他从不是冲动的人,可也只有她,只有那个名叫安心的胆小、迷糊
却又异常狠心的女人,令他频频做出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结婚协议如此,二话不说让她搬去他那里也是如此,甚至想也不想脱口问她要早餐时亦是如此……
其实,早上那时候,她为他准备早餐他心情是非常不错的,仅仅因为她还记得他的习惯。然而沈墨很快想到他后来看到的那一幕,本来藏着些许柔软的黑眸立时冷得像是捂不热
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