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我紧紧的抓着你的手，好象那是人世间唯一牢靠的东西。
你是洞悉过我的薄弱和恐惧的人吧，后来的那些人，她们看到的我是什么样子呢，强势的，镇定的，失去任何人都一笑置之的。她们不曾看到我的内心深处一个卑微的灵魂因为无望而哭泣过。
[三]
你们班就在我们班楼上，午休的时候我们一人捧一盒冰淇淋在篮球场看帅哥，你给我讲故事。你小时侯住在农村外婆家，外婆家后面有座山……我插嘴，山上有个老和尚？你瞪了我一眼，挖走了一大勺属于我的香草冰淇淋，接着说，山上有很多小动物，兔子啊，松鼠啊，小猴子什么的，大家一直没觉得有什么奇特。有一天，山上出现了一只鹿！
你用夸张的表情说，鹿！知道吗！是鹿！于是村民们都兴奋了，大家带了很多工具想捕获它，大家围追堵截都没能捉住它，于是有人用了箭，射中了它的后腿，这下大家以为它跑不掉了，要抓它是探囊取物了，可是很奇怪，它跑掉了，并且在搜寻了两天之后仍然没有发现它的踪迹。
所有人都记得它奔跑的样子，太美了。
你说这个故事的时候眼睛里有着钻石般的光芒，我手里的冰淇淋盒子已经空了，你转过脸来正色看着我说，嘉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如果你是一只鹿，就要用尽全力奔跑，不要为豺狼虎豹停下来，它们只会吞噬你，也不要为了野兔野鸡停下来，它们只会嫉妒你，你的同类只能是鹿，在遇见另一只鹿之前，你要一直奔跑。
阳光自上向下倾斜，楼梯被分为明暗两个色阶，你的睫毛上有金子的光泽，我忽然明白，你就是我的同类，你懂得我，爱护我，珍惜我，在我仓皇奔跑的青春里因为遇见了你，我才停了下来正视这个世间美好的一切。
我们很早就各自遭遇过背叛，欺骗，谩骂，攻击，诋毁，可是你给我的却是那么真的感情，这一点，我到死也敢肯定，我给你的，也绝对绝对是真感情，不掺一点假，
那天之后我们有三个约定，首先，彼此在对方好友名单里的首要地位永远不可动摇。第二，不管什么时候跟外人有冲突，无论对错，都要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第三，永远都不能为了男生吵架翻脸。
我们还说好，将来谁先结婚，另外一个就要当伴娘。谁先生宝宝，另外一个就做干妈。你笑嘻嘻的揉我的脸，你说，周嘉言，如果我们喜欢上同一个人，你要让给我。我也笑，你比我小，要学习人家孔融让梨。
你想了一下，再说吧，不到那个时候，谁知道怎么选啊。
那时候我们根本不懂得，爱情这回事跟你漂不漂亮，身材好不好，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并且，它发生的时候，其实根本由不得人退让。
[四]
我们是同类，所以相惜，可是我们忘记了，同类往往也相残。因为了解对方如同了解自己，所以当摧枯拉朽的那一天到来时，同类总能找到对方身上最隐蔽的软肋，然后，执刀狠狠的捅下去。
高三那年学校来了一群艺术生，他们每天都背着画纸和画板在学校里进出，他们拥有修长白皙的手指和干净澄净的面孔，林皓予就是其中最惹眼的一个，当他穿着白色T恤从我面前走过，对我笑了一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蛋了。
晚自习下课之后我趁所有人都走了，偷偷溜进他们画室，找到林皓予的画板，贪婪的翻看着他的作品。忽然，门被推开，他笑意盈盈的看着我，我的脸像火烧一样炙热，结结巴巴的想解释什么却哑口无言。他关了灯，走过来轻轻的抱着我，月光洒在画室的地板上，那个夜晚美得让人简直想掉眼泪，他轻声说，把眼睛闭上。
然后，他亲了我。
那段时间我变得很神秘，我不好意思告诉你我谈恋爱啦，因为林皓予说在这个风口浪尖一切行动都要低调。而你竟然也出奇的配合没有追问我，似乎也背我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名堂。终于，你生日的前一天，你跑到我们班来对我说，明天晚上一起吃饭吧，介绍我男朋友给你认识。
第二天我跟林皓予说，我最好的朋友生日，陪我一起去吃饭吧。他抱歉的笑，今天不行呢，我还有一张素描没有交，老师不让我走。
没办法，我只能形单影只的去赴约，灰头土脸的想象着你八婆似的炫耀你的幸福。可是当我推开包厢门的时候，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你过来拉我，嘉言，怎么了，手怎么冰凉的？
你的男友站起来看着我边，他穿着和林皓予一样的白T恤，面孔像林皓予一样英俊，我看着他，笑出了眼泪，你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兄弟叫林皓予？
那晚我们不欢而散，一桌子的菜都没动，他走了之后我和你隔着桌子看着彼此，第一次觉得面对对方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我端起酒杯对你说，落薰，无论如何，生日快乐。你的眼泪滴滴答答的落进了酒杯里，那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哭，我才知道，原来你哭起来也是不好看的，眼睛眉毛皱成一团，妆也花掉了，两道黑黑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你说，嘉言，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事，这一次，算我求你。
你的样子那么认真，我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你的声音在空旷的包厢里显得那么势单力薄，我只觉得心脏一阵绞痛，我笑笑，说什么傻话呢你，我本来就不喜欢他，我只是对恋爱好奇而已，既然你喜欢，你就跟他好好在一起吧。
你用那种特有的，像穿透力一样的目光看了我好久，你再次确认一遍，是真的吗？嘉言，真心话吗？
那是一个注定违背初衷的年代，本来我想说的是，我也喜欢他，请你成全我们吧。可是看到你那个志在必得的样子，我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就为了那一句话，我疏远了你们。因为是同类，所以我了解你，你想要的，谁也拿不走。
我告诉自己要忘记他，忘记最初的爱情。
[五]
等到我知道你失恋的消息时，林皓予已经离开了半个月。
我犹豫着要不要去找你，谁知道你先来找我了。你还是那么坦荡磊落的样子，买了一盒香草冰淇淋给我，自己吃巧克力的，你说，他跟我分手的时候说，还是喜欢你多一点，嘉言，还是你赢了。
我把冰淇淋挖了一个大坑，他并不是喜欢我多一点，只是因为我是先放弃他的那个人。
人们总是怀念自己失去的，和未曾得到的，我对于林皓予来说就像是夜晚的昙花，因为消逝得太快了，反而有了令他惆怅的意义。
两盒冰淇淋都吃完了，我们始终没有多说什么，分别的时候你背对着我说，嘉言，其实那时候我知道你也非常喜欢他，可是我是小气鬼，我舍不得让给你，你别恨我。
我怔了怔，别傻了，怎么会呢。
你的背影一如从前铿锵，落薰，有时候我会想，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什么是能打击到你的，是能把你的锐气磨掉一点点的。
事实上，我是怪过你的，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如果喜欢上同一个男生，应该是你让给我的呀。我比你大，按照长幼排序，他该是我的。我的名字是二十九画，你的名字是四十一画，按照笔画排序，他也该是我的，可是你那么哭得那么可怜，我不得不做先退场的那个人。
然而那时，我们还太小，一个英俊的男生对我们笑了几下，我们就傻乎乎地认为那是爱情。
我们沉默了很久，你忽然跑过来用力的抱了抱我，然后又飞快的跑掉了，你那么骄傲的姿态，就像一只奔跑在山上的小鹿，我怎么都没想到，那竟然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我收到你快递来的信，你在信中说，你这样是考不上什么好大学的，所以家里一早就决定送你出国留学，所以你每天只要玩得开心就够了，因为不想在出国之前留下什么遗憾。那封信很短，你最后说，嘉言，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亏欠过任何人，除了你，因为我的自私而对你造成了伤害，我真的很抱歉，嘉言，希望你原谅我，希望在你的心里，我依然是你的好朋友，因为在我的心里，始终都记得当初的那些约定。
落款是，你的朋友程落薰。
那封信和你送我的脚链我始终带在身边，直到我高中毕业，直到我读大学，又认识了新的朋友，并且遇见了一个爱穿百T恤的男生，我跟他说，我最好的朋友也喜欢你这款的男生哦。
是这样吧，落薰，第一次喜欢的人，以后也会一直喜欢，是不是。
后来我也遇到当初跟你一样的难题，新晋的师妹喜欢上我的男朋友，我像当初的你一样直接，我告诉她，从我手里抢人？没可能的。
当时没有镜子，可是我知道，那一刻，我势必有着跟你极其相似的表情。
落薰，你游离在我生命之外的这些年里，我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你来，你清亮的眼神和倔强的眉目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未曾沾染一点烟火的痕迹，时光过去你没变，我喜欢的一切你都还保留着。而我，也一直鞭策自己，告诫自己，要有足够强大的内心，来应对这多边的人生，以及人生中不断兜头而来的暴雨风霜。
经历了很多艰难之后，后来的我才觉得那些曾经被我鄙夷的词语，那些我曾经觉得厌烦的说教，原来是会受用一生的信条。
最后，就用我最喜欢的一句话作为结尾吧：假如有一天我们湮没在人潮中，庸碌一生，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努力活的丰盛。
3.世上无人是天使
[一]
奕寒，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暴烈的日头悬挂在头顶，我们都是甫入校园的新生，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写满了好奇和天真，身体里都透着紧张和青涩，站成一排，等待教官的指令，表情那么忐忑，像是面对着水塘犹豫着要不要一试深浅的孩子。
可是你觉得，我不是这群人中的一部分。
后来我们相熟了，你说，我沉默的站在一群唧唧喳喳的小女生中间显得那样格格不入，眼神里充满了倦殆，一副历经沧桑的样子。
你说完，嘴角挑起一丝弧线，一脸的邪气，大力拍我的肩膀，说，当时我就想，你太吸引人了，所以我一定要拿下这个你！
你的语气永远那么轻佻，神采永远那样不羁，那个画面像是突然失声的黑白默片，保留在我回忆的深处，永远不再提起。就像一祯精美的图书，我把它放在书柜的顶端，再也不会去开启，可是我在知道，它永远在那里。
那时的我不知道是跟谁赌气，对自己没有小蛮腰这一点耿耿于怀，竟然在军训期间每天仅仅进食一个苹果。由于平时比较沉没寡言，宿舍里的女孩子吃饭也不怎么叫我，我在自我放纵中走得越来越远，终于发生那悲惨的一幕。
是下午两点半的时候吧，正是紫外线最强的时刻，教官叫我们走正步，我饥肠辘轳的跟着走了两步，忽然眼前一黑，身体不支，倒地不起。
我晕厥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一二一，一二一……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学校的医务室里，我的左手在打点滴，左边有一个人背对着我，临窗而立，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这个背影仿佛镀金。
我一直看着这个背影，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你转过身来，冁然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你说，你一点都不胖，没必要减肥，相信我。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低下头来，手足无措。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原来，真有这么一说的。那一刻，我的眼睛犹如失明。奕寒，你可知道，因为你的出现，那日的阳光都黯然。
因为你的出现，那一日的意义，在我的生命里不朽。
[二]
你是大我们一届的学长，因为平日里品学兼优，所以被老师派来做新生的助理辅导员。其实也怪我平时跟同学们的交流太少了，所以根本不知道你早就是女生们眼中的红人，大家都纷纷猜测，苏奕寒这样的男孩子，应该由什么样的女生去匹配。
有大胆的学妹直接去问你，学长，你有没有女朋友？
面对着那些脸色像蔷薇般泛红的学妹，你总是笑一笑，然后说点别的。可是大家都不死心，私下里还是纷纷议论，他不可能没有女朋友啊。或者是，我前天看到他跟一个女孩子一起出现在校门口那家甜品店，很亲密的样子。然后又有人出来辟谣，不是不是，那个女孩子的男朋友是校足球队的队长，他们只是工作上的搭档而已……
每每听到这些议论，我总是心一紧，然后，不动声色的躲开。
直到那次艺术节，班上报了节目，几个女生跳印度舞。还有一个礼拜的时候，其中一个女生的外公病危，必须赶回家里去，班上几个干部都来找我，说是在我的入学档案上看到我曾经有八年学习舞蹈的经验，希望我为了班级的荣誉顶上这个名额，无论我多么不情愿，都没能忸过众意，不得以，我只好披甲上阵。（在此前没有交待过“我”有舞蹈特长，此处的厚意显得很突然）
到了艺术节那天，我从舞台的一脚偷偷看了一眼场下，满眼都是黑压压的人群，我的指甲在掌心里掐出了血痕，牙齿咬得那么紧，整个身体崩得像一根琴弦，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是谁的手从身后搭上了我的肩膀，是谁在我的耳边轻声说，不用那么紧张，要对自己有信心，深呼吸，放轻松。
我回过头，看见你的笑容，忽然间，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学生会的人都坐在第三排，你是三排七号，你的旁边是一个穿绿色TEE的女生，非常漂亮，可是自始至终，你的眼睛一直盯着我。
音乐终止的时候，我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台下静了几秒，忽然响起如云朵乍开的掌声，还夹杂着很多男生的口哨声，导致我们不得不谢幕三次才下台。
我换好衣服正要走，迎面撞到你，见到还未来得及卸妆的我，你明显一愣。然后，你笑着说，刚刚很多男生找我拿节目单，都在打听你叫什么名字。
???? 我看着你，始终不说话。你走向前一步，轻声的说，从左边数，前排第三个。对不对？
????你的嘴角牵出一串涟漪，眼神那么容易让人误会，眼角眉梢全是暧昧，丝丝荡漾。我安静地望着你，内心明白，我们之间将有情节蔓延。
你问我，为什么自从在医务室分开之后，再不见你跟我联系？
我笑笑，因为，我并没有什么事需要麻烦学长。
言毕，侧身离开，谢谢你认真看我们的舞蹈，我想我的同学都会感到很高兴的。
[三]
我是偶然从别人那里听闻你一反常态的高调宣布你爱上了一个女孩，你在校园BBS上只简单说了几句话，你说你喜欢的这个人是大一新生，为人低调谦和，喜欢穿暗色的衣服，黑色长发，白色帆步鞋，不爱笑，但是笑起来惊为天人。
很多人在后面跟帖猜测，我看到有个ID是我们班同学的人说，苏奕寒说的这个人，好象是我们班一个女孩子，她平时很少跟大家一起，不太合群，也很少笑，但是有几次她笑的时候，我们都觉得超漂亮的！！！
那三个感叹号触目惊心的立在那张帖子里，后面的人前仆后继的追问这个女生究竟是什么样子，更有人强烈要求把照片发上来。
那一刻，我的心情非常复杂，我看到你还在后面回了一条说，发照片上来看看是不是我意中人。
我关掉网页，一个人坐在窗台上生闷气，苏奕寒，你这个人似乎太自大了，不过因为长了一张好看的面孔，又不过是智商高出常人一点点，你就如此不可一世，置他人的感受于不顾，你这样的男生，或许会令很多人着迷，可是我不是那群人当中的一部分。
没过几天，我神使鬼差般又去看那个帖子，居然真的有人发了我的照片上去，是用手机拍的，某天上课的时候，我对着窗外，神情安然的样子。
你在下面回了一句，只有五个字，可是看得我心惊肉跳。
你说，就是这个人。
好象就是一夜之间，我就红了，班上的女生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意味，有些友善的还特意来跟我说，林堇色，你知道吗？苏奕寒学长公开承认他喜欢的人是你耶！我的表情是一贯的镇定自若，他是开玩笑的，你们都不必太当真。
她们一个个都非常吃惊的样子，不会吧，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是开玩笑的。
我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作罢。
下午上完课正准备出教室的时候，有人朝我挤眉弄眼，我一抬头就看见你站在门口朝我笑，你笑起来的样子，真是风流倜傥。你那么受欢迎，真是一点都不奇怪。你径直朝我走过来，附下身说，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我深呼吸，打算拒绝你，可是你的嘴角弯成那么好看的弧度，好像溅起了火星跌落进我的眼眸，想想，就算我拒绝，以你强硬的个性也一定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索性干脆点答应，好吧。
你带我去的料理店有好喝的大麦茶，纯白剔透的瓷器装着淡红色的茶水，头顶是温暖的橙色灯光，你坐在我的对面，心满意足的望着我微笑，我面无表情的看着玻璃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心里在盘算如何跟你过招。
你开门见山的说，我喜欢你。
我也很直接的回答你，我不喜欢你。
你怔了怔，很明显不敢相信的样子，但是你很快恢复了往常从容不迫的样子，你微微倾斜了身体，一脸戏谑等待下文的样子，我握着手里的茶杯，轻轻说了一句，我有喜欢的人，比你早很久
[四]
那天晚上我一直没有睡，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很久，我一闭上眼睛就是你和我分开时说那番话的样 子。你皱着眉，你叫我的名字，林堇色，我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
我看了你很久，一声不吭的转身进了女生公寓，在楼梯间拐角的地方，我看到你呆呆的站在月光下的样子，心里好象被针扎一样，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虽然轻微，可是却一直持续。
奕寒，我要怎么跟你说起那个人呢，那个先你之前进入到我生命里来的男孩子，那个已经镂刻在我青葱岁月中无法磨灭的男孩子。
我的顾暮晨。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生都曾经爱过这样一个男生，落拓的外表，却有世上最干净的眼神。
高二那年，他由班主任带进教师，他很勉强地垂了眼睛站在讲台上，惜字如金地介绍字：我叫顾暮晨。
台下的女生开始小范围的骚动和窃窃私语。那时候我因为个子高，被安排在最后一排，老师指着我左边的位置说，你坐到那里去。
我看见他的长睫毛优美骄傲的弧线，心里像夏天冰镇过的啤酒被打开了盖，不停翻腾着细微踊跃的泡沫。男生怎么可以有那么漂亮的睫毛！作为女生的我感到无比的嫉妒！忽然他侧过脸来，冷冷的扫了我一眼，我全身当即石化。
他总是穿白色的TEE，和LEVIS的牛仔裤，鞋子似乎永远是匡威帆布鞋的经典款，那个星期我观察了他一下，红白黑绿蓝，没重复过，到了礼拜六，换成了NIKE AF1。我上课的时候总是不能专心的看着黑板，因为会不自觉的把目光投向他变化多端的鞋子，等到自己意识到走神的时候老师已经讲到下一个章节了。
为此我感到非常的沮丧和烦恼。
当我不知道第多少次又像做贼似的去观察他的鞋子时，他那双好象永远都不会睁开的眼睛突然狠狠的朝我看过来，我吓了一跳，他信手拿起铅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然后搓成个团扔给我，整个行动非常迅速，我接住那个纸团的时候感觉到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好象要破膛而出。
那张纸上写了一句话，你再盯着我的鞋子看信不信我抽你。
我盯着自己手中的纸条起码僵硬了一分钟，然后，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悲愤情绪油然而生。我发誓，从此以后我再看他一眼我都不是人，我就是猪！
月考完之后老师叫我帮忙发一下试卷，我真的不是故意拿他的试卷的，所以当我硬着头皮走向他的位置时，我只能说这是上天的安排。那张试卷上有一个不太漂亮的分数，可是姓名那一栏却是漂亮的正楷，苍劲有力的写着他的名字，顾暮晨，我把试卷放在他桌子上的时候他从酣睡中醒来，睁开眼睛懵懂的看着我。
那双眼睛真是太干净了，干净得就像一泓泉水，我在瞬间就沦陷了，我忘记了我发过的誓，我成了言而无信的猪。
奕寒，那是个跟你完全不一样的男孩子，你被光环笼罩，而他永远藏匿在阴暗的角落里，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独自应对自己的伤口。我只是你璀璨星空中普通的一颗，却是他灰暗人生里唯一的光明。我在夜晚哭泣的时候也问过神，我该怎么办。
可是神，也没有答案。
[五]
再见到你是在图书馆，我去还一本书，其实那本书我很久之间就看过了，只是心血来潮忽然就很想看。你和那次艺术节时坐在你旁边的女生一起走进来，阳光太刺眼，我一下子看不清楚你的表情，你怔了一下，然后用很轻快的语气说，堇色，好巧，待会儿一起去吃饭吧。
平日里那么活络的你，一遇到我，就只会老套的邀我一起吃饭。背光的你脸色显得阴沉，可是眼睛里有喜悦的光芒，我很高兴遇见你，可是面对你的邀请，我却摇了摇头，最近胃不舒服，不想吃东西。
走出图书馆，我一直没有回头，不晓得你是否还像上次一样在我离开的地方驻足观望。其实我很想答应你，很想跟你再一起去上次那家好吃的料理店，很想再去喝那里醇香的大麦茶，可是，我感觉到了你身边那束敌视的眼光，没错，我虽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看清楚你脸上的表情到底有多么欣喜，可是我却无比清醒的感应到了她的目光有多么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