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分别,关太太格外的热情,似乎一别难见的样子。

邵琦道:“她今天请大家聚聚,以后怕是就不常聚了。”

“为什么?”我有些好奇。

“人家已经迈入正室的行列,以后怎么会还和我们一起聚,当然该走和正室打交道的路子了。”邵琦凄然一笑。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都是有区别的,明暗两路,互不交织,各显其彰。

和邵琦回去,邵琦还在回味着,有些失神道:“姐姐,我是不是就是太烦了?”

我叹口气:“你是太痴了,把对周川的心收几分,你就不用这么苦。”

邵琦笑笑:“姐姐,太晚了,我收不回来了。”

我的心一揪,没再说什么。

不过关太太的话让我倒是想到了艾云,便让邵琦把车开到艾云那里,去和艾云讲经去了。

我把关太太的一席话竹筒倒豆子搬到艾云那里,总结来就是一要温顺不唠叨,二要贤惠能解忧,三是不能撕破脸,四是不要老酗酒,这第四点尤其适用艾云。还没说完,艾云就摇着头:“让我伏低做小去和狐狸精争林育诚?想都别想。”

我有些着急,直看着艾云:“你倒是想不想和林育诚过日子?你想不想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完整的家?”

艾云咬着嘴唇看了看我没吭声。

我叹口气:“反正我看她们的秘方就一个“顺”字,顺着他的意,林育诚不就是脾气随着能耐长吗?你又是个暴脾气,你以后试试也温柔点儿,多关心关心他,看能不能好转。”

艾云斜睨着我笑:“赵小薇,不是我说你,你是能忍,可让你对冯子越顺着,去讨他欢心,你干不干?”

我被她噎住了,半晌才回转过来,瞪了她一眼:“我干不来。”

艾云拊掌大笑:“你都干不来要我去做?”

我抽抽嘴角:“那能一样?你可是个要保留身份的正室,我又不求转正。”

艾云一愣,想了想,没吭声。我趁热打铁:“你试试呗,人家半路杀出的小三用这法子都能转正,你和他那么多年的情分,现在也没到了人老珠黄,正是青春妙龄的年纪,又怀了孩子,用这法子还能留不住林育诚的心?”

艾云默默点了点头。

第四卷 爱起费思量,情生易断肠 第一百零八章 以我之口度你水

调教了艾云一番,想想关太太的话,联想联想自己,除了贤惠能解忧做不到,其他的三点做的很好,从不唠叨,连话都极少,更不会撕破脸的闹腾,也不会酗酒。也是个安分守己的情人了。自嘲的笑笑,便也把那话放在了一边。转正这种事我是绝不会想的。只等自己的心能放下了,或者他的“一阵子”到了,也就该是彻底清醒的时候了。

到了周三,接到了周亦的电话,公司一个数据填报系统的密钥在我那里,被我锁起来了,现在急着报数据要用,也只能找我了。

我询问需不需要我过去送钥匙。周亦忙说:“我去找你拿,你在家继续休息。”

只一会儿工夫,周亦就到了。我早等在小区门口了,见他的车过来,忙挥挥手。

周亦停了下来,几天不见,似乎瘦了一圈。

我打趣着:“到底是自己家公司,真不是一般的上心。”

周亦定定的看了看我,从头到脚认真的看了两圈,才舒了口气:“还不错,这下能放心了。”

我开着玩笑:“别说你拿钥匙是假,想来看我是真。”

周亦附和着:“被你看出来了?这个理由找的可真费劲。”

他说的语气竟有几分认真,我听了心里一慌,忙转移话题:“你的贷款怎么样了?”

周亦笑笑:“大冬天的不找个地方坐坐?就这么就着西北风聊啊?”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前面有家上岛。”上岛咖啡该给我发个会员卡,就冲我这频频给他们带客户的热乎劲儿。

到了上岛,选了个靠窗户的座位,点了两杯卡布奇诺,冬日的暖阳,照的很舒服。我懒懒的看着周亦,随意的聊着:“顾婷婷被你搞定了吗?”

周亦摇摇头,撇撇嘴:“都说美女难搞,她比美女都难搞。”

我嘻嘻笑着:“就冲你把人家和美女划清界限,人家就该不批你贷款。”

周亦苦笑:“先送了个香奈儿的限量版的包,她眼睛都不眨的笑纳了。”

我一愣,香奈儿的限量包得多少钱,我没概念。但应该价格不菲。我叹口气:“那说明她胃口很大,你再接再厉。”

周亦啜了口咖啡:“才几百万的贷款,难道还送套别墅么?”

我有些疑惑:“几百万,对公司来说是个小数目。何必还得去贷?有求着顾婷婷的时间,那个小酒厂都开始运营了。”

周亦眸色有些凝重:“财务审批在周川那儿,他不点头,我哪动的了钱。”

“你父亲不是支持吗?”我更不明白了,之前明明说过和周川打过招呼了的。

“周川,他开始就不支持并购,前阵子他主投了个另个项目,现在借口周转不灵,向父亲求援。父亲索性谁都不管,让我们自己折腾。”周亦笑笑,“无所谓,自己走出来的路才是自己的,靠别人帮忙终究不长久。”

我佩服的看着周亦,他身上的确没有一丝的纨绔之气。但我都替他发愁:“那现在怎么办?”

“攻心为上。”周亦挑挑眉毛,“投其所好比一掷千金更管用,我已经打听好她的爱犬刚刚OVER,再送一条就得了。”

我的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挺难的,找个工作不易,颐养父母不易。现在觉得周亦更不容易,为了做成一件事,屈下身段,去揣摩一个女人的心思,这又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放下多少的傲气?

我有些失神,周亦捏了捏我的手,满含期待的看着我:“小薇,所以你得帮我。”

我点点头,偷偷的把手抽回来,自嘲笑笑:“我能帮什么呀。”

周亦没回答,笑笑看向窗外,目光却是一怔,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高挑的美女正拿着单反冲着我们这边拍着,看我扭过头,粲然一笑。我也回以一笑。现在是个单反街拍都流行的年代。如果我可以潇洒走一回,也挺喜欢做个背包客,到处去走走。

“看见美女又移不开目光啦?”我抿嘴笑着。

“至于么。眼前这个美女都让我看不过来。”周亦摇摇头。

我心一跳,时间也不早了,便忙起身和他寒暄了几句匆匆回家。

这两天我的手已经停止了化脓,开始愈合。碰着也没那么痛了。和子越一直别扭着,我对他强势武断不许我去工作心存腹诽,也被他和白萍的关系撩拨着,尽管他再次让我相信他,我却微微有些不能确定那份相信。而他对我的拧巴别扭估计也很计较,每晚都是快半夜才回来。他越不回来,我心里便又生出些哀怨,尤其是吃饭的时候,孤零零的一个人用左手缓缓的夹着,更觉凄凉。

周四晚上,难得的回来的很早。

我淡淡问着:“吃了吗?”

他冷冷回句:“没吃。”便和我一起坐下吃着外卖。

我这两天左手已经不像原先那么笨了,虽然慢些,却稳当不少。右手继续处于保护状态。

他扫了我几眼,看我吃一筷子都要好久,可能实在忍无可忍了,一把抓着我的左手,叹口气:“松开。”

我心里一酸,眼圈红了。您今晚有空驾临了,知道我吃饭不容易了。前两天我左手比现在还不顺,不也得每天吭哧着吃吗,你关心过吗,知道我是怎么一口口的吃吗?

便死死抓着不肯松手,却也不敢抬眸看他,只是努力的含着眼泪不让它滴出来。

他轻轻拽了拽,见我不松手便也作罢,半晌说了句:“明天我去出差。”

我的心一抖,手里的筷子应声落在桌子上。心里不停的泛着酸,若是平日,出差本是常事,可今天,就是忍不住眼泪了,一股悲凉油然而生。也罢,我本就不是温室的娇花,也不指望能被人知冷知热的疼着,更不指望在我受伤的时候有盆雪中送来的炭。

我拼命收着眼泪,抬眸看他笑笑:“嗯,你照顾好自己。”

他捡起桌上的筷子,抽出张纸巾,把筷子擦了擦,夹起一筷子菜送到我嘴边,声音低沉有力:“陪我去。”

我一愣,顾不得去吃嘴边的菜:“为什么?”

他瞟了眼我的右手,声音平淡无味:“这个样子,你说呢?”

心里松了一下,仿佛有株幽幽的茉莉袅袅的升起,忽然就安定了,丝丝的幸福仿佛随着那幽幽的茉莉也溢开来,直沁的心都悠悠泛暖。

但还是一时缓不过来劲儿,便抬眸看着他,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他又把筷子往我嘴里送了送,叹气:“真是磨人。”

那顿饭吃的很慢,却是我最幸福的一餐。他浅浅的笑着,我切切的看着,如果不去想其她的人,那瞬间,我感觉到了幸福绽开的声音。

第二天随着他去了机场,才知道目的地是绍兴。先坐飞机到杭州。我心里便又有了些雀跃。离家越来越近了,近乡情更怯,好在还不是回家乡,便既为熟悉的景致开心着,又少了几分回乡的忐忑。

飞机上一直睁眼看着窗外,子越看看我,合上眼睛随口问着:“不困?”

我有些失神:“你回故乡的时候,会不会有心慌的感觉?”

他没有吭声,半晌,幽幽的说了句:“我已经快20年没回去了。”

我一愣,问他是不是身份证上那个地址,他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20年,我不敢想象,我若是一年不回去,梦里便都是故乡的小桥流水。他的20年,没有一丝的牵挂吗?但看他闭眼的神情,也不便再问。

从萧山机场出来,便有辆商务车接我和他去吃饭。简单的吃了个便餐,继续向绍兴开去。待到了绍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斜阳晚照。

入住的酒店似乎在绍兴的郊区,穿过市区,又行了一会儿才到。但是酒店却是极有江南的特色,刚一进去,我便几乎无法呼吸了。

一衣带水的木楼台阁,已点起几盏昏黄的古典灯光,就像是千年的江南,悠悠诉着那份韵致。一路的小桥流水,服务员介绍,也可以坐船进入酒店,我更是升起无限神往。

这应该算是家主题文化式的酒店,虽然能带人穿越千年,但价格估计也不菲。

我们住的是间庭院式别墅。屋里是中式古典装修。推开窗户,便是水流远山。瞬间所有的诗意便都倾泻出来了。轧轧开朱户,眼底的便是千帆过尽,斜晕脉脉水悠悠。

点了两份餐送到屋里,子越专注的吃着,我却是不时的看着屋里的陈设,看哪里都觉得既熟悉,又陌生的喜悦。说熟悉,是因为无论是装修,还是摆件,都是典型的江南风格,说陌生,却是不菲的价格造就的精致。

看我左顾右盼,子越终是忍不住了:“好好吃饭。”

我满心的喜悦,对他不耐烦的语气毫不在意,出神的说着:“在这种房子里住着,估计哪里都不想去了。”

子越抽抽嘴角,没再应声。

第二天他一早出去办事,我也跟着到了绍兴市里面去转悠了两圈。还是喜欢这种城市风格,小巧别致,几步便能看到水流淙淙。

我自己去了趟鲁迅故居,居然是凭身份证免费的。便高兴的领了票转悠。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我自己也沉浸在仍然能背出的课文里了“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葚。”只可惜我来的季节是初冬,看不到生机勃勃的景致,却也有份薄暮的别致。

又去了王羲之故居,戒珠寺,到了傍晚给子越发了个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他很快的回着:“你先回。”

我便知道又是有应酬,就自己先打车回去了。

还好是自己先回,等他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的时候,我瞄了眼手机,已经四点多了。帮他把衣服脱了,看他躺在床上直舔着嘴唇,忙又倒了杯茶,想扶着起来喝两口,他今天喝的有点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死沉死沉,我怎么也掰不动。拿起杯子送到他嘴边,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着。看的我实在着急,要是有个吸管该多好。

于是我做了一个平生最为风骚的动作,我自己喝了两口茶清了清嘴后,便将嘴里的水送到了他的口中。我一口口的送着,他下意识的吞咽着,暖暖的唇齿相依,我忍不住轻轻吻着他的唇,他的表情轻松了许多,不再皱眉。

看着他,心里忽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这是我吗,这么露骨的动作,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做了出来。而且看着他顺承着我的动作,表情温和又懵懂,有点像个孩子,似乎——很可爱。我的心软软的化开。

月色从木窗里缓缓流泻,看着怀里的男人,我问着自己,小薇,难道你真的爱上他了吗?

第四卷 爱起费思量,情生易断肠 第一百零九章 若耶溪畔双剪影

第二天等到中午,他似乎还睡得挺沉,我下床洗脸他都没有反应。我便自己先出去。在酒店附近转了转。

这家酒店位于一个风景区里,本身也是古村改建的。出了门便有一些乌篷船在码头等着渡客。

熟悉的情形让我眼眶一湿,第一次没讲价格,就坐了一只。刚走了没一会,收到他的短信:“去哪了?”

没想到他醒的这么快,便也模仿着他的语气:“码头,速来,等你。”

一个“好”字。

我吩咐老伯把船摇回去,等了一会,他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初冬的江南,有丝清冷,但今天却很暖和,临近中午的阳光照得身上很暖,他就那么从阳光里走下来,一步跨进了船里。

悠悠的,船已划出了很远,听着船桨撩拨的水声,我和他并肩靠着,看着船外碧波划开。

他随口说着:“今天多睡了会儿,不知怎么,不像以前喝酒后那么渴,每次都渴醒来。”

我的脸一红,他如果知道我昨晚那么风骚,会不会瞧不起我?忙转移着话题:“你这趟差要办的事儿完了吗?”

“不顺。”他答的干脆利落,“以前太惯着了,现在条件越开越高。”

看他谈起公事面色有些沉郁,我把话题转到轻松:“昨天我自己玩的不错呢。”

“都去哪儿了?”他眉梢一挑,饶有兴致。

“鲁迅故居,王羲之故居。”我兴致勃勃的数着,“去了百草园和三味书屋呢。”

“哦,”他接着我的话,抽抽嘴角,“碧绿的菜畦,高大的皂荚树?”

“你也知道?”我的眼睛瞪大了,他在我心里和周亦博学多才的形象是截然相反的。每次开骂都是“王八”当头,虽不是个文盲形象,也绝对不会斯文嚼字的。冷不丁爆出这么两句,还真叫我刮目相看。

他似乎比我还惊讶:“这不是课文吗?谁没背过?”

“可是,你比我老那么多,怎么可能和我学一样的课文?”我情急之下口无遮拦,话说出口有些怯了,这个“老”字,会不会犯了他的忌讳。

他狠狠敲了我一个爆栗子,面色微微不悦:“赵小薇!”看我有些怯怯的目光,抽抽嘴角道:“当年你说过我不老的。”

有吗?我摸着被敲痛的额头使劲想着。忽的想起当年他女儿送贺卡的那件事,失口大叫道:“原来你那是在试探啊?”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那时就不该说“一点都不老。”而该说“老的还不轻。”这真是最亏本的马屁。

看他微佯的神色,我吭吭哧哧的找补着:“其实,也不老,才十几岁——”

他一把把我搂进怀里,低低的说着:“已经晚了。”晚了?是啊,嫌不嫌老,都晚了。自己的心已经付出去了。

人有时很奇怪,在北京,总是压抑的和他揣度试探着,而在这里,这广阔的明媚天地里,只是我和他的,只有我和他,没有其她人在暗处隐隐的等着他,心里真不是一般的轻松。

阳光晒的身上暖洋洋的犯懒,他的声音有些慵懒:“唱首歌吧,记得刚认识你时,你的歌很动听。”

我一愣,想起我还曾经和他合唱过一首歌呢,那首老的掉渣的《心雨》。只是当时,打死我都不相信,有一天我会和他并肩坐在船上看两岸青山隐隐,身边碧水悠悠。

我随口问着:“想听什么?”

“老点儿的,现在的歌不好听。”他的声音低沉随意。

我窝在他怀里,想了想唱:“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

我的声音和王菲不像,却也唱的认真,一连几个“想你时”,他听了皱皱眉头道:“这么想我?”

这算是个冷笑话么?我抽抽嘴角:“纯属艺术,不带私人感情。”

他呵呵的笑了,声音在水流中散开,“这首歌不好听,满大街都是。再唱首老歌。”

要求还很高啊,真不好伺候。我想了想,悠悠的随着船行的节奏,缓缓开了口:“若耶溪傍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日照新妆水底明,风飘香袂空中举。岸上谁家游冶郎,三三五五映垂扬。紫马嘶入落花去,见此踟蹰空断肠。”

这首曲子是江南小调的风格,我的声音很柔和婉转,唱这歌便有了丝幽幽的韵味。

他微闭着眼,揽着我,一曲终了,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说了句:“这是什么歌?很好听。”

我憋着笑:“采莲曲,李白写的,一千多年了,够老吗?”

他闷闷的笑了:“又玩鬼机灵,想去若耶溪?”

我被看穿的瞅着他:“听说离这儿不远—”

我一直怀疑冯子越的脑子是什么做的,我上午看酒店附近景点介绍时,知道有若耶溪。刚才突然想到这首歌,想着先唱给他,因为担心他不会陪我去,我连赞美若耶溪的词句都想了一大串,结果没等出口,已被他看穿了,把我中间多少步骤都直接省略。

去若耶溪的路上,我随口问起了:“你的故乡,也很美吧。”

“很美。”他声音低沉却坚定,“不过我只待了十年。”

“后来呢?”我好奇问着。

“后来随着我父亲工作调动回城了。到了X市。不过每年还是会回去,找找我小时候那几个铁杆弟兄,再去看看当年被我偷地瓜偷果子的大爷大叔们。”说起他的故乡,他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后来怎么不回了呢?”他的声音里,对故乡的情谊还是很深厚,为什么后来就20多年不回了,我有些好奇。

他的面色变得有些凝重,似乎不愿说起:“不想回了。”

我便也识趣的不再问了。

看景不如听景,冬天的若耶溪倒是没我想象的入胜,和诗中的“万山苍翠色,两溪清浅流”有些距离。

但冯子越却是觉得不错:“有些意思。”

“有些苍凉吧。”我撇撇嘴,不以为然。

他沉声说:“你们女人就知道繁华是美,繁华远远比不上苍凉。”

繁华不比苍凉?我细细琢磨着,随口说着:“苍凉,是繁华后的苍凉,更能体味过尽一切的味道?”

他看着远处没吭声,半晌,看看我笑了:“和你说话不费劲。”

我心里一动,看着他站在水边的身影,忽然觉得他和那背景似乎就是一体,青山隐隐,水流澹澹,下午的阳光下,他独立水傍,形单茕茕。心里第一次对他生出一丝爱慕。是的,就是爱慕的感觉,不是缠绵依附的爱恋,也不是纠缠挣扎的情欲,更不是盲目的仰视崇拜,而是一种倾心,一种仿若寻了很久忽然发现就在身边的前盟。

我有些情不自禁,向前走了一步,怯怯的牵起他的指尖,他转头看向我,温和的一笑,用力牵起我的手。第一次与他,十指交缠,看着他的眸子,一刹那,我有些恍惚。

他正要说什么,忽然手机响起,他接起来,似乎是生意上的事情,说了十几分钟,刚才的情致便一扫而空了。便又搭着船回去。回去便是到了该准备吃晚饭的点儿,他定是又有应酬了,我跳上岸正准备自己回酒店。

他忽的在背后喊住我:“和我一起去吧。”

我有些愣神,除了老徐总那次别有用心的宴会,我从未以这种特别的身份陪他出席过正式的场合。何况只那一次就捅了个大篓子。我有些为难:“不合适吧。”

他淡淡笑笑:“埋头吃就行,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

埋头吃这么简单?我立即转身,小跑两步跟上他的步子。

随他到了绍兴市里一家装修很豪华的饭店,进了包间,已有几个人等在里面了。每人身边一个靓丽的女子,女人在这里也许就是件装饰品。我低头看看自己,除了大衣,一件薄薄的毛衫,一条素净的裙子,素面朝天,和满屋的精致玲珑很不搭调。

包间里的人一见到他纷纷上来握着手,寒暄着。只有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直接冲他捶了拳:“半年没来了,不够意思。”

他也乐呵呵的回了拳:“这不是来了么。”

那人看着我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

子越看了我一眼,介绍着:“赵小薇。”我这样的身份,介绍个名字就可以了,大家便都能心领神会。我现在已经皮实了,虽然心里觉得别扭,面上还是淡淡的微笑。

又指着刚才那人介绍:“付老板,绍兴酒业一霸,财大气粗。”听他的语气,和这个付老板应该是相当熟稔的。

我微笑着去握手,尽量做出淡定的样子,但脸上青涩的表情还是出卖了我的经验不足,那个付老板冲子越一个挑眉:“口味越来越嫩了啊。”

子越面色微微有些不悦,淡淡道了句:“别瞎说。”

付老板立即敛了调笑的神色,再看向我的神色,面上已少了刚才的轻浮,多了份疑惑,看向子越咋着舌:“老哥,你居然认真了。”

子越没再看他,前去入了座,那个付老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火火的拨着电话:“唐莉啊,你走哪了?要不——”

话刚落音,一个女人的声音已经响起:“付老板,你催什么啊,我到了到了——”

第四卷 爱起费思量,情生易断肠 第一百一十章 借酒发挥半含酸

人未到,声先入,好一口娇滴滴的软语,我看向门口,一个红衣女子正袅娜持着电话进来,二十多岁,容貌俏丽,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婉,打扮的却很张扬,有些暴露惹火,但在我看来,露得有点多,反而低俗了。只是身边的这群男人不知怎么看,有几个是眼睛直了。

我转眼看了看子越,他瞟了眼叫唐莉的女人,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似乎很不在意的冲着付老板说:“人还没齐?”

付老板面色微微有些尴尬,忙着说:“齐了,齐了。”

唐莉细细把屋里的人打量了一番,目光便黏在冯子越身上再也离不开了。表情刚才还是柔婉,此刻就成了娇媚,满眼的桃花,对着子越柔柔的就是一句:“冯总,好久不见。”

如果说声音能销魂蚀骨,这个唐莉的声音就算的上。我身上冷冷的就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狠狠的一揪。

子越对唐莉客气的挥了挥手,声音淡淡的:“坐吧。”

唐莉一愣,看了看我,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有些愣神不知该坐哪儿,付老板忙招呼着:“唐莉,坐我边儿上。”

付老板身边另一个黑衣美女立即狠狠的别了付老板一眼,冷冷哼了一声。

我心里便有几分明了,若是我不来,这个唐莉,该是给冯子越准备的吧。看来我真是低估了冯子越,以为到了绍兴,就少了那些莺莺燕燕的烦扰,天地间只有我和他。我忽略了他处处留情,那些女人无孔不入。

我有些懊恼,看向冯子越,他在和旁人谈笑风生,我的心揪成了一团,又偷眼看看唐莉,她也正看着我,目光冷冷的。我忙低下头,一口一口的使劲喝着茶。

子越扭过头淡淡对我说了句:“饭前少喝茶,伤胃。”

我一愣,又偷偷看了看唐莉,这回不是冷,是要喷出火。

我在这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下几乎要坐不住,其他人还好,那个付老板不停和唐莉聊着解着尴尬,很明显不速之客是我。直听到子越那句话,才转看向我,找着话题道:“赵小姐是哪里人。”

我说出了老家,他频频点头笑着:“不远,半个老乡。”

席间他们聊着生意上的事儿,我遵照子越的吩咐低头猛吃,不过右手不给力,左手勉强着,也猛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