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借口。也是我年纪小想的不够周全,让先生们平白遭殃。胡先生细想,这些日子,我可有查过或者派人查过先生们?都是捕风捉影的谣言,流言猛于虎,古人诚不欺我!”
胡庸看着九皇子摇头晃脑晃脑心里好笑,出去玩就出去玩,什么见识民情,你这五头身的小矮子,见识京城百姓的脚底板吗?
“再说查证这是事儿,往常皇兄们入弘文馆的时候,诸位母妃都是查过的。不能因为他们是暗中查,这回闹到明面上就苛责我啊。同样的事情,怎么能有两样评价呢?先生,您
说是不是?”
“看来是下官误会九皇子了?”胡庸假装心悦诚服。
“可不就是!”九皇子摇头晃脑,学着大人的模样叹道:“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为我何求!”
胡庸恭送九皇子回课堂,看他腆着小肚子左右摇摆如鸭子一样度着方步出去。等九皇子走不见了,才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知九皇子从哪儿学的度方步,老大人们走起来自然沉稳
干练,肃肃如玉君子之风,五头身走起来只能是鸭子入水,脑袋、身子和尾巴一起摇,滑稽又可爱。
胡庸心想,这二公主和九皇子多半是用流言逼得言官御史和他们翰林院自查。也罢、也罢,科举多年跻身朝堂,还让两个孩子算计了,技不如人何必怨天尤人。
被这么插科打诨一闹,胡庸淡忘了对九皇子私自查验朝臣的不满,也不觉得这是不尊重的读书人了。小孩子嘛,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和自家儿子一般大小,何必苛责。
九皇子入了弘文馆,于他而言是开启新篇章,后宫之中也要开启新篇章,或者说,恢复就模样。
时过境迁,皇帝消气,凤仪宫宣布皇后病愈。上午刚传出消息,还没用过午膳,宋、赵两位贵妃就把宫权还了回去,半点儿不带耽搁的,足见中宫权威仍在。
“老奴就说圣心仍在娘娘,陛下一时在气头上,过了就好了。”张嬷嬷喜笑颜开,连连恭喜皇后。
“父亲说的是,江海何曾与溪水争先,高山何必与顽石比肩。我是皇后,只要我稳得住,什么都奈何不了我。”皇后被老父亲教导一番,从埋头赶路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抬头看
天,更明白方向所在。
“娘娘说的是,娘娘说的是。”
“只可怜了月华。你着人收拾些月华日常用的送去,好生宽慰她,本宫很快就接她回来。。”
“娘娘放心,老奴省的。公主金枝玉叶,那些姑子们不敢欺辱。”张嬷嬷对三公主的心和皇后爱护女儿的心是一样的。可三公主避居佛寺,暂时退出众人视线,没有紧急大事。
现在最要紧的是皇后娘娘复出,要让内外命妇、后宫外朝都知道,凤仪宫圣眷尤在。
“宫中腊梅也是一景,不如大办今年的赏梅冬宴。”张嬷嬷提议道。
“可。”皇后颔首,吩咐张嬷嬷自去办理不提。
赏梅宴如同凤仪宫预想的那样,内廷宫妃、外朝命妇齐聚一堂,众人参拜皇后,入目尽皆俯首。即便是宋贵妃、赵贵妃这样圣宠优渥、执掌过宫权的宠妃,在正妻面前也只有低
头的份儿。
消息灵通的上层人士自然知道皇后大办赏梅宴的用意,消息不灵通的,她们更不敢有想法,早被皇家威严所震慑。
湘仪长公主有心为皇后长脸,起身祝酒,又对景华道:“皇嫂贤德,天下皆知,听闻在内廷你和小九的供奉是一等一的。皇嫂宁愿委屈三皇子、四皇子,也要厚待你们。景华,
还不敬皇嫂一杯。”
湘仪长公主也是宫里出生长大的,明白这次三公主出昏招,有二公主的影子。湘仪长公主更看好凤仪宫一系,二公主做再能干只是女子,九皇子现在才刚入学呢!湘仪长公主有
意卖好,自然要踩一踩凤仪宫不乐见的。
景华微微一笑,端着酒杯起身:“湘仪姑妈说的是,父皇母后尊重我和小九原嫡出身尊贵,我们姐弟愧受了。女儿为母后上寿,祝母后千秋长寿、万事如意。”
湘仪长公主几十年养尊处优的脸都经不住变了,原嫡是凤仪宫竭力避免的事实,怎么借着她的话头说出来了。湘仪公主赶忙去看皇后,却见皇后笑容不改,仍旧温和慈爱。
“都是本宫该做的,景华的孝心,本宫受了。”说完仰头干了杯中酒。
皇后和二公主相视一笑,端得是天家气派,威严又和睦、庄重又温情。
第28章 母后早逝嫡公主28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景华她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吗?当场给母后难堪!湘仪姑母什么时候得罪她了,延宏表兄在弘文馆读书的时候,可没少照应她!她谁的面子都不给,
真当自己是天上的仙女啊!”凤仪宫中,四皇子气得跳脚,女眷的宴会他们没有参加,事后听说,气得七窍生烟。“枉我以前还在父皇面前说她好话,白瞎我一片好心,太过分
了,太过分了!”
“行了,四弟,别说这些,兄弟姐妹相互照应是本分,不值当拿出来说。”三皇子轻斥一声,皱眉看着四皇子驴子一样原地拉磨。
“三哥!你还帮着外人说话,你忘了母后今天受气了,你还是不是母后的儿子?”
三皇子揉了揉额头,面无表情反问:“那我跟你一样跳脚就行了?你既然这么想为出头,那就去做吧。”
“我……我……”
“冲到庆云宫把二妹骂一顿打砸一番,再把父皇招来,没错变成有错,有错变成大错,再连累父皇训斥母后教子无方,你就满意了?”三皇子厉声问道。
“那也不能干看着啊!”四皇子吼道。
“行了,都少说两句,我没被她气着,倒被你们两个不省心的气着了。”皇后坐在上首,微微蹙着眉头。
“母后……”两人起身肃立,自陈不敢。
“二公主说的都是实话,实话自然不好听。都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们只当不知道这事儿,安心办差,给陛下分忧,我在后宫,自然稳如泰山。”皇后现在不折腾了,她的两
个儿子已经开始办差,九皇子才刚刚入学,十年的年龄差,九皇子能挑起担子的时候,她的儿子早在朝中站稳脚跟。
见母亲这样沉稳,显然成竹在胸,三皇子和四皇子拱手应下,结伴出了凤仪宫。走了一段儿,三皇子突然道,“四弟先回去,我想起玉佩掉在母后宫里了。”说完也不等四皇子
说一起去,急忙走了。
四皇子站在廊上,看着宫灯一路远去,渐渐隐没在黑夜里,心中十分不痛快,忍不住嘟囔道:“三哥总有东西落在母后那里。”
跟在一旁的贴身太监连忙劝慰:“三皇子心疼殿下呢,夜已深了,奴婢伺候殿下先回去歇着吧。”
“心疼?母后也这样心疼我?把我当傻子心疼?”三皇子气不打一处来。
“可不敢这么说。殿下!气话不是话,您消消气消消气,有口无心最伤人。”贴身太监心头一紧,只恨不得自己没听过这些话。
四皇子扫了一眼跟在身边的几个人,冷笑道:“知道你们中有母后派来的,既然在本殿下身边服侍,就是本殿下的人,若有吃里扒外、另有主子的……哼!”
身边人不敢与之对视,低头连连应诺。
四皇子甩袖而走,贴身太监在后面擦着额头上的虚汗,快步跟上。四皇子这般阴阳怪气已经好几年了,贴身太监有心和皇后娘娘禀告,可皇后娘娘、三皇子、三公主甚至萧家遇
到事情,四皇子又是头一个冲在最前面。搞得太监也迷惑了,心想,到底是骨肉血亲,平日里埋怨几句,不过小儿争宠,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
只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儿,日常相处是另一回事儿。听到这样的怨怼之言,贴身太监每次都直冒冷汗。
三皇子去而复返,与皇后道:“母妃说的那些道理,儿子都明白。只是一味求稳也不行,咱们总想着稳,庆云宫去一味求进。长此以往,我们退无可退,庆云宫攻城略地,一路
凯歌。外祖父讲兵法都说以攻为守才是上策啊!”
“你想做什么?”皇后紧紧抓着三皇子的手,“你妹妹是怎么入寺庙清修的你忘了?”
“母后放心,三妹不过孩童玩闹,临时起意。儿子会小心策划,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擅自行动。就是做什么,也会把自己摘出去的。”
“不行,你外祖父说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稳。”皇后想了想,还是摇头。她赞成父亲所说,只要她不犯错,一直是皇后,日后陛下升天,不论谁做到了皇帝,她都是太后。
她是陛下拜过祖宗、写入宗谱的正宫皇后,岂能与那些妃嫔一样行事。
“母后!若是稳就能胜,史书上安有如此多的斑斑血迹。不趁着现在庆云宫羽翼未丰,等到日后再来收拾,为时已晚啊。”三皇子拉着皇后的手,顺势坐在她身旁,少年皇子已
经长大,单薄的身体开始向青年人强壮的体型靠拢,当他坐在皇后的身边的时候,比皇后还高出一个头。皇后惊觉,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了。
三皇子摆事实讲道理,分析这几年庆云宫的行事风格,一直说到宫门快下钥了,才说动皇后。
“那你要小心。”皇后拉着三皇子的手再三嘱托。
“母后放心。还是那句话,我要么不做,做肯定万无一失。若是出手,保证不会自己动手,就是真有万一,脏水也泼不到我头上。”
皇后把自己的令牌给三皇子,让他便宜行事。张嬷嬷忧心忡忡问道:“老公爷叮嘱娘娘不可擅动,不若给府里传个信儿?”
“不用了,让皇儿试一试吧。父亲老成持重,自然是没错的,可皇儿年轻,年轻人就该有冲劲儿。让他闯一闯,成了自然好,不成还有我这做母亲的兜底呢。”皇后轻轻摇头,
手撑着下巴靠在引枕上,轻轻叹息:“道理我都懂,可还是不甘心啊。若是皇儿能一举成功……”
………………………………
这样相似的不眠夜,人人都有自己的担忧,尤其是做父母的。
承恩公府,三房太太刚送丈夫回卧房休息,他的丈夫被公公找去议事,留到月上中天才回来。
“你要去哪儿?”三老爷已经躺下,却见妻子披了斗篷,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我去看看云姐儿,你先睡吧。”三太太温声道。
三老爷累了一天,实在没心情关心这些琐事,只叮嘱一句:“你好生照看云姐儿,等九皇子挑选伴读的事忙过了,就该给她寻觅夫婿了。”
三太太颔首,缓步出去,她也不要一大堆人簇拥着,只让陪嫁嬷嬷打了灯笼,安安静静去了女儿的院子。
不出所料,院子里还亮着灯。三太太走进屋子,在旁边书架上轻扣,把云姑娘从书本中惊醒。
“母亲来了,女儿看书入迷,怠慢母亲了。”云姑娘连忙从绕过书桌给三太太请安。
“自家母女,不必如此客气,又在看书啊。”三太太携了女儿,走到书桌旁看她的功课,并非游记话本一类放松身心的闲书,而是一位大儒讲天理精微的经书。别说她一个小姑
娘,三太太思忖着就是自家夫君也看不下去。
三太太拉女儿坐在自己身旁,摸着她的头发叹道:“自你入宫做了伴读,日日三更歇五更起,比赶考的书生还忙,我都舍不得让你弟弟去选伴读了。”
“母亲,我有幸入宫陪伴二公主,得大儒教导,自不能荒废光阴。饶家姐姐武艺娴熟,与上战场杀敌的小秦将军不分伯仲。二公主更是文武双全、学问练达。我若是没个长处,
都不好意思立在她身边了。”
“多学点儿自然是好的,可你一个女孩子,为娘总舍不得你受苦。”三太太温声道,“你弟弟也不爱舞刀弄枪,按你的先例。公主都如此用功,更遑论皇子,他哪里是入宫的料
子。”
见母亲深夜不能成寐,如此担忧,一向安分从时的云姑娘忍不住说了大实话;“母亲不必担忧,女儿有些幼稚想法,您姑且听听:弟弟是不可能做九皇子伴读的。”
“咱们府上有三房呢,之前是因为留在京城的孙辈只有我年纪性情都合适,祖母和大伯母才选了我,若是承恩公府再有机会蒙身上隆恩,恩典又怎么会只落到三房呢?哥哥弟弟
们是男子,做伴读年龄又可在宽限一些。这是从小处说,跳出咱们府上再看,难道除了承恩公府,满朝公候勋贵、朝中要员的府中都没有合适子弟吗?既然女儿已经做了二公主
的伴读,我们府上再出一位伴读的可能性并不大。”
“你的意思是……”三太太倒吸一口冷气,为女儿话中的冷意心惊,又道:“可我们到底是骨肉至亲啊。”
“是啊,母亲。可骨肉之前,二公主先是天家人。”
“怪不得你从来不称一声表妹,你在宫里受委屈了吗?”三太太脑补了一些东西,眼泪都快下来了。
“母亲,您想到哪里去了!二公主对我很好,说句僭越的,比府里对我还好呢。可在深宫中见了那么多,我才明白这份好有珍贵,而我不能仗着亲戚糟蹋情分,若有一天情分耗
赶紧了如何自处?反过来说,也因为见的多了,我不想弟弟再去。”说完,云姑娘又嗤笑一声:“也是我杞人忧天,二公主不会再选府上人做伴读。”
“早就听你说二公主能做九皇子的主,陛下也纵容。九皇子是咱们府上依靠,不管上面选不选,咱们态度总还是要的。”三太太也很快就想开了,就是选了府上,也不一定选得
到他们三房,看来还要给孩子预备着去书院读书的事情。
“好了,好了,那些烦心事不必我们女眷操心。我只来问问你对婚事的想法,咱们家不是那些腐儒,女儿家对自己的婚事也能说几句。你父亲也让我来问问你,你想嫁个什么样
的人?”
“母亲!您先别忙,二公主还未定亲呢,我还要入宫,现在定亲不好,等我从宫里出来再说罢。”
“傻孩子,这京城里的好儿郎都是有数的,人人都说一家好女百家求,儿郎也是有一样。等你定下亲事,再求个恩典不是难事,你终究是二公主的表姐啊。”
“求母亲先容我几天,等接待了二公主再说吧。”云姑娘见这借口糊弄不过去,又翻了个新借口出来。
“可不就是为二公主和九皇子驾临的事情,你父亲到正堂议事刚刚回来。我也是有感而发,才问你伴读的事情。”三太太解释来一句,又道:“你心里先思量着,自己有个数儿
,等忙完了,我就来要答复。明儿让人给你送各家儿郎的册子来,这可是夫人们最喜爱的册子,从湘仪长公主府上流传出来的,再齐全完备不过。我勾了红圈的那些,你重点看
看,都是好孩子。”
“好了,好了,夜深了,母亲快回去歇着吧。”
“害臊了呢!”三太太嘴角含笑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29章 母后早逝嫡公主29
这场刺杀来得突兀又迅捷。二公主的车架刚拐到承恩公府所在就街口,一个黑影从屋顶上窜出,直直往车架上刺去。
在一片惊呼声中,景华把小九护在身后,拔出头上长簪当做峨眉刺,与刺客对了一招。刺客身法高明,车架空间狭小,现实条件就摆在这里,除非车架上是萧统领那样身经百战
的将军或武学大师,任谁也没办法平白生出翅膀来逃出生天。
景华拿长簪当暗器飞过去,又扔了靠枕阻挡刺客视线,随即抱着小九摔到地上,被反应过来的甲士护卫在中间。
此时车架刚好在转弯处,队伍被分成两段,景华乃是去外家作客,也没有摆出全幅仪仗,唯一的战力只有十个甲士,还被分成两拨。
而景华辛苦练武这些年的成果就在与刺客对招的几息之间显现出来,景华不需要和慈和大战三百回合,只需要在最危险的时候能护住自己的性命,剩下的自有护卫。景华从车架
里摔出来,甲士们立即上前护卫。
那刺客悍不畏死,和几个甲士对打起来。
景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眼疾手快、福至心灵,也许真的是母后在天之灵保佑,当一个小内侍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趁乱刺向九皇子的时候,景华一边用身体去挡,一边操起旁边
仪仗用的金瓜砸在那个小内侍头上。没人知道景华怎样爆发出这样大的力气,掺铁铸造的金瓜打扁了,小内侍的头和脖子呈现一个诡异的角度。
“公主!殿下!”原本就慌乱不堪的人连连惊呼起来。
景华捂着受伤的左胳膊,疼得眼冒金星,被她护在身后的九皇子扶着她,大声喝道:“都闭嘴!谭女官、琉璃、青玉、紫藤、杜鹃、小苏、小金你们几个上前,护着姐姐。其他
会武艺的人都去帮侍卫大哥。不通武艺的赶紧去找人,承恩公府、巡防营、帝都府……”
不必九皇子再细细吩咐,威胁性命能让人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能,那些脚程快的人分散开四处求救,整个街区都被惊动起来。
甲士们武艺高强,刺客很快就把人打伤擒获。可惜那刺客是个死士,被抓获之后,直接咬破藏在口中暗囊,服毒自尽了。
原本等在门口迎接皇子公主大驾的承恩公府众人看见几个宫女、內侍鬓发凌乱、连跑带爬过来报信,都吓得脸发白,老承恩公夫人更是险些厥过去。
大夫人一把抱住婆母,死命掐她人中。老夫人强撑着一口气,嫌弃看了一眼自家原地转圈的大儿子,赶紧招呼人去通知老公爷,又叫二儿子点了府上家丁去助阵,三儿子留守家
里,别让人钻空子。
二公主、九皇子遇刺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萧文呢?陈深呢?蒋昭和呢?都滚来见朕!”这三个字倒霉鬼已经等在殿外了,出了这样的大事,他们知道的不比皇帝晚。
“你们一个管着禁卫军,一个管着巡防营,一个负责帝都治安,朕对你们寄已厚望,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朕的皇子公主,好啊,你们真是
忠君体国,就是这么为朕分忧的?”皇帝拍着桌子骂人,他很少这样失态,实在是这事儿太气人了。
皇帝还在臭骂几个主管官员,高德进来禀告:“二公主和九皇子回宫了。”
“三天之内查清真相,否则,提头来见!”皇帝丢下这一句,慌忙往庆云宫跑去。
皇帝到的时候,钱太医正在给景华包扎左臂上的伤口,撒了药粉包了纱布,还是能看到刺目的腥红。
“父皇!”原本守在床边的九皇子扑进皇帝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事情经过皇帝在路上已经听在场的甲士说过了,拍着九皇子的肩膀道;“小九别哭,你做的很好,保护了姐姐,别哭,别哭。”
“是阿姐保护了我!父皇,我以为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啊……”九皇子抱着皇帝腰不撒手,皇帝只能一边安抚他,一边问女儿:“可好些了?头晕吗?想吐吗?还有哪儿受伤了
没有?”
“父皇别担心,只左臂上一刀,小九吓坏了。”景华唇上没有半丝血色,强撑精神把事情说了一遍,又道:“今日多亏饶宗熙和阿颐,若非他两及时赶到,我们小九逃不过第三
个刺客。”
“好,你放心,有功的朕会赏,你安心养着,朕让饶家姑娘来看你。”
景华虚弱得勾了勾唇角,“父皇别担心,女儿没事的。”
皇帝知道自己在,她就要打起精神,连忙让她歇着,又安慰着小九,让谭女官把他带下去安顿。
“殿下好样的,今天一直都没有哭,您做得很好。这样镇定才救了您和公主,要继续保持,不能哭啊。”谭女官牵着九皇子往后殿去。
“没人挡在身前,我自然不能哭,可现在我有父皇了啊。”九皇子打了个哭嗝,抽泣着离开皇帝的视线。
皇帝生气、担忧、愤怒、猜疑……他回到宣正殿,没有心情继续批阅折子,就这么安安静静坐在御座上,等着消息传来。晚上,更没有兴趣去后宫了。
幸好,几个主管官员都知到皇帝焦急的心情,连夜把初步调查结果报了上来。
第一个刺客突然从街口的房顶上跃下,穿的是京中豪门家丁最长穿的靛蓝粗布衣裳,蒙面、手持管制长刀,武功很好,在甲士的围攻下没有伤到人。这是个吸引人注意力的靶子
,是他把甲士全部调离二公主和九皇子身边。
第二个刺客是原本车队里的一个小内侍,从袖中掏出匕首,伤了二公主的胳膊,被公主一金瓜砸死。
第三个刺客埋伏在承恩公府门前,穿着承恩公府家丁的衣裳。在众人好不容易看见安全之处、精神最放松的时候突然冲出来。多亏接到报信的饶宗颐、饶宗熙兄妹及时赶到,不
然就凭承恩公府的家丁,杀不了那个刺客。
如此,二公主、九皇子他们也不敢往承恩公府去,直接回宫了。而巡防营和帝都府直接围了承恩公府,等着查明真相。
“就这些?”皇帝脸色难看的问道。
萧文统领上前禀告:“第一刺客和第三个刺客武功同出一路,应该都是死士。查验他们的尸身,结合诸位甲士之言,这些人的身法是从军中出来的,都是好手。”萧文并不避讳
这个,虽然他们家也领兵,可领兵的不止他们家。很多在军中逞凶斗狠的人退下之后,生计无着,也会做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
“至于那个小内侍,臣不敢冒犯,只调阅了內侍名册。这人名本姓游,在宫中以小游子呼之,没有父母妻儿,是旧年乞儿中挑选出来的。更多详情,还请陛下下旨,由内官主持
查证。”
“高德!”
“奴婢在。”
“听到了?查!朕要瞧瞧,什么人敢在朕的家门口伤朕爱子爱女。”
“是,奴婢遵旨。”高德平素就弯着的腰更低了,和几个主管官员一起恭敬得退了出去。
庆云宫,景华半躺在床上,由着青玉、琉璃往她身上抹药膏。当时从车架上翻出来,擦伤多处,这些伤口若是不处理好,是要留疤的。至于左臂上那条长长的伤口,侍女们都不
敢多提,只祈祷赶紧结痂,疤痕不疤痕的都不敢奢望。只盼御医医术高明,救公主于水火,听闻有人就是被刺了一刀就一命呜呼的。不是死于失血过多,就是死于后续高热、伤
口化脓。
越想越担心,两个大宫女噙着眼泪,手上动作更轻了。
“好了,别哭天抹泪的,伤口不是止血了吗?钱太医说了,只要止血,夜里不发热,就安稳了。这些年交情,钱太医还会骗你们不成。还有,父皇连老御医都派了过来,你们还
担心什么?”
“怎么能不担心,害公主的刺客现在还没抓住呢,奴婢才不信,一个小内侍就有这么大的胆子,他图什么啊!”青玉忧心忡忡道。
“就是,就是。小游子在咱们宫里已经三年多了,也做到了小管事,身家性命、荣华富贵都系在公主身上。公主待人又最是宽和不过,他发的哪门子疯,若说背后无人,谁信啊
?”琉璃连忙补充,她恨不得自己去查案。
“偏偏外面的大人什么也查不出来,三个刺客个个死无对证,还有两个刺客如今连身份都没查明白。那个小游子,没有父亲亲人,没有交好的朋友,入宫都是要查三代的。这些
大人查到的,还不如我们宫里送过去的消息多呢。之前小游子入庆云宫的时候,我们就查过,宫外与他交好的乞儿入宫之后,大多是各处洒扫的低等內侍,他是混的最好的。也
没拜谁做干爹,不曾拉帮结派,一直在御膳房帮闲,和后宫哪位娘娘都不沾边。就是如此让他入了庆云宫。谁知道这样一个人,居然是刺客呢?”
“查来查去,居然是个神仙局,只能信这三个刺客是为民除害来了?”景华轻笑道。
“公主!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说笑。”琉璃、青玉两大宫女不满道。
“放心。我若死了,这个案子才有可能不了了之,如今,我不是活着吗?”死了,是刑事案件;活着,是政治事件。这事儿,没完!
第30章 母后早逝嫡公主30
高德把和小游子关系稍微近一些的宫人內侍全部拘起来审问,一个人不可能生活在虚空中,再孤僻的人总要和人说话,再小心谨慎的人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也会露出竭力隐藏的乡
音。更何况这是皇宫。宫里是不存在真空的,一个人会攀咬另一个人,另一个人会说出自己某天不经意听到的某句话。
摊子越扯越大,几乎要把整个后宫中下层內侍宫女都牵扯进去了。也由此,宫人们看到了陛下的决心、高德的能耐,没人再抱有“法不责众”的妄想。
“已查出小游子乃是北境人士,母不详,父亲是辅兵,于十二年前宣政大战身亡。奴婢已经派人去北境查验,不知此人是北蛮间谍,还是其他什么人。”高德简单回禀,至于他
是怎样抽丝剥茧,从某个內侍说起小游子奇怪的某个口音作为线索,怎样通过他的生活习性、综合所有人的供词,推断出北境人士的结局,这些就不需要禀告陛下了。
“知道了,再查。”皇帝放下朱笔沉声吩咐,并没有到此为止的意思,不论什么身份,他做帝王的必须心里有数。
内宫这里负责小游子的事情已经有了初步结果,高德把结果亲自告知萧文、陈深和蒋昭和,“此事机密,除上禀陛下之外,老奴未曾向任何人透露,还请诸位大人守口如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