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见胖琪还是春节的时候同学聚会。我和她平日的来往也不算多。但按照我们那里的习俗,来者是客,东道主总该请吃顿饭表示一下的。

我点了菜,自然是要点这里最特色的果木烤鸭。又让胖琪选了几个她们爱吃的。一边等菜,一边聊着。

“你出差来是做什么啊?有业务?”我问着。以为我一直在公司呆着,公司里的出差,都是带着任务去,抱着成绩回。

胖琪笑着:“我们是来开会。不过谁听啊,都溜出去玩了,会议最后一天也组织了游览,大家都等不及。”

胖琪是在老家的教育局上班,却闲的很。听说以前还边上班边开着小店。“你的店现在还开吗?”我问着。

“早不开了,孩子闹腾的厉害。没精力了。”胖琪说起孩子来满脸笑容。我也不免来了兴趣:“你的孩子多大了?”

“都快两岁了。精力旺盛的很。”胖琪答着。

“还吃辅食吗?主要都吃饭了吧。”最近看了些育儿知识,情不自禁的问着。

“知道的不少啊。”胖琪笑着,“面条,粥什么的都没问题了。对了,你男朋友呢?怎么没来啊?”

她说的还是周亦。我本想说分手了,可又怕招来她一堆疑问,回去还传的沸沸扬扬,便笑笑没有回答。曹露去了洗手间。只剩我两,胖琪问我:“你现在一个月赚的不少吧?”

“不多。”我抽抽嘴角,这个问题,又要用谎言去应对了,“刚够生活。”

“别谦虚了,你那包,可不便宜。”胖琪说着瞥了眼我的包,我看了眼,很普通的一个灰不溜秋的包啊,上面有个金属扣写着“Burberry”,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我自己似乎也买过一个类似的包,才一百多。两个背着背着就混了。今天千万提防,还是没注意这个包。

我掩饰着:“仿的。”胖琪伸手把我的包抻过去,仔细看了看,勾起嘴角:“别逗了。真当我是土老帽啊。这包至少得两万吧。”

两——万?我嘴里的山药一下噎住了,我想想包里揣着的钥匙手机广告废纸,还有一袋开了口的蛋卷,渣渣到处——生生的毁了这个包。看我的表情,胖琪啧啧出声,带着丝羡慕:“思洛说你男朋友做生意的,果然有钱。你还上啥班啊,在家当少奶奶得了。”

胖琪的话让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知道怎么接话。正好烤鸭上来了,我转移着话题:“这儿特色,烤鸭,快尝尝。”

说着我自己拿起一张饼,卷了烤鸭塞到嘴里。以前烤鸭是我的最爱啊,酥脆的肉,吃的不亦乐乎。可今天很怪,吃的匆忙,烤鸭一到嘴里,一股油腻的味道扑过来,我的胃里立马开始了翻江倒海。抑制不住要吐的冲动。

我强忍着,对胖琪说了句:“我去洗手间。”就冲了出去。刚跑到洗手间,就吐的稀里哗啦,满眼是泪。曹露出来,看我扶着洗手池吐的急赤白脸的,过来拍着我的背:“你没事吧?”

“可能吃顶了。”我掩饰着笑笑。冲冲嘴,又一阵恶心上来,吐了半天。方才好些。和曹露一起回了包间。

再不敢吃别的东西,只拣清淡的吃了两口。又随口聊了几句。我已经心不在焉的想走。不到九点钟,便吃完了。胖琪也要回去早点休息,说第二天还要逛街。

曹露看着我笑道:“你明天有时间吗?一起去逛吧,我和小琪也找不到地方。”

“你们去西单那边看看吧,或者崇文门那儿,都有好多商场。”第二天正好也不是周末,我找着理由,“我还得上班,不好请假。”

“就说你别上班,当少奶奶好了,还非得去受罪。”胖琪嘟囔着,对曹露说道,“她男朋友很有钱呢。你看她的包——”

她两说笑着,我无意翻着手机,发现有条未读短信,是子越的:“吃完了吗?我在门口等。”已经发了快20分钟了,可能刚才光忙着说话,没注意听到。

我慌忙叫来服务生结账,服务生介绍着:“今天的消费可以免费办会员卡。”接着说了半天会员卡的优惠,本来子越在下面等着,我有些心急,可为了把她两先支走,我只好装模作样的表示很有兴趣,对胖琪说道:“你们先回吧,我办个卡。再问点事情。”

胖琪曹露和我道别后先走了出去,她们住的不远,估计会走路回去。我便慢慢的填着消磨时间,有项身份证信息,便翻着钱包找身份证,里里外外的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我估摸着是不是来回倒腾包的时候掉到哪里了。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说不办匆匆走下楼去。

拎着汤饼下了楼,子越的车停在饭店左边一个不显眼的角落,路灯昏黄的勾着他瘦削的轮廓,他正靠在车上若有所思的吸着烟,只有地上的影子和烟陪着他。在初夏的暖风中,竟有几分萧索。

看我出来,他把烟掐了。我走过去,不知怎么,有种别样的抱歉,我在里面吃饭聊天,他在外面一个人等着抽烟。不能进去,不能打电话,似乎有点委屈了他。不觉牵起他的手:“等久了吧?”

“没有。”他揉揉我头发,露出一丝笑意,“回家吧。”

坐在车上,我有丝内疚:“你可以打个电话早点让我下去。”

他随手拿起手机一拨,“你寂寞才找我——”又高亢的想起来。他斜睨了我一眼:“就这铃声,我敢打吗?”

我吸着凉气十万分抱歉的看着他:“我忘了换——”

他从后座拿出一个盒子:“真够费劲,以后用这个吧。”

第五卷 死生同契阔, 静守来生长(末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往事如网缠不休

我打开一看,一部新手机,划开铃声选项,里面只有一首歌曲,点开,是深情的男声: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心里,对你轻轻的说句我爱你,尽管情路艰辛,我都会愿意,和你永远在一起。

我愣住了,旋律很熟悉,以前似乎听过,但在这微凉夏夜,身边是带着烟草香气的他,歌词似乎句句都扣着我的心,忽然就泪流满面,捂着脸抽泣起来。他有丝诧异,车子刚启动又停了下来,扶着我的肩,小薇,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温和带点微微的着急,我索性变成嚎啕大哭,扑在他的肩头低声抽噎着: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释然一松:一首歌就这样?转而轻轻抱着我。

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会愿意,和你永远不分离的歌声还在继续,淡淡的挣扎中的坚定,触动着我和他的心思。他的声音也有些动情:小薇,这辈子我没这么爱过一个人,答应我,一直陪着我。

我点着头:嗯。第一次声音如此坚定,子越,我答应你。方才见到同学的那一点点挣扎的不安,已经在这份感情中烟消云散了,面对这样一份刻骨的爱,一份捧在手心的爱,所有的世俗,所有的责骂,请你们原谅我的情难自禁,爱难逃离。

那首歌词,如今仍令我难忘:每个人记忆里都有一段美好回忆,当幸福旋律响起,好想紧紧抱着你,假如你不曾想起当时单纯的表情,我会借这首情歌,唱歌给你听;每个人生命里都曾有段珍贵爱情,但时间慢慢过去才发现爱的很努力,我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用心去疼你,再大的风风雨雨我都会保护你。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心里,对你轻轻的说句我爱你,尽管情路艰辛我都会愿意,和你永远在一起,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会愿意,和你永远不分离。

当那个严肃冷清的男人,为我的手机放了这么一个铃声时,我说不上自己内心的震动,只是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惟愿此生不离。

他将车子徐徐开动,我渐渐从刚才激动的情绪里舒缓过来,好奇问他:你对流行歌曲还挺有研究?

他抽抽嘴角,睨了我一眼:李秘书的功劳,下了很多,我觉得这个不错。

这种事都能代劳,我翻着白眼:我该扑在李秘书肩头痛哭。什么都是李秘书,这个秘书真是贴心的很。嘟囔着:现在秘书管的事情这么多。

他闷闷的笑了:他的薪水可比你原来多多了,还不多干点活儿。我低头轻笑。

从那晚的烤鸭开始,我的反应开始了,早晨吐得最厉害,恨不得把胆汁都吐出来。中午晚上闻着不对的味道也开始折腾。而且总觉的乏力,做什么都没精神。子越有时看我难受,不免眉头紧皱有些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艾云有时会过来陪我待一天,她也算过来人,知道的比我多,在她的唠叨下,我知道了孕妇还要避开微波炉、吹风机等等强辐射的电器。

给徐硕打了次电话问候,知道老徐总的状况有所好转,已经醒了,只是恢复的仍然很差,只能表达些最简单的吃饭喝水去厕所之类的需求,别的似乎什么都不清楚了。我的心一沉,如果照此发展,只怕即使清醒后也是痴呆的份儿大了。

却也只能安慰着徐硕:别担心,中风恢复的慢,但总会好的。

徐硕叹口气,自嘲的笑笑:听天由命吧,就是太突然,我有些——说着没了声音。

我为徐硕有些担心:坚强点,你妈妈现在还需要你支持她。等我有时间去看看你吧。

你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徐硕恢复了些,语气平稳道,安心养胎。

你怎么知道?我有些惊讶,其实从那天去看老徐总,我便有些疑惑。

徐硕冷哼了一声:这个圈子那点风吹草动的事儿,传的快着呢。我父亲住院的当天,就有人来探风了。你自己多保重。

我倒没放在心里,我和圈子里的人素来也没什么交往,知道就知道吧,有人愿意风言传说,于我而言,无关紧要。正应着要挂电话,徐硕犹豫了下又说道:邵琦住院了。

我的心狠狠扯了一下,对邵琦,那个给我带来冬日暖阳的女子,不管她曾对我做了什么,我都恨不起来。但我也同样无法和她再回到从前,因此一直以来,我刻意回避着关于她的消息。但徐硕这句话,让我的心又悬了起来,不由问道:她怎么了?

嗑药过劲儿了。徐硕的声音有些恨铁不成钢,整天糟蹋自己。自从跟周川分手就像扶不上墙的一团泥。好容易找了个正常人,不知道怎么又搞成这样。

你去看她了?我问道。

我家里乱成一团,也没时间去看。若琛去了。说起若琛,徐硕的声音柔和了许多。我不觉心底升起融融的暖意,若琛,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身上有种神奇的力量,用她的善解人意,将一个桀骜搞怪的徐硕,变成了稳重妥帖的男人,也将那个他愿意守护的女子,变成了他们共同守护的朋友。

徐硕又道:上次那件事,你不原谅她也是应该的。不过,她很挂念你。我的心随着这句话又是一紧。没再回应。

挂了电话,思前想后,还是想去看看邵琦,那个瓷娃娃,曾经带给我的温暖,让我面对她生病住院的消息,再也无法无动于衷。只是心中仍有丝忐忑,正好艾云过来,便拖着艾云一起去医院看看。

邵琦坐在病床上正看着窗外发呆。看我进来,似乎有些不相信的呓语着:姐姐?

我的眼圈忽然就一酸,几步走到她身边:邵琦,是我。转又向她介绍着艾云,我的朋友,艾云。

邵琦抬眸看了眼艾云,笑笑算打过招呼,又看着我,细细打量着:姐姐,我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我了。说着咬着嘴唇,几乎要滴下眼泪。

我捏捏邵琦的手,叹口气道:我理解你为了周川的心情。过去的事,不提了。转又问道,怎么又搞成这样?

邵琦低头不语,似乎在竭力平复着心情,半晌抬头道:和周川分手后,那段日子,真的想死,每天喝酒买醉,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随着邵琦声音的哽咽,我拍拍她的背,她对周川的眷恋,蚀骨销魂,可以理解。

在酒吧认识了个男孩子,他是偶尔和同事去玩,看我醉的回不了家,就把我送回去。渐渐熟悉了,他人很正直,很关心我,鼓励我,姐姐,那时我才知道,被人宠着的滋味那么好。邵琦抬眸看着我,眼里全是泪。我忍不住揽住她,抬头看了看艾云,素来强硬的她,面色也有些唏嘘。

谁又能想到,这么娇俏可人的女孩,竟才知道被一个男人捧在手心呵护的滋味。

那又为什么——我忍不住问着,帮她擦擦眼泪。

他知道了我和周川的事。要和我分手。邵琦趴在我肩头放声大哭,姐姐,我的过去,真的就那么罪无可恕吗?

不是的,不是的。我搂着邵琦,却安慰的那么苍白。哪个男人可以接受?周亦若不是他的经历,可以接受吗?我不知道。我觉得有些气紧,胸口堵的厉害。喃喃自语着:他怎么会知道?

以前跟周川一起,认识一些人,其中一个是他的老板,他带我去参加同事聚会,他老板一看我脸就沉下来了。邵琦抽噎着。

艾云看看邵琦床头,摆着一束黄玫瑰,问道:他来过了?

邵琦止住了哭,点头:我出事后他来了一次,可是很冷淡,还送了这个。

我揽着邵琦,安慰着:邵琦,既然他能来,说明心里还有记挂。黄玫瑰也有等待的意思。给他和自己一点时间。实在不行,没有男人,我们自己也要活得好好的。

邵琦目光有些空洞,没有吭声。

回老家吧,那里有你的亲人,开个小店,过自己的小日子。我开解着她。

邵琦摇摇头:回不去了。老家的人也知道我的过去。以前哥哥嫂子们觉得荣耀,现在回去,白眼闲话我怎么受得住。说着看着窗外有丝向往:我好想回家,每次做梦都想回。

从医院出来,艾云有些感慨:这样的女人最可怜,除了爱,就没活下去的动力。小薇,你可别学她。

我说不出话来。若是去年此时,我自然会理直气壮的和艾云说:我当然不会。

可如今的我,心神皆已交付了他,如果真的遭遇变故,我也是个被抽空的躯壳。会不会和邵琦走同样的路,我无法确定。看我神思恍惚,艾云一把扯住我,提高了嗓门:赵小薇,我说你呢,别学她,听到没有?

嗯,好。我有些气虚的不敢看艾云的眼睛,只木然的应着。艾云看着我叹口气,不再言语。

第五卷 死生同契阔, 静守来生长(末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深夜微恙原起事

为情而生的女人,究竟是幸,还是不幸?若能遇到一知她懂她的男人,便是一生有枝可依;但若所遇非人,便是流落失所?我不敢深想。

看过了邵琦,心里那块石头似乎轻松了不少。活在宽恕中远比记恨里更快乐。我习惯于宽恕。

晚上回来和子越一边吃饭一边闲聊着。我随口问:老徐总要是痊愈不了,对你的生意会有影响吗?

子越一顿,淡淡笑道:又和徐硕打电话了?

我点点头。他总能从细微处看到蛛丝马迹,好在对我和徐硕的友情他并不介怀。

有一些,老徐总比徐立好打交道。子越的声音没有起伏,不过生意上的事儿,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看以后合作吧。

子越抬眼深看我:小薇,这些是男人该操心的。你只养好身体就好。

他的话总能让我心里很踏实,我握上他的手,很诚恳的看向他的眸子:但我很想帮你分担。即使无法出谋划策,也愿倾听解忧。

他微微一怔,唇角划了个弧度,反手把我的手紧紧握住。神色动容,正要开口,张姐又端着一个汤从厨房出来了。我慌忙把手抽走。

子越睨了我一眼,抽抽嘴角轻轻笑了。

晚上洗澡出来,子越躺在床上翻着报纸,我坐在梳妆台前静静擦着头发。自从艾云告诉我不能用吹风机后,我就严格遵照她指示了。不过又怕感冒,只好用干毛巾一点点擦干。

好容易擦的差不多了,我拿起梳子,头发被搓的一团乱,有的都打起结,我使劲用梳子抻着梳,头发随着一缕缕拽下来。

不知何时子越站在我身后,伸手把梳子夺过去,淡淡笑着:这么用力,别人看着还以为薅羊毛呢。

我吐吐舌头笑的眉眼弯弯,他用梳子一下下帮我缓缓梳通着头发,手法有些笨拙,却很细心。我在镜子里看到他的动作,忽然心里便是一暖。

透过镜子,我看到了一副很美的图景:浅风疏骤拂身过,绿柳扶摇映窗棂,室内昏昏光不明,我一袭鹅黄睡裙笑靥弯弯端坐,他一身深蓝色睡衣裤,修长的身影立在我旁边,坚毅的脸上满是柔情,细细为我梳着三千烦恼丝。暧暧的灯光下,那一瞬间,我有种似曾相识的幻觉,仿佛千年前,又或者三世初,与他此情此景便上演过。

想起了一句宋词慢梳头浅画眉。还在象牙塔里懵懂的时候,捧着一本宋词,羡慕极了张敞画眉的婉约,一支画笔,凝聚了那个男人怎样的深情,每日为他妻子细细描摹眉黛?如今的我,又何尝有幸,有个同样深情的男人为我梳头。

不禁有些动容,伸手环上了他的腰,语气轻柔若水:子越。却除了唤他的名字,不知该说什么表达我情意。

嗯。他轻声应着,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道,快六周了,明天可以做B超。

我一愣,之前在医院,我压根没听明白医生说什么。既然他说要检,那应该没错。我的头靠在他身上斯磨着,那你陪不陪我去?

当然去。他的语气有丝宠溺,看看是怎么个小家伙,天天折腾。我幸福的偎在了他身边。

第二天一早起来,正在换着衣服,子越的手机忽然响了,子越看了一眼,转身向卧室外走去。对方声音也低,我听不到。

片刻子越回来,神情有些焦急:晓攸感冒拖成肺炎了,我回去看看。

我一愣,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去就可以。

让李秘书陪你去。他一边换衣服一边准备打电话。想着李秘书一个男的,诸多不便,我阻止着:就是上次那个医院吧?让艾云陪我也是一样的,更方便些。

子越来不及多想,便匆匆应着下楼。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有些失神,却不敢有任何的腹诽,生病的是他的女儿啊,他的家人,才是真正需要他尽责的人。我能有他的这些关爱,已是非分的福气了,怎么可以有抱怨。

给艾云打了个电话,恰好她也有空,便过来接着我去医院。第一次产检,医院的人摩肩接踵的,我有些愣头愣脑不知所措,找到了上次那个主任,他安排了位护士带着我们,才觉得好些。

看我等结果有些紧张,艾云安慰着我:现在也只能检出来是不是宫内孕,你不用担心。我才好些。

不一会儿拿着结果去找主任,看着他微笑点头的表情我也是神情一松,宫内早孕很正常。从医院出来,看着那张我看不懂的结果,在阴影里找着那个据说是我的宝宝的胚囊。傻傻的乐着。

艾云看着我有些心酸,一把把单子车过来塞在包里:看什么看。自己找罪受。我有些反驳的底气不足:他家里有事,才不能来的。

有事?艾云冷笑着,以后需要他的地方多了,看他怎么分身。

他工作也忙,也会有事情绊住的。我怯怯的给子越找着借口。

艾云瞪了我一眼,想说什么还是没开口,转为一声叹息牵着我的手让我脚底下小心。

回到家中,晚饭张姐做的比较清淡,我吃了几口回到卧室还看着B超单子出神。好脆弱的一个小东西,就那么一点点,将来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呢?我希望是个男孩,最好长得像子越那么坚毅棱角,也可以陪着子越打球锻炼,他需要一个陪着他的阳刚力量。

可转念一想晓攸,我的心里又是一咯噔,万一是男孩,将来会有家产之争,真怕落个周亦或徐硕的下场。还是女孩吧,我可以把她打扮成小公主样,想着想着美美的睡着了。

梦里有些模糊不清,夜很黑,我只觉得脚下发虚,一个激灵惊醒,夜很深,窗外一片漆黑,我的肚子有些抽疼,忙挪到卫生间,有些咖啡色的见红。我顿时傻在了那里,对这种情况,我毫无准备。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窗外的乌黑一片,我愈发紧张,忙走到楼梯口大声喊着:张姐,张姐。

没一会儿,张姐披着衣服走出来:小薇,怎么了?

我几乎带着哭腔:我,我不对劲了。我不知道怎么描述,急的手忙脚乱。

张姐跑上楼问我情况,我带她去看了,紧张的抓着她的手:可怎么办啊?

看着应该没事。张姐看看有些不确定道,这种事也说不好,要不要给冯先生打电话?

张姐的应该没事让我心里微微安宁些,子越在家陪着女儿,早晨刚走,我晚上就打电话,有些说不过去。而且,当他在家,我真的没有勇气去打扰那个正常的家庭。

可是我该怎么办啊?脑子一片混乱,完全短路。情急之下我第一反应是找艾云,忙给她打了电话。

不一会她打着哈欠接了:小薇,怎么了?

我见红了。我不知道要紧不要紧。我哭了出来。

啊?艾云的声音立马清醒了,赶紧去医院啊。打120。马上又说还是我去接你。去你产检的那个医院,熟悉情况。等我啊。

我挂了电话心里踏实了不少,窝在床上一动不敢动。那时我才注意到刚凌晨4点多,我的心无助到了极致。好在艾云住在北五环外,不到一个小时,艾云和林育诚都赶了过来,把我送到了医院急诊。

值班医生看了看觉得情况不要紧,准备开药,艾云道:还是打点滴吧。我也没主意,觉得点滴效果应该比药要好,便也同意了。

等护士安排上我点滴,艾云舒了口气,此时才反应过来,语气生硬:冯子越知道吗?

我摇摇头,我没给他电话。他女儿肺炎。

小薇,你艾云气结,你怀的不是他的孩子?

我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说。林育诚看向艾云:人家也是有家室的,那头也得照应。

放屁。艾云眼睛一瞪,既然有家室抛不下,那还拽着小薇做什么?好好的女孩子就是为他受罪吗?看我眼泪又要流出来,艾云一个转身出了病房。

过了一会,感觉肚子没有抽疼了,天也麻麻亮了,我的心安定了些,嘱咐艾云:你们回去吧。我自己休息会儿就没事了。

我回去也睡不着,还是陪着你吧。艾云把林育诚支应回去,留下来陪着我。

点滴打完,我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门哐当一声打开,我睁开眼,艾云也从我的床边惺忪着抬起了头,子越一脸憔悴的冲到我床边,紧紧的抓着我的手,声音微颤着:小薇。

我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你有事怎么不吭声?要急死我吗?子越眼睛里布满血丝,我看着不免几分心疼:你怎么知道?

艾云轻咳了两声:我昨晚打的电话。怕有个万一,我支应不了。别嫌我多事。一句话堵得我说不出来。

子越转看向艾云,前所未有的郑重恳切:谢谢你。

第五卷 死生同契阔, 静守来生长(末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身在何处心皆苦

艾云一愣,微微一笑:“那你们呆着吧,我赶紧回家补觉去了。”说完又嘱咐了我几句回去。子越送她出去。

过了一会儿,子越带着主任过来,又带我去做了一番检查,确定没什么问题,只是孕酮水平有些低。吃药配合注射就可以了。不过主任还是建议住两天院观察一下,等稳定了再回家。子越点头同意。

待一切安顿好,我重躺回病房,只有我和他,看着他,我的眼泪忽然止不住的流。有些后怕,有些委屈,尽管我知道这份委屈不应该。可是深夜里的那种仓皇无助,真的让我心神俱碎。

子越紧紧捏着我的手,眼里方才的焦急转为心疼,半晌嘶哑着声音说道:“对不起。”说完把我的手放在他的额上,有些痛苦的低下了头。

我的眼泪一滴滴滑落,另只手抚上他的头发,这个男人,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神色是无助的憔悴,一边是他的女儿,一边是我,他该是做了怎样的挣扎?现在不过才9点多,他应该是接了艾云的电话就赶了回来。天津不算远,可是一个昼夜来回的焦急奔波,又是怎样一颗心在受着煎熬?

我忍不住哽咽道:“是我对不起,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子越把我的手握的更紧,没有吭声。相对无言,唯有垂泪。第一次觉得原来有了孩子,真的就不是自己的事,自己可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己可以生病将就,得过且过。可是那个小生命,那么脆弱,我一个人照料,真的是好费劲。遇到特殊情况,就手足无措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机尖厉的划破了宁静,他松开我看了一眼,焦急又浮上脸庞,顾不得出门,急着接了起来:“晓攸怎么样?”

对方的声音很低,却丝丝入耳:“冯子越,你不要太过分。”那是他妻子的声音吗?很低沉,却很清冷。像一块寒冰透过电话冲我砸过来。

我的身体忽然开始哆嗦,怕到脸色惨白。他看了眼我,急忙走出门去接。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我什么都听不到,我蜷起身子,缩作一团。不要让我知道,我宁愿自欺欺人,什么都装作不知道。眼泪不停地涌出来,忽然我听到子越提高了嗓门吼着:“你想怎么样随便,我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