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宏信在警察局还是很老实的,他沉默了一会说,“警察同志,我能打个电话通知家人吗?”

*****

从外科诊室出来的路翰飞左手臂手腕处贴了纱布,棉质的衬衣袖子被剪掉了半截,边沿处还隐隐可见斑斑血渍。他的外衣只穿了一边的袖子,有些冷,打了个喷嚏。

虽然伤口被盖住不那么血腥了,可外衣衣袖那里由红转黑的血迹还是叫路雅南心头一揪。

“晟晟呢?”路翰飞出来的第一句话是问的这个,路雅南看了看他的手臂确定问题不大才回答他,“送回家了,我就来医院了。”

“那就好,张建呢?”路雅南问,“我听说他送来时口吐鲜血呢!”

路翰飞扑哧一声笑了,“张建可真是老手。他是趁着要破门的时候,抬手就用藏在衣袖里的刀片划了一下舌头,才能吐出那么一大滩的血,把那个魏宏信都吓傻了!。”

路雅南长吁一口气,“亏你能想出这种主意。对了,都和苏井说好了吧。”

“嗯嗯。”路翰飞点头,“苏爸爸演技可真好!不过也亏得张建表演得逼真,要不魏宏信也不会真的相信是他自己倒霉不凑巧。”

“其实一开始直接就叫苏爸爸来不就好了。”路雅南看着他的手臂十足心疼,“白白挨了一棍子,还受了伤,真叫人不爽。”

路翰飞抬手去摸她的脑袋,路雅南不不知为何轻轻一让,叫他的手落了空。“回家吧。”她说着抬手替他把大衣的扣子一个个扣好,拽着他的右胳膊出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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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这样的,因为晟晟在民政局登记的领养申请还有四天就可以通过了。《收养法》规定,收养弃婴民政部门在登记前会公告其生父母,自公告日起满60日,弃婴的生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不予认领,民政部分将办理领养手续,给予收养登记证,凭收养登记证就到公安机关办理户口登记手续。

魏宏信这个人粗鲁又没文化,当初来医院抢晟晟,以为自己打完了路雅南还能抱走孩子十足有面子,既没去警局,也没去民政局。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路家提交了收养申请,又或许说,他根本都不知道有收养申请这样的东西。

所以路翰飞和张建一起想了这么个主意,他们最初的想法是,如果魏宏信肯乖乖拿钱,那他们也就算了,如果魏宏信敢耍无赖,张建就找茬挑起打斗,然后这时苏井的爸爸出面,把他们三个都抓去拘留所蹲个三五天。

他们没想到的是,魏宏信还真的那么无耻,虽然过程略有出入,也增加了不少意料外的情况,但总也算得偿所愿了。

而他因祸得福,竟也不用去蹲拘留所了!

*****

抱回了晟晟,全家本该开心,可路翰飞又被打成这样,叫何晓风心疼得又哭了。

两个孙子都被这种无赖打伤,老太太冯安安气得不行,当即要打电话要找市警察局的领导要严惩魏宏信。

路翰飞拽着奶奶没让她打,“没事的,奶奶,那个老人是苏井的爸爸,都和我们说好了,不关那个魏宏信十天绝不放他出来。”

“好了,你快回房休息吧。”老太太说着叮嘱路雅南,“雅南啊,你好好照顾翰飞,他这个孩子傻,不到忍不住,他都不会喊疼的。”

路翰飞脊椎软组织损伤,躺平了睡觉就疼,侧过身子也不舒服,只能趴在床上,可是趴在床上缠了纱布的手又没地方搁,总之一个字――惨!

路雅南的心里还硌着宁蔷的疙瘩,但心疼路翰飞还是一定的,尤其是他现在这副模样,想不心疼都难。他嘴角还挨了一拳,淤青一片。

“咱们兄妹几个,现在就大哥一个人相貌堂堂了。”她煮了个热鸡蛋给他滚脸,忍不住调侃了一句。路燕飞和她挂的彩还没消,路翰飞就立刻来追赶他们了。

其实路翰飞要想不挨打,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有那一瞬间他想,二哥受了伤她就那么心疼,如果自己受了伤,她会不会也那么心疼。

她的心里有那么小小的一个位置属于路翰飞,路翰飞希望,那样小小的位置,也会为他心疼一次。

温热的鸡蛋敷在他脸上舒服极了,路翰飞闭上眼享受这一刻的温情。突然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他脸颊,他睁眼一看,原来是路雅南哭了。

“怎么了?”路翰飞问,“是觉得被那个家伙打太委屈了吗?”

路雅南摇摇头,别过脸去不说话。

路翰飞想,大概是晟晟回来她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才会忍不住哭的,他说,“没事了,晟晟回来了,一切都好了。”

“大笨蛋…”路雅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之前也是好好的,可是看着路翰飞这个家伙静静地枕在自己的腿上,那难得安静的睡脸让她一瞬间就想哭了。

路翰飞微微躺正,仰着脸看着她委屈的小模样,他抬手轻拭了一下她的眼泪,一滴小小的,还有些温热,他心头一暖,这是她第一次因为自己流泪吧,不是因为生气,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心疼他。

他突然觉得这一顿打,可真是值得啊。他扬起嘴角浅浅一笑,路雅南真没想过,路翰飞这个家伙也会有如此柔情的一笑,他的笑和二哥不同,二哥的微笑让人觉得高不可攀,而他的笑像那种秋日的暖阳,好像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

可是她真的能触摸到他吗?路雅南不知道。

他说,“那是因为三哥答应过你啊,我说过你想要的一切,三哥都会给你…”

她破涕为笑,“被打成这样还撑英雄?”

“哼…”路翰飞骄傲脸地说,“等晟晟的事好了,我非要找个机会打回来不可!”

“穷寇不可追。”路雅南说,“这种人咱们和他们斗没意义的,他一无所有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日后发现人财两空,他肯定是要穷凶极恶的,最好不要去惹他。”

“嗯。”他乖乖点头,“你说不去就不去。”

路雅南拿着鸡蛋从他的嘴角滚到了嘴中央,佯装要堵上他的嘴,“得了路翰飞,你哪次这么听话过…”

路翰飞知道她话里有话,他伸手把鸡蛋拿下递到她手里,他说,“小雅南,三哥其实不想骗你的。我不说是因为…”

路雅南的掌心焐着暖暖的鸡蛋,熨帖得好不舒服,好像心都暖了起来,她极认真地看着他,期待着他的话。有那么一刻,她真希望他们之间的默契犹如出黑白一样,一个眼神就可以看透彼此的心思。

他的脑海里闪过那样一句极尽嘲讽的话,他喉结微动,继续说完,“因为我亏欠你啊…”——

 


☆、PART50

他说,因为我亏欠你啊,我就想自己解决,就好了。

是啊,他自己解决了就不亏欠她了,不管是他们俩荒唐的婚姻还是酒后的失控,都不用亏欠了!

路雅南真想仰天大笑三声,亏她还小鹿乱撞了一下,期待了一个惊喜又浪漫的回答。她怎么会忘记,路翰飞这个家伙和浪漫一点关系都没有!

浪漫是什么,可以吃吗?路翰飞这个大笨蛋一定炒了一大碗吃得满嘴流油了吧。

但是她的郁闷心情很快就退散了,因为更大的烦恼来了――陈萍萍找到了路家。

*****

陈萍萍,何许人也?魏宏信花三万元卖来的老婆,被他肆意大骂的懦弱女人,按张建的说法,魏宏信丢了孩子后她就跑去给人做保姆不再回家了。路雅南和路翰飞早已把这个人抛诸脑后了,却没想到在他们抢回晟晟后,她出现了,来要孩子。

其实她来要孩子,路雅南是挺开心的,毕竟孩子跟着自己亲生母亲才是最幸福的事啊。之前陈萍萍因为魏宏信不敢留下孩子,如今他被抓了,她又离开了魏宏信,所以才来要回孩子的――路雅南是这么想的。

所以路雅南想都没想,特别热情地招呼她进了门,把晟晟抱给她,然后开始和她讲述自己是如何把晟晟夺回来的故事,最后慷慨激昂地说,“他还想卖孩子!做梦吧!”

陈萍萍自始自终低着头不搭话。路雅南没有觉察她的异样,继续滔滔不绝,“你现在在做保姆是吗?工资够不够养孩子?你要是忙不过来可以把晟晟白天寄存在我们家,反正家里人都带了她这么久,突然要接走也挺不习惯的,白天陪陪奶奶也不错。”

“路小姐…”陈萍萍突然把孩子放到了沙发上,扑通一声,就从沙发上跪落在地,吓得路雅南大惊,“怎、怎么了?”

陈萍萍一边抹泪一边哽咽着说,“我不是人啊,我来要孩子…就是要拿去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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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萍萍哭哭啼啼地把事情说了,原来魏宏信丢了孩子后,她不堪忍受从他那里跑走了,躲到一户有钱人家做保姆。但是魏宏信时常来找茬,问她要钱,不给就是一顿打骂。

她的工资微薄,魏宏信很快就把钱赌光了,于是又来要钱。他骂骂咧咧说陈萍萍生的女儿不是他的孩子,骂她没用,生不出儿子。

家里的女主人预支了她一个月的工资打发魏宏信离开。男主人以为陈萍萍是不守妇道的坏女人,要辞退她,为了保住饭碗,陈萍萍拿出晟晟和魏宏信当初做的亲子鉴定报告给男主人看。

他们看完报告,对陈萍萍很是同情,还询问了她孩子的下落,说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孩子。陈萍萍无奈地表示,孩子就是跟着自己,也没法活下去,她一天摆脱不掉魏宏信,母女俩都是折磨。

女主人说自己有个堂哥,堂哥堂嫂一直没孩子,正想收养一个孩子,如果陈萍萍愿意,他们的哥哥嫂子愿意收养这个孩子,并且愿意支付两万元给陈萍萍作为补偿。

“我用这个条件去和魏宏信谈,只要他肯和我离婚,我就同意卖孩子给他两万元。”陈萍萍说,“他们是这么教我的,我想了想,也许孩子到了有钱人家也能过好日子,没什么不好的,我就同意了。然后我就约了魏宏信来和他们谈,魏宏信答应我,只要孩子卖了,他就和我离婚。”

“两万?”路翰飞听出了问题,“魏宏信可是口口声声向我们开了三十万的价格,他还说对方愿意出二十万呢!”

陈萍萍惊诧极了,“二十万!怎么可能,我的娃哪有那么值钱!”

路翰飞想了想问,“陈萍萍,你做保姆的那家孩子多大啊?”

“刚满一岁,那家主人对我们可好了,我以前老听说城里人看不起咱们乡下人,可是我们三个保姆都在他们家干,吃的喝的都不亏待我们!”陈萍萍特别激动地说,“魏宏信来闹时,还是太太替我把他骂走的呢!”

“三个?”这次换路雅南吃惊了,“为什么要三个保姆啊?”

“那两个是以前的月,出了月子后就一直留在他家了。我来之前是另一个保姆,因为那个保姆家有事辞职了,我才去一个多月,他们就对我这么好,真是好人啊!”陈萍萍说着叹息了一声,“可惜好人没好报,太太这么好的人,生的孩子肾不好,我说不上来那个毛病,听说挺严重的,治了好多地方都没治好,我听大夫说,要换肾才能好!”

听到这里,路翰飞已经十足地肯定,这个叫陈萍萍的女人,不但懦弱,还特别单纯,或者说直接点――愚蠢。

“你干活的那家人叫什么名字?”路翰飞问,“你大概是被骗了。你的丈夫大概都和人家谈好了,要用你孩子的肾换给人家的孩子。”

“啊?”陈萍萍彻底傻了,张口只会说三个字,“不、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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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情况太过突然,陈萍萍留在路家过了一夜。第二天临近中午时,路雅南回来了。春节后下了今年第一场春雪,悉悉索索落了她一身,春雪化得快,她的外衣都沾湿了,冷得哆嗦了好几下。

她昨天就打电话给各大医院的检验科查问最近做过的配型检验,最后还是她在市立医院的同学帮她查到了资料。

路雅南一早就去了一趟市立医院,拿到了资料的复印件。她从包里抽出资料递给陈萍萍,陈萍萍尴尬地说,“我不识字。”

路雅南只好拿过资料一行行指给她看,“你不认识字没关系,你总能看到这些字母和数字是不是一样吧?你看,这个是晟晟的血型,那是这孩子的血型,一样对不对?魏宏信从安仁抢走晟晟后,就带她去市立医院做了配型检验,我们去找他那天还没出结果,所以他大概是怕那家不要孩子后晟晟毫无价值他还是得丢掉,不如趁机敲诈我们一笔。可等我们带着钱去的时候,结果已经出来了,晟晟的肾源完全可用。那么那家自然愿意出高价买下晟晟。”

“这是交叉配合和细胞毒性试验,混合淋巴细胞培养,人体白细胞抗原的血清测定,这些都是匹配的…”

陈萍萍不懂这些是什么,她唯一明白的是,原来丈夫魏宏信是真的要卖掉女儿的器官…一个孩子拿掉两个肾,还能活吗?

他用三十五万,卖的是女儿的命。

路翰飞接过资料看了看,那个孩子是先天尿道瓣膜阻塞,导致尿液经膀胱回流至肾脏,造成肾衰竭,虽然之前做过瓣膜切除手术,但是肾脏仍然有损伤,如果不换肾,也撑不过几年。

无奈如今肾源紧张,找到合适的肾源难过登天。而这家人无意中发现了晟晟的存在,那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来救自己的孩子。

这种感情可以理解,这种方式却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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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宏信又从拘留所打了电话给陈萍萍,问她是否接到了晟晟,不行他就要找别人去抢了。陈萍萍抓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看的出她难以抑制的怒火,路雅南在一旁拽着她,她才努力克制住情绪,对他说,“嗯,我找到孩子了。”

那头的魏宏信嘿嘿一笑,“那就好,我过几天出来,咱们就能分到钱了。我也不亏待你,两万块给你五千,算你当初生孩子遭罪的补偿。”

陈萍萍咬着牙,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匆匆就挂了电话,“好,等你出来再说。”

“大概他是知道你是不会肯卖器官的,所以就一起说好了瞒着你的。”路翰飞长吁一声,“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懂得珍惜幸福的生物吧…”

如果能够懂得珍惜,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欲望和不满;如果能够懂得珍惜,就不会去做让自己后悔和歉疚的事;如果能够懂得珍惜,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和错过…

*****

小年那天一早,路雅南带着晟晟办理了领养手续。虽说陈萍萍这个生母不会让魏宏信卖晟晟的器官,但是她毕竟能力有限,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真的没有能力照顾好晟晟,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晟晟留在路家。

陈萍萍没有留在路家吃团圆饭就走了。她说,她得在魏宏信出来前离开这个城市,也许以后她有能力的时候,她会来接走晟晟的,如果晟晟愿意和她走的话。

路雅南给了她一笔钱,陈萍萍推辞了好久,最后迫于无奈抽了一半,她说,自己对不起晟晟,希望孩子长大以后不要恨她。

路雅南倏然想到了自己,她突然想,她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可能有过这样的想法,有过那么一丝觉得对不起她和她的母亲,如果有的话,自己会原谅他吗?路雅南不知道,只觉得心头说不上来的空荡和失落。

晟晟并不知道她的母亲离自己而去,在她懵懂的记忆里,她好像觉得路雅南才是她的妈妈,陈萍萍走的时候,她既没哭也没闹,在她天真的笑容里,陈萍萍哭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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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晟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路雅南的心也彻底落了下来。一家人心情都很好,大妈张澜和吴婶一早就开始包汤圆了,晚上各式汤圆齐上阵。

路翰飞从下汤圆时就抱住晟晟窜去了厨房,到处打探秘密,“吴婶,汤圆里包了什么硬币,一毛还是一块?”他深思熟虑过了,如果是一毛那汤圆的大小应该差不多,如果是一块,那么那个汤圆应该比较大。

大哥路承飞自从除夕夜吃到了幸运饺子,于是对幸运汤圆也虎视眈眈,路翰飞前脚刚走,他后脚也近了厨房。不过他不好意思追问吴婶细节,于是采用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想法,他挨个用手偷偷去捏汤圆,试图捏出硬的那个。

“咳…”也溜进厨房的路雅南干咳一声,“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你捏出来了,汤圆煮熟了你还是不知道啊。除非你把这个汤圆偷走生吃了!”

路承飞一想,确实如此,于是讪讪地离开。

二嫂唐亦柔最近开始害喜了,对汤圆一点兴趣也没有,说道吃的就恶心。二哥路燕飞给她买了不少补品吃,可都是吃了就吐。

不过为了孩子着想,她吐过了仍然大口吃,生怕宝宝缺营养。

新年磕磕碰碰也算过去了,老太太冯安安盛了一碗汤圆放到老爷子的灵位前笑着说,“咱们家啊,再大的风浪都能熬过去,老头子,你可得保佑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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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陈萍萍的离开打草惊蛇了,有人去警局把魏宏信担保了出来,毫无疑问是那个买家。

魏宏信大闹了民政局,然而得到的结果是,根据《收养法》第二十三条规定:自收养关系成立之日起,养父母与养子女之间的权利义务关系,适用法律关于父母子女关系的规定…养子女于生父母及其近亲属间的权利义务关系,因收养关系的成立而消除。

知道魏宏信不会善罢甘休,路家人都格外小心。何晓风请了工人,把大宅的围墙和铁门都加固了,防盗系统也更新了。晟晟更是由吴婶看着,一步不出路家大门的。

路翰飞和张建最后一次去找魏宏信时偷偷录音了,就算他去法院起诉也不会让他得逞。更何况路翰飞猜测,以那家人的地位和身份,应该不会希望事情闹大的。

他们只会另寻其他方法,但难保不会报复。只是路翰飞想到了魏宏信穷凶极恶会来医院闹事,却万万没想到那个人会借他来报复——

 


☆、PART51

清早八点,准时的上班时间,这会医院一般病人不多,可今天路雅南刚进大门就听见大厅里闹哄哄。一群人围在咨询台那里,有患者、有医生也有护士。

突然一个人跳上了咨询台,抬手指着望过来的路雅南,扯着嗓子极尽无耻地大喊,“大家快看啊!就是这不要脸的女人!她都有男人,还整天想爬上别的男人的床!现在人家老婆怀孕了,她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自己没孩子,就要抢我的孩子!”

围观的人齐刷刷地看过来,路雅南看到魏宏信时先是一怔,尔后突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顿时犹如身坠冰窟,凉彻骨髓。

二嫂唐亦柔跟着她身后一起进门,傻傻地问,“雅南,他怎么又来医院了!他在说谁啊?”

那些护士医生忌惮路雅南,但还是忍不住地窃窃议论,毕竟作为安仁的所有者路家人的八卦还是让人觉得特别好奇的。

魏宏信一脚踹开来拉扯他的保安一边继续嘶吼,“就是这个叫路雅南的女人!路!雅!南!你们安仁的路家大小姐!就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换作以往任何一个时候,路雅南都敢冲上去反驳去回击,可唯独这件事,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她不能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那就是路家天大的丑闻和笑话,可是她连嗓子眼都硬如顽石,想发出声音,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停了车稍晚一些才进门的路翰飞一个疾步冲上前,抬手一拽就把魏宏信扯倒在地,重重摔在地面上,路翰飞抬手一拳打下去,魏宏信当即一口酸水呕了出来。

“魏宏信,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打死你吗!”

魏宏信忍着疼,啐了一口,依旧嘴硬,“你打啊!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反正我贱命一条不值钱!倒是你们安仁的医生打死人,我看你们怎么办!”说着他继续大嚷,“这个婊~子喜欢她二哥啊!真不害臊!臭不要脸!”

路翰飞眼底血染了一样的红,额角的青筋暴起,虽然他左手受了伤,可单单一个右手就足以把魏宏信打得说不出话来,一拳下去咔哒一声魏宏信下巴脱了臼,但依旧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瞥看着路翰飞。

路雅南怕他控制不住真打出人命来,急忙伸手去拽他,路翰飞的胳膊绷着像钢一样坚硬,她两手齐用都没能把他高举的拳头掰下来。“路翰飞,你给我撒手!”她冲他喊,路翰飞微微侧目看她,路雅南竟然在他血红一片的杀气里,看到柔软的湿润,隐在最深处。

他哭了?

路雅南手上的力一松,他又是一拳头打下去,“这个世界上,谁都不许污蔑她!”

最后是几个保安齐手才把路翰飞拽开的,魏宏信被打得鼻青脸肿,肋骨也断了两根。路翰飞挣开张建的手,一把薅住魏宏信的衣领,对着他说,“你给我滚!你有本事就去告我!不过我告诉你,你卖孩子的证据我都录了音,还有你打伤张建的伤害鉴定报告都在我手里,你有种就去,看看咱们俩谁更惨!”

向来悲天悯人的路翰飞第一次一挥手,叫人把满身是伤的魏宏信狠狠丢出了安仁的大门,他怒吼道,“你叫宁蔷等着,我路翰飞什么都好说,唯独底线不许碰!”

*****

虽然打走了魏宏信,可医院里还是炸开了锅,交头接耳讨论的都是路雅南。二嫂唐亦柔说是不会相信魏宏信这种人渣的话,可她眼神里的疑心依旧遮掩不住。甚至连二哥路燕飞都有些尴尬地说,“那、那种人真敢说…”

他们是觉得恶心吧。

路雅南一点也不奇怪大家的反应。她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秘密真的会被人这样撕扯开暴露在阳光下,她内心深处藏得最深的那个阴暗角落,第一次照进了这样炙热的光,竟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难过和羞耻。

她只是觉得尴尬而已,尤其是面对路翰飞时比面对任何人都要尴尬。

其实这对路翰飞而言并不是秘密,她在他面前谈及二哥甚至是自己对二哥的感情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如今的尴尬从何来而呢?

她想了想,大概是替他担心吧。被人这样公开说他的妻子不爱他,他的颜面何存?路翰飞不应该遭遇这样的事,他可是个滥好人呢,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喜欢他,他又怎么会得罪人呢?都是因为自己吧,如果不是她的话,他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了。

如果他们不曾结婚,那么一切就只是她这个恶心的女人在窥伺别人的丈夫,和路翰飞无关。如果可以和他无关该多好啊,她就不会有任何的尴尬和难过了。

如果一切都和他无关,那么她不会有期盼,也不会有失落。

*****

中午吃饭时间,这个话题如同温床中的细菌一样繁殖蔓延。路雅南打了饭,拿着筷子却毫无胃口,路翰飞拽过她的餐盘,用筷子细细挑出她餐盘里炒三丁里的毛豆。

食堂里医生和护士们的目光没有那么明目张胆,都在偷偷往这边瞥,私下窃窃耳语。

“看起来两人感情很好啊。”

“对啊,我听肿瘤外科的都说两人没有问题啊。”

“但纯粹空穴来风也不太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