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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转过身,修长双腿缠上他的腰,扬眉坏笑道:“那你是……好人?”
“你来唤我一声好哥哥听听。”
青青笑,他便低头揉弄她酥软滑腻的乳 房,听得她绵绵轻哼,又诱哄道:“好姑娘,叫我一声。”
他低头含住她胸前一抹娇羞,牙齿反复碾着蜜桃似的美丽。
青青禁不住,弓起背,却令他越发肆意起来。
青青抬脚踹他,横逸本无防备,还真被她踢下床去。青青嗔怪道:“可真是个小心眼的东西,就这样还巴望着作我兄长,半点风度没有!”
横逸觍颜大笑,又爬上来,与青青腻在一处,讨饶道:“姐姐可真是狠心,这都第二次了。也罢也罢,我本就是你夫君,还稀罕一句‘哥哥’?”
他扯下床帐,那红艳艳的帐子落下来,将月光隔开,余下些许红色微光,笼在青青光裸的身体上。
横逸撑开她的腿,如同撕裂一朵含苞的花,灼热的身体闯进青涩柔嫩的花蕊,蕴含着将那些美好一并毁灭的快感。
他撞在她心上,青青款摆腰肢,痛苦却心感满足。
横逸捧起她的臀,教她挪不开半分,那凶器在她体内搏杀,一场屠戮,勾引出酣畅淋漓的快乐。
青青展开一双玉臂,环住他的肩,将自己全然奉上。
横逸却突然停下,那一处酥麻难耐,教青青眉间深蹙,定睛瞧他,他亦是满心悸动,额上热汗涔涔,却隐忍不发。
他问,“青青,这里头,只有我去过么?”
青青抬头舔过他的唇,缓缓将腰肢往前送,轻笑道:“你问她,问问她,嗯?”
横逸忍耐不住,托着她的腰,狠狠一撞,她整个身子便向后倒去,跌在松软的被褥间,那泥泞不堪的地方被他双手捧着,永不疲倦地来回进出,青青闭上眼,随着心念,落一地撞碎了的凄惘呻吟。
佛祖被遮住了双眼,他们看不见,看不见重重帐幕中,大起大落的猛烈抽 送,看不见一双纠缠的赤 裸身体,看不见女人白晃晃的胸,看不见男人滚烫锋利的器具。
帐幕遮不住的,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女人绵长的吟唱。那声音穿越屏障,绕进佛祖耳里,曼妙妖娆,勾的佛祖也动了凡念。
一幕春色无边,一床红浪翻滚。
鸳鸯戏水,蜻蜓交尾,最原始,最快乐。
青青要记住今夜的快乐,即使某日,他已流失了爱欲,她仍记得他的好。
有谁孤单却不期盼,一个梦想的伴.相依相偎相知,爱得又美又暖。
永康元年萧索干涩的秋天,青青被磨去了棱角。
有时会静静在窗下,目睹日光的盛极而衰,目睹夜幕的陡然降临。
有时思念,有时落笔,勾勒出色泽浓郁的画卷。
画不出所谓无暇,无人教她,墨怎么洒,笔该怎么下。
今日晚霞裂帛一般浮游天际,她的世界剩一片斑驳的影。
元恩在对面咿咿呀呀,南珍嬷嬷手里拿着响铃笑着逗他。
小元恩爬过漫长距离,终于一把抓住嬷嬷手中叮当作响的摇铃,笑呵呵流出一长串口水来。
青青笑,瞬时又暗下去。
垂花木格子窗里现出一人匆匆剪影,青青回过头,帘子已经被大力挑开,左安仁站在门口,焦急且局促地说:“圣上驾临,你快去准备准备。”
青青答一句,“知道了。”便又转过脸,倚着窗棱出神。
左安仁自然着急,提高了嗓子喊道:“你怎地这般散漫,莫要怠慢了圣上。”
“嬷嬷,挑件大气些的衣裳来。”又笑,却连看也不看左安仁一眼,“火急火燎又怎样?他从来看不上。”
一小会,青青换了衣裳出来,左安仁依然愣愣站着。
青青携了他的手,往外去。
“你话少些,多说多错。”
左安仁点头,“知道了。”
“一会我们往后站些,缓缓跟着就是,免得逾越。”
左安仁依旧点头。
二人走过长廊,转入正门,横逸已是一身浅金色常服遥遥立于门外,府门口乌压压跪了一大片人,青青只顾瞧他,下阶梯时晃了神,一脚踏空,险些跌落,当是左安仁伸手来牢牢扶住,青青顺势跌进他怀里,一时尴尬起来,低头细语,“多谢。”
左安仁扶着她安安稳稳下了台阶,因笑道:“先前说我太急,这会子却连路都走不稳。”
青青不愿与他争论,略低了头,这教旁人看了,却又是另一番景色。
那一低头的娇羞,似晚霞迷离,总让人心神一荡。
然而横逸此刻,却含了一心郁愤。
青青自然依礼跪拜,横逸却久久不喊起。
最后由旁人提醒,才懒懒叫一声:“都起吧。”
青青面目模糊,随众人谢恩,三呼万岁。
他从她身边走过,像陌生路人。
左安仁担忧地看着青青。
青青笑,无可奈何,他的脾气,凭何总要她来受。
左安仁被唤去前边陪驾,青青默默走在后头,遥看着满地繁花,都成秋日陪葬。
一行人走走停停,不时有爽朗笑声传出,继而是一众人附和地谄媚地笑。
云层疏淡开来,露出湛蓝苍穹,广阔无边。
在左府里绕上一大圈,横逸便说疲累,丞相爷忙腾出东厢,引圣驾小歇。
青青不曾言语,只保持淡漠笑容。
人群又寂寥散开,规整平和。
青青不曾料想,待她去唤横逸,见到的,却是那般尴尬场景。
钻人心,噬人血。
屋子里氤氲着惑人的香。
白香跪在地上,衣衫凌乱,杏眼微红,却含着一池粼粼波光,横逸顶着内衬,懒懒起身来,将外袍罩在白香身上,仍细心拢了拢,擦了她的泪,朝她安慰似的笑。
那笑容灼伤了青青的眼,她一阵眩晕,禁不住后退。
横逸不曾正眼瞧过她,她苍白的脸色,她碎裂的心。
一眼都没有。
青青稳了心神,恭恭敬敬地行礼:“臣妾告退。”
横逸微微“嗯”了一声,又将白香拉起来,温言道:“朕明日遣人来接你入宫。”
青青听到裂帛声,江南雪缎,脆生生撕裂,那声音妖娆妩媚,蛊惑人心。
院子里,大理菊开裂,花瓣一片片剥落,露出早已干涸颓败的蕊。
没有关系,这事情,天经地义。
她只需缓一缓,将眼泪吞下,从头来,还是青青。
横逸从里间走出,已是衣冠楚楚,青青屈膝行礼,“万岁在府里用膳么?”
横逸道:“朕这便回宫去了。”
青青低着头,狠狠低着头,“臣妾恭送陛下。”
横逸踏出的脚步又收回,凑近她耳边,说:“难怪小半年没在宫里见着姐姐,连朕遣人来都请不动,今儿只好朕亲自来瞧瞧,原来姐姐忙着同驸马恩爱,哪里还记得朕呢。”
青青抓着裙边,默然不语。
一众人三呼万岁,排山倒海似的声响,震耳欲聋。
天边乌云密布,随着圣驾远去,这一场隐蕴许久的雨终于落下,磅礴倾城。
左安仁急急忙忙上前问是何事,青青有些疲惫,只吩咐萍儿将人都领到自个院子里去,便径直走了。
左安仁进屋去一把将白香拉起,她身上还挂着横逸的外袍,明晃晃浅金色,衬得白香如一支带雨梨花,美得在人心上狠狠抓上一把。
白香猛然跪下,呜咽道:“大人,白香对不住您,如今唯有一死以谢大人恩德。”
左安仁将她扶起来,理了她的鬓发,心疼道:“究竟是……是怎么回事……”
白香低头拭泪,“妾……妾如今浑浑噩噩……妾不知……妾不敢……”
左安仁道:“你直言便是,我怎地能教你受这样的委屈。”
“妾今日本好好待在房里,不料……不料嘉宝姑娘来传话,说是前头唤妾奉茶去,妾虽心疑,也只得应是……谁料却误闯了万岁午歇之处,妾欲走……怎地能出这样的差错……”她抬头去,一双盈盈妙目,眼波流转,凄惘无助,“妾万死!”
而左安仁此时已气得浑身发抖,只紧紧攥住了白香的手,恨恨道:“这样深的城府,这样恶毒的心思……定不能就这般如了她的意!”
花厅里,南珍嬷嬷已代青青将今日负责圣驾守卫安排的人一一审过。
青青听得烦,便道:“甭问了,管家杖毙,其他十六人拖下去杖责二十,赶出府去,永不录用。”
继而是一阵呼天抢地的求饶声,青青摆摆手,吩咐仆役们动作利索些。恰时左安仁拉着白香赶来,后头跟着白香随身丫鬟,于门厅便吼道:“怕是最该受罚的人不在其列!”
青青抬头,蹙眉道:“你什么意思?”
左安仁笔直站着,居高临下地瞧着她,“我什么意思,你那般聪明,怎的听不出来?”
青青接了萍儿递上的茶盏,低头品饮,随即缓缓放下,略抬了眼角,睨着左安仁义愤的脸,“我还真没明白呢!劳烦驸马爷解惑。”
左安仁被她这样一停一问,气势去了大半,但白香就在身后,总不能就这样败下阵来,“不就是你,想借此除去香儿,又讨好了圣上,一石二鸟。”
青青笑,叹道:“原来你就这么点脑子。”
又朝左安仁勾了勾手,“你且附耳过来,我说给你听。”
左安仁低头凑近了,却见掌风拂过,花厅里一记响亮耳光绕梁而上。
青青站起身来,冷冷瞧着被打懵了的左安仁,“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同本宫说话!”
左安仁缓过神来,便要往前冲,恰恰被侍卫拦下,强行带了出去。
屋子里便剩下白香主仆。
白香收了眼泪,带着胜利者的姿态,与青青坦然对视。
青青笑,“我真是小瞧了你呢。”
白香盈盈一拜,不卑不亢,“公主过誉了。”
青青道:“以后入了宫,便该检点些,后宫掌凤印的,可是当年力主白尚书有罪的程将君长女。”
白香道:“谢公主提点,白香自然小心。”
青青道:“嗯?我这瞧着,现下便就疏漏了。见了本宫,不知跪拜?”
白香身后的丫头却道:“我家主子已是皇上的人,不必再行跪拜之礼。”
青青却不生气,含笑问道:“好个机灵的丫头,叫什么名?”
那丫头脆生生答道:“奴婢秋水。”
青青点头微笑,“秋水,好名字。人好名也好,只不过……要可惜了……”
“杖毙,就在前院里打,让我也听个响。”
白香的脸霎时一片青白,只狠狠咬着唇,攥紧了手帕。
那丫头求饶声还未出口,就已被人塞住了嘴,值得呜呜地流了满脸泪。
青青脸上还挂着笑,又转向白香,好奇问道:“你怎不为你家奴才求情呢?”
白香已然瞪红了眼,却依旧微笑,跪下,磕过头才答:“公主今日受了委屈,自然是要找人出气的,她撞在这节骨眼上,是她活该。秋水这样的性子,带进宫里去,迟早也要闯祸,今日公主了解了她,是对妾有恩。”
青青道:“我倒有些欣赏起你来。不过,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这般龌龊事,却也不能不罚,你既忙着进宫,我便教你先尝一尝宫里不见伤的惩戒办法。”
“南珍嬷嬷,你来吧,脱她一层皮,教她得个教训!”
青青转身往里屋走,听得身后白香压抑的呼痛声,疲累地抚额,“准备准备,明日进宫去。得同皇后说清楚,这样下作女人,可不是我弄进宫去的。”
有一个名字,青青不去想,也不能想。
凤凰归巢,百雀引颈。秋冬残影,落花枯瘦。
琉璃瓦上日影跳跃,又见华光流泻,随檐崖坠下,拉扯开一层潋滟光幕。灵秀娟丽的楼宇一时间肃穆起来,沉寂着深秋肃杀。
坤宁宫换了新主人,缕缕幽魂依旧飘舞,在微醺午后,独唱凄惘。
落叶飘来荡去,无魂的主,不经意走过窗前,悄悄往里瞧上一眼,便醉倒在台前一抹青衣浅笑中。
枯叶最终陨落,无声悄然。
绛紫重衣的女人有一双凌厉的眼,飞眉入鬓,丹凤吊梢,单单看去,如男子一般凛冽英勃,却又配着细腻面庞,樱桃红唇,若傲霜之菊,满目萧索中,偏独藏一份柔媚。
“姐姐好不容易进宫一回,难不成就为个出生不洁的贱户婢子?”
青青垂下眼,低头抚弄腕间翡翠,轻声说,“娘娘指的,可是白才人?”
程青岚一怔,随即笑道:“是了,本宫倒忘了。刚进宫便封了才人,到底是姐姐府里出来的人,才得品貌都教圣上青眼相待。”
青青起身,“臣妾有罪,请皇后娘娘责罚。”
程青岚忙将她扶起,宽慰道:“姐姐言重了,本宫既身为一宫之主,又怎会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无?”
青青笑,程青岚亦然。
无双皮相,载着烂透了的心。
青青往慈宁宫去,萍儿忧心,问:“皇后的态度,多半是想置身事外了。”
“谁不想作壁上观?佛祖不染俗尘,全凭万年修行。”青青斜靠在肩舆上,桃红幔帐掩住唇角浅笑,“总有她容不下白香的一日,不过,时日漫漫无边,着实无聊,不如我来快推一手,掀一把惊天浪,搅得后宫朝堂人心惶惶,小鬼跳梁,佛祖众怒,但凡活着的,一个都不得安宁。至于白香,枉费她一番算计,全然画脂镂冰。”
“不过……”青青眼神一亮,慈宁宫已然近了,“还得求得母后当真作壁上观才行。”
日头朝升暮落,睽熙宫沉寂如死。
天翻地覆,潮汐倒涨,绝不低头。
慢慢来,她等得起,赌得起。
我当笑话听来的“我爱你”,现今当作诅咒还你。
头顶天色苍冥,残阳似血,暮霞如缎,是谁于无际苍穹之上泼墨挥毫,笔走龙蛇。
紫宸殿燃起了迷迭香,眼前影像跳跃,模糊的,袅袅升腾的白色的影。
又是这样相似的梦,梦境里一双乌溜溜的眼,一袭和煦如风的笑,她张开双手,舒展身姿,那白纱衣帛散开来,微张的襟口露出一小片莹白如雪的肌肤。
她张开口,阖动双唇,“我爱你……”
飘渺如云,若有似无。
他伸手去,她却化作了烟尘,转瞬不见。
他舌尖仍残留着她唇上的味道,花瓣一样甜蜜芬芳。
他睁开眼,只看见灰色的穹顶与暗红的梁柱。
横逸翻过身,负气似的扯散了罩袍,片刻依然觉着闷热难当,便将衣襟一把揉乱了,露出略有些瘦削的胸膛,淙淙暖香流过,惹来喉头干涩,便拍案喊道:“小德子。”
幔帐曳地,垂尾小铃玲珑轻响,素手穿花,有美飘然入梦。
抬眼望去,便见美人浅笑,环佩叮咚。细品来,花容月貌不足比,头上长乐髻,腰间玲珑索。翡翠青云肩,月牙白襟袍,素白拢纱腰裙,犹然百花丛中来,自有一番娇柔媚态。
“圣上渴了?”她提起裙角,便要去取水来,一步踏出,悄无声息。
横逸一手揽过眼前楚楚纤腰,白香惊呼,栽倒在他怀里,横逸手中捏着她侧腰,口中念叨:“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白香软软去推他,侧过脸,面颊晕开绯红花朵,嫣然若锦。
他本俯下身,欲攫下那一抹娇媚,却又停下,呐呐问:“若爱,便在乎,若不爱,便无心无妒,是么?”
白香坐正了身子,瞧着他晶亮却疑惑的眼,宛然微笑——真像个孩子,教人不由得心疼起来。
这微酸的心跳,是不是叫做怦然心动。
“是啊。女人生来心小,大度只说全然由得男人卖弄。若她当真心里有你,便忍不得与旁人分。”
横逸点点头,又似低语,“她怎还不来抢我呢?”
白香眼珠一转,便又娇笑道:“兴许是还未曾上心呢?毕竟,皇上万圣之尊,后宫无数,她……大约是觉着没甚了了。”
“是这样么?”他转头,挑眉看她,她点头,他便笑,清朗如星,“年节近了,你要什么赏呢?抬你做婕妤好不好?”
白香跪地谢恩,横逸却捏起她下颌,笑笑说:“好生聪明的女人。”
她只觉得教那笑容浇了一身冰凉彻骨的水,连骨头都在颤抖。
慈宁宫。
太后问:“你又何苦同那上不了台面的女人计较,等皇帝兴头过了,她再如何,岂不随你?”
青青蹙眉,瘪瘪嘴,撒娇似的说道:“母后不知道呢,这日子,着实难打发。”
昼夜轮转,青春苦短。
夜来掌灯苦读,却无红袖添香。
青青放下笔,有些疲倦地揉着眉心,“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这事我想着,由嬷嬷出面最好不过。”
南珍嬷嬷道:“是,做到什么程度呢?”
“自然是小心翼翼,却又不慎让皇后的人知道,白香身后,有人撑着呢。”青青蹙眉动了动肩颈,萍儿便上前来伺候,“名目自然是出自左府,相爷可怜白尚书孤女,遣人宫中打点,处处照拂,阿弥陀佛,真是菩萨心肠!”
灯芯一晃,屋子里一明一灭,霎时阴冷起来。
“皇后不急,程家人也该着急了。”
年节方过,白香便被升作婕妤,正三品,入延福宫,太后默许,皇后宽仁,之后便是光膺圣眷,椒房独宠。
一时街头巷尾朝堂后宫皆有谈资,小女子一步扥天,横来竖往,了了几笔,又是一番秘闻轶事,风流野史。
青青对于横逸的欣然配合万分满意,恰时程将君与左相爷为得出兵蒙古一事吵得不可开交,程将君自然主战,既然蒙古铁骑年年南下,不如主动出兵,左相爷却道粮饷不足,开战不吉。
青青乐的开怀,冬未散尽,便已裹上厚重大氅,往隆净寺探春去。
才至半道,便纷纷扬扬飘絮似的落雪,萍儿劝她回去,青青却抬头瞧着天空,灰蓝苍穹,落的却是干干净净的雪。
青青接过嘉宝递上来的拐杖,拉着萍儿说:“今日不乘车也不骑马,偏要自个一步步走上去。”
萍儿只得叹气,有时人总爱折腾,折腾自己,也折腾旁人。
待青青走入寺里,桃树枝头已有星点嫩绿,远远望过去,便于冰雪白霜中,窥见怦然欲出的勃勃生机。
酥软雪花落在睫毛上,瞬时又化作了水,落下来,模糊了视线。
青青仿佛瞧见,残漏廊檐前,桃花新枝后,漫天大雪烽烟弥漫,仿佛大漠沙海,长河落日,坚毅不破一道丰碑。
他站在雪里,瞧见伞下微笑的青青,不知该如何回应,猛然间转开脸去,身子还立在雪里,一袭粗布白衣,痴傻莽撞。
青青接过萍儿手中娟秀小伞,八十四骨,紫竹柄,伞面画满了春日桃花,雪落下来,沾在桃花花蕊间,又是一番冰肌玉骨好颜色。
赵四扬终是抬头来,望见一汪春色,迎面来,步步近,粉面含春,雪中独美。
她举高了伞柄,将伞分与赵四扬一半,那一朵雪中桃花便舒展开来,柔柔笼住伞下男女。
春雪仍在簌簌地下,大地寂寥无声,偶有风过,仿佛也夹带了伞上桃花香,垂首时,有暗香盈袖,雪染冷香,隐隐攒动。
青青瞧着他一肩软雪,纤长睫毛上还挂着未曾来得及划去的雪片,不由得掩嘴一笑,“下雪天,白狗身上肿。”
赵四扬瞧了瞧自己一身白衣,再看看青青,也不作气,只接口道:“黄狗身上白。”
青青一愣,随即瞥见自个藏在墨黑大氅里的浅金色罩袍,板起脸来,“你好大的胆子!”话音刚落,赵四扬便朗声笑起来,青青也藏不住笑,随着他响亮声线,一同于伞下轻笑。
“大人来寺里敬香么?怎不见令堂?”
青青问,眼角眉梢还存着笑意,那笑暖心暖神,仿佛霎时间桃花开遍,小百花碧桃,大白花碧桃,五色碧桃,千瓣桃红,垂枝碧桃,寿星桃,紫叶桃,绿花桃,百种千种,万紫千红,嫣然百媚,如惊鸿照影,西湖潋滟。
不不不,桃花再美不过点缀,怎敌她轻颦双黛螺,含笑凌波眼。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满心满眼都是她,是了,偏就是她。
“不,我孤身来看桃花罢了。”
青青往那一片星点小绿看去,疑惑道:“桃花往何处去了?”
赵四扬不在意地笑了笑,说:“所以我在等。”
“大人等了多少时日?”
“不记得了。大约是一朝春秋,兴许已是许多年。”
他抬眼望着一色白雪,兀自沉静,仿佛青青已不在身边,他兀自沉醉,于春山春水春色间,收拢来,他等待多年,无处可寻的梦靥。
他这番模样,着实令人讨厌。
青青皱眉,嗔道:“我看你是教那桃花妖迷了心智。”
赵四扬回过头来,望着青青,笑笑说:“我想也是,扫地的小沙弥也这么说我。”
天边密云重重,一颗被闷死了的心,烂在无人遇见时。
“你在等我么?”
赵四扬瞠目,惶恐不安。
青青笑起来,得意道:“你是在等我。”
赵四扬张口欲驳,萍儿却近身来,踟蹰不言。
青青道:“你只管说便是。”
萍儿应是,道:“府里来人了,皇后娘娘请您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