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旨后,陆震霆独自一人回到后院,只指派金达招呼元安。
孙达一路跟着他走到演武场,见他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剥了衣裳取长刀一柄,与萧萧瑟瑟秋风酣畅淋漓战一场,卷起枯叶层层,漫漫似将死的蝶,深秋中、濒死时,舞这最后一场。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刀锋淬灭多少片叶,持刀之人终于精疲力竭,撑着刀柄,仰头看无风无云无情无爱这永久不变的苍穹,不言不语,无声亦无力。
孙达打小跟在他身边,到如今已然到第十五个年头,这些年陆震霆一路经历过什么,受过多少委屈,遭过都少罪,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因而忍不住上前愤然道:“王爷,上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跟咱们一道出征的,就算他娘的在后方龟缩不动的荣王爷都加封镇远大将军,王爷冲锋在前却什么正经赏赐都没捞着,奴才实在是……奴才实在替王爷不值!”
陆震霆席地而坐,长刀仍竖着,刀尖小半截陷在土里。
孙达见他沉默不语,便更进一步说道:“明面上没人敢说,但奴才同钱渐、金福几个都知道,上面那位是因王爷的身份,心里忌惮,暗地里指不定多怕,唯恐王爷手底下兵马壮大,毕竟王爷才是先皇正统,逼急了振臂一呼,多得是人响应。王爷的叔叔伯伯,几个老亲王,奴才好几次听着那意思,绝对是有意推举王爷您,重登大宝…………王爷……这……这……”
孙达正说得眉飞色舞,陆震霆的刀不知几时已架到他脖子上,冰冷的刀锋贴着他凸出的喉结,生死仅在一念之间。
孙达吓得双腿打抖,眼露哀色。陆震霆略瞥他一眼,便将刀口移开,径自起身向内走,“这些话,再敢多说一句,爷必定亲手取你性命。”
孙达吓得双膝跪地,一连磕头,“奴才不敢,奴才再也不敢了!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陆震霆走得远了,却仍听得到孙达那没玩没了的“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心底忽而一颤,不知将来几何,是否也会落到跪地求饶的一日……
不,绝不。
即便退无可退,他也绝不卑躬屈膝苟延残喘。
日头尚早,金达侍奉元安,在偏厅饮茶。
方进门,金达便跪地磕头,恭恭敬敬叫了声“太爷爷”。元安轻声应了他,落座后略抬一抬手,金达便爬起来亲自侍奉茶水,“多日不见,太爷爷身子可好?”分明他年纪更长一些,叫起太爷爷来却不见半分为难,到底是宫里待过的,脸皮厚起来非常人可比。且虽说他比元安入宫早,但到底比不上元安,两头都讨喜,这边宫里升了大总管,新朝来了照旧稳坐高位,今上对他更不存半点疑心,由此可见,这人并非空有一副好皮囊。
“嗯……近来府中如何?”
金达道:“回太爷爷,府里一切照旧,只王爷越发话少了,任下面如何撺掇,王爷偏是半点风都不透,不知他心中究竟如何打算。”
元安低头抿一口热茶,隔了半晌才发话,“不日便要出发冬狩,府里的事别让王爷操心,婚事王爷若不中意,拖延一两日也无妨。这次冬狩,无论如何,王爷一定要随圣驾出行。”
金达应道:“太爷爷放心,奴才知道分寸。”

第40章 40章

青青第四十章
若说元安是奴才, 那金达就是奴才的奴才, 伺候惯了, 似乎再也直不起腰来,不似元安,出了宫就是全乎人儿, 腰杆子一挺, 若说是哪一家的王侯公子也没人能有二话。
金达将近来晋王府内动向事无巨细都向元安禀报, 他讲得仔细,元安却听得兴趣缺缺,他低头看着碧色水中茶叶上下浮动,忽然间似乎能够遥遥体会那一位坐于万人之上,看众生芸芸丑态百出,任你挣扎、吵嚷、嘶吼, 却注定逃不开他一双翻云覆雨手。
那是倨傲、是满足也同样是寂寥……
荒诞的是, 他竟在此刻触到他的寂寞。
“太爷爷近来身子可好?奴才瞧您这几日精神头不大好, 奴才知道您老人家是从来不用山参的,不过这西洋来的参也差不离, 要不今儿奴才就送到您府上?”
“不必。”他从记事起就在山中度过,漫长的等待,鲜血淋漓的双手, 数年苦楚只为一株完好无损的长白参。
人参的滋味他从未尝过, 这一生也不愿去尝。
元安放下茶盏,起身回宫。
金达一路相送,待车马走远, 他仍跪在路中,尽他的“孝心”。
等元安从乾政殿出来,已是暮色四合之时,天上月,路旁霞,日夜交织,正是虎狼伏出的光景。
跟随他多年的小太监荣泰一溜烟跟上他,嘀咕着淑妃娘娘那有话要交代,元安揉一揉鼻梁,只觉着一阵疲惫,却也容不得他拒绝。
见了面,淑妃照旧哭着与他抱怨,皇上如今越发地看不上她,从前隔个十天半个月,好歹会为了小六来她宫里走动走动,现如今只管一门心思扑在那新来的狐狸精身上,哪里还记得她姓谁名谁。
元安原只沉默听着,到这儿却没来由地插上一句,“你我本就是无名无姓之人,那些热闹那些讲究,你与我终究是不配。”
他这话仿佛针尖一般扎痛了淑妃的心,她几乎从椅上跳起来,扯一把尖利的嗓音喊着,“你少跟本宫说什么配与不配的,你自己个儿窝囊,可别拉上我。我早看透了,只要皇上,便就是让皇后那个老货将位子让出来,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元安道:“我早就警告过你,绝不可肖想后位,否则不但连今日的局面都维持不住,恐怕连性命都难以保全。皇上是什么性子?能容你我这般身份的东西在宫中放肆?”
“我是什么身份?我为他生子,伴他左右,到如今我在他眼里还是当年那典卖的奴不成?”再揭疮疤,她苦得心肺震颤。
元安面无表情,“是与不是,你心中早有答案,又何必自欺欺人?”
淑妃闭上眼,落下泪,“皇上是这世上第一等无情的人。”
“那你便更不能听任慧嫔撺掇,去动他心尖上的人。我再提醒你一遍,决不能仗着有小六便恣意妄为,你不要急,你要等。”
“等什么等?你怎知他不会殉了我!”
“那就是的命!”他仰头看朱红立柱,目光冷得不似凡人,“你要认命,我也要认命,我们都要认命……”
月上中天,夜幕下沉,南下的风卷起枯黄的叶,又是一汪冷得人心肝发疼的夜。
寒风骤起,吹出旌旗猎猎。
此次冬狩规模空前,前朝后宫但凡有些脸面的皇亲贵族都随圣驾一并出发。
行猎本就是男人的游戏,女眷一早被安顿在暨阳宫,避过风吹日晒,但对于陆晟宫中那一大半儿关外女人,这安排却无趣得紧,便就是连皇后都巴望着能雪地跑马,亲手猎上一两只狐狸野兔回来,没料到都落了空,只得窝在行宫里守着炭火等晚上开宴。
青青也在等。
她坐在榻上,对泽兰说:“我从前住在西边儿。”
泽兰想也不想就答:“主子与奴婢说笑呢,那头是装前朝罪人的地儿,主子是侯爷家的小姐,怎会住在那儿?想来是去也不曾去过的。”
青青恍然间点了点头,喃喃道:“你说的不错,我不曾住过。”
行猎的队伍在天黑时才回,陆晟照例在殿前设宴,趁着大胜之期,必然是要君臣同欢,不醉不休。
远远传来些丝竹声,青青依稀能想象出前头觥筹交错,歌舞逍遥的热闹景象。泽兰与云苓一道收拾床铺,小声说着不知今日皇上会不会来,或是要召去前头伺候,无论如何,她们都需做两头准备。
青青正独自翻书,云苓清脆的嗓音打断了屋内沉静。
“荣公公怎么来了,是前头有旨意?”
荣泰道:“正是呢,特差了奴才来请贵主儿前头伺候。”
泽兰这时也迎上去,“公公稍等片刻,等主子换身衣裳。”
荣泰忙说:“不必了,前头催的急,两位姐姐把用得着得东西都收拾起来,奴才这厢先送贵主儿过去,省得上头发起火来,咱几个谁都担待不起。”
泽兰仍在犹豫,青青却已起了身,“不必麻烦,我随公公先行一步就是。”
今夜月圆,将雪白大地照得越发纯粹。
青青裹着厚重大氅坐在轿中,却仍觉得冷,仿佛有风从领口钻进骨头里,冷得人手指尖忍不住打颤。
小轿在一间不起眼的库房门口停下,下轿后荣泰在她身侧压低了声音说:“前头醉得厉害,贵主儿却也耽误不得,至多一炷香时间就得走。”
“你放心。”
她上前去,推开门,忽而一阵暖融融的酒气扑面而来,这间屋早就有人在等。
他迫不及待,她冷眼旁观,输赢已定。
殿前的热闹还未散,斗酒的斗酒,猜拳的猜拳,几杯黄汤下肚,人人都多几分胆,敢在皇帝跟前放肆。
陆晟喝多了,由周英莲扶到偏殿休息。
屋内寂静,偶然能听见一两句调笑声,他也大约能猜出借酒装疯的是谁。
他正头疼,喊了两声周英莲,等了一等,才有热茶递到手上,还伴着一片香风,不必睁眼也知来者为何。
他就着一双修长曼妙的手,喝过茶,润过嗓才问:“你怎么来了?”
慧嫔柔声道:“臣妾听说皇上醉了,心里不安,便想着过来看一看。”
“听说?听谁说?”他半眯着眼,望着她,既危险却又带着极致的诱惑。
她与大多数女人一样,天生渴望被征服,被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征服,乃至践踏。
她慢慢俯下身,跪坐在他面前,一只手扶在他膝头,怯怯模样惹人怜,“皇上这是要怪罪臣妾?”
她的示弱,陆晟很是受用,他的脸上阴霾已散,略微浮起些许笑意来,“你一片痴心,朕又怎会因此怪罪于你,地上凉,快起来吧。”
他向她伸出手,慧嫔便也从善如流,牵着他的手起身来做到他床边,小鸟一般倚着他,小心翼翼替他按揉太阳穴,为他造一个天下英雄梦寐以求的温柔乡。
他正沉沉欲睡,却听慧嫔轻声开口,“这儿天真冷,呵口气都能成冰,也不知小十一这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臣妾来时还恰巧遇上小十一的轿子,仿佛也正往这处来呢,只是匆匆忙忙的,又在库房停了会儿,兴许是睹物思情罢。”
陆晟闭着眼,懒懒道:“你既瞧见了她,怎不叫她一同过来?”
慧嫔的手顿了顿,为难道:“臣妾见她走得焦急,似乎不想惊动旁人,又隐约听人说,晋王也已离席,便更不敢上前了……”
“不敢上前,却有胆量到朕跟前来捕风捉影……”不知几时,陆晟已睁开眼,狭长的眼眸当中装满了她的慌乱与猜忌,“容儿,你从前最是敏慧,如今却越发叫朕看不透了……”
事已至此,慧嫔把心一横,跪在陆晟身前,“一切皆是臣妾亲眼所见,皇上若不信,可差人前去查探,久别重逢,定有千言万语,一时半会儿是讲不完的!”
“久别重逢……千言万语……容儿好一张利嘴,开口尽是诛心之言。”陆晟面无怒色,仿佛分毫不为所动,只望着她头顶珠花,感慨道,“你买通的是谁?周英莲还是元安?”
“臣妾不敢,臣妾所说句句属实,此事兹事体大,一不小心便是秽乱宫廷之罪,即便是为了小十一的清白也应彻查清楚,臣妾逾越,但请陛下明鉴!”
陆晟勾唇一笑,“淑妃那个蠢货,真是不受教。”他伸出手,握住慧嫔下颌,扶起她的脸,淡然道:“看来赵家的女儿,留一个便足够。”

第41章 41章

 

 

青青第四十一章
风清云冷, 月亮悄无声息地藏起半张脸, 看世间种种情爱转念皆成灰。
视野昏暗, 屋内堆积着厚重的尘味,与男人厚重的呼吸声交缠在一处,处处偷着难言的暧昧。
他不上前, 她不提步, 两个人隔着漂浮的尘埃在一片焦灼当中沉默对峙。
然则终究是他忍不住先开口, 怅然彷徨,全然不似往日恣意妄为的陆震霆,而是这月光下卑微的一粒尘,渴求她片刻驻足,“他们都说你死了。”
“我也希望我死了。”
借着窗户缝里透出的一丝光,她看清了他的脸, 半年未见, 未料已然尘满面鬓如霜, 仿佛沧海桑田已是相见不相识。
他说:“我知道你恨我。”
青青低声问:“教我如何不恨你呢?”
这怨恨如丝,缠了千重万重, 将他的心缚得密密实实,令他无处可逃,只得缴械投降。
他败了, 败给饕餮汹涌的情, 败给无法割舍的爱,他一步上前,拥住梦中、脑海思念入骨的人, 只一秒,便有泪涌上眼眶,被他生生咬牙忍住,手臂的力道却不自觉加重,疼得她在黑暗中皱了眉,声音仍是冷的,仿佛是一块永远也捂不热的冰,“你知道我如今是什么身份?你如此待我,是不想活了?”
陆震霆咬紧牙,恨恨道:“你是我的!”
“是吗?真的是吗?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
陆震霆放开手,低头望她,“四叔他!欺人太甚!”
青青唇角轻勾,莫不嘲讽,“我能入他的眼,全赖王爷一首成全。”
“青青……”
“他总爱问我,俄日敦如何?俄日敦也爱这么弄你?或又说俄日敦若能亲眼见一见你现在这副模样,恐怕也要忍不住与朕同乐……”
“别说了!别说了!”身处行宫,怒到极致仍不敢放肆,不得已将嘶吼都压在咽喉,忍到两眼猩红对住她,“我带你走,今夜就走。”
入戏入迷,青青也已双眼朦胧,“走?走到何处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一声令下,你我便死无葬身之地,你拼得过皇权,扛得住天命吗?”
“什么皇权!什么天命!那本都是我的!”终于终于,他把心中百转千回的勃然野心喊出口,置于昭昭月华之下,再无掩藏,“是他夺了我的皇位,是他逼得我退无可退,也是他!连你都要夺走!他明知我喜欢你,他明明知道……”
“他当然知道!”青青面露轻鄙,讥讽道,“莫不是到现在,你还对心存希望,指望他看在叔侄一场放你一马不成?”
陆震霆被刺中软肋,一时间垂下眼彷徨无措,“四叔对我……并不算坏……”
啪——
他未料到,青青会抬起手给他一记响亮耳光,彻底打破这个本就混乱无章的夜。
“废物!”她气急,缓了许久才吐出这一句,“原是我错看你,真当你是豪杰英雄义盖云天,今日一见才知你原是绣花枕头窝囊废,上对不起先祖,下对不起兵将,是个偏安一隅苟且偷生的虫豸蚊蝇!”
“你闭嘴!”
“我如今是你四叔的女人,你凭什么叫我闭嘴?”
她眼神倨傲,分明半点也瞧不上他。他怒到极致,又牵绊到了极致,一时间再也忍耐不住,冲上前去揽住她柔软腰肢,封住一双令他忧过、苦过、亦甜蜜过的唇。
他在沉醉,青青却出乎意料地抗拒,她不住地推拒他,对这样的亲近产生出前所未有的厌恶,好在守在门外的荣泰及时畜生,隔着门提醒道:“主子,差不多了,不好再耽搁。”
陆震霆这才不得已放开她,眼睛里透着深深的不舍,让青青不得不避开他的眼,低声道:“我与你就此别过,高墙内外,永不相见。”
“你是我的。”他反复说着,“你终归是我的。”
青青凄惘道:“是你的……又能如何呢?”
荣泰又在催促,陆震霆无奈只能放开她,任她拉开门,离了这间幽暗小屋。
夜风一过,她的泪便干了,人也醒透。
匆忙在轿子里将拨乱的头发与泪湿的眼角都收拾妥帖,再度下轿时已然似无事发生,从容不迫地走入殿中,却在进门时停下脚步,“里面怎么不点灯?”
荣泰答:“圣上头疼,不让点灯。”
青青心生犹疑,却也不得不跨过门槛,走入一间漆黑无光甚至更无人的房间。
将将向前走上几步,身后的门便吱呀一声合上,令她再无退路,她心里害怕,禁不住小心翼翼唤道:“皇上……四叔……可有人在?”
等了许久无人应,她正打算出门去找荣泰,却无论如何不曾料想,行宫禁地,会有贼人胆大包天,自她身后闪出,一把捂住她口鼻,将她的呼叫挣扎都闷在掌下,继而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根皮绳,将她两只手腕交叠,紧紧反绑在身后。

黑暗中,她依稀瞧见身旁那人身材高大,体格健硕,对付她不费吹灰之力,眨眼间已将她手帕塞入口中,再一张白布蒙住双眼,她便成了砧板上的鱼,任人刀俎。


她看不见,只剩听觉灵敏,可惜那人自始至终一声不吭,将她轻轻向前一推,让她半个身子趴在床上,因双手被缚,她根本站不起来,毫无尊严地在床上扭动,而那人仿佛故意折磨她,并不着急上前,而是一步接着一步的,让她能够清晰地听见他缓慢靠近的脚步声。

终于,他站在她身后,他的鞋尖靠近她脚后跟,如同一头猛兽正在观察猎物最后的挣扎。


忽然间,青青只觉得有一道力气将自己提起来,悬挂在半空,细想之下才明白,是从床顶落下一根绳,勾住她手腕上的绳索,将她上半生悬挂起来,双脚仍然落在床边,令她的身体呈现出一副任人宰割、予取予求的姿态。

一片寂静之中,那人的手绕到她身前。

他的指腹微凉,缓慢滑过她脆弱的咽喉,一路向下,解开衣领上的如意扣,触摸她玉一般无暇的皮肤。

她听见他低哑的感叹,仿佛极为享受这样亲昵的抚摸。

慢慢地,她感觉到冷,她的衣裳被剥落到肩部以下,露出越发精致的锁骨,以及小半个丰盈饱满的胸乳。

窗开半展,月光倾泻,她胸前起伏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既神圣又纯洁,却也无时无刻不在惹人遐思,引人作恶。

侵犯她,撕裂她,毁灭她,这是他在欲望的催使下仅剩的念想。


他不曾犹豫,身子下压,自右侧紧贴她被悬吊的身体,两只手一左一右撕开她本就半落的上衣,怦然之间令一对酥软丰满的奶乳敞露在寒夜当中,青青呜咽一声,扭动身体挣扎,却在无心之中让这对凝脂一般的乳儿震颤晃动,看得他红了眼,两只手用了十分力道死死攥住了、攥紧了,疼得她眼泪都涌出来,沾湿了覆盖在双眼之上的白绸缎。


男人粗重的呼吸就贴着她的耳,他张开口,含住她小巧圆润的耳垂,一时间让她酥了身子,腿也站不直,一身软骨头都托赖床顶那一根绳才站得住。

他自然片刻也不肯放过她,一双大手握住她因俯趴而显得愈加饱满的奶乳,不停地大力揉搓,也不忘挑动搔弄着青青敏感粉嫩的小乳尖,逼得她即便含着手帕也发出咿咿呀呀的呼救,听得他体内的血仿佛都烧滚了,彻底撕开她的衣裳,将一个个火热的吻落在她背后,最终停留在她纤细柔软的腰上。


似乎是隐忍,似乎是等待,顿了顿,他才扯开她腰上月华裙,令她彻彻底底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呈现在他眼前,展露一张纯白的毫无瑕疵的画卷。


他的喉咙里发出低吟,是他对眼前绝美景色的喟叹。

他伸手去,轻轻碾弄着花一般的外唇,每一次陌生的抚摸,都引发出她身体的细微震颤,他更要揉捏着她敏感到极致的小核,逼得她险些站不住,被他一把捞起来,被迫抬起一条腿,往内一些,单腿跪在床上。


没等她喘过气来,一根修长且带着薄茧手指忽然侵入她的身体,来回反复,带出湿湿绵绵的爱意,她听见身后一声轻蔑的嗤笑,一个熟悉的嗓音想起,“着实是个人尽可夫的东西,谁来你都能敞开退迎他——呃……骂你人尽可夫,你倒是越发紧了,怎么?旷久了,想得着急?舍不得朕往后退一丁点儿?”

他毫无预兆地撞进来,那骤然而起的快感,不但令青青头脑昏聩,也让他几乎在紧致的包裹当中窒息,险些忍不住甫一进去便缴械投降,这一刻不知缘何而怒,更要在第一回就入到尽头,顶着她的花心往里碾,仿佛要将两个沉甸甸的子孙带都碾进去,惹地她不停地向内逃,却被死死按在他腰下,让青青在第一回便泄了身,连跪都跪不稳当。


陆晟却道:“这就发水了?果真是个淫妇,又下贱,又淫浪……”说话间他已紧紧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将青青往后一拉,自己再重重迎上,令他滚烫的利器再一次深入她软嫩狭小的甬道,如此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给她深切剧烈的撞击,几乎要将她捣碎。


“不过,朕倒是中意的很。”他再度弯下腰,贴着她的耳,双手捞住她随着撞击不断晃动的乳儿,哑声道,“青青,我的小十一,你喜欢吗?喜欢朕这么入你吗?嗯?”