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李蓉一听李川这样说话,立刻道,“你要实在看这狗东西不爽,打死我也是万分支持的!”
“这样就对了,”李川挑了挑眉,他凑过去,小声道,“阿姐,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说。”李蓉看李川这讨好的模样,颇为高兴。李川笑起来,露出自己带了几分可爱的虎牙,“以后就算你嫁了人,我也得是你心里最重要的男人!”
一听这话,李蓉便“噗嗤”笑出声来。李川见她笑他,便有些不满,但又觉得若当真露出这不满,就显得太过幼稚,于是板了张脸,也不说话。李蓉瞧出他不高兴,忙道:“好好好,你放心,”李蓉安抚道,“你一定是我心里最重要的男人,行不?”
李川叹了口气,有模有样道:“孤也知道你是在哄我,不过,听得这话,孤也很是满意了。”
李蓉听李川装模作样说话,笑得停不下来。
裴文宣和苏容卿跟在身后,远远见得李蓉在前面笑个不停,苏容卿温和道:“太子与公主果然姐弟情深,便是我等世家之中,也难得有这般感情。”
“他们打小一起长大,”裴文宣淡道,“公主是个重情之人。”
“裴公子对公主了解倒是不少,”苏容卿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什么来,“不过,裴公子可知,昨夜宁妃接连造访了明乐宫和未央宫两处?”
宁妃是出自杨氏的贵妃,而明乐宫和未央宫,则分别是柔妃和皇后的住所。
柔妃如今正得盛宠,她儿子李昌年仅十岁,聪慧异常,深得帝心,小小年纪便加封了亲王,这可是开朝以来最年轻的王爷。
昨晚杨家的人接连造访了两个地方,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做了什么,但必然和李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苏容卿说这话,便是提醒,裴文宣沉吟片刻后,询问道:“殿下可知道?”
“我已经禀告过殿下。”苏容卿点头道,“只是我想,裴公子,应该也需要知道。”
裴文宣听着这话,抬眼看向苏容卿,苏容卿瞧着裴文宣,似笑非笑。
“苏公子如此帮忙在下,所求为何?”
裴文宣认真开口,苏容卿没说话,他手里握着折扇,漫步走在林中,许久之后,他缓声道:“若公主需要在杨泉和裴公子之间选一个人,我想押注在裴公子身上。”
说着,苏容卿转头看向裴文宣,漂亮的眼里带了几分郑重:“不知裴公子,有几分把握?”
裴文宣听到苏容卿的话,静静注视着苏容卿,他没有放过苏容卿面上任何表情,而苏容卿却一如既往,面上笑容不卸,眼中也看不出半点情绪波澜。
两人静默了片刻,裴文宣才向苏容卿行礼道:“裴某谢公子看重,但公主婚事,当由公主定夺,裴某八品小官,不敢肖想。”
“裴公子说得不错,”苏容卿点点头,随意道,“我等也就是随口一聊,无需介意。”
一行人聊天出了林子,远远便看见一列长队占在官道上,东宫独有的马车在中间,前后都是东宫守兵,最前方高举着东宫标志黑旗在空中飘扬,看上去极为气派。
李川和李蓉上了太子车撵,苏容卿和裴文宣分开驾马在前。
上了车撵之后,侍从奉上茶水糕点,李川便让人退了下去,等人都走后,马车缓缓启程,李川才抬头道:“有个事儿我得和你说。”
“杨家昨夜做什么了?”
李蓉随意找了个地方靠着,懒洋洋开口,李川愣了愣,随后笑起来:“阿姐真聪明。”
说完,李川露出郑重的表情来:“昨夜宁妃造访了母后,又去了明乐宫。她离开后,母后脸色极差,并未同我说宁妃说了什么,不过我猜想,杨家或许是来求亲的。”
李蓉点点头,李川沉吟片刻,叹息道:“杨家太急了。”
“是父皇逼得太紧了。”
李蓉平和开口:“我听闻前些时日,父皇扣了杨家三分之一的军饷。”
“父皇不当如此的。”李川摇头,“就算削杨家,也当循序渐进,慢慢架空,再贬庶民。如此激进行事,杨家怕是要乱。”
李蓉听着李川的话,她无意识摩挲着手上的佛珠。
李川见李蓉久不说话,不由得道:“阿姐觉得我说得不对?”
“倒也没有,”李蓉笑了笑,她转头看向李川,温和道,“只不过,川儿如此仁善,这大概便是父皇不满于你的地方了。”
“他不满吧。”提起李明,李川面上露出几分厌恶,“有本事他废了我。”
“说傻话。”李蓉笑得无奈,但她也没直接告诉李川,他们那位父皇,可能当真这么想。
十六岁的李川,对李明终究是抱着希望的,就像年少的李蓉。
知道皇家斗争无情,但他们却始终在心底里,对父母有一些希望,因为有希望,才敢叛逆。说着‘有本事他废了我’,心里却始终以为,这是他父亲。
因为有希望,所以在刀剑无情落下那一刻,才真的体会绝望。
上一世的李川,是当真差点被废了的。
如果没有裴文宣和她力挽狂澜,李川坟头草早就有人高了。
但李蓉并没有指出来,因为她知道,此刻李川再如何娴熟说着政事,也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她若当真说透了,李川怕就要觉得她薄凉冷血,城府过深了。
她不希望自己和李川走到上一世最后的解决,姐弟之间虽有血脉牵绊,却隔阂重重。
她看着李川,小金扇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手心。李川吃着龙眼,转头看她:“姐,等一会儿进宫见了母后,你打算怎么说?”
“说什么?”
李蓉转头看向李川,李川吐了龙眼,赶忙道:“就你婚事,你要嫁谁?”


第16章 结约
“这……”李蓉卖着关子,随后笑起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你也要瞒我?”
李川颇为嫌弃,李蓉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我不是瞒你。”
说着,李蓉转过头,看向车窗外,淡道:“我只是当真不知道而已。”
毕竟,成婚这件事,并不仅仅只是由她决定。
裴文宣不开口,她也不会开口。
她不觉得嫁给一个已经重生的裴文宣是一件好事,他们之间纠缠太多,再放在一起,不过是互相磋磨。
裴文宣有他的秦真真,以他的手腕,就算不当驸马,也未必没有其他可能。这一辈子,他大可选择其他路去试一试,就算难走一点,但也许也比和她成婚在一起来得更好。
而她……
李蓉缓缓闭上眼,没有她踏不平的路。裴文宣愿意助她也好,不愿意也好,她都有自己的路走。
马车摇摇晃晃,李蓉在车上浅眠了一阵,许久之后,她便听外面穿来了一个太监的声音,恭敬道:“见过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李蓉听到这声音,慢慢睁开眼来,李川上前去掀了帘子,露出一张笑意满满的脸来。
这人穿着宫中大太监的服饰,看上去四十岁不到的模样,大眼圆脸显得格外讨喜,李蓉认出来,这是她母后身边的大太监善德。
李川见到善德,颇有些奇怪道:“善德公公?你怎的候在这里?”
“皇后听闻太子殿下携公主归来,便让老奴特意等在这里,皇后娘娘说,太子昨夜奔波劳累,先去休息,由老奴领公主殿下,”说着,善德朝着李蓉行了个礼,而后又转头看向后面马车,“以及裴公子一起去未央宫见娘娘。”
“裴文宣?”
李川有些诧异:“母后要见他?”
善德笑着点头:“是呢,娘娘想要见见裴公子。”
说着,善德让了位置,两个轿撵就露了出来,同李蓉道:“轿撵已经备好,公主可移步。”
李川听到这话,回头看了李蓉一眼,李蓉点了点头,抬起手来,将手交到李川手里。李川扶着李蓉起身,李蓉再有人扶着下了马车,移上轿撵。
坐上轿撵后,她回头看了一眼,便见裴文宣也坐上了轿撵,她朝着李川点了点头,轿子便抬了起来,李蓉手握金扇,闭上眼睛休息。
没了一会儿,轿撵便行到未央宫门前,善德掀开轿帘,恭敬道:“公主,到了。”
李蓉睁开眼睛,伸出手来,由人扶着走出轿撵。而后她抬起头,便看见未央宫的台阶。
裴文宣走到她身后来,两人由善德领着,一前一后踏着台阶往上,李蓉压低了声音,同裴文宣低声道:“裴大人,有些事儿,想清楚了吗?”
裴文宣睫毛微颤,低声道:“尚未。”
李蓉轻笑:“那留给裴大人想的时间可不多了。”
说着,两人便到了未央宫门口,善德进门通报,李蓉和裴文宣一前一后站在门口,宫人分散在周边,李蓉缓声道:“其实,本宫也想不清楚。明明逐利即可,心中又总有几分不甘。”
他们两人再一次成婚,那自然是最好的,对他们双方都最为有利。
可当知道对方是重生那一刻,利益仿佛都有了某种无形的牵制,让他们踌躇不安。
裴文宣明白这种感受,他垂下眼眸,没有回声。
没了片刻,善德走回来,恭敬道:“公主请。”
“一起吧。”李蓉吩咐了裴文宣一声,裴文宣‘嗯’了一声,两人便一起进入大殿。到了内室门口,李蓉用金扇一指,小声道,“你在这儿候着,宣你再入。”
裴文宣恭敬应“是”,李蓉便走了进去。
李蓉步入内室,首先便见得一个女子,身着绣凤红衣华绸,手上带着金色甲套,正斜躺在小榻上,似是浅眠。
李蓉走上前去,恭敬跪下,柔声道:“儿臣见过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没有说话,李蓉跪在地上不出声,好久后,皇后慢慢开口:“我听说,昨夜你和裴文宣待在一起。”
“是。”
李蓉答得毫不迟疑,皇后睁开眼睛,看向李蓉,她目光里带着审视,平和道:“你的婚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李蓉笑了笑,她抬眼看向皇后,温和道:“敢问母后觉得,女儿该如何处置?”
“你有主意。”
皇后肯定开口,李蓉却道:“难道,母后没有?”
皇后没说话,两人说话交锋这片刻,皇后直觉察出李蓉与以往的不同。
李蓉过往虽然聪慧,但绝不会像如今这样,说话仿若那也与她大了许久交道的朝臣,一个话题你推我攮,就是不开正题。
皇后沉吟片刻,她也不与李蓉绕弯子,直接道:“本宫欲将你嫁给杨泉。”
李蓉没说话,这个可能她不是没想过,杨家昨夜既然连去两宫,不可能什么动作都没有。她思索了片刻后,便道:“杨家许了母后什么?”
皇后没料到李蓉如此镇定,倒有了几分不习惯,但这样也好,省却了她许多事,于是她平静回复李蓉:“兵权。”
“杨家还有兵权?”
李蓉嘲讽开口:“母后是不是不知道前朝父皇对杨家做了什么?”
“我知道。”皇后冷静道,“所以他们现在极为慌乱,他们昨夜入宫来已经说了,你嫁给杨泉,杨泉会成为杨家家主,并且接任杨家的嫡系……”
“他们的嫡系在战场上都打光了还剩多少!”
“我们可以建。”
皇后提了声,压住了李蓉的声音,接着道:“我们有人,有兵,杨家只要还在西北,位置还是他们的,军粮供上,很快就能扩建,能有什么问题?”
“母后,”李蓉不可思议看着皇后,她压低了声提醒,“你这是在逼死川儿!”
“是你父皇在逼死我们!”
皇后骤然提声:“你知道他废了杨家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李昌的舅舅扶到西北王的位置上!他要给李昌军权!他才十岁!他已经加封亲王,如今他还要给这个奶娃娃军权!”
李蓉听到这话并无震惊,后来柔妃的哥哥赵子光的确担任了西北镇北将军,李明不会无缘无故废杨家。
他废杨家,一因杨家功高震主、嚣张跋扈,二因他要挪位置,给他想要提拔的人。
只是杨家破败是早晚的事,当年杨家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李明雷霆手腕,皇后根本不知他为弄垮杨家埋了多少棋子。
李蓉看着皇后,平静道:“母后,你冷静一些,我不知道你听了什么,但是,如今川儿是太子,只要不要让陛下拿到他的错处,短时间内,陛下便拿他没有办法。你让我嫁给杨泉,陛下针对杨家已久,怕早已收敛了诸多证据,到时候,这些错都会落在川儿身上。”
“那又如何?”皇后冷冷看着他,“只要我们能拿到兵权,就算川儿有错,又如何?”
李蓉抬起眼来,她盯着皇后。
皇后注视着她,母女之间,仿佛已是一场无声的战场。
李蓉心知,之前李昌加封亲王,对皇后来说就已经是极大羞辱,而如今李明还要给李昌兵权,这已经是彻底威胁李川的事情。
事实上,李川当年差点被废,也的确是出在兵权的问题上。
上一世她嫁给裴文宣,因为在指婚的时候,皇后未能参与,知道时已经指婚,而上一世杨家不知道自己有结亲的可能,也没有被逼到走投无路,愿意将兵权全权交给皇后的程度,皇后没有这样巨大的诱惑,于是皇后要她忍,要她嫁给裴文宣。
她让她嫁给裴文宣的时候,告诉她,女人要有权力。所以那时候,她以为,不是她的母亲对她见死不救,而是无能为力。
而这一世,她的婚事沾染了杨家的兵权,皇后有了参与的可能,于是她立刻决定,让她嫁给杨泉。
李蓉静静看着皇后,她也不知道怎的,突然问了句:“母后想过我吗?”
皇后得了这话,她愣了愣。
李蓉问了出来,也不觉后悔,她跪在地上,直起身子,注视着高座上华衫金冠的女子,平静道:“母后一直在说兵权,在说太子之位,敢问母后,这场婚事,可有片刻,想过女儿?”
皇后听着李蓉质问,她回过神来,她嘴唇颤动,张了张口,终于道:“容不得你我选。”
“如今你我不是在选吗?”
李蓉认真道:“我已经和裴文宣待了一夜,母后知道,我不是没有选择。”
“所以你想选那个什么都给不了你的小白脸是吗?!”
“他不是给不了我什么,”李蓉清晰道,“他的身份,能给我安稳。他只是不能像杨家一样,给娘娘兵权。”
她没有叫母后,她叫了“娘娘”,皇后捏紧了拳头,听李蓉看着她,平静道:“娘娘心里,我的婚事只是一个筹码,我也只是一颗棋子,不必在意棋子喜乐,不必在意她喜欢谁,不喜欢谁,更不必在意她过得好不好。既然母后是如此着想,”李蓉看着皇后,忍不住笑了,“何不早日言明,女儿并非女儿,只是皇后娘娘手中利刃……”
话没说完,“啪”的一记耳光,便响亮打在了李蓉脸上。
那声音太响,骤然震在裴文宣心上。
裴文宣站在门外,内室两个人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他清晰听见他们的对话,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李蓉。
他记忆中的李蓉,永远高高在上,众星捧月,天下间谁都伤不了她半分,永远嚣张如斯。
他厌恶她的傲慢,讨厌她的泼辣,然而此时此刻,当他听那一耳光骤然响起,他却觉得仿若刮在了他的心上。
他双手拢在袖中,听着里面皇后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出声来:“你怎可说话?我以前如何对你,你难道没有心吗?就因为我求你一次,你就要如此说我吗?”
不,不是一次。
裴文宣闭上眼,他太清楚知道李蓉此刻在意的是什么了。
在李蓉心里,一份感情,必须要干净,要清楚,要明明白白让她知道,她拥有的是什么。
她不是容不下浑浊,她是容不下杂质。
就像当年,她问他那句“为何不早说呢”,其实她不是容不下秦真真,她是容不下,她以为他们是夫妻,他却去招惹秦真真。
他觉得胸口发闷,而后他听李蓉平静道:“母后,那我也求你这一次。”
说着,李蓉站起身来:“你有什么难处,你告诉我,我来解决。但这一次,你得是我的母亲,不该是皇后。”
皇后愣愣看着李蓉,李蓉站起来,她已经有她高,她静静看着她:“你如今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日后你会明白,杨家不能沾染。川儿该有兵权,但不该是杨氏,日后我会安排。而我的婚姻,可以作为筹码,但该更有价值。”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母后,你不适合当个政客,这些事交给我和川儿,你只要做一件事。”
她盯着皇后,神色微动,皇后愣愣看着她,李蓉看着这个依稀已经有了几分苍老的女子,低哑出声:“好好当一个母亲。”
说完,她便转过身去,朝着宫外走去。
皇后呆呆看着李蓉,见她走到门口,她突然笑起来:“我不是个好母亲吗?”
“我教导你,我陪伴你,我给了你和川儿的爱,比这个后宫里其他所有贵妃都要多得多!我如今只是希望活下去,川儿得活下去!”
李蓉背对着她,冷淡道:“杨家威胁你什么?”
“他们要反……”皇后痛苦闭上眼睛,“他们若反,会供川儿是主谋。”
“你父皇,一直在找川儿的把柄,杨家若将川儿供为谋逆主谋,陛下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李蓉没说话,她静静站了片刻,随后道:“你别担心,我会处理。你若要宣召裴文宣,便宣吧,我先去找川儿。”
说完,李蓉便走了出去。
等李蓉走到门口,她便见到站在门口许久的裴文宣。
裴文宣双手拢在袖间,静静注视着她,一双清俊的眼,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他看着面前的李蓉,觉得她熟悉又遥远。
面前的人,依旧是他上一世记忆里那个高傲如斯的凤凰,她永远镇定,永远平静,永远沉稳,哪怕泰山崩于眼前,她也面不改色。
但是他又觉得,这个人有那么几分不一样,他依稀看到她内心深处那一点点柔软和温柔,他隐约触及这个人哪怕经历五十年风雨,也未曾褪色过的那点天真。
此时此刻的她,似如蝶落蛛网,奋力挣扎那一刻,扑腾出来的惊人的美丽。
他们两个,都是被逼入绝境的孤鹤,脚踩在淤泥之中,努力扬起脖子来,仰望碧蓝的天空。
他们静静对视,一瞬之间,五十年在他们眼中交错而过,许久之后,裴文宣轻笑起来。
“殿下觉得,这亲还要再成一次吗?”
听裴文宣问话,李蓉便知他是想明白了,她不由得笑了:“裴大人是可怜我?”
“殿下之困局,自有解决方案,无需在下可怜,”裴文宣神色平静,“在下只是突然觉得,殿下与在下认知中的人,或许有诸多不一样,重来一次,便当新识,也未必不好。”
“裴大人说得是,”李蓉看着他清俊的眼,那眼中的带着的真诚与平稳让她原本忐忑的内心一点一点安静下来,她点头道,“那就成吧。”
“那在下,可容不得殿下的‘客卿’。”裴文宣面上带笑,似是玩笑。李蓉挑眉,“你以为,我又容得下裴大人的心上人?”
两人对视片刻,旋即纷纷笑开。
裴文宣掸了掸衣袖,从容道:“看来殿下与我是达成共识。这场婚事,咱们如今且先定下,姑且忍耐一下对方,待过两年,手握大权,你我再和离。到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公主以为如何?”
“行吧,”李蓉抬手将头发挽到耳后,叹息着道,“且先将就着过。不过,要娶我,”李蓉转过头,看向内室中还愣愣发着呆的皇后,似笑非笑道,“可得看裴大人本事。若裴大人没这个本事,本宫也是不会下嫁的。”
听得这话,裴文宣从容一笑,双手在前,朝着李蓉行了个礼:“公主放心,裴某必携杨泉人头作聘,”说着,裴文宣抬起头来,认真道,“以迎公主凤驾。”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1】
杨泉:士可杀不可辱,裴文宣你这狗贼不能拿我讨好老婆!!
裴文宣:在我心里,你和大雁没太大区别。
【小剧场2】
围观群众:裴文宣又穷又没权又没武功,一个八品小官我看他怎么杀杨泉!
裴文宣: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小剧场3】
李蓉:我以前没觉得你这么帅,怎么突然A了?
裴文宣:这是我的优点。
李蓉:什么优点?
裴文宣:我不对我老婆以外的人释放魅力。
李蓉:所以……
裴文宣:你马上就是裴夫人了,请你回家准备一下。我马上提大雁,哦不是,提杨泉人头过来


第17章 说服
李蓉听得这话,低声一笑,手中小金扇张开来,遮住半张脸,弯眼笑道:“那本宫静候裴大人佳音。”
裴文宣低头行礼,恭送李蓉。
李蓉收了小扇,便提步走了出去。
走到外门,才看见宫人等候在外面,李蓉冷了脸色,同旁边人吩咐道:“摆驾,去东宫。”
李蓉走后不久,皇后缓缓回过神来,她整理仪容片刻,她朝着外面提了声音:“善德。”
外殿听到唤声,善德忙小跑进来,跪在皇后面前道:“娘娘。”
皇后坐上金座,有些疲惫道:“将裴文宣叫进来。”
善德得了这话,他期初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皇后应当不知道裴文宣就在门外,但他并未多嘴,只低声应是,转头到了门口,高声道:“宣,裴文宣觐见——”
裴文宣朝着善德行了个礼,随后就从门口走出来,皇后正坐在金座上,用手撑着额头,见他走进来,皇后抬起眼来,静静凝望着这个年轻人。
裴文宣神色镇定进了大殿,跪下行礼,皇后注视着他,片刻后,她缓声开口:“方才你在殿外?”
若从外门入内,应该没有这么快出现在她面前。
裴文宣跪在地上,平静道:“方才公主让微臣留在殿外等候娘娘宣召。”
皇后点了点头,善德懂事退了下去,在外候着。皇后直起身,低哑道:“那方才我与公主谈话,你也听到了。”
裴文宣没说话,皇后便知他是默认,她沉默片刻,缓声道:“你父亲去得早,家中并无长辈为你图谋前程,贸然卷入宫廷之事,于你无益。昨夜之事,你勿要与人提起。你回去之后,我会给你另派官职,再为你指一户门当户对的婚事,你不必担忧。”
裴文宣沉默不言,皇后似是头疼,扶额道:“你还有什么不满?”
“微臣谢娘娘体谅微臣难处,为微臣图谋前程,只是微臣有一事不解。”
“何事?”
“若微臣退缩,”裴文宣抬起头来,迎向皇后目光,“公主殿下,当如何?”
“这不是你考量的事。”
皇后冷声开口,裴文宣看着皇后,平静道:“若微臣想考量呢?”
“你什么意思?”
皇后皱起眉头,裴文宣冷静道:“娘娘,昨夜宁妃入未央宫,威逼利诱,欲将杨氏与太子绑在一起,而后却又去了柔妃宫中,娘娘不曾想,她去柔妃宫中,是为的什么?”
皇后僵直了声:“你说。”
“如今杨氏一心一意攀附公主,柔妃正得盛宠,宁妃去柔妃之处,必然是求柔妃助杨氏求娶公主。可柔妃与皇后太子乃死敌,若杨氏与公主结盟是一件好事,她怎会出手帮忙?可见杨氏与公主姻亲,必有隐害,还望娘娘三思。”
皇后不言,她静默着,裴文宣接道:“杨氏许娘娘兵权。可这兵权,若杨氏还有反抗之力,那与太子结盟,这是互补。若杨氏本就是无水之鱼,只是拼死挣扎,那与太子结盟,就是将太子拉入泥潭。太子手中并无实际兵权,唯一兵权仅靠娘娘母族上官氏,陛下如今最忌惮的,不过是太子为嫡长子,若欲废除,怕群臣激愤,动摇国本。可若太子如今自己给出了错处,娘娘觉得,以杨氏和上官氏联手,能压住群臣、压住陛下吗?”
“那依你之见,”皇后犹豫着道,“如今,当如何?”
“娘娘什么都不需要做,”裴文宣平静道,“这些人,各自有各自的打算,如今娘娘和太子,只要做两件事,第一件,在我走出未央宫后,娘娘即刻封锁我入宫以及公主昨夜与我在一起的消息。”
“此事本宫已做了。”皇后有些奇怪,“你要本宫做这些,是为何?”
“以陛下在宫中耳目,娘娘所做之事,瞒不住。”裴文宣淡道,“娘娘针对微臣,微臣才能得到陛下信任。故而接下来,太子要做的,就是准备好弹劾杨氏的折子,一旦杨氏落难,”裴文宣抬眼,认真道,“太子立刻弹劾,而后及时给出镇北将军一职的替代人选。”
“这又是为什么?”
“等日后,娘娘自会知道。”
裴文宣看着皇后:“只是不知,如今娘娘,信不信得过微臣?”
皇后看着裴文宣,这个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但说话条理清晰,心思缜密,哪怕面对高位如她,也镇定如斯,全然不像一个少年人。
他静静注视着皇后,许久后,皇后才道:“你求什么?”
说着,她站起身来:“你不过一个八品小官,卷入宫中纷争,为的是什么?”
“若无青云志,何不挂冠归?”裴文宣淡道,“这朝堂之上的人,不都在求同样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