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躺在床上,行将就木时,我突然意识到:如果一开始我仅仅去改变我自己,然后作为一个榜样,我可能改变我的家庭;在家人的帮助和鼓励下,我可能为国家做一些事情。

然后谁知道呢?我甚至可能改变这个世界。
程婉正站在墓碑前泪流满面,景华上前拥住她,半扶半抱把她带出了地下室。工作人员紧张得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景华摇头,把妹妹带到广场上的椅子上坐下。
程婉痛痛快快哭了一回,握着纸巾哽咽:“你给我列的书单上,我也看到过类似的话,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当时一扫而过,今天突然明白过来。真的,我没法儿形容那种感觉

,就像触电一样。”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古今中外的先贤都有这样的感慨,你说的是对的,真理就在那里,不论是谁,只要找对了方法钻研,他们总能在同一条道路上相会,真理的道路上。”程婉把泪水沾湿的纸巾

团在手里,“可惜我没办法做一个学者,我对追求真理没有兴趣,可我不甘心就这样沦为一个联姻工具。姐,我想清楚了,我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嘘,不用告诉我,秘密只有自己知道才是秘密。你只需要让我知道,我能帮你什么就可以了。”景华已经远走内地,这意味着她并不想掺和进程家的家产争夺战里。
程婉笑出声来,笑容比今天的太阳还要灿烂:“继续帮我推荐必读清单吧。”
“好啊,一起交流,你知道我的邮箱。”景华轻快应下,两人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时候,景华回到大学继续自己的课程。香港的经济形势持续恶化,攻击者已经盯上了香港这块肥肉,中国的救市行动也已经开始。程家作为其中一员,配合中

国政府反击,倾尽全力。
这些都与景华无关,她读的是五年制本硕连读的药学。不是有句俗话吗,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这个专业的辛苦程度,足以让你每学期都仿佛在高考。
药学和医学的区别在行内人看来很大,在行外人看来都是一样的,统称医药学。简单粗暴的区分,医学是治病救人的,药学的做药干研究的。而药学之下又有很多细分项,景华

现在的程度只到学习基础,还没有涉及到分方向。
大二结束之后,景华已经修完基础课程,拿到全部学分,得到一位大牛的欣赏,允许她在实验室里打杂。从清洗实验器材开始,包括但不限于倒垃圾、打印文件、给教授学长学

姐订盒饭。


第90章 港都豪门小公主7
大牛端着保温杯,笑眯眯的看着景华,慈祥的问:“小程啊,在实验室还习惯不啊?”
“习惯,挺好的,谢谢教授关心。”这是国内新药研发的大牛,在国际上也很有名声,景华就是冲着这位大牛来实验室的。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大牛啜着茶水的模样都因其学术成就而显得特别有魅力,“小程啊,你是特别的优秀,突出人才啊,才能在大二的时候就入实验室。你看,我平时也忙,

没时间听听你们小年轻的看法。当初,你怎么选了制药方向啊,我听说你在中医上挺有造诣,以前在香港跟着前辈学过吧。赵教授已经和我说好几回了,要是这边老不能出成绩,

干脆去他那边,他可是举双手双脚欢迎你。”
“赵教授过奖了,我还是喜欢制药。”
“哦?说说呗,怎么就喜欢制药了?”大牛还是一副眯眯眼的弥勒佛模样,景华却知道干货在这里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景华直接开口:
“制药能一定程度回避矛盾。若是做医生,医疗资源不公和医患矛盾的问题会给我造成很大困扰。教授,我不谦虚的说,如果我做医生,一定会成为名医,那我该怎样解决这两

个问题。如果是其他人,能说一句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可我不行,我有经济基础和人脉资源,若是这些问题摆在面前因我个人不够努力而无法解决,我自己就过不去心里的坎

儿。可要是把精力都放在这上面,医术肯定会下降,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做管理就做不来技术,这是无法调和的。我坐不到兼济天下,只能独善其身。”
“做药就简单一些,它倾向于研究,与病人接触会少一些,受到的触动也小一些。如果是我做出的药,我愿意推动它平价化。我愿意为特种病特种药努力,我不介意投入大量金

钱和时间,有无成果,我心里都能安宁。”
大牛愣了愣,他倒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不得不说,眼前的孩子想的深远。大牛摆摆手,笑道:“好,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你从今天开始就上实验吧。”
“谢谢教授栽培。”景华一鞠躬离开。
等到中午吃饭,大牛才和老同事说了这事儿:“老赵啊,别费功夫了,那孩子是真心里有数儿的,你可挖不走。”
“唉,我不是可惜嘛。咱们这里中医都快让那些人挖断代了,香港却还有完整传承,她又是学过的,咱们国家想要培养一个优秀的中医大夫,需要多大功夫,二十年是最保守的

时间,投入时间、精力、钱财不计其数,眼看有个半成品,我能不见猎心喜吗?而今西医势头又大,再不想办法,就该让人家挤到墙角啦。”
“别抱怨了,已经这样了。”那十年浩劫中,多少好东西毁于一旦,改革开放之后,西风东渐之下全面推崇外国月亮圆的风潮,对传统文化也是重大打击。现在他们这些老东西

还在,要是哪天撒手人寰了,手艺没传下去,真是死不瞑目。
大牛想了想,细细说道:“那孩子基础好,肯用功,脑子活络,这样的人在学校里多。她操作规范,静得下心来,肯听师长的话,就是打扫实验室,让擦三遍不会擦两遍,让顺

时针洗试管不会逆时针洗,这样听话的孩子,学校里也多。她不止在研究上用工,在管理上还有长材,善于和人打交道。招进来七八个实习生也有江湖,她年纪最小却是头儿。

这样学术和管理不短腿的,学校里也还能找出些。可这些全都具备的,就不多了。”
“还记得我前几年招的那个研究生不?人家直接拍桌子,‘我是来实习的,不是来打杂的’,还闹到院里,说自己因为本科不是这里读的,受到歧视了。这不是捣乱吗?就这种

心性,哪里敢让他上实验。小程出生好,听说现在的身家已经不是我这个老头子能比的,家里条件也好,难得娇养长大的人不娇气,人家从小到大都没动过拖把。我也是前几天

才听说,她为了打扫卫生,专门叫家里的佣人过来教。”
“明白了吧,有脑子、肯用工,不因身份家世骄傲,心里规划清楚,人家真把以后的路拿捏得准准的。到底是传承有序的大家族,一样二十岁,我家里那个还吊儿郎当,街上到

处乱窜呢。”
“行了,行了,知道你舍不得,别找借口了,直说不给我不久完了。”赵教授摆手,知道这事儿彻底没戏了。
“嗨,你这老东西,还听不得实话了。”大牛瞪眼睛,咂摸了一下程景华说的回避矛盾的话,心里想想,大约也有道理。
矛盾在任何地方都是存在的,医患矛盾、医疗资源不公浮在表面,更容易被人看见。药物的不公则更隐蔽一些,一些特效药一片以万计,那真是吃金子,治病就是砸钱。原研药

和仿制药之间还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病人和药厂的矛盾就更深了。
原研药:研发一项新药需要的平均时间10至15年,花费1.3亿美元,成功率10.4%,周期长、风险大,耗费无数人心血,卖贵点不是为了收回成本吗?不讲利益,只讲情怀,大家

一起等死吧。最坏的是仿制药,这就是医药界的盗版、抄袭狗!
仿制药:放屁,世上最脏的就是你们原研药,天价药,卖得那么贵简直就是抢劫病人,我药效一样,价格只有十分之一、百分之一,这是造福人类。
病人:滚,都是黑心肝。为什么不能用仿制药的价钱买原研药的质量,你们都是黑心剥削者。
原研药:这不怪我,医药市场鱼龙混杂都是仿制药的锅,泥沙俱下、质量参差不齐,病人吃出问题还要来找我们闹,我才是天下最冤枉的。仿制药劣币驱除良币,趴在我身上吸

血还嫌弃血不好吃,恶心!
仿制药:有本事你卖便宜啊,有本事你卖便宜啊!便宜就是王道,你们这些狗东西仗着资本雄厚,集中资源,把别人的性命握在自己手上揉圆捏扁,凭什么?大家都是一样的人

,还要看你们的脸色活命?我仿制药替天行道,不是抄袭,是合理规避专利,合理规避懂不懂!
病人:别说了,为什么不能开发性价比高的药,药片不就是有效成分和糖粉吗?已经合成出来了,为什么不能卖便宜有效的,都是吸血鬼,没一个好东西。
等长大了才知道,世界上没有界限分明的黑白对错,立场才是决定性因素。原研药付出大量金钱、人才难道不该赚钱吗?可它的确贵得离谱,让病人拿钱换命,穷人的命不是命

吗?往严重了说是变相屠杀,说得轻了是拉大贫富差距,集中社会矛盾。仿制药合理规避专利,也的确是在原研药的基础上制造,缺乏监管、盗用原研药的名气,良莠不齐,某

些老鼠屎也确确实实坏了一锅汤。病人是最无力的,单个病人在大药厂之下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为了平衡各方利益,各国政府都会出台政策,既要原研药,也要仿制药,都是为了让国民看得起病。可很多跨国大药厂并不是某一国政府能约束的,资本的力量无与伦比。比如

某种特效药已经制造出,可就是不给某国人用,携势逼人,试图打开某国市场。政府投鼠忌器,在本国制药业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放猛虎进来,那不是刺激竞争,是自找死路

。如此,国内的人自然只能依靠走私、依靠仿制药。
公益性与利益分割的平衡,其中博弈太复杂,景华在进入这行之前,已经了解了大概,才想着进入国家体制。借着国家的庇护,研制真正造福国人的药。我不需要钱,只希望借

势随心意研究,真正实现制药救人的梦想。
景华参与的是传统的小分子化合物药的研究,如今还处在临床前研究阶段,可谓万里长征第一步。
要研发一种新药,大约分成临床前研究、临床研究、药物批准上市、IV期临床研究四个阶段。在临床前研究中,确定药物靶点是一切研究的基础,然后就是合成化合物、筛选活

性化合物、确定候选药物,这并不是由上而下的顺利过程,很有可能在这几步上反复实验,耗费数年时间。也存在一个化合物对目标A靶点没有作用,却有可能对其他的B靶点C

靶点有非常好的活性的情况,那就得重头再来。
每一步都有失败的可能,就向玩儿散子一样,根本不知道下一步会丢出个什么数来。你过了临床前研究,也许在临床研究时就会发现对人体副作用大,被毙了。等你过了临床研

究求爷爷告奶奶上市之后,还有大范围人群应用后的疗效和不良反应监测,一不小心又毙了。
感觉随时都会被毙掉,从立项到最后成功上市、渡过监测,比例大约是百分之十。每一个项目都是真金白银的是十多亿人命币,毙掉一个都心痛得不能呼吸。可你还不能停止这

样的广撒网,不然把自己国民的性命都交给别国资本控制吗?
景华硕士毕业,大牛的实验刚进行到临床研究阶段。博士景华准备申请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美国很多大学尤其是公立大学,药学专业不接受国际学生。亏得景华家里还有点儿

关系,辗转打听,总算得到了面试的机会。
“你要走?教授那么看重你,你怎么能走呢?”孔师兄不小心看到了景华的申请信,惊讶得大叫起来。


第91章 港都豪门小公主8
景华一听话音就知道不对,连忙笑道:“是孔师兄啊,吓我一跳。对啊,我正在申请庞弗雷教授的博士,他很少收国际学生。不过庞弗雷教授在生物药和抗体药方面是权威大拿,不

管能不能申请上,总要去看看更先进的东西。师兄也要试试吗?我把资料给你一份,大家有想试试的也和我说一声。就算最后不去,和全球精英同台竞技,也能检验自己的水平

。”
歪楼,歪楼,使劲歪楼。忘掉看重、情分,不要暗示背叛、逃离,我们说学术进步,说提高自我。
景华环视一周,实验室的师兄师姐都关注着这边。如果情商够用,就该知道这事到此为止,有什么保留意见,私下里说。
“好啊,我也看看人家国际先进是什么样,不能闭门造车不是?”
“对,对,我也见识见识。给我一份。”
有师兄师姐响应打趣,气氛就缓和下来。
但是,孔师兄显然不想给景华这个面子,“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不就是看着外国的月亮比较圆,瞧不起国内落后吗?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这要在战时,你就是……”
“孔师兄!”一位师姐厉声叫停,用眼神示意他想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孔师兄讪讪,只嘟囔一句:“我又没说错。”
景华看似冷淡,可对这些师兄师姐是很好的,也非常佩服他们为国家、为国人造福的精神。经常从香港给他们带稀缺物资,平时遇上困难,能帮一把也不会推脱。她并不在乎少

许金钱和时间的损失,可这并不意味着她能任人指责。
“哦?孔师兄觉得自己没错?那是在说我错了吗?”景华冷笑一声,“咱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别背后说人,刚好大家都在,一次把问题说清楚,师兄师姐们也做个见证

。”
“我难道会怕你吗?教授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你瞒着他申请国外大学,不就是想一去不回吗?你怎么对得起他?国家在你身上投资多少,你这样,不是背叛是什么?”孔师

兄理直气壮道。
“首先,我得承认,教授教给我很多东西,我非常感谢教授。可你得明白,我是正正经经通过考试进入大学、进入实验室的,不是走后门托谁的关系进来的。我接受教导是合理

合法的,我感激并因此留下来那是情分,我追求更好的教育、更好的出路是本分。不要道德绑架,我没卖身给谁,选择哪个学校读博是我的自由。”
“自由,自由,你们香港人就知道自由,一点儿都不知道奉献,你根本就不把自己当中国人……”
“闭嘴!都是成年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没数儿吗?师出同门,我爱惜你的前程,你也不能仗着这点口无遮拦。”景华一拍桌子,这个时候政治仍然是这些想在体制庇护

下生活的人首要考虑的问题。
旁边立刻就有师姐拉着孔师兄,劝他冷静,分裂的话说不得。
“在这个团队里,我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等将来新药上市,第二、第三作者署名我觉得自己实至名归,在座诸位有意见吗?”景华环视一周,无人愿意与她的眼神对视,景华

最然年纪小,也是中途加入进来的,但的确做出了卓越贡献,让他们停滞几年的项目不再在化合物合成、活性化合物筛选和化合物结构优化这几上反复实验,耽搁时间。
“我在这里得到的待遇完全配得上我做出的贡献,别说我只是出国读博,以后还会回来。即便我不会来,这也是我的自由。你听不得自由,那就讲权利义务对等,我行使自己的

权利,履行自己的义务,用得着你妄加批判,你以为你是谁?”
景华冷笑,加以鄙夷的眼神。
一直拉着孔师兄的师姐连忙打圆场:“景华啊,孔师兄不是故意的。刚得到消息,赵教授门下的铁师兄确定留在美国不会来了。咱们国家人才本来就少,好不容易培养出来还被

人抢走了,气得赵教授心灰意冷说再不收徒了。咱们也是被抢人才抢怕了,你别和孔师兄一般见识。”
“没人妄加指责,我自然不会说这些话。铁师兄是铁师兄,我是我,为什么要用他来套我?”景华并没客气,“到底是兔死狐悲、感同身受,还是嫉贤妒能、心思狭隘,只有当

事人心里清楚。”
大家都受过高等教育,学校、实验室的环境相对单纯,可也不是童话世界,高学历的人撕逼起来更可怕。
孔师兄跳脚,“你说谁……”
“精神这么好,实验都做完了?数据分析报告写了?临床观察做了?”大牛冷冰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听得众人一个激灵。
众人做鸟兽散,大牛看了景华一眼,“到我办公室来。”
“你要去美国读大学?”大牛问了一句废话,他只是想从得意弟子口中得到否认,大牛有多欣赏景华,现在就有多失望。景华说的那些道理都对,可人的情感是不受理智控制的


“是。我无意剖白什么,但是教授,传统的小分子化合物药物不是药品的最好选择,我更看好疫苗和抗体耦合小分子药物。我有我的学术追求,我们不可能永远走仿制的路,捷

径走多了,早晚会忘了自己的路。”
“我知道,你说的都对,我也欣赏你的闯劲。可你不明白,我们国家的工业、制造业就是在模仿的道路上成长起来的。当时我们处在国际封锁中,什么都没有。我们能造桌子、

椅子,可没有汽车、机床,我们的工业怎么发展,工业发展不起来,国民经济怎么办?人民生活怎么办?开始的时候还有老大哥,后来老大哥也撤走了,一代人的心血啊,多少

人流血又流泪,其中辛酸说起来,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没有经历过那种四面楚歌、坐困愁城的日子,那时候哪里顾得上什么原创,有的吃就不错了。我们把别人的机床拆开,

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用手敲,才有今天。即便今天,还有那么多人看不起我们。难啊!”
“没经历过,我没有资格评价。只是教授,现在已经是新世纪了,总要向前看啊。”
两人就这样沉默对视,一老一少,斑驳的老人斑和青春靓丽的脸庞代表着两代人对科研的态度,双方在心里都敬佩对方,认可对方的理论,可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坚持。
你说的都对,可我有我的路。
最终,大牛一声长叹结束这场谈话:“去吧,去见见新世界,我等你着回来。你可要快些,不知道老头子还等不等得到。”
“谢谢教授。”景华深深鞠躬,拜别这位可敬的老人。
优秀的人才在任何地方都受欢迎,本来不想接受中国学生的庞弗雷教授也被景华打动,直接带她进了项目。学习就在实践中进行,三年时间,景华顺利拿到博士学位,又继续跟

进庞弗雷教授的项目。
景华三十岁的时候,以第二作者的身份参与佩梅病特效药研制,专利属于医药公司实验室,大头利益属于教授,但是三十岁的第二作者,足够景华收获大量声望。
在医药行当,不管是哪个分支学科,把基本该上的学上完,基本就是三十岁上下了。可以这么说,在这个群体里,秃顶和四眼田鸡比比皆是。三十岁的优秀女性药学家,那比奇

迹还奇迹。以她的履历,下一步就是自己带项目。在科研生命力最旺盛的年纪,出成果的可能性非常大。
她还是女性,长得不差。种种因素集合起来,景华出名了。
名人这个东西,除了娱乐圈明星意外,经常圈子里是名人,圈子外是人名,能出圈的都是各个领域顶尖优秀人才。
任何人都不会放过这样一个人才,所以庞弗雷教授收到景华辞职信的时候非常生气。“我已经为你筛选好下一个项目,由你独立主导的项目,你知道这是多大的机会吗?”金钱

、声誉,甚至青史留名。
“非常抱歉教授,可是我答应了我的老师会回去,他在病床上等着我。”
“不要被感情迷惑,我们见过多少生老病死,那些来做志愿者的患者,难道是为了奉献吗?市面上没有药、没有治疗手段,他们不甘心去见上帝。你应该明白的。”
“对,我明白,可是教授,我还是要回去,这是承诺。”
庞弗雷教授冷笑一声,“怪不得你只和实验室签了五年的合同,你就没想过五年不出成果的话,你怎么办?我力排众议,把你的名字写在第二位,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你的

老师对你有恩惠,难道我没有吗?”
“我自信因为我的加入,新药会在五年内完成所有专利研发。如果不幸没有,我也要回去。教授,我感激您的教导,感激您给我机会。可是巴斯德说的对,最然科学没有国界,

但是科学家是有祖国的。我很抱歉。”
景华鞠躬离开,她仿佛总在伤害那些看重她的人,五年前,她同样鞠躬告别上一位教授。
在来美国之前景华就做好了一切准备,绝没有法律上的风险。在今天之前,她甚至幻想着庞弗雷教授通情达理,能够理解她,愿意和平分手。现在看来,果然是她想多了。
“你要想清楚,只要踏出这道门槛,我不会为你签署任何推荐信,有我在的地方,我不允许你的声音存在。”庞弗雷教授在背后冷冷道。没有法律风险,不代表不能用别的制裁

手段。
景华没有回头,背景连停顿都没有,直接走出了教授的办公室。
教授的咆哮声整个实验室的同事都听到了,和景华关系最好的一位黑人女孩儿道:“当初你问我需不需要学西班牙语,方便看文献。我告诉你不用,你还问为什么。当时没说,

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因为你早晚要回去的,没必要适应什么,你们中国人总是这样。”


第92章 港都豪门小公主9
“你早晚都要回去。”这句话对国人而言,也许是骄傲自豪的,学成归乡、报效祖国是可在骨子里的信念。可对那些倾心培养你的人来说呢,看重你、栽培你、甚至把你当做衣钵

弟子,不是为了让你有朝一日成为对手的。
我对祖国有了交代,可我也同样辜负了别人。有什么办法呢,人这一辈子,总是在辜负与被辜负中长大的。我已经尽力了。
景华载誉而归,没有参加庆功宴享受恭维,而是第一时间去了医院。印象中健硕的老人已经瘦成一把枯骨,深陷在床上,仿佛被子都能压垮他。老人的手只剩一层皮贴在骨头上,

血管突出,犹如要挣脱那层薄薄皮肤蹦出来。
景华轻轻握住老师的手,听他断断续续的叮嘱:“回来……就好,好……研究,要抓紧!”
“老师,我回来了,您放心,我会的。”见惯了生命无常,可我仍旧为即将凋零的大树伤心。
老师的妻子儿女早在当年的浩劫中去世,唯一一个孙子,并没有走上研究道路,而是入了仕途,大约每个人都会根据自己的经验、家族的遭遇找寻自己认为更好的出路。
老师去世,举国皆知,普通人只知道那是新闻里的一段讣告,感叹一句好像是个老专家。行当里的人却天南地北、全球海外往回赶,只为了送老人家最后一程。
悼念仪式过后,老师的遗体被送到公墓入土为安。所有人都离开了,景华留到最后,心中充满对老师的不舍和命运无常的感慨。
景华正准备离开,却见一位黑西装、戴眼镜的男士抱着一束白菊过来。
“铁师兄。”景华颔首示意,微微侧头擦了擦眼泪,不愿自己表现得狼狈。
铁师兄放下花束,三鞠躬后长长叹息,两人沉默着,他们只是点头之交,在这个场合,并没有寒暄的意思。
铁师兄摸出烟点了起来,景华退了两步,微微蹙眉。铁师兄见状,立刻把烟蒂扔在地上踩熄,又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把烟蒂捡起来,包好拿在手中。
“现在带手帕的男士已经很少了。”景华忍不住道。
“其实我平常不抽烟的,这两天遇上事儿了,忍不住抽两口。”
“气味会影响我们的细微判断,我抽烟是个好习惯。”景华点头表示认可。
铁师兄微微一笑,又意识到不合时宜,压下嘴角:“没想到师妹还在,我特意等人走了才来的。悼念灵堂我都不敢去,三年前我错过了赵老师的葬礼,已经是人人喊打,现在更

不敢在崔老师的葬礼惹人厌烦。”
景华没有说话,铁师兄却谈性很浓,伸手做请:“我送你出去吧。”
“听说你放弃了在美国独立主持项目的机会回国,惹得庞弗雷教授勃然大怒,他已经放话不愿意和你出现在同一场合。可惜你回来也只赶上崔老师最后一面,其实也不可惜了,

终究见上了,不像我……一辈子的遗憾啊!”铁师兄一边说话,一边观察景华的神色,见她沉默,自嘲一笑:“你这样排除万难回来的,应该很瞧不上我吧。”
“没有的事,个人选择而已,无可厚非。回国不会高人一等,留在国外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事实上,我对庞弗雷教授也感到很抱歉。”
“是啊,咱们这种,就相当于拜几个师父的,每个师父都对你恩深义重,选谁都是错,心里的痛谁知道呢。我之所以选择留下,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师妹,我想问问你对中医怎

么看?”
“传统文化,就是现在还不太规范。”景华实话实说。
“是啊,不规范。现在国人仍旧习惯性把医术分为中医和西医,那你说小柴胡颗粒算中医还是西医?其他中成药呢?中医的骨子,西医的手法,所以,称为现代医学更恰当。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