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昭比褚诚小几岁,小时候经常追着褚诚屁股后面跑,褚诚也十分疼爱这个弟弟,但他很小就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弟。

褚家人对褚昭是放羊式教育,从不强求他必须做出成绩,但对褚诚的要求却严丝合缝,标竿立的很高

褚诚和褚昭心里互相羡慕着,一个羡慕对方的无拘无束,一个羡慕对方被家里寄予厚望。

不过很快的,兄弟俩很快都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为了防止将来会有争产内斗,消耗家业,他们两人一个负责继承,一个负责浪荡,这样的分工也算合理。

但有一件事,褚昭是十分嫉妒褚诚的,那是他注定了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而且一出生就被剥夺了。

就是母爱。

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自幼年时期就会产生恋母情结,如果母子关系发展恶劣,很有可能会导致这个男人成年后的仇视女性,如果自小母爱缺失,那么这一生都很难两性关系上找到安全感。

褚昭第一次见到母亲的照片,是在七岁,那还是他无意间翻开褚父的某本书发现的。

照片掉出来,他捡起来,盯着照片里的女人看着。

他不认识她,可她吸引了他的所有目光。

那女人眯着眼笑着,眼角上挑,头发被风吹乱了,一半扬起来飘在空中,一半落在脸上、脖子上。

她身上带着一点劲儿,难以用语言形容,有点个性,有点潇洒,有点自我,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而后褚父进了书房,他拿走照片,一言不发的塞回到书里,并将那本书放在很高的地方。

褚昭的头仰得高高的,看看那本书,又看看褚父。

褚昭问:“爸爸,那个阿姨是谁啊?”

褚父垂下眼,拍了拍他的头,没有回答他,只是说:“刚才的事,不要告诉别人,知道么?”

褚昭点了点头。

***

又过了几年,褚昭才知道那个照片里的女人,就是他的生母。

有一次他经过书房,也听到父母在里面争吵,母亲翻出来很多过去的事算旧账,父亲很烦躁。

褚昭听到他们提起他的名字,和一个叫林忻的女人。

林忻,就是他的生母。

再后来,褚昭去找那张照片,它已经不在那本书里了。

可那个女人的气质和轮廓,已经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受到母亲的漠视。

母亲从不对他大小声说话,甚至很少和他对话。

她的语气永远是平淡的,没有情绪的,偶尔有波动也是对着父亲和褚诚,连她眼光很少在他身上停留,仿佛他是空气。

小时候,褚昭不明白这些。

直到十四岁,褚昭听到了一个词,“冷暴力”。

然而可笑的是,当他还处于懵懂状态时,他是十分在意母子关系的,可是当他知道明白了一切,即便意识到了自己遭受多年的“冷暴力”对待,竟然也没觉得有多生气。

那个女人既然不是他的生母,他又何必对她抱有幻想。

***

这一年,褚昭开始跟着几家世交的圈子混,除了褚家,还有程家、贺家、方家、秦家等等。

一个偶然的机会,褚昭触碰到了相机,拍了一张让所有大孩子都吓一跳的照片,很有质感,构图很牛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专业人士的手笔。

不久,程樾和邵北川就一起送了他一台相机,并在上面刻了个字母“C”。

那时候程樾特别喜欢邵北川,还经常招呼朋友们去给他的乐队演出捧场。

邵北川是乐队里的键盘手,但他无论是贝斯、架子鼓、大提琴什么都会玩,是个音乐天才。

褚昭也很喜欢邵北川,甚至带着点崇拜,他比邵北川小几岁,经常翘课跟着他混圈,用他送的相机拍了许多他们乐队的照片。

其中有一张还被某杂志看中,刊登出来。

后来这事被褚家知道了,发生了一段争执。

褚昭还是第一次见到,母亲因为他的事而浮现出明显的情绪。

褚母认为,这是不务正业,玩什么不好,跑去玩摄影,还跟着那种地下乐队一起混,乌烟瘴气,不是女人就是毒品,这样的事传了出去,生意场上的朋友和经常来往的世交们,该怎么看褚家。

原来她担心的角度只是这个。

褚诚没有激烈的反对,只问褚昭,这是玩票性质,还是认真的。

褚昭说:“我很喜欢摄影,但我也不知道能玩多少年,我只知道,现在我喜欢它,不可取代。”

家里最支持褚昭的就是褚诚,他明里暗里也为褚昭说了不少话。

可褚诚的母亲一直是那种俯视的,嫌弃的态度。

褚昭冷眼看待,发现她看他的眼神,已经超出了对他沉迷摄影这件事的厌恶,更像是透过他去鄙视另外一个人——那个叫林忻的女人。

***

褚昭生命里第一个崇拜的人,是他大哥褚诚。

到了十六岁,褚昭有了第二个崇拜对象,就是邵北川。

褚昭第一次学会抽烟,第一次学会喝酒,都是邵北川教的。

在邵北川眼里,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他甚至觉得只要不出大圈,小打小闹发泄一下叛逆情绪,还有助于身心健康。

有些乖孩子表面上文文静静,出格的事一概不做,结果一出手,就是触犯法律的大事,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可是当乐队里的贝斯手,拿出一包东西要给褚昭试试的时候。

邵北川撞见了,当场就把贝斯手掀翻,把他按在地上打。

直到程樾冲进来,把邵北川拉开,气急败坏的质问他:“你疯了你,要是把手打坏了怎么办!”

邵北川气乐了,说:“你看他给褚昭什么东西!”

程樾见到了,先是一愣,随即冷了脸。

那天,邵北川就把贝斯手换掉了。

这个时期,程樾和邵北川已经好上了。

他们都比褚昭大几岁。

褚昭在邵北川这里一直很开心,疯起来很兴奋,静下来心情也能平顺,一点都不憋屈。

他骨子里的叛逆因子,或多或少也受到邵北川的影响。

它们扎根发芽,一点点破土而出,安静的长起来,渐渐地具备了反抗的能力,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表现。

***

而褚昭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是程樾。

这事大家也都知道。

或者应该这样说,乐队里的人都很喜欢程樾。

像是她这么飒的女人,真是不多见了,何况她还有钱,不是靠男人得来的钱,是她自己的钱。

这时候的程樾,已经帮家里谈下了两笔投资,一年之内回报率就翻了十倍。

女人一旦潇洒又有钱,那不管做事说话底气都特别足,身上散发的光芒特别晃人眼。

在程樾和邵北川的影响下,十六岁的褚昭很快也迎来人生里的第一个“高光时刻”,蛰伏在体内多年的叛逆,终于爆发了。

这事还得从某次乐队演出结束后说起。

那天演出特别成功,来的人空前的多,台下的无论男女粉丝,都在为他们疯狂的大叫。

乐队成员到后台短暂的休息,十分钟后还要回来再返场献上一首安可曲。

后台的入口被保镖拦住了,只有少数几个内部的人可以进去,褚昭是跟着程樾一起到后台的。

程樾笑的肆意张扬,一进后台就朝邵北川冲过去。

邵北川负责作曲,有几个音要改动,他当时正在和主唱沟通。

听到动静,邵北川回过身,诧异之余也作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他伸出手,接住了程樾,还因为她的冲劲儿,向后退了两步,背撞到墙上。

这之后,他们就激烈的拥吻。

大家一起起哄、吹口哨。

褚昭飞快的用相机抓拍下这一幕。

他后来拿给程樾看,程樾说很喜欢,让他洗出来给她。

褚昭答应了,可是两天后,他的相机就不见了。

褚昭在房间里翻了很久都找不到,就去问褚母。

褚母也没遮掩,非常坦白的告诉他,是她收起来的,以后家里不允许出现这种下九流的东西,褚家人不卖艺,也不伺候人,还有那种什么地下乐队,以后也不许他再去,败坏褚家名声。

这话说完,褚母掉头就走,还把房门关上。

她只是通知他,她做了这个决定,并且告诉他,她是他的母亲,是他的监护人,除非他彻底脱离褚家,否则就是要听她的管教。

褚昭站在门外为自己争取了很久,褚母都不予理会。

褚昭气愤的出了门,在街上游荡着。

***

那天下午,褚昭去乐队找程樾和邵北川。

邵北川正在闭关作曲。

褚昭将相机的事告诉程樾,说照片可能暂时给不了她了。

程樾听了眉头一皱,没说话。

褚昭跟着说:“我会再尝试一下和她好好沟通,让她早点把相机还给我。”

程樾问:“你还能怎么尝试,跟你大哥说?他也不敢忤逆啊。难道去她房间里翻?要是找不到呢?”

褚昭想了下,说:“她应该不会放在自己房里。那是我的东西,她觉得脏。我猜应该是交给家里的阿姨了。”

程樾一怔,隔了几秒才说:“原来你都知道了。”

他们几家世交都知道褚昭的身世,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可所有人都以为他不知道。

褚昭自嘲的笑了,对此并不在意:“她厌恶我,我也不喜欢她,但是我没办法,我还没成年,还不能脱离这个家,就算要反抗,也要等我有自主权以后。”

程樾安静了一会儿,半晌才说:“你不能,但我可以啊。”

褚昭一顿:“你要做什么?”

程樾笑着起身,举起一手:“你要先答应我,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拦着我,我有办法逼她把相机交给我。”

褚昭皱了下眉头,虽然有一瞬的犹豫,但骨子里的好奇和叛逆却压不住了。

他也想看看程樾能做到什么地步,想看到褚母会在什么情况下,迫于无奈的交出相机。

就这样,褚昭也伸出一只手。

“啪”的一声,两人击掌。

褚昭:“好,一言为定。”

***

当天傍晚,程樾和褚昭一起回了褚家。

褚母见到程越,很高兴,也很热情。

程家是他们几家当中势力最大的,程樾也是几家孩子里最有出息的,玩的开,却也有手段,有经济头脑。

程樾早在成年之前,就眼光独到的帮家族企业相中了两个投资项目,这事褚父也经常在家里提到,还让褚诚多跟程樾学习。

其实家长们现在就看到了,将来程樾会是程家的掌门人,而围着程家转的几个世家的继承人,以后都要跟着她混。

其实褚母一直知道褚昭和程樾走得近,褚诚反而游离在外。

她私下里也时常提点褚诚,多一点心眼,不要被弟弟抢走锋芒,要多去结交程樾,希望有一天程樾来家里,是看在褚诚的面子上。

最主要的是,要防着褚昭胳膊肘往外拐。

褚母当然想不到,程樾这一次登门,是来谈判的。

三人就坐在客厅里。

程樾非常开门见山的道明来意:“阿姨,您藏起来的相机,是我的,我这次来,是要回我自己的东西。”

褚母一愣,看看褚昭,又看看程樾,很快就让保姆阿姨把相机找出来。

褚母还为自己的行为做了解释,说是在相机上看到一个字母“C”,以为是褚昭拿零用钱买的,并不知道是程樾的。

程樾接过相机,笑着说:“字母‘C'可以是褚,也可以是程啊。”

随即程樾就当着褚母的面,把相机递给褚昭,同时说:“相机是我给褚昭用的,这是定制限量款,手感很好,有钱都找不到一模一样的,所以我不希望它以后落在其它不相干的人手里。”

褚母脸上有点挂不住,但碍于教养和程樾的地位,没有跟她直接顶着来,褚家有些生意还受到程家的关照,若是她一个做长辈的和晚辈起了冲突,导致不可收拾的后果,那才叫真的难堪。

于是,褚母就把话题带到褚昭身上,说:“其实我也不反对这件事,摄影作为个人爱好,要是真能陶冶性情,我也是赞成的。但是你看看他,拿着相机成天也不干正事,还跑去拍什么地下乐队,那些玩意儿上的了台面么,乌七八糟的,一点都不入流。现在外面已经有不少人在说闲话了,我这个当妈的也不容易,孩子不听管,我只能先把令他玩物丧志的东西保管起来,等他成熟了,明白事理了,再还给他。只是我没想到,会造成今天的误会。程樾,你可别介意啊,我不是冲着你。”

随即,褚母又对褚昭说:“你也是的,干嘛跟程樾说是我藏起来了?”

这还是褚母这个月第一次主动和褚昭对话。

褚昭盯着褚母,心里翻天覆地的。

在这件事情上,他是当局者,也是旁观者,他看到了褚母的固执,也看到了当这份固执遇到程樾的“强权”和“蛮横”时,变得多么的不堪一击。

今天的事如果换做是程樾,无论她怎么“玩物丧志”,褚母肯定一句话都不会说,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夸她,说那是程樾有资本,玩得起,反正她有脑子,玩就玩呗,就当做是消遣了。

其实说白了,是褒还是贬,就是看谁更有话语权。

这玩意儿,弱者是不配拥有的。

褚昭知道,他没有立场为自己争取什么,就算硬碰硬,他也是更易碎的那个,所以这事就得迂回着来。

但在态度上,可不能软。

所以当他开口时,竟说了一句连自己都十分惊讶的话:“我只是说出事实,是藏,还是收,只是用词不一样,并没有改变事实。”

褚母一愣:“你怎么这么跟我说话?”

褚昭笑了下,这些年他已经看明白了,心里也早已经过了深思熟虑,既然眼下是个谈判的好机会,也没必要再另择时间,索性就趁机摊牌好了。

褚昭:“家里唯一的继承人是大哥,我很清楚,我也没有多余的想法。您与其防着我争家产,倒不如顺着来,支持我的兴趣爱好。这些东西既然玩物丧志,那么我越沉迷,不就越符合您的心意么?起码我不会把心思放在争家产上。要是您连这个都剥夺了,就不怕我豁出去,掉过头来一争到底么?”

褚母一下子愣住了。

她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褚昭顶嘴,还是这种要笑不笑的软钉子,一时只能用手顺着胸口,好一会儿接不上话。

再见程樾,微笑的听完这番话,还转头扫了褚昭一眼,说:“你歪理还挺多的,不过是有那么点道理。”

程樾转而对褚母说:“阿姨,这话您可得重视起来,褚昭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他或许不是经商的料,争家产什么的也未必能成,可他要真是把精力都放在这里了,跟您卯上了,就算不成功,最低限度也能搅混水吧。都说家和万事兴,您说您这又是何必呢?”

褚母没想到会有一天被一个晚辈这样教育,当下便说:“多谢关心,但这是我们褚家的事。”

程樾:“这是你们褚家的事,我只是来要回我的相机的。不过,您刚才提到的不入流的乐队,不好意思,那是我投的。照片也是我让褚昭去拍的,就当练手呗。只是我没想到会造成您这么大误解,所以我还是得澄清一下。”

褚母又是一惊。

程樾:“咱们两家的合作,我现在也开始参与意见了。您如果愿意放下成见,将来我倒是可以带带褚诚。”

这话落地,程樾就站起身,拍了拍褚昭的肩膀,说:“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接下来的事你自己看着办。该争取的,就要争取,不能退让的,一寸都不要让。”

褚昭点了头,将程樾送到门口。

等他回到客厅,褚母已经和缓过来,自然也听明白了刚才程樾的威胁利诱。

直到褚昭来到跟前,态度十分礼貌且平和的说:“褚家的一切,我不会碰,那些东西我没有兴趣。但反过来,我也希望我的兴趣,可以得到家里的支持。您越支持我,您担心的事就不会发生。”

褚母却不看他,把脸别到一边,冷漠道:“你是在跟我讲条件?”

褚昭毫不避讳:“是。”

褚母绷着脸,虽然不满,却没有立刻拒绝。

她也不傻,看得出来褚昭已经羽翼渐丰,而且程樾十分向着他,要是有一天真把他逼急了,掉过头来对付褚诚,这个家可就没有太平日子了。

褚昭说:“您不如就当买个保险,这笔交换您不亏。我玩成什么样,是我自己的事,就算再登不上台面,丢的也是我自己的脸。我不是您生的,又怎么会伤及您的颜面呢?”

褚母一怔,飞快的看过来。

褚昭却依然很淡定:“是,这事我一直都知道,但我对大哥的感情也是真的。如果您不希望看到我们兄弟自相残杀,就应该改换思路。只有你我关系和睦,大哥才不用左右为难,这个家才能真的太平。而且我保证不用很久,你我最多做戏两年,等我考上大学就搬出去,到时候您就高枕无忧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留言说,正文结束太快,男女主的部分太短了。

关于这个,我在作话里说过了,他俩的后续故事在番外里,韩嵩和褚昭的有一部分,主要的放在纪淳篇,一共几万字的篇幅,足够了。

等我一个字一个字敲,别急~

第81章 褚昭篇

02

彻底解决家里难题的褚昭, 很快就过上如鱼得水的生活。

大学毫无悬念的,考上艺术院校摄影系。

十八岁,解放身心, 小船也一头扎进浪里。

大概是因为家庭原因,又或者是接触社会人比较早,褚昭难得的早熟, 在感情上也额外想得开。

他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是程樾,但他从没有主动追求过她, 哪怕后来邵北川离开了,程樾恢复单身, 他都没有行动。

程樾就是程樾, 褚昭就是褚昭,不同航线的两条船, 是走不到一起的。

***

十八岁这年暑假,褚昭遇到了许游。

那个小丫头是纪淳的发小。

那天他纯属是闲得无聊,就跟着纪淳、贺绯、方玄和秦滟他们一起去了公园,这地方他八百年都没来过了。

他看到一个小丫头在偷偷画他, 觉得有点意外。

看到画之后, 却受到震动。

这就和大多数玩摄影的人一样, 拍别人拍习惯了, 透过镜头去发现每一个人不一样的一面, 捕捉对方灵魂深处的影子, 然而轮到自己被拍,或是被画时,那感觉又熟悉又陌生,有新奇又意外。

原来他刚才是这个模样的,起码在这个小丫头眼里是。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最后以许游转头离开,纪淳去追她而告终。

贺绯那天气的不像话,秦滟一直在安慰她。

方玄凑过来,困惑的问褚昭:“咱们是不是玩得太过分了?”

褚昭嗤笑:“你瞧不出来?”

方玄:“瞧出来啥?”

褚昭:“那小丫头,喜欢纪淳。”

要不是因为喜欢,也不会这么生气。

纪淳愚弄其他小丫头,那个叫许游的大概是代入了自己,感同身受了。

这事很快就在褚昭这里翻篇了,后来虽然又见着许游几次,他们都没说过几句话。

他瞧得出来,许游是赶鸭子上架,被纪淳硬拉过来的,她参加他们的聚餐,不仅尴尬,话不多,而且很痛苦。

其实褚昭的话也不多,他只要懒得搭碴儿就会抽烟。

通常来讲,越是话少的人,就越善于观察和思考,而且一个话少的人,往往会注意到另外一个话少的人。

褚昭几次看到许游,都觉得她身上有种东西瞧着眼熟,并不讨厌,就是一时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不过这事很快就被褚昭抛到脑后。

开学了,褚昭人生里的第一个春天,很快来了。

***

十八岁这年,褚昭第一次开荤,是跟一个社会人,一个经验丰富且妩媚的女人。

听她说话,像是上班族,偶尔会跑到酒吧里买醉。

酒吧灯光很暗,褚昭看着又比实际年龄大,话不多,便容易让人误解,以为他也是社会人。

那个女人身上有一种很潇洒的气质,却又和程樾的飒有些不同。

酒过三巡,褚昭就拉着她在街上走,到一条小巷子里,女人跌坐在台阶上,他就用相机给她拍了几张照片。

女人醉眼朦胧的看着自己的美照,当下便说:“你以后,会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摄影师……”

两人就靠着墙拥吻起来。

女人发现褚昭吻技生涩,这才知道他的老成都是假的。

那天晚上,女人把褚昭带回家里,那是一间很小的套房,床是单人的,躺上去很拘谨,可褚昭却觉得,这一夜过的分外销魂。

直到第二天早上,天濛濛亮,女人要起来洗漱去上班了。

褚昭就靠在床头,裸着上身抽烟。

女人洗了澡出来,腰还是酸的,腿也打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打量着他,这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女人问:“我去,你多大了,不会还没成年吧?”

褚昭从裤兜里掏出身份证给她看。

刚满十八岁。

女人骂了一声:“靠。”

难怪体力这么好。

后来,褚昭是和女人一起出门的,她叫车去上班,褚昭往另一个方向走。

临分手前,女人说:“年轻真好,有活力,以后要是有劲儿没处使,就联系姐姐啊。”

女人把自己的手机号输到他手机里,又吻了一下,开开心心的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