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变狗也愿意天天给你守门,我就跟二宝一样睡客厅,睡沙发。晚上有图谋不轨的单身男子来敲门,我都给你打出去。”
“你刚说什么?这只狗名字叫?”
“二宝啊,徐二宝。”名字都一样,看你养不养。
“换个名字。”宁微澜威胁道,“不然你连人带狗一起滚出去。”
他当然妥协,立刻投降,半点自尊心没有,笑嘻嘻像只讨好主人的哈巴狗,“你说,随便叫什么都可以?”
“叫陆满,开心了?”
“这……不好吧,哪有宠物狗叫这么正经名字的,还是二宝好,好听又好记。”
就靠着插科打诨死皮赖脸与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狗,高炎成功占据了客厅沙发,既不去上班也不听汇报,每天只守着宁微澜,她去工作,他也跟着,还牵着狗,寸步不离。
但他到底还是有他的事要办,比如霍展年接受一审判决,不再上诉,刑期开始,已有权利会客。
他是霍展年除律师外会见的第一人。
霍展年被剃了光头,穿着橘红色宽大囚服,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老态毕现,只是精神尚佳,不见颓废或厌世神情。
霍展年坐下来便问:“带烟了吗?”
高炎说:“不好意思,为了下一代,戒了。”
时间被按下暂停键,霍展年的手停在半空中,怔忪许久才说:“还是跟她?”
“我比不上霍叔,我身边除了她没有别人。”霍展年同高涵是拜把子的兄弟,却也踩着高涵上位,他这一声霍叔,喊得无不讽刺。
“呵——”霍展年向狱警要烟抽,狱警竟也给,只不过是白沙,比不了从前,“没想到争来争去,一个女人倒成了最大红利。是我当初低看了你,一个毛头小子,也能掀出这么大风浪。”
“我也低估了霍叔,必死无疑却能绝地逢生。”
“没办法,出来混,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他手上握着无数高层的淫*秽录像带与圈钱交易记录,自然不是用来敲诈,而是给自己留一个免死金牌。
“其实我也不想你死。我希望你好好活着,活到六十岁老得不像样子,好好看着我是如何一步步取代你,成为这座城市的主人。”
“这句话实在耳熟,我在哪里听到过?”霍展年陷入苦思中,追根究底才想起来并不是他听到过,而是二十年前,他面对锒铛入狱的高涵,意气风发地说,你看着吧,你已经不合潮流,必然被淘汰,我却可以做得比你更好。
高炎说:“我与微澜结婚时,一定给你寄请帖。”
“一个忘恩负义的婊*子,你喜欢就先用着,没必要天天挂在嘴边。”
“她对你无情无义,对我却是情比金坚。再会,霍展年,下次来的时候我会记得给你带一包烟,毕竟监狱里再好,也比不上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汗……关于陆满的争论好可怕不过没关系,我本来就是一个三观不正的人话说,过两天基本上正文也就完结了乃们想要看什么番外?征集一下嘿。
78 腻歪
冷汗像一条条小虫,蠕蠕爬下来……
这是今夜第三次被噩梦惊醒,幸而醒来时地灯仍开着,令她被恐惧撕裂的心有片刻的安宁。
高炎已在客厅沙发上扎根足半月,脸皮比城墙厚,无论她说多难听多刺耳的话,他就是一尊万事不入耳的佛,任由她发火、胡闹。他生来怕热,一八六的个子横在狭长的沙发上也睡到安逸,同他身边那只小奶狗一样鼾声四起。
未开灯,客厅漆黑一片。唯有窗外霓虹,轻轻流泻,照亮他轮廓分明的脸庞。
他的呼吸却转向平稳,肌肉紧绷,浑身蓄力,无需任何提示,他是一只在原野猎食为生的兽,生来对危险、异类,持有高度敏感。
她再向前一步,他大约就要应声而起,出手折断她的纤细脖颈。
可是她微微弱弱喊一声:“陆满……”换做平常一个人独处时,也不见得会矫情成这样,只因身边多一个人,肯无限度容忍你的矫情做作,才变得不知足,肆无忌惮,得寸进尺。
他在黑暗中勾了勾唇,嘲笑自己的过度紧张,再睁开眼坐起身,装作将将醒来,用睡意朦胧的声音问她:“怎么了?”
她怕是被梦中血淋淋鬼魅一般的霍展年吓得懵了,来不及想起她与他之间未清算的恩恩怨怨,这一刻她的言语行动全凭本能。他说她是他仰望的星光,于她而言,陆满这个名字又何尝不是支撑她孤独行走的力量?
她扑进他怀里,就像那一年她光着脚走过三条街,夜风阵阵中等他开门一样,跨越千山万水只为等他在冰冷彻骨的岁月中一个温暖而又亲密的拥抱。
“陆满……”她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声音软软,像个寻求庇护的孩子。
高炎抱紧了她,抬手去拂开她额角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轻声问:“怎么了?我们家微澜这是怎么了?终于肯大发慈悲给我一个亲近你的机会?嗯?”
“陆满,我睡不安。”
“我还当是什么,原来是被噩梦吓成这样。”他站起身来,力气大得惊人,一只手托住她的臀,紧贴着前胸抱着,走到墙边开灯,乍看之下倒像抱着个不愿长大的小女儿。脸上亦是挂着宠爱至极的笑,亲一亲她鬓角说:“梦都是反的,你怕那些做什么?”
宁微澜说:“我知道的,只要他不死,就绝不会放过我。”
“傻瓜,他在监狱里对付那些牢头狱霸还来不及,哪还有时间惦记你。再说了,不是还有男朋友我嘛。”将她放回床上,塞进仍有余温的羽绒被里,他坐在床边,捞起袖子向她显摆手臂上结实强健的肌肉,“你看,我多壮,十个霍展年来了也照打不误。”
总算被他一番耍宝逗得破涕而笑,宁微澜捏了捏他的肱二头肌说:“你现在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恨不得去查辞海,把所有褒义词都用在自己身上。”
他觍着一张脸,摇摇晃晃凑到她面前,笑嘻嘻没脸没皮,“我本来就很好,又高又帅又有钱,能扛能摔能打架,只可惜,世上只有一个宁微澜配我。”
“你大可不必这样委屈,我看你桃花运好得惊人,一出门左转,万千少女翘首以待。”
“我不——”又拉着她的手,摆出最拿手的委委屈屈小媳妇模样,闹得她直翻白眼,“我就喜欢你一个,我愿意委屈,怎么办?”
两个人坐在床上闹了一会,倒也是打打闹闹小朋友式的相处模式。
高炎很是乖觉地同她道晚安,仍是坚持去睡沙发。却是宁微澜拉住他,谁知这厮一回头,笑得花一样灿烂,揽住她吧唧咬上一口,得意洋洋地说:“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尔后极其麻利地钻进被子里,伸长手臂让她枕,“别怕,我守着你呢,神神鬼鬼都不敢近你身。”
“你是钟馗还是袁天罡?有这么大能耐?”
“话这么多,要罚你给我亲个嘴儿。”说完便侧身压过来,印上她的唇,随即又离开,心无旁骛,纯真无邪。
“我想去见他一面。”
“好,明天就给你们安排。不过现在,睡觉要紧,不然再闹下去,我立刻就要禽兽不如了。”
他合上眼,当真困得不行,而宁微澜早已经没了睡意,黑夜中静静凝视他无可挑剔的面容,指尖滑过他刀锋似的眉,山脊一般鼻梁,以及指腹下薄而淡的唇。冬日里不修边幅,嘴唇干得起了细碎的屑,在掠过下颌时被他一把抓住,握在手心里揉搓,眼睛仍是闭着的,只是再也掩饰不住不断上扬的嘴角,睡梦中窃笑,“趁我睡着想要蹂躏我?”
她只给他“胡说八道”四个字。
他说:“没关系,我心甘情愿让你践踏让你蹂躏。”翻过身,压制住她挣扎的四肢,一只手已经从睡衣下摆窜进来,抚摸她温暖滑腻的身体,“不要光顾着欣赏我的脸,我可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说着紧抓她的手往下,按在他此时此刻汹涌勃发的器具上,滚烫而又灼热,烧得她满脸通红,骂道:“臭流氓——”
高炎自顾自脱光了衣服,微光下一具比例完美肌肉喷张的身体,小麦色皮肤下每一寸都蓄满力量。最可怕是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不是曾经青涩稚嫩的少年,他只需露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就已足够将世界蛊惑。
可他依然故我地在她面前扮演着曾经的陆满——时不时流露出的幼稚心性,隐约的霸道,求而不得时的耍赖歪缠,他要一步一步令她接受他,就不得不在最初隐藏最真实的自我。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他只知道,他绝不能再失去她。
他重重地压上来,野兽一样撕扯她的睡衣,远远抛到门外,俯下*身酥软丰盈的胸,滑腻腻的两团肉握在手心里,他待她如珠如宝,顶礼膜拜。一对殷虹春蕊,堆挤着凑在一起,任他口舌间吞咽轻咬,引得她呼吸缠绵,身体紧缩。凄惘无助地喊他,“陆满……陆满……”
“我在,我在,微澜——你看,我长得这么好,一见误终生。”
还有心情玩笑,只是那处想她想得发痛,不过是苦中作乐而已。低头去啜饮她玫瑰色的唇,口舌交缠,不依不饶,不收不放。决心要吻到天长地久,末日来袭。
他沉重地喘息,炙热呼吸熏红了她的皮肤,粉嫩如同一朵初绽的花,缠绕着甜蜜而醉人的芬芳,令他沉醉,迷惘,急切而不知所踪。
“微澜,微澜乖,打开一些,让我进去,好不好?”他语意温柔,身下却不容她有丝毫退却,桃花瓣艳丽的□就在眼前,他也不得不赞叹这一处光洁美好景致,浑身血液都冲向胯*下耀武扬威跃跃欲试的欲念。
她已是春水潺潺酥软无力,无心阻止,只想他速战速决。但他等了这样久才等到这一天,怎么肯轻易放过。
一挺腰缓缓研磨,让她疼,让她哭,让她心痒难耐,缠绕厮磨,“陆满,别这样……嗯……快,快一点……陆满……你这个混蛋!”
“多大的人了,还只会这几句骂人的话,不是流氓就是混蛋,最重不过王八蛋,真是个小可怜。”他轻笑着猛地向前,重重撞进她心里,惹得一声惊呼,是湖面倾覆的小舟,浮浮沉沉,生生死死。
年轻就是好,无尽的活力,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叫人面红心跳的男色,正是颓靡时一剂重拾青春的良药。
她轻哼低吟,香汗淋漓。他给她的每一次冲击,都似利刃,劈开她的身体,凿进最深处,却处心积虑不愿早退,掐着她的腰一个劲往内挤,在深处画着圈研磨。教她泣不成声,哭哭啼啼求饶。
不多时又将她翻转过来,臣服式的姿态跪在他身前,任他予取予求,往来冲撞。一双沉甸甸的乳,惴惴难安地随着他的动作飘飘摇摇晃荡,实在诱人。一把取来握在手中,满满任人怜爱。
她哭着享受,他却被她的紧致逼出一身热汗,一人厮杀的战场,他拼到最后一刻筋疲力尽时,床单已乱得不成样子,满地都是男男女女内外衣衫,横躺在眼前,不知羞耻。待他抽身而出,红红白白的液体也随之倾泻,原来她久未经人事,他这一下要得狠了,竟让她受了伤,流了血,鲜红,似初初相见。
到底男女不同,他才伏在她身上喘了一会儿,便又有了闹腾她的力气,含着她的耳垂央求着还要来。宁微澜却是搭理她的力气都没有,倒头就睡,他便来亲她的眼皮尝她的泪,没完没了地问舒不舒服,喜不喜欢,要不要再来一次?像只嗡嗡围绕在耳边的蚊子。
浴室里水在响,他自己洗过了,放好水就来床上,掀开被子将她抱到浴缸中。见她仍不愿醒,便洗洗刷刷心满意足哼歌,只是洗着洗着又开始心猿意马,欲念难消。将她抱回床上又腻歪了一回,懒得换床单,不如换床,挨挨挤挤缠在小卧室里休息。作者有话要说:汗……顶风作案,放点福利……话说啊,结局就这么定了哈争取今天再写两章完结。
79 终章
宁微澜见到霍展年,已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仇人相见,意外地平心静气。恩恩怨怨牵涉太多,一笔账算不清,到结束时反而无心顾及。只长嘘一口气,就这样吧,人生原本艰难,活着已属不易,无所谓好与坏,对与错。
霍展年说:“没想到你会主动要求来见我。”她如今与先前已大不相同,以往伴在他身边,她是悄然盛开的一株茉莉,浅淡、清新,仅止于含苞,从未曾盛放,然而此刻面前的宁微澜已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人,眉眼之间氤氲着莫可言说的娇媚,是惊鸿掠影,春日怒放,是他从未领略过的美丽。心意难平,绝望与失望糅杂成一团,闷闷堵在心口。
他与她之间隔着一张桌,五十公分距离,他似笑非笑,意味深长,“你不一样了。”
她下意识地拢了拢头发,借此转移心中紧迫的紧张感,“人人都在变,眼角多长一根皱纹也与昨天不同。”
霍展年不置可否,低头点燃了细长香烟,置于唇边深吸一口,香烟浸入肺腑,到底还是寡淡,无味得令人厌烦。“说吧,来见我,想干什么?”
宁微澜略停,注目片刻说:“原本想要说的话,见到你,却又不想说了。”多年来,她内心深处对霍展年根深蒂固的恐惧,源自于他对人对事的绝对掌控,而今他失去自由、金钱、权势,只不过是一名等待时光老去的中年男人。兴许不必十年二十年辛苦打磨,他已然颓丧、灰败、溃不成军。
连恨都不屑给,最伤人不过如此。
“你心里……是恨不得我死吧?”
宁微澜点头,安静而平和的力量,直击内心。“从你揭开母亲旧事的时候起,我便一直盼望着能有这么一天。”
霍展年似不经意被烟呛住,止不住地咳嗽,咳到肺部撕裂,眼眶泛红,指间的细长香烟仍自顾自地燃,一时间会客厅里静谧无声,只听得见他的笑,嘶哑低沉,是对她的不屑,对自己的嘲讽。
等他缓过神来,感受过片刻烟火气息,缓缓吐出灰蓝色烟圈,沉沉叹息道:“你是该恨我。”
她再多给他一支烟,垂目说:“我怎么能不恨你呢?是你亲手扼死我父亲,摧毁我所拥有的一切,无所不用其极地羞辱我折磨我。数不清有多少夜晚,我对着你的脸,脑中止不住那些疯狂的想要与你同归于尽的念头,可是没办法,要百忍成金,心如死灰,才撑得过这些年,一路活到现在。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懂呢?我们家,只剩我一个了。”
“阿宁,我绝不会与你说抱歉。”
“我知道,对你这类人而言,杀人越货是常态,无需受良心谴责。我祝你,这一生都不后悔。”
“高炎又好过我几分?”
“这世上什么东西都有保质期,我并不期待爱情能天长地久。但他比你,多一分人性。”她早已经过了爱做梦的年纪,对未来有憧憬也有顾虑,高炎不是她生活的全部,她能忍得这些年,也一定忍得离开他。
霍展年忽然发力,紧紧攥住她的手,一双狭长的眼微凸,紧紧将她锁住,“我这一生唯一后悔的一件事你却是不想听的。”
“是,我不想知道,请你也永远不要说出口。”她伸手,隔着冰冷空气要触碰那张刻进骨中的脸,“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从今后,我与你,再无瓜葛。我最后再称你一声干爹,谢过你三五年照佛。好自为之,干爹。”
霍展年放开她,猛地靠向椅背,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结着蛛网的钻石牌吊扇,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又是一贯的轻蔑,“一条养不熟的狗。”
她却已先一步转身,决绝壮烈,未曾犹疑。
监狱外,雨落无声,蒙蒙一层薄纱,风拂过,留下满身冰冷的泪。她独自一人来,从小缺少带伞出行的良好习惯,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
穿过狭窄屋檐,男人高大伟岸身躯闯入眼帘,周若愚一身黑衣黑伞,相较于警察的身份,更像社团大哥,气派十足。
宁微澜抬头望着他,温温柔柔地笑,缓步走入伞下,玩笑道:“我们这算是偶遇?”
周若愚一本正经地说:“不,我听同事说你来探监,才从家中赶来。”料想宁微澜或早或晚,必然要来见霍展年一面才安心,于是守株待兔,做完全准备,一有风吹草动便整装出发。胸腔里砰砰跳动的,是一颗赤子之心。
“简先生,你这样开玩笑,万一我当真了怎么办?”
轻巧的一句话,令气氛不至尴尬。
他与她并肩走在雨里,大闸口监狱地处偏僻,想要打车可算难事。
周若愚的视线落在她头顶一只小漩涡上,哑声说:“你叫我简岳吧。我来有两件事,第一是要向你道歉,从前做过许多伤害你的事,希望你……希望你未来生活幸福。”
“你这个人……”她眼角含笑,目光柔和,抬头瞥他一眼说,“我最怕你正儿八经说话,好像我中学时外号Dinosaur的教导主任,辞职不做,出来混黑社会。差异太大,莫名地好笑。”
“不过——”宁微澜继续说,“你是个好警察,我见过太多人,为名为利出卖朋友、家人、最后是自己。你在霍展年手底下做到这个位置,钱算什么?可你依然选择坚持最初的信念,我敬佩坚持自我的人。更感谢你,没有你,霍展年不会这么快被抓。简岳,谢谢你。”
雨越下越大,哗啦啦啦落在水泥地上,溅起一地浑然天成的快乐。
沉默许久,他脑中转过许多念头,却什么也没能抓住,最终艰涩开口说:“第二件,我被调任福建,不日就要出发,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这句话冲击力太大,宁微澜一怔,不自觉停在路中,笑容僵在唇边,一心惊异。
恰时身后一连串喇叭声催命似的响,高炎的路虎座驾气势汹汹碾过来,积了水的路面被分出两道水幕,不客气地将水溅了周若愚一身。
高炎摇下车窗,根本不同周若愚打招呼,只管跟宁微澜说:“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叫我来接你,做人家太太也未免太称职,你老公我还是十分愿意为你效劳的,高太太。”显而易见,他这一番夸大其词的话都是说给周若愚听。
宁微澜转过身,同周若愚道别,“今后,一切顺利。”
“你也是。”
“再见。”
“再见——”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隔着玻璃与雨幕朝他挥手,写满笑容的脸被高炎的手捏着转到另一边,对向不专心驾驶的人。
高炎皱着眉说,无理取闹无事生非,“看我!我比他长得好看的多。”
宁微澜拍掉他的手,“你比他坏得多。”
高炎心中一紧,随即笑开了,说道:“我对别人都坏,只管对你一个人好。不过高太太,想好今晚去吃什么没有?我可是肚子饿得空荡荡了,听人说城西新开一家泰国菜不错,要不我们就去那试试?”
“我现在只想回家。”
他伸出一只手来,与她十指紧握,定定说:“好,我们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
雨势渐小,不多时便换做云开雨散风和日丽脸孔,阳光透过云层倾泻而下,被大雨洗刷过得天空蔚蓝而清澈。还未开门,只听见钥匙响,二宝就已在家中兴奋地窜来窜去,一个小胖子,着急万分地绕着主人的小腿跑,快快快,快分我一点爱。
再精彩的演出,也有落幕的时刻。
夕阳染红了他苍白的脸,少年纤薄的身体透着坚韧沉默的力量。这是他在立信投资大楼下驻守的第四天。没有办法,他想要见到的人高高在上,除了守株待兔的笨办法,再无其他途径可寻。
命运真是奇妙,初次见面时,对方不过是混迹在赌场夜店的死烂仔,他是被众人高捧的永安少东。一转眼,从前的古惑仔已站在立信投资最顶楼俯瞰流动中的戬龙城,而他一无所有一事无成,为争一个出头的机会,要站在人潮汹涌街头乞丐一样蹲守。
终于,他精诚所至,等到高炎从正门离去,正要登车,他便像古时拦轿伸冤的穷苦百姓一般冲向他,四五步距离就被保全拦下来,当做危险分子要送警察处理。
宁子昂被逼的大喊:“高先生,我姐姐微澜会愿意见到我的。她从前对我好,现在家里人都没了,他一定想要找到我。高先生,请你带我去见我姐一面。”文雪兰死了,阿眉疯疯癫癫整天拿着拖鞋打小人,全家唯有文雪兰一人有收入,他如今身无分文,要么进赌场当荷官,要么就去红馆撅起屁股卖肉。可是他不甘心,他曾经有过那样光鲜亮丽的出身,他绝不甘心就这样混迹在底层被人踩着脊梁过活。正巧霍展年入狱,陆满复生,姐姐宁微澜多半还是跟着陆满,就算结不了婚,往日情谊也是在的,跪下来求人有什么要紧,最重要是成功。
高炎见到宁子昂,面无波澜,只淡淡吩咐,“打发他五十块,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压低了声音对身旁助手彭子涛说:“找人盯着他,别让他再在本市出现。”
这世上不长脑子又喜欢做春秋大梦的人还真不少,好不容易霍展年替他扫清了障碍,办完了他同样计划要完成的事宜,他又怎么会把本应当消失的人再带回宁微澜身边。她是归属于他的,谁都别想来分一杯羹,家人、朋友,通通不存在最好。
回到家,她正在阳台上画画,一回头遇上他温暖目光便笑,眉眼弯弯,婉转温柔。四个月,小腹已微微有些外凸,因在孕期,她穿得比平常厚实,黄绿颜料蹭在袖口灰色衬衫上也不曾留心,一派轻松惬意。
他换下正装,穿着与她同系列的家居服,端一杯热茶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执笔着色,内心平静安然。
忽而从身后抱住她,耳摩斯鬓:“你说你在这世上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其实我才是举目无亲,不过没所谓,我和你相依为命也很好。”
她握住他的手,微笑说:“今天是怎么了?突然想起说这些。”
高炎说:“没事,就是今天开会的时候突然很想你。”
“好啦,别缠着我肉麻。”
“什么肉麻,我这都是真情实感有感而发。”他随意坐在一旁小沙发上,长腿伸直了搭在宁微澜座椅边,抬手从小茶几上抽一本书,懒洋洋翻过几页,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被驱赶的王者霍展年身在狱中,新一任主宰高炎正享受着他的美满人生,而宁子昂站在立信大楼下抬头仰望,一如某年某月那个青涩愚钝的陆满,仰望这一座浮华虚荣的城市。
这座城,罪与恶遍布,生与死交缠,它应运而生,顺势而灭,自有法则。
旧的故事已讲完,新的未来仍在等待,难舍难离,总有道别时,一期一会,下次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